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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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毒宮主望了眼前酒杯一眼,道:“這種淡酒,喝來無味得很。”伸手從袍袖之中,取出一條活生生的蜈蚣,放在酒杯之中。
那蜈蚣全身油光,放入酒中之後,整杯酒立時變成了紫黑之。
五毒宮主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連那條活生生的蜈蚣,也一齊入了腹中。
李中慧看他生毒物,有如吃麪條樣的簡單容易。心中大是駭然,暗道:“此人不知練的什麼毒功,如此生食毒物?”只見那五毒宮主,又從袖中拿出一條蜈蚣,曲指一彈,送到了白惜香的杯中,道:“這位姑娘才慧絕世,想來是無所不能,在下理應先敬一杯才是。”白惜香望了酒杯一眼,酒已然變成深紫,淡淡一笑,道:“小妹未曾學過生食毒物的武功,吃了下去,只怕當場毒死。”五毒宮主冷冷説道:“如若一個人,命中註定了要被毒死,不吃毒酒,也要被毒物生生咬死。”白惜香笑道:“你看看小妹命中是怎樣一個死法?”五毒宮主道:“我瞧你該中毒而死。”白惜香舉手理一下鬢邊散發,正想伸手去拿酒杯,突然一支手伸了過去,搶去白惜香面前酒杯。道:“老夫試試看這蜈蚣之毒,是否能真的要人之命?”林寒青抬頭看去,只見那端着那杯毒酒的人,正是十方老人桑南樵。
只見他舉起酒杯,咕嘟一聲,連酒帶蜈蚣,了下去,緩緩把酒杯放在桌上,道:“我還當蜈蚣之毒,足以制人死命,也不過如此而已。”五毒宮主冷冷一笑;道:“閣下大名?”桑南樵道:“江湖無名小卒,李盟主屬下一員老朽之兵,宮主可是想賜幾招?”西門玉霜接道:“大名鼎鼎的桑南樵,一代俊傑英才,只可憐為情所困,落得這麼一副怪像。”桑南樵臉一變,道:“老朽素不喜和人説笑,姑娘自尊一些。”五毒宮主冷然接道:“不論你是不是桑南樵,那都不關緊要,但能了我那蜈蚣毒酒,足見高明瞭。”探手從懷中摸出一條青小蛇,右手捏住青蛇七寸,右手食指伸入了蛇口之中,只見那蛇口森森白牙咬在手指之上,良久之後,才收回食指,緩緩説道:“閣下既不畏娘蚣毒酒,想來也不怕這區區小蛇之毒了?”桑南樵冷冷説道:“一個人習練武功,縱然盡一生心力,也是無法把天下各種武功,盡都練成,你五毒宮主,一生習毒。區區蛇毒,自然是傷你不了,但也談不上什麼驚人成就。”五毒宮主道:“閣下之意,可是説除了用毒之外,其他武功,都是強過我了?”桑南樵道:“老朽之意,是説任何事都應當公平相處,題目也不能都由你一人所出。”取過面前酒杯,放在木桌之上,接道:“老朽也出一個題目,宮主如能把這酒杯取出,滿杯酒不許外溢,老朽自然也照宮主一樣,讓毒蛇咬上一口。”説完話,緩緩取開右手。
疑目望去,只見那酒杯,端端正正的嵌在木桌之上,酒杯的邊緣,與桌面齊平,滿滿的一杯酒,點滴未少。
這一手奇絕的內功,不只李中慧心中驚眼不已,連那矮仙朱逸,也瞧得暗暗驚眼,自嘆弗如。
五毒宮主微微一愕,半晌答不出話。
正為難之際,忽聽斷劍夫人,冷冷説道:“雕蟲小技耳。”緩緩伸出白玉般的手掌,單用一食指,繞着酒杯劃了一個圓圈,食中二指輕輕一夾,深嵌在桌面上的酒杯,輕輕波兩跟玉指夾了起來,滿懷酒點滴未溢。
桑南樵道:“夫人金剛指功,已到剛柔隨心之境,難得的很啊!”李中慧道:“幾位前輩武功立各有專長,不用再比下去,本座這裏先敬諸位一杯。”當先舉杯一飲而盡。
斷劍夫人冷然一笑,道:“未見令堂之前,我決不會和他人動手。”西門玉霜瞧了桑南樵一眼,緩緩端起面前酒杯,心中暗暗忖道:“這老兒武功高強,確是一個勁敵,怎生想個法了,先行把他除去,免得動手時,還要分心於他。”白惜香一直暗中留神着西門玉霜的神情,看她眉微聳,眼珠轉動,眉宇間殺氣隱隱,立時對桑南樵道:“老前輩不該這一學武功。”桑南樵道:“可是太淺,不登大雅之堂。”白惜香道:“就因為太好了,引起別人的殺機,你要當心暗算。”西門玉霜心中一凜,暗道:這丫頭果然足厲害得很,我心中所思之事,她都能猜得出來,看來須得先把她宰了才是。
念轉志決,微微一笑,道:“我説白妹妹呀,我瞧你最近神不好。”白惜香神嚴肅,緩緩説道:“西門工霜,我縱有容忍之量,但也有一個限度,不要我太甚。”西門玉霜格格一笑,道:“言重了。”李中慧才意雖然難及白惜香。但已從兩人對答之言中,聽得一點眉目,心中暗道:“如若那西門玉霜動了暗算白惜香的用心,白惜香不會武功,如何能夠抗拒,此事必得未雨綢緞才是,但桌上都是武功絕倫的強敵,自己實難防得,不如想個方法,把她差譴離此,豈不保了她的命。”心念轉動之間,突然一個宏亮聲音,喝道:“想不到本王離開了中原武林之後,蛤蟆、青蛙,竟然都成作怪。”這人口氣奇大,而且吐字清晰,只聽得在場羣豪,都為之心絃動。
轉眼望去,只見一個身着黃袍,背長劍,花白長髯飄垂前的中年人,大步在向廳中走來,他傲視闊步,舉止瀟灑,視大廳羣豪傑有如草芥一般。
西門玉霜暗暗忖道:這人冷做中有着一股莫名醉人氣質,想他年輕之時,定然是女孩子夢魂中的情郎。
只聽斷劍夫人冷笑一言,道:“好啊!連那遠奔海外,避仇全命的劍王也趕來了。”西門玉霜道:“劍王…”斷劍夫人道:“不錯,他在中原武林道上,闖蕩了二十年,留下了無數的風韻事,才設法避難海外,想不到今竟敢回來。”説過之間,瞥見劍王子急急奔了過去,長揖拜道:“接父王。”黃袍人一揮手,道:“吾兒請起。”劍王子道:“母親來了嗎?”黃袍人道:“你母親已到了大廳之外,快去接。”劍王子應了一聲,大步向廳外行去。
廳中羣豪看那劍王,雖然已屆中年,但神情瀟灑,氣度清華,有着一種很強烈的誘人魔力,但那劍王子,卻是高大壯,毫無乃父氣質,怎麼看也不像一代美男子劍王的骨。
羣豪心中正自疑慮之間,瞥見劍王子扶着一個身高九尺,大十圍,方面大耳,頭挽宮髦,身着霞披,鬢揚紅花的女人,大步行了進來。
林寒青怔了一怔,忖道:“這女人這身裝扮,定然是劍王之了,這人如是男人,倒也有一種威武之,可惜竟是個女人。”只聽加高大的女人説道:“當家的,咱們跋涉千里而來,難道就沒有一個座位嗎?”她身軀高大,但説起話來,聲音卻細柔得很,和她那虎背熊的身材,很不配合,成了兩個極端。
劍王縱聲大笑一陣,道:“王妃説的不錯,上邊哪一位主事?”李中慧緩緩站起身子道:“有何見教?”劍王微微一笑,道:“本王及王妃、王子,遠途而來,怎的竟無一席之位?”李中慧被他笑的心中突然一跳,暗道:此人無怪能夠被尊為武林情魔,果是有着人所難及的魔力,如若他是在二十年前對我如此一笑,只怕我亦要被他勾去魂魄,為他效命。
心中念轉,口中卻説道:“席間尚有空位,你們自己坐吧!”劍王搖搖頭,道:“我要單獨一席。”李中慧略一沉,回頭對追雲説道:“替他們另加一席。”追雲應了一聲,急步而去。
只見那高大女人,拉着那劍王子,説道:“我兒説的可是這位姑娘嗎?”劍王子道:“正是此女,不過,孩兒希望能夠盡娶那席位之上的三位姑娘。”這時,廳中羣豪,已經瞭然,劍王於何以和他一代情魔的父親如此不同,原來是有了這樣一個巨無霸般的母親。
這劍王是一代情魔,不知有好多花技人樣容貌絕倫的少女為他陶醉,為他傾心,企望能得他青睞,卻不料他竟娶了這樣一個驚世駭俗的子,實是匪夷所思了。
只聽那高大勝的王妃説道:“好!咱們把三個都娶回去。”廳中羣豪,全都聽得一怔,暗道:“好啊,這三位姑娘個個都是難惹難纏的人物,這胖女人講得好生輕論,那李中慧和白惜香,格柔和,也還罷了。但西門玉霜,卻是脾氣暴躁得很,這番話,她怎忍得下去?”只聽那劍王子喜道:“多謝母后了。”看他滿臉喜氣洋溢之,似乎是那胖大的王妃,説上一言,事情已成定局一般。
但聽那胖大的王妃説道:“我説當家的王爺呀!咱們這番中原之行,能夠替我兒相上三房媳婦,那就算不虛此行了。”劍王輕輕咳了一聲,正待答話,那追雲已帶着兩個青衣大漢,抬了一張桌子,走了進來,很快擺好,行到劍王身側,道:“坐位已好,請劍王入席。”這時,劍王已掃掠過大廳一眼,發覺在座之中,確有很多高人,初來時的狂傲之氣,自行收斂了很多。
但那胖大的王妃,卻是依然如故,大搖大擺的行到席位之上,坐了下去。
那劍王子本來已經入座,但此刻卻又移和父母同席。
劍王緩步走到席位之上,坐了下去,低聲説道:“這場大會之中,確有不少武林高手,咱們不明內情,犯不着先和別人衝突。”劍王子望了母親一眼,垂首不語。
但那壯高大的王妃,卻是心中大不服氣,一掌拍在桌上,道:“有什麼好怕的,誰要看咱們不順眼,我就先宰了他。”她自言自語,也不知她罵哪一個,廳中數百雙眼睛,一齊投過來,望着他們。
西門玉霜震於那劍王的威名,雖然早有怒意,但她隱忍未發。低言對斷劍夫人道:“那壯、高大的怪女人,是何等人物?”斷劍夫人道:“伏虎女王。”西門玉霜道:“未聽説過啊!”斷劍夫人道:“沒有人知道她出身,好像是中原人氏,但卻自幼在南海長大,人雖壯難看,但武功卻是高強得很。”西門玉霜道:“夫人可曾和她衝過手嗎?”斷劍夫人道:“我雖未和她動過手,但卻聽人説過她的武功。”語音微微一頓,道:“如若她不是武功驚人,怎會作劍王之?”西門玉霜道:“劍王半生風,在武林中留下無數麗的韻事,被迫娶了這樣一個子,那也算他的報應。”斷劍夫人冷笑一聲,道:“他自避難南海之後,就未再回中原,此番竟敢重回中原,膽子也算夠大了。”西門玉霜道:“怎麼,那劍王結仇很多嗎?”斷劍夫人道:“他生得瀟灑俊雅。武功又高,再加上不自約束,不知造了多少情孽,在中原武林道上,很多人視他為眼中之釘背上之芒,必除之而後快。”西門玉霜微微一笑,道:“夫人也恨他嗎?”斷劍夫人道:“**之賊,人人得而誅之。我如有殺他之機。決不放過。”西門玉霜心中暗道:只怕事情未必這麼簡單吧!
只見李中慧站起身子,端起酒杯,高聲説道:“此番黃山大會,承蒙天下英雄趕來此地,小女子是不盡,再敬諸位一杯。”當先舉杯,一飲而盡。她言詞謙和,很多人都聽得大順耳,連西門玉霜的人,亦有大部舉起酒杯,和她同乾一杯。
西門玉霜冷笑一聲,端起手中酒杯,道:“李中慧,你還有沒有園手趕到?”李中慧道:“劍王父子,並非是助我而來,姊姊可是認為小妹在施用緩兵之計?”西門玉霜道:“既是再無援手趕來,咱們也該動手了。”白惜香淡淡一笑,道:“西門姊姊可是吃不安嗎?”西門玉霜道:“等一會動手之時,我要先領教白妹妹你的速成武學,究有什麼驚人之處!”白惜香輕輕嘆息一聲,道:“西門姊姊不用人太甚,小妹一定奉陪就是。”西門玉霜臉一變,不再言語。
對那白惜香,西門玉霜有一臉莫名的恐懼,雖然口中處處撥她,心中卻是有些害怕。
李中慧又斟滿了一杯酒,道:“西門姊姊,小妹有幾句話,想問問你。”西門玉霜道:“快些説吧!也許一動上手,你就沒有機會了。”李中慧道:“姐姐這番帶人而來,只是要報父母大仇呢?還是要爭武林盟主?”西門玉霜略一沉,道:“父母之仇要報,武林盟主也要爭。”李中慧道:“昔年殺害姊姊父母之人,大都已經到來。至於這武林盟主之位,小妹願意相讓。”西門玉霜冷笑一聲,道:“我要一劍一刀的爭來這盟主之位,我要天下英雄人人心服口服,聽我號令,我西門玉霜要做武林盟主,豈前和你李中慧一般,全憑幸運而得。”李中慧道:“這麼説來,除了一場決戰之外,那是別無選擇餘地了?”西門玉霜淡淡一笑道:“怎麼?難道我勞師動眾。來這裏和你開玩笑嗎?”李中慧道:“唉!妹姊定要如此,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談話之間,酒菜已經川不息的送了上來。
李中慧挾起一口菜,吃了下去,道:“姊姊多吃一些酒飯,動手時才有氣力。”西門玉霜笑道:“妹姊我來方長,何必急在一時呢?”李中慧放下筷子,道:“西門姊妹可曾想出動手之法?”西門玉霜道:“動手之法,你一刀我一劍,分出生死就是,還有什麼動手之法?”李中慧道:“小妹之意,是説這場決戰,咱們是怎生一個打法?”西門玉霜道:“這個妹姊倒要請教了。”李中慧道:“咱們是分場分陣一決勝負?還是一擁而上,混戰一起。”西門玉霜道:“這個由你做主就是。”李中慧心中暗道:你心中早有主張,何以不肯説出?
轉眼望去,只見白惜香目光轉滿廳席位之上,似是本未聽到兩人對答之言。
西門玉霜端起一杯酒,喝了下去,道:“強賓不壓主,如何動手,由你做主,做姊姊的決不反對就是。姊姊唯一之求,就是希望能夠快些動手,希望能在天入夜之前,分出勝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