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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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牛高明和蘭蘭並沒有因為牛楊氏的干涉而有一丁點兒收斂“七天一回”的規限一次也沒有被遵守過,反而幾乎夜夜也沒空過一回。棉花都種下地去一個多月了,牛高明的臉還是老樣子,顯得越加的發灰髮暗了,眼臉兒時常腫脹着有一圈黑暈。
牛楊氏看着兒子臉上呈現出明顯縱慾過度的症狀,終於明白她給被窩裏打下的那堵牆從來就沒立起來過,惱羞成怒之餘決定作最後的嘗試。
這天,男人們都不在家的時候,牛楊氏再次把蘭蘭叫到上屋裏,劈頭蓋腦地就問:“你們到底還聽不聽我的話了?!淨是扯雞哄鬼哩!”
“媽哩!你這可是冤枉我了,”蘭蘭連忙搖着頭爭辯説“自從從你説過…不…唱過那娃娃歌后,我們早就沒有…沒有了!”
“還説!”牛楊氏厲聲説道,聲音大得嚇了蘭蘭一個哆嗦“高明的臉在那兒明擺着哩!我還看不出來?之前還是這麼個實誠的孩子,被你逗引得五三道的,你就不會拿好話勸勸他,黑裏給他説要忍一忍,細水長的才好?”
“媽哩!我啥好話沒説盡?他就像着煙土上了癮似的,不一回他就翻來覆去地睡不下…”蘭蘭想起丈夫一發不可收拾的模樣,只得承認了他的頑固不化,卻把自身的原因一帶而過“這些都是實話,打死我我也不能夠欺哄着你,我就是勸不下他來…”她委屈地説道,眼淚珠子就快掉到眼眶外面來了。
“還真是冤家了,由着你們這樣下去,你就等着守活寡吧!”牛楊氏聲俱厲地威脅説,這話她不止説過一回了,她想了一想又説:“今黑你不要和他在一頭睡,把枕頭般到另一頭來,兩頭睡下!”
“這有啥用?都試過了…不行,”蘭蘭抬起眼皮看了牛楊氏一眼“各睡一頭,他也能得着!”
“啥?你…你又哄我哩?”牛楊氏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兩頭睡下也能得着,你叫我怎麼相信?”
“能!”蘭蘭斷然地説道,臉頰紅得跟透了的蘋果一樣“媽哩!你是不曉得他那東西有多長,硬起來跟截木樁子一樣,尻子一捱過來湊抵着,就生生地扳下來我,躲也躲不過的呀…”她細聲細氣地解釋道,説着説着就説不下去了。
牛楊氏聽着聽着腦海裏就浮現出兩隻狗結尾的模樣,一時目瞪口呆地回不過神來,半響喉嚨裏才“咕咕”地響了兩下,張開嘴巴乾乾地説:“這…這畜生的勾當都能模擬了!你就不能單獨給他一條棉被,自己裹着睡下?”
“媽哩!這法兒我也試過的,”蘭蘭耷拉着眼皮説“我醒着時他是進不來,可是等我眼睛一閉,他就把自個的被子踢翻到地下…又來掀開我的被子鑽到裏頭來,像個賊防也防不住的嘛!”
“嗬呀!這也沒用!那也不行!”牛楊氏聽得氣不打一處來,腳往地上狠狠一跺,兩隻杏眼圓睜着呵斥起來:“好你個碎!説一千道一萬全怪在我兒頭上,你就沒有一點兒責任一點兒錯失?看看你那子,鼓脹的跟兩個豬泡一樣!還有你這尻蛋子,肥嘟嘟的跟麪糰發酵起來了!一看就曉得是個愛球的貨!”蘭蘭在也忍受不住婆婆的污言穢語的謾罵,委屈得“嗚嗚嗚”哭出聲來地:“媽哩!你甭説了,甭説了…”兩手捂了臉頰上的淚水“踏踏踏”地跑出了上屋。
“哭啥哩?!哭啥哩?!馬這麼不值錢…”牛楊氏冷着臉一邊罵一邊追出來,兒媳婦早躲進了廂房“嘭”地一下將門撞上了,她使勁兒地用肩頭撞了兩下撞不開——裏面卻被蘭蘭給頂上了,吃了閉門羹的她只得把嘴筒子杵在窗户上狠聲説:“你先把你自個兒管牢實了,等高明回來我叫他爹跟他説,你要是再管不好自個,回頭我就拿針線將你那小碎兒給縫了!看他能也不能?”蘭蘭把自己關在廂房裏,越想越覺得委屈:打小到大,她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優越主子,何曾受過這般辱罵?眼下又找不着傾訴的地兒,兀自爬在牀上哭了一個早上,哭得兩眼紅腫得像個爛桃子似的。
牛楊氏煮好午飯,立在院子裏叫兒媳婦出來吃,裏面也不見答應一聲,慌得她的心肝子都提到了喉嚨眼——要是蘭蘭一時想不開出了點啥事兒她可擔待不去?
她膽戰心驚地把耳朵貼在門板上聽了好一會兒,確定裏面有泣的聲氣兒之後才放了心。
後晌時分,牛楊氏抱着竹籃在院子裏做針線活兒,聽得門板“咔咔”地響了幾下,蘭蘭從裏面出來了,低垂着臉兒從她身邊溜過去進了茅房,又賊也似的匆匆溜回來進了廂房關上了門,連看看也不看她一眼。
看着兒媳婦這般模樣,牛楊氏倒有些可憐起她來了:自己一味地護着犢子將責任全壓倒在兒媳婦頭上,且不説公平不公平,關鍵是啥問題也解決不了呀!她想去承認個錯誤,又礙於長輩的臉面下不了這個心。
兩婆媳就這樣冷戰着到了黑間,男人們都從地裏回來了,蘭蘭還不見出來。
牛炳仁覺着奇怪,便問婆娘:“這蘭蘭是咋的了?晚飯也不出來吃!”
“甭管她,叫過了的,她説不餓!”牛高明嚼着滿嘴的飯菜嘟嘟噥噥地回答道,嚥下嚼碎了食物之後才補充説:“間我媽説了她幾句,心頭不安逸,在作氣兒哩!”牛炳仁瞪了女人一眼,女人慌忙低了頭只顧往嘴裏填飯,他沉着臉扭頭對兒子説:“『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説了幾句就鬧氣不吃飯,委屈的還不是自個兒!快去看看你媳婦,莫要餓出病來了哩!”牛高明應了一聲,三下兩下將碗裏的飯菜刨到肚子裏,打着嗝兒起身出去後,牛楊氏才將間對兒媳婦説過的話在丈夫耳邊過了一道,牛炳仁聽着聽着漲紅了臉,打斷了女人的話責備道:“你呀!説話也曉得拐個彎子,要是換成你,我媽這樣説你你受得下不?蘭蘭還是年輕人,服軟不服硬,要和她講道理的!”
“不要跟我提那死鬼,她沒少這樣子糟蹋過我,”婆婆已經死了快五個年頭了,牛楊氏依舊記恨在心,她沒心情將飯吃完,將剩下的大半碗往桌面上一撂説:“我在她耳邊叮嚀了千百遍,蘭蘭就是不聽,我一着急才説出那樣不入耳的話來,怪得着我?”
“不怪你怪誰?!”牛炳仁着脖子吼道,揚起手就要打女人的臉。
牛楊氏卻賭氣將臉送上去,嘴裏直嚷嚷着:“這年頭有了兒子媳婦,我老了沒用了,用不着我了你就打,你打!你打!”牛炳仁本是想嚇唬嚇唬女人,不料她卻是這般死皮賴臉地説出這種話來,頓時怒從心頭起,一兜手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刮子,驚得蹲在門檻上打盹的母雞滾落到地上,撲騰着翅膀跑到院窩裏的黑暗中去了。
牛楊氏只覺滿眼的金星“簌簌”地抖落下來,滿耳都是“嗡嗡”的轟鳴聲,一時回不過神來,伸手摸摸麻木的臉頰,覺到上面漸漸地發燙疼痛起來“唔”地一聲哭了起來:“你打我?你打我?你為了那小賤人打我?”
“我就是打你!”牛炳仁馬着臉洶洶地吼道,眼珠子鼓突突地嚇人“叫你説話沒遮沒攔的,再叫喚我還要打!”説着又將巴掌高高地揚起來。
牛楊氏見情況不妙,站起來一腳踢翻身下椅子,捂着臉“嗚嗚嗚”地哭着扭身跑進了房間,在裏面咬牙切齒地叫喊着:“從今往後,休想用你那狗爪子沾一沾我的身子,你那樣護着她,有本事不要鑽老孃被窩,去和她睡呀!”
“我你媽!你那嘴是吃了屎了,這麼臭!”牛炳仁附身抄起翻到在地的椅子,如奔馬一樣地衝了過去。
牛楊氏眼尖,嚇得“啊呀”一聲怪叫,早“咣噹”一聲將門重重地合上,從裏面用門閂拴牢了,還拖了張條桌抵在門上,自己跳上去坐在桌子上。
牛炳仁急紅了眼,險些收剎不住撞在了門板上,立定腳跟正要舉起椅子來砸門,卻聽見蘭蘭在身後驚恐地叫:“爹!你做啥哩?”一扭頭看見兒子和兒媳婦手牽着手踏進屋來,便生生地將停滯在半空裏的椅子收了回來,咧開大嘴吁吁地説:“我…我和你媽…你媽幹架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