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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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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華州崔端言父老二千餘人慾詣闕請幸西嶽,詔答之。

癸巳,杖殺入內高品江守恩於鄭,坐擅取民田麥穗及私役軍士故也。論者謂朝廷行罰不私,中外莫不悚慶。

初,有司議:“祀宇之旁難行覲禮,俟還至河中,朝會,肆赦。”於是陳堯叟等言:“寶鼎行宮之前,可以設壇遺,如東封之制。”詔如堯叟等奏。

甲辰,內出綏撫十六條,頒江、淮南安撫使。

冬,十月,庚戌,陳堯叟言解州父老詣闕奉車駕,詔堯叟諭止之。

戊午,命三司使丁謂赴汾陰路計度糧草。

庚申,丁謂等上《大中祥符封禪記》五十卷,帝制序,藏秘閣。

是月,女真進良馬萬匹於遼,乞從徵高麗,遼主許之。高麗王王詢遣使奉表於遼,乞罷師,不許。

十一月,庚辰,司天台韓顯符所造銅渾儀,徙置於龍圖閣,召輔臣同觀。詔顯符擇監官或子孫可教者授其法。

李允則以遼人舉兵伐高麗事上聞,帝謂王旦等曰:“契丹伐高麗,萬一高麗窮蹙,或歸於我,或來乞師,何以處之?”旦曰:“當顧其大者。契丹方固盟好,高麗貢奉累歲不一至。”帝曰:“然。可諭登州侍其旭,如高麗有使來乞師,即語以累年貢奉不入,不敢達於朝廷;如有歸投者,第存恤之,不須以聞。”遼主自將步騎四十萬,號義軍,乙酉,渡鴨綠江。康肇率師御之,戰敗,退保銅州。遼主封書於箭,諭高麗曰:“朕以前王誦服事朝廷久矣,今逆臣康肇,弒君立幼,故親率兵,已臨國境。汝等能縛送康肇,即可班師。”丙戌,肇分兵為三,隔水而陣,一營於州西,據三水之會,肇居其中,一營於近州之山,一附城而營。肇以劍車排陣,遼師進攻之,屢卻。肇遂有輕敵之心,與人彈棋。丙戌,遼先鋒耶律諾率詳袞耶律達魯擊破三水砦,擒斬肇及副將李立,追亡數十里,獲所棄糧餉、鎧仗不可勝計。會遼主軍至,斬首三萬餘級。戊子,銅、霍、貴、寧等州皆降。都統蕭巴雅爾復大破高麗於努古達嶺。

辛卯,王詢遣使上表請朝,遼主命羣臣議,皆謂宜納。積慶宮使耶律瑤珠獨曰:“詢始一戰而敗,遽求納款,此詐耳,納之恐墮其計。待其勢窮力屈,納之未晚。”遼主亟於成功,許其朝,遂軍士俘掠,以政事舍人馬保佑為開京留守,安州團練使昂克巴為副留守,遺太子太師伊蘭將騎兵一千送保佑等赴京,又遣右僕高正率兵往迓王詢。

先是詢遣中郎將智蔡文援西京,而遼令盧顗、劉經入西京諭降。其守將已繕降表矣,蔡文至,焚其表,殺顗、經。城中疑貳,蔡文出屯城南。會東北界都巡檢使卓思正率兵至,與蔡文合兵入城守。遼又使韓杞等往諭,思正出驍騎突殺杞等。思正以蔡文為先鋒出拒,保佑、伊蘭等敗走。又圍高正使館,正與麾下壯士突圍出,餘卒多死。遼主怒,復遣伊蘭擊之,蔡文累戰皆敗。越五,遼主進駐城西,城中恟懼,思政佯言出戰,夜開門循,蔡文奔還。

高麗諸臣降,姜邯寶曰:“當避其鋒,徐圖興復耳。”王詢乃夜攜後宮及吏部侍郎蔡忠順等遁去。巴雅爾、諾等破開京,焚宮廟民居皆盡,追至清江而還。

庚子,陝州言寶鼎縣黃河清。十二月,丙午,寶鼎縣黃河再清。集賢校理晏殊獻《河清頌》。

壬子,大宴含光殿。軍校營在新城外者,並令終宴,至夕,遣內侍持鑰往諸門,俟盡出,闔扉入鑰。遂為定製。

乙卯,告太廟,奉天書,如東封之制。

丙辰,以資政殿大學士向中權東京留守;三司使丁謂為行在三司使,鹽鐵副使林特副之。

丁巳,翰林學士李宗諤等上《新修諸道圖經》千五百六十六卷,詔獎之。

扈從諸人燔爇道路草木。

知雜御史趙湘,請依《周禮》置土訓、誦訓,纂錄所經山川古蹟風俗,以資宸覽;詔錢易、陳越、劉筠、宋綬掌其事,每頓進一卷。

龍圖閣待制孫奭,由經術進,守道自處,即有所言,未嘗阿附取悦。帝嘗問以天書,奭對曰:“臣愚所聞:‘天何言戰!’豈有書也!”帝知奭朴忠,每優容之。是歲,特命向中諭奭,令陳朝廷得失。奭上納諫、恕直、輕徭、薄賦四事,頗施用其言。及將有汾陰之役,會歲旱,京師近郡谷價翔貴,奭遂奏疏曰:“先王卜征五年,歲習其祥,祥習則行,不習則增修德而改卜。陛下始畢東封,更議西幸,則非先王卜征五年慎重之意,其不可一也。夫汾陰后土,事不經見。昔漢武帝將行封禪大禮,優遊其事,故先封中嶽,祀汾陰,始巡幸郡縣,浸尋於泰山。今陛下既已登封,復行此,其不可二也。《周禮》,圜丘、方澤,所以郊祀天地,今南北郊是也。漢初承秦,唯立五畤以祀天,而後土無祀,故武帝立祠於汾陰。自元、成以來,從公卿之議,徙汾陰后土於北郊,後之王者多不祀汾陰。今陛下乃舍北郊而祀汾陰,其不可三也。西漢都雍,去汾陰至近。今陛下經重關,越險阻,輕棄京師本,其不可四也。河東者,唐王業所起之地,唐又都雍,故明皇間幸河東,因祀后土,與聖朝事異。今陛下無故祠汾陰,其不可五也。夫遇災而懼,周宣所以中興。比年以來,水旱相繼,陛下宜側身修德以答天譴,豈宜下徇回,遠勞民庶,忘社稷之大計,慕簫鼓之盤遊!其不可六也。夫雷以二月出,八月入,失時則為異;今震雷在冬,為異尤甚。天戒丁寧,陛下未悟,其不可七也。先王先成民而後致力於神,今國家土木之功,累年未息,水旱作沴,饑饉居多;乃勞民事神,神其享之乎!其不可八也。陛下行此禮,不過如漢武帝、唐明皇刻石頌功而已,此皆虛名也。陛下欽明睿哲,當追蹤二帝、三王之事,豈止效此虛名!其不可九也。唐明皇嬖寵害政,佞當塗,身播國屯,兵纏魏闕,今議者引開元故事以為盛烈,乃倡導陛下而為之,其不可十也。臣猶懼言不逮意,願少賜清問,以畢其説。”帝遣內侍皇甫繼明諭以具條再上,於是奭又上疏曰:“陛下將幸汾陰,而京師民心弗寧,江、淮之眾,困於調發,理須鎮安而矜存之。且土木之功未息而攘奪之盜必行,契丹治兵不遠邊境,雖馳單使,寧保其心!昔黃巢出自兇飢,陳勝起於徭戍。隋煬帝緣勤遠略,唐高祖由是開基;晉少主智昧邊防,耶律德光因之入汴。今陛下俯從佞,遠棄京師,罔念民疲,不虞邊患,涉仍歲荐饑之地,修違經久廢之祠,又安知饑民之中無黃巢之劇賊乎?役徒之內無陳勝之大志乎?肘腋之下無英雄之窺伺乎?燕薊之間無敵人之觀釁乎?陛下方祠后土,駐蹕河中,若敵騎敗盟,忽及澶淵,陛下知魏咸信能堅據河橋乎?周瑩居中山能摧鋒卻敵乎?又或渠魁俠帥,嘯聚原野,劫掠州縣,侵軼郊畿,行在遠聞,得不驚駭?陛下雖前席問計,羣臣借箸出奇,以臣料之,恐無及也。又,竊見今之臣,以先帝寅畏天災,詔停封禪,故贊陛下力行東封,以為繼成先志也。先帝北平幽朔,西取繼遷,大勳未集,用付陛下,則羣臣未嘗獻一謀、畫一策,以佐陛下繼先帝之志。而乃卑辭重幣,求和於契丹,蹙國縻爵,姑息於保吉;謂主辱臣死為空言,以誣下罔上為己任。撰造祥瑞,假託鬼神,才畢東封,便議西幸,輕勞聖駕,害饑民,冀其無事往還,謂已大成勳績。是陛下以祖宗艱難之業,為佞僥倖之資,臣所以長嘆痛哭也!”時羣臣數奏祥瑞,奭又上疏言:“五載巡狩,《虞書》常典;觀民設教,羲《易》明文。何須紫氣黃雲,始能封嶽;嘉禾異草,然後省方!今野雕山鹿,並形奏簡,秋旱冬雷,率皆稱賀。將以欺上天,則上天不可欺;將以愚下民,則下民不可愚;將以欺後世,則後世必不信;腹非竊笑,有識盡然,上玷聖明,不為細也!”疏入,不報。

o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讓德文明武定章聖元孝皇帝大中祥符四年(遼統和二十九年),正月,乙亥朔,遼主自高麗班師,所降諸城復叛。至貴州南峻嶺谷,大雨連,馬駝皆疲,甲仗多遺棄,霽,乃得渡。

陝西提點刑獄官言邠、寧、環、慶副都部署陳興縱所部兵劫盜,詔釋不誅,辛巳,徙知永興軍王嗣宗代之。

邠州城東有靈應公廟,傍有山,羣狐處焉,妖巫挾之為人禍福,凡水旱疾疫悉禱之。及嗣宗至,毀其廟,燻其,得數十狐,盡殺之,祀遂息。

詔:“執事汾陰懈怠者,罪勿原。”癸未,代州言粟鬥十餘錢。

乙酉,親習祀后土儀於崇德殿。

丁亥,謁啓聖院太宗神御殿、普安院元德皇后聖容,告將行也。

己丑,遼主次鴨綠江。庚寅,皇后及皇弟楚王隆祐於來遠城。

丁酉,車駕奏天書發京師。羣臣言上有黃氣如匹素,五雲如蓋。是夕,次中牟縣。

戊戌,次鄭州。命陳彭年、王曙同詳定邀駕詞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