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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牽息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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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仙台和大院中的遺體盡數化了,又將零星散落在附近的遺體處理乾淨,央胤從玲瓏小閣中拿來琉璃瓶,走進姬翎大殿,掂了掂輕若無物的瓶子“碧僑年齡小,正在長身體,將氣澤重新放回體內恐會對她產生干擾,我便將琉璃瓶放到她的牀榻格子中,與她身上的氣澤相互應,待她長大了放回去要容易些,不想現在派上用場了。”楚赤暝已披上一襲灼灼似火的紅衣,看着冷真道“取氣澤有點疼,我又不能替你受過,你多擔待一些。”冷真本以為取氣澤不過是一縷氣從眉心毫無知覺地出來的事,聽這一好心的提點,眼神充滿了埋怨“你可以不説的。”卻聽楚赤暝應“免得突如其來,反應過,生出不必要的意外,有個心理準備也好。”央胤頷首看向殿頂上一個扇形金罩“凝澤盞已經做好了,將一家四口的命澤融合在一起,只要一人出了意外,其他人可以通過凝澤盞的預示得知,不過,一縷氣澤在凝澤盞中,被其他同血脈氣澤纏繞束縛,要真正出意外也很不容易。”他食指點在眉心,微微顫抖了一下,引出一縷幾近透明的氣,向上迅疾一指,命澤轉瞬進入凝澤盞中,舒了一口氣,視線投向身邊的白衣仙子“該你了。”珞瑤將自己的氣澤引向凝澤盞中,身子小晃了一下穩住,同情地看向冷真。

冷真後腦勺麻涼一陣,卻是一臉堅毅,臨危不懼,食指繚繞起一圈仙法之光,點在眉心上,閉上眼睛,向深處索引,命澤瀰漫間,四分五裂的心肺齊齊扯動,一陣頭暈目眩,她‮腿雙‬發軟,不受控制地一個趔趄,肩膀被一雙手摟住,温柔卻有力。

她心安了許多,聚會神,細細理出一股純粹的命澤,忍住撕心扯肺的痛楚,緩緩向外導出,睜開眼睛時,只見指尖飄竄着一縷透明的氣,又瞥到大紅的衣袖垂搭在她的手臂,那雙手依舊扶在她的肩膀上,身後的人不發一言,温熱的氣息引起後頸陣陣酥麻。

冷真怔了怔,方才肅靜之中,一切混沌又清明,而那一抹温柔,彷彿千山寂滅,只剩下她一人時,將她托起的温熱火焰,那麼真實,那麼縹緲,那麼遙遠。

珞瑤仙子嘆息一聲,不願破壞了那樣的情境,將冷真的一縷命澤從她的指尖上擷起,拋擲入凝澤盞中,又垂頭看着掌上的琉璃瓶,神泛起擔憂和痛楚,一時竟猶豫不決。

央胤在一旁道“我知道你在擔憂什麼,倘若碧僑出了意外的話,她的氣澤便融入不了我們三人的氣澤中,可是,無論如何也得有個結果,或許她正處於命攸關的時刻,你快些行動,反而會救了她。”珞瑤眼中閃過一抹孤注一擲的神光,揭開琉璃瓶蓋,將碧僑的那一縷氣澤引向凝澤盞中,冷真也抬起頭,充滿希冀地注視着凝澤盞,楚赤暝在她回神的瞬間,已恰到好處地垂下手,夾雜着責備温聲道“方才我見你拿捏不好分寸,多提取了一半命澤,你心肺不好,怎可如此馬虎?”冷真邊盯着碧僑升向凝澤盞的命澤,搖搖頭“取命澤時,心肺實在疼痛得厲害,我只想快點結束,顧不了那麼多。”那樣的痛楚,絲毫不遜於世獨千凌空覆手於她的心口上,絞碎她的心肺時,只覺得陣陣牽動着腦部神經。

碧僑的命澤在盞口繚繞不入,上竄下移,竟彷彿在與什麼抗爭,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珞瑤仙子身體微微一傾,靠到央胤的肩臂上,口中喃喃“怎麼,怎麼會這樣?”央胤壓抑着憤懣“幸好及時。”輕輕扶正珞瑤,迅速飛掠到殿頂,掌間吐出一團赤紅的氣元,將碧僑的命澤包裹住,向凝澤盞中緩緩推進,凝澤盞中白光一盛,碧僑的命澤終於與三人的融合到了一起,凝澤盞震顫了幾下,中央一團透明的光芒微微曳漾,外緣凸起弧管狀的虛無輪廓,倘若仔細辨別,仍可區分出四縷不同氣息的命澤。

一家子釋然地鬆了一口氣,央胤眉間卻隱現焦急“恐有人在打碧僑的主意,方才那股與我相抗的力量並不小,然而,奪的卻不是碧僑的命澤,彷彿是想得到她身上某樣東西,因而牽引到了命澤,不然,恐怕我一時半會還對付不了。”珞瑤出幾絲黯然“這麼説,在你上去之前,碧僑全憑了自己的意願與歹人相抗,又因為她的命澤在我們命澤旁邊,受到牽息幻的影響,才沒有讓歹人得逞。”忍不住又嘆“可憐的孩子,究竟在何處?又是誰竟會如此歹毒?對一個無辜的孩子下手?”央胤雙掌引開微觀之鏡,卻只見一片白茫茫,刺得眼睛微疼,驚詫道“這分明是有人屏蔽了微觀的緣故,昨夜漣司遣穿山甲探地宮,竟發現了另一條穿山甲打通的道,説是碧僑已經被轉移。”冷真遲疑了一下“之前曾打開過微觀之鏡,出現的盡是仙台鳳凰木下的情景,説明碧僑定在地宮中,眼下看來,仙妹果真是被轉移了,就是不知對方使了什麼高深的法術,竟將微觀也屏蔽了。”並非她有心將南澤的功勞據為己有,只是實在不願提及他的名字,教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也不敢相信,思慕了四萬多年的男子,竟是一個卑鄙,心狹隘的小人…他竟然要殺了她,絲毫不留情面!

是厭惡她?嫌棄她?還是怨恨她?

珞瑤仙子咬了咬牙“只要碧僑還活着,無論如何也要尋到她,我就不信,她的命澤與我們的縛在一起,那歹人動得了她。”央胤微蹙着眉頭“但願還是快些的好,雖然身體內外任何一物皆與命澤緊密相連,但畢竟有區別,牽息幻之術未必長久保得了碧僑。”冷真四分五裂的心臟扯着跳,抬手緊緊按住“就由女兒上天庭請求懲罰冰焰海好了,免得冰焰海做足了準備,無中生有,胡亂捏造,憑添麻煩,待將這樁事解決了以後,尋找碧僑便少了許多顧慮。”楚赤暝神一動“我與你一道,雖然仙元盡散,但口舌上的工夫畢竟還是有的。”央胤頗為遺憾地道“倘若不是擔心冰焰海再度作亂,一家子全去了也好,顯得有氣勢一些。”珞瑤注視着凝澤盞,模樣有些發怔“該將凝澤盞放到寢房中去,半夜要是思念碧僑了,便點燈看上一眼。”央胤從未見子這樣過,一時心疼無比“你教冷真不看了麼?”冷真和楚赤暝經過南天門,抵達天宮時,果然,冰焰海龍王汐皓已經躬身站在宮殿中央,正委屈夾雜憤懣地指責“…是那冷真仙子先要偷襲臣下二兒子,獨千才下手傷了她,後來珞瑤與央胤尋上冰焰海,將獨千的龍筋掉,臣不願事情鬧大,便也忍痛認了,只是可憐了我的兒啊!

幾年前,獨千終於無法忍受身體癱瘓殘缺一事,在鬱鬱寡歡中死去。”冷真和楚赤暝知這時也不宜打草驚蛇,便站在汐皓身後,仔細聆聽,一句句分辨破綻,見玉帝聽得興致盎然,也不好請安打斷他老人家,便暫且沉默。

汐皓繼續道“冰焰海之所以上瑾萊仙山,為的不過是討一個公道而已,不想瑾萊仙山一家三口裝死,打了冰焰海一個措手不及,冰焰海不過是為了保命進行不得已的反擊而已,料辰沐海龍族也趕來支援瑾萊仙山,八方圍攻,死死相,冰焰海終於忍無可忍,奮力反抗之下,在殺死了瑾萊仙山幾十名渺仙和辰沐海一名公主之後,總算是勉勉強強地衝出了包圍,好不容易撿了一命,現在想來,尚且心有餘悸。請陛下明察,還冰焰海一個公道。”玉帝臉忽然起了幾絲異樣,語氣肅然“不知冰焰海殺死的,又是哪一位公主?”汐皓應道“是七公主琉珠。”

“什麼?”隨着一聲不敢置信的爆喝,一個着紫黑兩衣袍的青年男子從旁側閃出,伸手揪住汐皓的袍領“七公主琉珠死了?”

“是。”汐皓小心翼翼地答,一時有些忐忑,不明白玉帝第八子睚眥為何會然大怒,只用徵詢的目光看着高高在上的玉帝。

玉帝猛地一拍扶手“睚眥,稍安勿躁。”死死地盯着汐皓,聲俱厲“冰焰海竟殺了辰沐海七公主琉珠,半個月前,睚眥才與琉珠訂下了親事?你這又作何代?”天宮分列兩邊的眾仙皆震驚地面面相覷,應當是顧及到琉珠年齡還小的緣故,這門親事玉帝或許考慮瞞個一兩萬年,順便也讓睚眥和琉珠暗中將情培養好,不料竟出了這檔子事。

王母娘娘神並沒有多憤怒,只是頗為遺憾地慨“可惜了,多水靈多可愛的女孩子啊!”汐皓膝蓋一軟,差點跪了下去,顫着聲音解釋“當時是夜晚,半空到處是人影,分不清誰是誰,或許是辰沐海誤殺己方的人也不一定。”冷真輕咳一聲,提點道“當時已是昧旦時分,每個人的模樣都七分清晰。”王母端詳了一下冷真,眼睛一亮,點頭道“一萬多年前,蟠桃盛會的前一天,温良玥特在本宮座前請求與楚赤暝仙君在盛會上共同獻舞一支,本宮重罰了温良玥,後來不免有些擔憂,倘若此舉是打鴛鴦,罪過豈不是大了,見到這樣的情景便放心了,冷真仙子與楚赤暝仙君,才是天宮十八域中一對絕配。”楚赤暝微微一笑“多謝王母娘娘抬愛,冷真仙子可稱得上絕偶,小仙才疏貌陋,倒是配不上她,不過,既然娘娘這樣説了,小仙便更要以行動來彌補缺陷了。”眾仙譁然,難怪屬於瑾萊仙山,辰沐海,冰焰海三方的事,冷真仙子卻將羽漱仙山的楚赤暝仙君一同帶來,原是趁機向天宮十八域證明這一樁情事,順便領王母娘娘的一句賞賜。

冷真心中一個咯噔,咬着牙輕聲道“可別忘了我們來到天宮的目的。”楚赤暝傾耳過去,柔聲應“好,好,都聽你的。”眾仙豎起了耳朵,卻聽不到任何可放到茶餘飯後咀嚼的內容,不由得暗暗慨,兩人真是繾綣情深,俏話無聲勝有聲,看楚赤暝仙君一副唯諾是從的樣子,再聯想仙君曾是一個多麼悠閒無牽掛的人,又可知他對冷真仙子有多珍惜。

玉帝也失望地坐直身體,打了一個呵欠,飲下一口茶醒神,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汐皓身上,卻見睚眥依舊揪着汐皓的衣領,眸中的火焰燒得愈來愈旺盛,幾乎就要噴薄而出,將面前的人緊緊包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