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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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鏡看着楊延輝，“是啊，駙馬，我有了身孕了！”所以，還是分房而居，你還住你的書房，我還睡我的繡樓，正好兩廂得宜。

“自此以後，木家也有了後，真是祖宗保佑！你我夫，也不會被人詬病不能生育，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是，是啊！”楊延輝敷衍道，臉上的笑容也有點不自然。自己的骨，卻不是自己家中老所生，而是眼前這個温柔的番邦女子，這個家國的仇人之女腹中孕育…他還會姓楊嗎？難道就要這樣錯誤的一直姓木，再也不能迴歸族姓？從此以後，就做一個契丹人了？然後十幾年後，他再隨着遼人大軍揮刀南下，屠戮他的骨同胞？！他想着，自己的冷汗揪下來了，臉蒼白到鐵鏡一眼就看出不對來了。

“駙馬，你怎麼了？難道是身子不舒服嗎？！”鐵鏡站起身來，伸手去扶他，想讓他坐在塌邊上，但是卻被楊延輝下意識的推開了。

“你？！”

“公主莫怪！”楊延輝突然意識到了自己做了什麼，又道:“我有一點頭暈，昏昏沉沉的。就怕自己不小心摔倒了，傷到了公主腹中的孩兒！公主，你還是坐下吧！”鐵鏡慢慢坐下，她也在想，自己來到這裏，真鐵鏡就已經死了，那麼要讓自己來呢？難道是要讓她和這個木易成就一段美滿姻緣？！想想就惡寒，後脊樑都直髮抖。自己是修道的好不好，魂歸來兮，別自己嚇自己！那她又要怎麼去拯救受苦女子，完成自己的誓言呢？而且，拯救的目標又要怎麼去找，鐵鏡已死，説不準自己要救的就不是鐵鏡。

她慢慢抬眼看看眼前這個男人，他的事情也很棘手。聽説大宋和遼國又開始打仗了，並且大宋的戰況十分不樂觀。若是他，真的想要此時動手，又該當如何呢？

“駙馬…”她的聲音輕輕響起來，楊延輝看向她。

“現在我腹中也有了你的孩兒，從此一家三口也可以其樂融融。不如我向母后請旨，我們一家，搬到幽州去吧！”

“什麼？！”楊延輝吃了一驚，但是接下來就是狂喜。幽州本就是在大宋的邊兒上，那麼…“這，這又是為何？再説，母后她，一向最愛重公主，她老人家一定是不會同意的呀！”鐵鏡是下定決心要讓木駙馬遠離遼國朝廷，一是不讓他做什麼危害遼國皇室的事情，不讓地下的鐵鏡不安心，二是怕他萬一鋌而走險，會有生命之危。到了燕雲十六州的話，自己這個公主之位，至少可以給這個遠離家國的遊子一點庇護。就算他做了什麼，大體上也是能夠掩蓋過去的。鐵鏡不知道自己的這個主意到底傻不傻，但是，至少可以省點心了。

再者，她聽説，宋遼邊境是民不聊生，和她生長的那個大環境還是有所不同的。不但被劫掠來的南人生活的悽慘，本地的漢人生活的不如意，就連去那裏殖民的遼國牧民，生活都不好。連年的征戰，無論是哪個民族的百姓，都是飽經苦難。上位者下的一盤大棋，他們就都是棄子。而那博弈者，無論是遼帝還是宋帝，都只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把他們看在眼裏。

雖然現在鐵鏡是遼國的公主，原本又是宋國的高官千金，但是也正因為如此，她對這些醜惡的政治更加的瞭解。再加上她走的又不是斷情絕愛的道，所以現在就更加的悲天憫人。就算是找不到該完成的目標，自己幫助那些受苦的百姓，不也是一樁積累陰德的事情嗎？

“駙馬，”鐵鏡説道:“我們做夫十多年來，雖然你不説，但是我也知道，你非常想念南邊的生活和南邊的家人。我們搬到幽州去，也離你的家鄉近一些。雖然你從未和我説過，但是我直覺你家中還有父母長輩。到時候我們也可以喬裝打扮，悄悄越過邊境去拜見你家的長輩，也算我這個媳婦能盡得一點孝心了！”鐵鏡的這一番話，説得讓楊延輝有一點動了。回家看看自己的老孃，是他十幾年來夢寐以求的事情。但是一想到帶着鐵鏡回家，他就又難受起來了。子羅氏，在家中勢必等了自己許多年，當初還有一個幼兒在懷，現在也不知道長得多高了。若是自己帶着這遼國公主回去，又怎麼面對在家守着的老呢？！但是，現在鐵鏡也身懷有楊家的孩兒…唉，還不知，她要是知道了自己是楊家兒郎，會不會與自己分道揚鑣，説不得，還要‘大義滅親’呢！

但是她有一句話説得對，至少自己離家鄉近了，倒是真的可以緩解一下思鄉之情，如果仔細謀劃，説不定還能幫助大宋奪回燕雲十六州呢！當然，這還是要徐徐圖之，不可能一拍腦瓜就能做到的。楊延輝明顯的喜形於，讓鐵鏡發現自己這回算是賭對了。

暫時將事態掌握在手裏，鐵鏡鬆了口氣，楊延輝也很乾脆的直接去住書房了。估計至少在自己生完這個孩子之前，他都不會回來與自己同房了。

鐵鏡摸了摸肚子，孩子的生長情況非常好。自己既然答應了鐵鏡公主要帶這個孩子，那就一定要帶好。自己的孕期一定要做好保護措施，讓這個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降生！正好在屋裏呆幾個月呢，可以好好的修煉。取的天地靈氣，勢必對腹中的胎兒有好處。

於是，暫且安頓下來的鐵鏡，就開始了自己的宅生活。每天出也修煉，落也修煉。每天都是喝泉水，茹素，閉門不出，就連宮廷裏的聚會都不參加了。蕭太后只當她是因為好不容易養了個胎，太過緊張孩子所致，也不苛責。因為鐵鏡現在的年紀確實大了，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大公主，眼看着就要做祖母了！要是這一胎不保住，那這一輩子還不知能不能有個自己的孩子呢！

身為鐵鏡的親生額娘，她當然希望女兒能夠老有所依，順順遂遂。當下吩咐駙馬木易這幾個月也不用參加什麼宴會或是到衙門報道，只好好在家侍奉公主左右即可。這一下楊延輝也滿意了，他可不想在那些個仇人面前強顏歡笑卑躬屈膝的，可算能夠歇一歇了。

鐵鏡公主是蕭太后最寵愛的女兒，是以家中的金銀財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鐵鏡要這些阿堵物也沒有什麼別的大用處，畢竟現在凡間的富貴對於她來説就已經是過眼雲煙了並不重要。於是，在看了一下自己的私庫之後，鐵鏡就開始佈施上京周圍的貧苦百姓，打的是為腹中孩兒積福的旗號。貧民們得了好處，就在那裏頌揚二公主的仁慈。公主府如今是喜事連連，由上到下，從主人到奴婢，都透着一股子高興勁兒。可不嘛，就連平裏最是耷拉着一張臉的額駙大人都喜笑顏開的，別人當然更是喜形於了。

鐵鏡的這一步棋走的非常好，她這是為了和蕭太后提出要去南京（今天的北京）定居的一個楔子。説什麼夢裏夢見個老神仙哪，什麼積德行善哪云云。天花亂墜、舌燦蓮花，致力於把老太后一下子侃懵了立刻答應才好。但是鐵鏡壓沒有想到，她老孃居然答應的這麼快，而且快的有點過分。不單答應她搬到南京去，就連她自己，也要到南京去！

別啊！您老人家要是去南京了，女兒我家裏那個駙馬萬一要是做了什麼，可真的是兜不住啊！鐵鏡眼淚汪汪:“額娘您如此疼愛孩兒，孩兒真是銘五內。但是額娘年歲大了，此去南京，路途遙遠，額娘您，還是別去了吧！孩兒有額駙照顧，不會有事的！”老太后一臉慈愛，摸摸女兒嬌的小臉蛋兒，“我的兒啊，這可不單單是為了你，就算你不去，額娘也要去的。你一來説你要去南京，我就不準備讓你去的，你也説路途遙遠，你着個大肚子，萬一出點什麼事兒，可教額娘怎麼辦呢？！不過，你這次是有了仙人託夢叫你去佈施行善，我想，你腹中的小阿哥一定是天降的童子，以後啊，前程不可限量呢！這倒不好攔着你不叫去的。索…”老太后瞬間從一個慈祥的老母變成了一個嚴肅的上位者，“索，我們和宋國又要兵了！這一次，蕭卿家要擺下一個大陣克敵，這一次，管教那宋軍都折戟沉沙，有來無回！你説，這樣的一樁大事，你額娘不去壓陣，誰還有那個資格呢？！”看鐵鏡有點發傻，蕭太后拍拍她的手道:“我的兒，只管跟着額孃的鑾駕走，這一路上，定然保你安然無虞！快快給哀家生下個小外孫來，才是正理！”説罷，又不要錢似的賞了不少珠寶藥材，自己這個女兒就是善良，心軟和，前些子又是施粥又是賑濟的，花費了不少呢！自己這個做額孃的，不能攔着她做好事，但是總得貼補貼補。

木駙馬是自己當初挑的，他是南人，但是又能文能武英武非常，但是自己挑了他做駙馬，是不是錯了？因為他的出身以及他的才略，讓他成為了遼國一塊雞肋，食之無用，棄之可惜。想要重用，卻又不能完全放心。所以這麼多年，也就是這個二駙馬沒有得到什麼重要的官職，只是虛領着一個駙馬的俸祿，鬱郁不得志。每每想及此處，她就覺得有點對不起自己這個寶貝女兒，挑來挑去，好像並沒有挑出一個好的來給她。唉，且看着吧，橫豎自己這把老骨頭還有的活，一直照看着就是了！

鐵鏡一聽又要和大宋打仗，心裏就要發急，這難道是天要亡我嗎？剛想使個計策，把那個一心想要報仇的駙馬爺調開這個權利中心，這一下子又要打仗了？！她心中一陣陣發緊，腦中就一陣陣發暈，我的媽呀，這把玩兒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