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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陰影中的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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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特笨拙地把弓和少許行李背在肩上,把手伸在外套下,看着海克和兩個打手走近。

海克手裏提着一盞油燈。嵐吃驚地看着他微微鞠了一躬,伸手往一扇邊門作了個請的手勢,你們的貨箱在那邊。可是,他微妙地扭曲着的嘴角暴了他的惡意圖。

馬特的下巴朝扎克和史鍾揚了揚,你帶我們去睡覺的時候,要帶着這兩個人嗎?我是一個有家產的人,海克説道,整理着髒兮兮的圍裙,有家產的人還是要小心為上。一陣雷聲撼動着窗户,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天花板,呲着牙朝他們笑了笑,你們究竟想不想去睡覺?嵐不猜想,如果他説他們現在要走將會怎樣呢。如果,你真的是一個劍術大師,而不是隻懂得蘭恩所教的那幾招帶路吧,他儘量裝出堅定的語氣説道,我不喜歡有人跟在背後。史鍾竊笑一聲,不過,海克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轉身向着邊門走去,兩個大塊頭大搖大擺地跟在後面。嵐深一口氣,滿懷希望地看了看通往廚房的門。可是,如果海克已經把後門鎖上了,那麼現在逃走只會引發他一直力圖避免的局面。他只好悶悶不樂地跟在了旅店老闆後面。

在邊門前,他又猶豫了,馬特不提防撞到了他身上。原來海克提着油燈並不是沒有緣故的:這扇門外是一條漆黑的走廊。全靠海克那盞油燈照出扎克和史鐘的側影,才令他鼓起勇氣繼續往裏走。如果那三個人轉身,油燈會告訴他,然後,又怎樣呢?腳下,地板隨着他的腳步吱呀作響。

走廊的盡頭是一扇沒有塗油漆的糙房門。至於走廊的兩邊,嵐沒有看見別的門。海克和兩個打手走了進去,他緊步跟上以防他們趁機設陷阱。不過,海克只是高高舉着油燈,在房裏做着請進的手勢。

我們到了。海克把這裏稱作舊儲藏室,從房裏的情況看,確實已經很久沒有用過了。廢舊木桶和破裂的柳條箱佔據了半個房間。天花板不止一處有漏,規律地滴着水。窗户上有一片玻璃已經破了,雨水從破口處自由地入侵房內。貨架上堆放着無法分辨的雜物,上面鋪着厚厚的灰塵。令人驚訝的是,房裏竟然還真的有海克答應過的貨箱。

嵐心想,他們忌憚我的寶劍,所以應該不會在我們睡着之前採取任何行動,不過,我才不打算在海克的屋檐下睡覺呢,只等他們一走,我們就立刻從窗户逃走。還行。他緊盯着海克説道,暗裏提防他做出任何示意身後那兩個咧着嘴傻笑的男人行動的動作,好不容易才忍住的慾望,把燈留下。海克惱火地咕噥了一聲,但還是把燈放在了其中一個貨架上,然後又看着他們猶豫了片刻。嵐很肯定他快要命令扎克和史鍾現在就動手了。但是他皺着眉看着嵐間的寶劍衡量了一會兒,朝那兩個大漢擺了擺頭。那兩人寬闊的臉上閃過詫異之,不過仍然順從地跟着他離開了房間,頭也不回。

嵐等着他們吱呀吱呀吱呀的腳步聲消失以後,又數了五十下,才把頭伸出房門查看。走廊裏漆黑一片,遠處有一點長方形的亮光,遙遠得像月亮一般:是通往大堂的邊門。他把頭縮回來時,瞥到那扇門附近的黑暗裏有個大影子在動。是扎克或者史鍾,在那裏看守。

他迅速檢視了一下這個儲藏室的門,沒什麼好消息:門雖然是用結實的厚木做成,但是既沒有鎖,裏面也沒有門閂,不過,總算是朝房間裏開的。

我還以為他們打算打劫我們,馬特説道,他們還在等什麼?他終於把匕首拿了出來,握在手裏,指節發白,刀刃反着躍動的燈光,弓箭被遺忘在地板上。

等我們睡着。嵐開始在那些破桶爛箱裏翻找,來幫我找東西堵住房門。為啥?你該不是打算在這裏睡覺吧,啊?我們從窗户逃出去吧。我寧願淋得一身濕也不願意在這裏送命。那兩個大塊頭的其中一人就在走廊那頭。我們一旦出什麼聲響,他們眨眼間就能衝過來。到時候,我估計海克寧願即時對付我們也不願意讓我們逃掉。馬特低聲詛咒着加入了嵐,可惜地板上的那些垃圾裏面沒有什麼用得着的東西。木桶是空的,柳條箱是破的,就算把它們全都堆在門前也沒什麼用。然後,貨架上有一樣悉的東西引了嵐的目光:是兩個佈滿鏽跡和灰塵的楔子。他不笑了,把它們拿了下來。

他把它們放到房門下面,然後,趁着下一次雷聲響起的瞬間,用腳後跟把它們狠力踢進門縫裏。雷聲退去後,他屏息聆聽。只有雨水敲打屋頂的聲音,沒有腳踩地板的吱呀跑步聲。

去開窗户。他説道。

這扇窗户肯定許多年沒有開啓過了,灰塵在上面結了一層硬殼。兩個人一起使出吃的力氣來推,嵐的膝蓋都在發抖了,窗扇才勉強開始移動,每推開一寸都發出嘎吱的抗議聲。好容易,窗扇打開到足夠一個人滑出去,他頓時鬆了手,氣地蹲在地上。

見他媽的鬼了!馬特怒吼道,怪不得那混蛋從不擔心我們會從這邊逃跑。窗外,燈光下,一個焊着鐵柵欄的鐵框在雨水中閃着濕漉漉的光芒。嵐用力推了推,像大石一般堅固。

我看到一件東西。馬特邊説邊走到貨架前,飛快地在架上的雜物裏翻了一會兒,找出了一個生鏽的鐵橇。他走回來,把鐵撬的一端到鐵框的下面,嵐趕緊提醒道,小心聲響,馬特。馬特厭煩地歪了歪嘴,口裏喃喃自語,但是停了手。嵐也伸手握住鐵橇的另一端,在窗前被雨水打得越來越濕的地板上站穩,擺好架勢。雷聲怒吼的同時,他們就使勁撬。固定鐵框的釘子發出令人直起雞皮疙瘩的尖利怪聲,鐵框往外挪動了大約四分之一寸。兩個人數着閃電打雷的節奏,一次一次地撬着。然而,鐵框卻再也不肯移動,一直只有四分之一寸。不肯動。只有狹窄的縫隙。不肯動。

突然,嵐腳下一滑,兩人一起砰地倒在了地上,鐵撬像敲鐘一樣打在鐵柵欄上。嵐躺在濕漉漉的積水裏,屏息傾聽。寂靜,只有雨聲。

馬特着青腫的手指瞪着他:這樣下去我們永遠都出不去。鐵框往外移出了一點,只能容兩隻手指穿過,而且縫隙裏還有十幾個把鐵框和窗户釘在一起的長釘子。

我們繼續撬吧。嵐邊説邊站起來。但是當他再次把鐵撬的一端到鐵框下時,房門咯吱一響,有人想把它推開,全靠兩個楔子頂住了。兩人擔心地對視一眼。馬特又取出了匕首。房門再響一聲。

嵐深一口氣,穩定了一下自己的聲音,走吧,海克。我們要睡覺了。恐怕你們誤會我了。門外傳來一把圓滑自信的聲音,是豪爾葛德,海克先生和他的奴才不會來打擾我們了,他們正在呼嚕大睡呢。到了明天早上,他們只能猜想你們究竟是如何消失的。讓我進來吧,年輕的朋友們。我們得談一談。我們跟你沒什麼可談的,馬特回答,走開。我們要睡覺了。葛德發出一陣噁心的輕笑,我們當然有事可談,我從你們的眼神裏看得出你們是心知肚明的。我知道你們是什麼人,也許比你們自己還要清楚。我覺到它像波一般從你們的身上散發出來。你們很快就屬於我的主人了。不要再逃跑了,接受吧。這樣會輕鬆得多。如果被塔瓦隆的女巫先找到你們,你們會連在她們利用完你們之前割破自己的喉嚨都辦不到。只有我的主人能保護你們遠離她們。嵐用力嚥了咽口水,我們不知道你在説什麼,走開,不要煩我們。走廊的地板發出吱呀輕響。葛德不是一個人來的。兩輛四輪馬車能載多少人呢?別再犯傻了,年輕的朋友們。你們知道的。你們全都知道。偉大的黑暗之主早已經看中你們了。預言説,當他甦醒時,新的恐怖領主將會在他的跟前歌頌他。你們肯定是其中的兩人,不然不會派我來找你們的。想一想吧,你們將會擁有永恆的生命和夢想不到的權力。他的語氣裏充斥着他自己對那種權力的渴求。

嵐回頭看了看窗外,正好一道閃電劃過天空,明亮的瞬間裏他看到窗外也有人,站在滂沱大雨裏看着窗户。他幾乎要發出一聲嘆息。

我已經不耐煩了,葛德宣佈道,你們要麼主動侍奉我的主人他也是你們的主人要麼,被迫侍奉他,那可不會是愉快的經歷。偉大的黑暗之主統治着死域,可以隨心所地令亡者復生,令生者滅亡。開門。你們只有兩個選擇,再也逃不了了。我説,開門!他肯定也下了什麼命令,因為房門突然被沉重地撞了一下。門板顫抖着被勉強推開了一點,跟楔子接觸的地方掉下少許木屑。一次又一次,房門在撞擊下抖動着,有時楔子頂住了,有時楔子讓步。一點又一點,房門無情地漸漸打開。

服從吧,走廊裏的葛德命令道,否則永不超生!我們似乎別無選擇馬特着嵐瞪視的目光,着嘴,眼珠亂轉像一隻困在陷阱裏的獾,臉蒼白,氣,暫時答應他們,然後再設法逃跑吧。見鬼,嵐,我們無路可逃了!嵐覺得耳朵裏滿羊,馬特的話模模糊糊地傳到他的耳中。無路可逃。頭上,雷聲轟隆,閃電霹靂。必須找到逃路。葛德在門外朝他們喊話,命令他們,請求他們。房門又打開了一寸。逃路!光芒突然如洪水般衝進房間,眼前只有一片刺目白光。空氣怒號着,燃燒着。嵐只覺得自己被拋了起來,朝着牆壁撞了上去,然後倒在一堆雜物上面,耳朵裏嗡嗡亂響,全身每一跟髮都快要倒豎起來。他頭暈眼花地爬起來,膝蓋直打顫,伸手扶着牆壁站穩,驚愕地看着四周。

那盞油燈翻倒在少數仍然留在牆上的貨架上,沒有滅,仍然發出亮光。房裏的木桶和柳條箱有些被燻黑,有些在燃燒,四散在地上。窗户連同鐵柵欄甚至大部分牆壁已經消失,留下一個大。屋頂坍塌了,鋸齒狀的破口在雨中冒着輕煙。房門了門軸,連同門框朝着走廊的方向歪斜。

他糊里糊塗地走到貨架前,把油燈放好,周圍一切都顯得那麼虛幻,確認它沒被打破似乎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

一堆柳條箱碎片忽然翻開,馬特從底下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嵐身前,邊走邊眨着眼睛在身上摸來摸去好像是在確定自己手腳無缺。他眯着眼看嵐,嵐?是你嗎?你還活着。我還以為我們倆都他停住了,咬着嘴發抖。過了好一會兒,嵐才明白他是在笑,而且,有點竭斯底裏。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馬特?馬特?馬特!發生了什麼事?馬特最後笑了一聲後停下來回答道,是閃電,嵐。它擊中鐵柵欄時我正好看着窗户。是閃電。我不知道有什麼值得他忽然頓住,斜視着那扇歪倒的房門,語氣變得尖利起來,葛德哪裏去了?外面的黑暗走廊裏沒有任何動靜,葛德和他的人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不過,黑暗可以隱藏任何東西。嵐發現自己竟然希望他們全都死了,不過此刻就算送他一頂王冠,他也不肯把頭伸出去查看究竟。至於那堵倒下的牆壁外面,也沒有任何動靜。只有其他被驚醒的客人,在樓上發出混亂的呼喊和腳步聲。

趁現在快走吧。嵐説道。

兩人快手快腳地挖出埋在碎片下的行李,嵐抓着馬特的手臂半拉半帶,從大走出房間。馬特扶着他,跌跌撞撞地走着,頭往前伸着拼命想看清楚前方。

剛走進雨中時,閃電再次照亮夜空,嵐驚愕地站住了。葛德的人還在,腳向着大的方向躺着,圓睜雙眼盯着天空,雨點砸在他們臉上。

怎麼啦?馬特問道,見鬼,我連自己的手都看不見!沒什麼。嵐回答道。運氣。光明的運氣?他顫抖着,小心地帶着馬特繞過屍體,只是閃電而已。黑夜裏除了陣陣閃電沒有任何光亮,他拖着馬特在坑坑窪窪的街道上一腳深一腳淺地逃離旅店,每走一步都幾乎摔倒。但是,他們着氣,小跑着,逃走。

在雨水織成的厚簾子完全遮擋舞中車伕之前,嵐回頭看了一眼。一眼。閃電照亮了一個男人的身影,他站在旅店前面,朝着他們或者是朝着天空揮舞拳頭。他不知道那是葛德還是海克,不論是哪一個都一樣糟糕。雨水滂沱,把他們籠罩在水牆之內。兩人匆匆忙忙地穿過夜裏的街道,豎起耳朵在暴雨的怒號聲中分辨追擊者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