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一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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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嫵嘆了口氣道,“只是,我想了這一路也沒能想通,月姨為什麼要對水韻下手?”
“刺在水韻心口的那一刀,毫不留情既狠又準,足見月姨下手之時,便沒想給她留活路。她們無怨無仇,我實在是猜不出月姨為什麼這麼做。”淳于嫵面上出一絲疲憊,將頭倚到宮翊肩上,“這種不能提着真刀真槍去拼命,重重疑團解開一個又來一個,分不清前方是實地還是陷阱的覺,真讓人覺得乏。”宮翊沉,攬過淳于嫵的,讓她倚着自己的膛,“阿嫵,也許事情並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你看這遠山之景,萬種氣候萬般現象,可待你走近就會發現,它其實始終保持着同樣的姿態屹立不變。”淳于嫵眺望天際,夕陽已經滑至山,峯巒倒映在水波盪漾的江面,山體彷彿被層層折皺。她望了片刻,似有所悟道,“你的意思是讓我直接去問月姨?”
“與其猜來猜去也猜不出個結果,盡惹自己鬧心,直接了當去問確是解決之法。我雖也不明白冰月長老為何要殺你的婢子,但她不會害你。”宮翊篤定的語氣,讓淳于嫵微微一震。
慧極之人大多能覺察常人所不能察,更何況宮翊心細如塵,從不輕易相信誰。若不是確信的事,他斷不會肯定的説出口。
淳于嫵仰面看向宮翊,“先前月姨在私底下和你説了什麼,竟讓你如此放心她?”宮翊沉默了一瞬,回望淳于嫵道,“她説,想讓你隨她去一趟南疆。”淳于嫵驚詫,但細細一想,也能理解。
自己既是古冰清的女兒,神女一族的子嗣,古冰月想將她帶回去看看族裏其他血脈相連的親人,實屬人之常情。
但理解歸理解,不等於她就會願意去南疆。
她只是異世穿來的魂魄,佔據了這具身子,並非古冰清和淳于驍真正的女兒。經將軍府之變後,所謂親情在她眼裏就如肥皂泡沫,外表美麗內裏虛幻隨時可能一戳即破。她不想再耗費心力去應付一羣血脈相連,卻實打實的陌生人,或許又因受過蠱毒之害,對以巫蠱之術震懾天下的南疆,她總覺得排斥。能避開自己完全不悉的危險區域,便儘量不去涉足,這是出於本能的自我保護。
而且,她已經答應宮翊,隨他去北越。
“我不會去南疆。”淳于嫵貼近宮翊的臉道,“我不能對你言而無信。”
“我知道。”宮翊將淳于嫵攬得更緊,聲音極輕極淡,似呢喃。
他一直知道,她認定的事,不會輕易被改變。就像當初她因身份責任始終不願敞開心扉,直面對他的心意一般。
所以若古冰月最後不能説服她去南疆,他會按原計劃竭力去避開謝家的耳目,盡最大努力護她周全。
只是勁敵強大如謝家,他無法保證能讓阿嫵萬無一失,若她被謝家所察覺,不僅會讓他更加顧忌,她也會處於腥風血雨中…
這一路,他細細思量過來,就目前北越的形勢,阿嫵去南疆的確最為合適。
想到這裏,宮翊眸光微深,遲疑了一下,他撫上淳于嫵的頭道,“阿嫵,其實我贊成你去一趟南疆,你若直接隨我回北越,或許這一生都不有機會去了。”
“天下之大,這輩子去不成的地方何止一二?南疆對我又沒有特別的引力,去不成,不去便是。”淳于嫵不以為意,抱住宮翊的胳膊,卻見他深深凝望着自己,似有什麼話將説未説。
淳于嫵見狀微微鬆開他,“你難道…”
“沒有難道。”宮翊輕輕握住淳于嫵的手,“任何情況,我都不會擅自替你做決定。”
“那是月姨還和你説了什麼?”
“冰月長老的確還説了些別的,不過都是這天下的事。”宮翊頓了頓道,“阿嫵,出大楚的路還很長,途中你若起意去南疆看一看,我不會阻攔。”淳于嫵搖搖頭,“你説得好像肯定我會去似的,我對南疆實在沒什麼好,別提它了,我們賞景。”
“好。”宮翊牽着淳于嫵繼續徐步往前走去,對南疆之事,再未提隻言片語。
雖然,他希望阿嫵能去一趟南疆,好讓他有時間心無旁騖整頓北越朝局,可阿嫵心思細膩,他再多説,她恐怕便會起疑,進而追問不停。
他從沒打算讓她捲到北越的暗湧危機中來,所以對她有所隱瞞,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騙她。
夜沒天邊最後一抹霞光,江風漸涼意愈濃,淳于嫵與宮翊這才按原路返回。
剛進府門,淳于嫵便見莫尋蹤坐在庭中涼亭裏,執着一壺酒,獨自小酌。
見他們回來,莫尋蹤舉杯朝宮翊遙遙一敬,拍了拍面前擺好的棋盤道,“翊皇子,上次對弈是我掉以輕心,才讓你僥倖贏了,你我再奕一局重新教教高下如何?”宮翊眼角餘光瞥到站在檐下的古冰月,一頓,他看向淳于嫵道,“阿嫵,這宅子從前的主人喜好風雅,在後院栽了許多奇花異草,離用晚膳還有些時辰,你陪冰月長老,去轉一轉吧。”淳于嫵心知宮翊是在幫自己尋機會與古冰月單獨相處,好讓她問清月姨為何要殺水韻,只是這説辭——儼然將她説得像是這裏的女主人般。
淳于嫵面頰微燙,暗掐了一把宮翊,邁步朝古冰月走去。
看着淳于嫵與古冰月的身影消失在遊廊轉角處,宮翊走到莫尋蹤對面落座,淡淡道,“你想拖住我,目的已達,棋就不必下了,再下結果一樣。”
“我又不是佈局高手,棋藝平平自然正常。”莫尋蹤斟了一杯酒遞給宮翊,“我就説瞞不過你的眼睛,不過,也許月姨的用意也並不在此。唉,你們一個一個高深莫測,散夥後我還是回冰雪原去逗我的小狐狸罷。”
…
淳于嫵與古冰月來到後院,二人一路無話,四下寂靜得只剩外頭江岸吹來的風聲。
廊中琉璃燈柔和的光灑在淳于嫵身上,她佇立許久,終於率先開口道,“月姨,我不會隨你去南疆。”古冰月微愣,但卻並不驚訝,沉默了一瞬,她淡淡道,“我原以為你會先問我別的事情,可既然你先提及南疆,那可否容我説一段你爹孃的往事?”淳于嫵側眸,“月姨要説的,恐怕我都知道,莫醫和長公主已經告訴過我。”
“他們説的,只是一部分,還有一部分,這世間只剩我知曉。”
“那您請講。”
“七歲那年,我與清兒同時成為神女繼承人,被送進神女殿學習占卜之術與神女清心術。她天資聰穎,僅用了五年時間,就在各方面都有所成,我們及笄後,她繼承了神女之位。當時長老們無一不以她為傲,都認為她能帶領我們神女一族,走向更輝煌的高處,對此我也一直堅信不移,直至你爹出現…”
“這個我知道,神女冰清在戰場上救回了我爹。”
“她最初救你爹,只是出於一顆憐憫世人的慈悲心,可神女也是女子,她在風華正盛之際與你爹朝夕相對,怎能芳心不動?你爹形跡敗後,所有人都以為他是為了保命擄走神女殿下,我與清兒形影不離,最是清楚,其實她是自願隨你爹走的,為了這份愛,她放棄了神女之位,甚至連家國也不要了。”古冰月嘆了口氣道,“神女被擄失蹤,在神女一族和皇族掀起軒然***,可因事關重大,又正值大楚征戰南疆之際,為穩定民心,神女一族與皇族竭力將此事瞞了下來。然而,兩族卻暗中派出隱衞搜尋清兒的下落,要不計一切代價,將她救回。”淳于嫵驀然想起莫尋蹤所言,他曾説神女冰清是被淳于驍和長公主之間的情誼所傷,最後黯然回到神女殿的,還當眾接受了驗身,以證清白。
可如今看來,這個版本顯然有誤差,神女冰清若至死也是處子之身,那麼自己難道是打石頭裏蹦出來的?
“然後呢?”淳于嫵道。
“清兒從未對我隱瞞過她的行蹤,我得知兩族派隱衞抓她的消息後,立刻私下與她碰了面,我原是抱着勸她回神女殿的心思而去,可在見到她後,我卻只想讓你爹趕快帶她遠走高飛。”古冰月眸一暗,悵然又道,“為神女者必須一生貞潔,若清白不在,一旦被抓回,就只有死路一條。而清兒,懷孕了。你爹帶她東躲**了小半年,最後還是被隱衞發現了蹤跡。我不願看清兒赴死,於是在隱衞行動的前一,冒頂了她的身份,佯裝為情所傷歸來,接受了長老們的當眾驗身。”淳于嫵豁然側眸,原來如此。
這樣一來,就都説的通了。月姨假扮古冰清回神女殿接受驗身,兩族見神女安然歸來,自然不會再搜尋古冰清的下落。
只是,月姨與神女冰清同為神女繼承人,從一開始不應該是競爭的關係嗎?怎麼反倒要好到這般田地,萬一當時兩族識破月姨的身份,那後果…
“阿嫵,聽到這裏,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麼要幫你娘?”淳于嫵坦誠點頭。
“那我現在就告訴你。”古冰月微褪上衣,自口處,緩緩揭起一張人皮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