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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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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棠棠的視線正被一隻在對面鐵板棚頂上爪的野貓引,仰頭託着相機,一時沒聽清“啊,什麼?”陸小玉又道:“劉阿姨説她有個遠房表親兒子年紀和你差不多大,姓孫,家裏開海鮮連鎖的,問我要不要介紹你們認識認識。”頓一下“我就想啊,我們家棠兒愛吃海鮮,這還合適哈?”江棠棠這下聽得明白,逗逗她“外婆,其實我還喜歡翡翠瑪瑙呢。”那您那兒有沒有什麼珠寶公司富二代的資源?

“噢,那些東西麼去店裏看看就行了。”陸小玉轉身進門“我去看看綠豆湯熬好了沒有,待會兒給你們兩個裝回去喝。棠兒你看看什麼時候有空,我和你劉姨説。”

“…”待陸小玉進屋,程陸爆出一陣笑“我算看出來了,咱家的女人是一個比一個狡猾。棠棠你跟你基因的源頭耍小聰明,不可能有勝算。”

“是哦。”江棠棠默了默,轉頭扒着門框往屋裏喊:“外婆,舅舅説你狡猾!”

“個小兔崽子!年紀不小咧,還成天瞎説八道瞎説八道,沒有姑娘要的!”程陸一口老血從十二指腸直衝天靈蓋“我以舅舅的身份命令你趕緊和那個海鮮小王子發展發展,別再留我身邊禍害我。”

“發展就發展,還沒有我江某人發展不出的關係,但禍害你是我畢生的事業,不以任何事情為轉移。”她把相機往他懷裏一,哼着小曲步調輕晃進去“外婆,小孫他們家有沒有賣梭子蟹啊?”

“有的有的!”***夏園是謝家祖輩在清鄞山置下的產業,離市區兩三個小時車程。清鄞山山勢不高,植被茂盛,連綿幽靜。當初選址講究,取北麓一處山環水抱的風水佳地而建。世代變遷一度易主,謝老爺子謝知行將這裏重新歸置到名下後,用來當夏季的避暑莊園。

這場壽宴賓客眾多,林臻和父親林明遠也受邀其中,她把車停穩,遠遠看去溪橋上幾個收藏圈的老前輩正談笑風生被侍者引往莊園,林明遠也在。

把車鑰匙往包裏一擲,連同着繼加班的疲憊一起拋下,踩着細高跟快步上前,揚起標準笑容弧度“爸,匡叔,祁叔,梁伯伯。”林明遠:“下班了?”

“嗯。”那位匡叔應道:“小臻來了,正和你爸爸説到你呢。”今年君禾的秋季拍賣會舉錘在即,幾位圈子裏的前輩聚到一起聊起上半年的拍盛況。林明遠在場,話題就繞到他女兒林臻在君禾負責的當代藝術部在拍時策劃出的幾場專題拍賣,每一場成率都極高,連着刷新好幾位藝術家的個人作品成額紀錄。

“小臻這是青出於藍,讓我們這幾個老人家都刮目相看。”

“匡叔過獎了,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話是這麼説,但是你進君禾之後的表現有目共睹。這次秋拍收官之後得讓謝老爺子好好嘉獎。”一旁的梁修與謝知行關係甚篤,知他兩年前做過心臟冠脈搭橋手術後一直養着身體,現在集團事務基本全權放手給他的孫子謝申,笑道:“謝老爺子現在修身養着,要嘉獎還得謝申那小子來。”林臻眼睫輕輕一掀,有意將話題繞回“聽説梁伯伯最近對一批新晉的東南亞藝術家很興趣,這次秋拍我們策劃裏有您關注的那幾位印尼越南藝術家的作品,到時一定來捧場。”

“還是侄女消息靈通啊。別人我不知道,我是一定不會缺席的。”此話一出,另幾位隨即表示也會出席。

林臻角的笑意才加深一些“好,等拍品圖錄做出來我讓人送到各位叔伯府上。”一行人言談間過了溪橋。這裏翻修時外部承襲了原先的徽派風格,黛瓦白牆馬頭翹角獨有古韻,入口處懸着“夏園”二字。

內部格局稍改,南廂房上下兩層變成了謝知行的收藏間,以前也辦過一些私展,邀請範圍僅限於老友摯

盛佩清早就在門口客,謝申在她身旁長身而立,和受邀而來的人頷首示意。恰有相的家族同輩過來,與人聊上幾句,不知説到什麼興致處,勾着笑拍了一下對方的肩。

林臻目光落在他身上。這段時間他都在超負荷運轉,工作狀態裏像滿弓的弦。此刻忽見他難得神鬆快的一笑,燈光映在輪廓分明的側臉,散出的落拓氣質很拿人。

思緒停滯幾秒,不覺間落下林父他們幾步。

身後忽然有人出聲“再看就要被發現了。”林臻措愣轉頭,見秦笠單手兜,另一隻手抓着罐可樂垂在腿邊。

謝申的朋友當中,她最看不慣這個秦笠,出現時總是一副散漫樣。

秦笠剛才走在他們幾人後面,聽了一耳朵,話鋒一轉道:“晚點有的是機會社,又不是工作時間,卸一卸勁頭,放鬆點兒。”

“工作時間內的工作是職責,之外的才是優勢。”林臻掃一眼那罐可樂,輕嗤“何況,放鬆過了頭容易成吊兒郎當。”秦笠捕到她的目光,毫不在意“用詞還準。”用食指輕敲罐身“你們女人是不是都喜歡那種英範兒?”説話間微抬下巴,目光所及之處不言而喻。

林臻並不想和他就這個話題深聊,只對“你們女人”這個用詞一下,聯想起秦緲“你妹呢?”秦笠一樂“別罵人啊。”她無語半秒“我是問你妹妹沒有和你一起來麼?”平時這種能見到謝申的場合,秦緲絕對是纏着她哥要一起來的。

“酒吧買醉去了。”

“怎麼?”

“還能怎麼,又在某人那兒找不痛快了唄。”

“那你不去看着她?”

“你見過哪個少女情傷買醉還帶家屬陪同?再説我對自己的定位又不是二十四孝哥哥。”林臻細眉輕挑“看出來了。”***今年是謝知行的八十整壽,兩年前老爺子做了心臟搭橋,雖是微創,但畢竟高齡,術後一直吃藥將養,減少了許多的際往來,時間一長人的氣神難免低落。盛佩清就想着趁此機會熱鬧熱鬧。

謝申父親是謝知行的獨子,在盛佩清懷謝申五個月時出通事故去世。老爺子中年喪子,勞大半生,實屬不易。今晚也是難得見他高興,在席上與眾人小酌幾杯,宴後還邀大家去收藏室賞他新得的字畫藏品。

秦笠個高,與謝申齊肩“你家老爺子今天興致高啊,剛才吃飯連87年的鐵蓋茅台都開了。”那箱茅台是幾年前君禾一場拍賣會上的拍品,謝申以個人名義拍了下來送謝知行。可惜老爺子後來發病動手術養身體沒有機會開,以為要一直珍藏下去,沒想到今天讓他找到不容反駁的由頭給啓了。

謝申單手兜“我看喝得最高興的是你。”

“三十多年的陳釀,兑着新酒嘬一口,滋味真是…又純又。”秦笠雙眼微眯,意猶未盡“也不知道秦緲今晚喝的什麼酒,肯定是沒她哥這個口福。”身旁的男人斜睨他一眼。

“別這麼看我。我知道,要不是看兄弟面子,你都懶得再搭理她。”他扶着脖頸鬆一鬆,又道:“小姑娘做事説話確實欠考慮,但這年紀的女孩兒哪個沒點兒虛榮心。好説也把你放心上那麼多年,為了你死活要回國。誰知道你這塊骨頭這麼難啃,這又找誰説理去。”謝申聲線沉淡“行了。這事翻篇,以後別再提。”

“翻篇好,希望秦緲那兒也趕緊翻篇,瞎跟你一塊頑石耗什麼。”秦笠剛才喝了不少,饒是酒量好也染上幾分醉意“你沒有妹不知道,心着呢。”謝申見他這幅憂國憂民樣子,悶笑一聲“是不知道。”

“以後你要有女兒就懂了,的心只多不少。別説女兒,就是女朋友都夠嗆。話説回來,我也是真好奇,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人?”頓了頓,確認道:“你是喜歡女人吧?”

“喝的是好酒,問的是廢話。”謝申眼神示意人過來“送秦先生回去。”

“下逐客令呢?”秦笠紙醉金慣的,對這樣的場合其實不甚興趣,來這一趟純粹為了給謝老爺子祝壽,目的達成,本也不打算多作停留。這下被謝申趕人倒有點兒不,哼聲“沒勁。誰看上你誰瞎。”看來真是喝多了,把自個兒妹妹都連帶編排進去。

眾人已經進了南邊的收藏室。謝申漆黑鋥亮的皮鞋尖在地上一點,抬腳踢上他小腿肚“滾蛋。”腦中卻順着他這句話,一閃而過某個身影——今天那個裝瞎的小傻子。

***江棠棠和程陸租的公寓兩層她住樓上程陸住樓下。她的房間自帶個小洗手間,回到家後洗個澡,全身舒,正打算躺牀上,忽然鼻間一癢,接着打出個驚天大噴嚏。

大夏天的,沒理由啊?

想了想,出房門扒着扶欄往下喊:“程陸,你剛剛是不是罵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