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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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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那時我住在薩恩斯?培尼亞,出門上街的時候,經常要拐到貝亞必斯塔大街去。在那裏我常遇到依蓋拉斯。他是我哥哥貝利戈入伍前的朋友。他總是問我:“他有什麼消息嗎?”

“沒有。自從把他們送進大森林以後,一直沒有來信。”

“你急急忙忙上哪兒去呀?走,跟我去聊一會兒。”我想趕快走上貝亞必斯塔大街,但是依蓋拉斯比我歲數大,他邀請我的樣子就像我和他是同年一樣。他帶我走進一家酒館裏,問我:“你喝點什麼?”

“不知道。什麼都行,隨你的便。”又瘦又高的依蓋拉斯説:“好吧。喂,混血種,來兩杯燒酒。”他拍拍我的肩膀“小心點,別喝醉啦!”一喝下燒酒,喉嚨裏火辣辣的,嗆得我直淚。他説:“嘬一口檸檬,就會好一些。

支煙吧。”我們談起足球、學校和我的哥哥。他講了很多有關貝利戈的事情。我原來認為我哥哥是個和氣的人,誰知竟然是一隻好鬥的公雞。他説,有一天晚上,我哥哥讓一個女人用匕首給逮住了。另外,沒有想到,他居然搞過女人。依蓋拉斯説,貝利戈搞上一個姑娘,人家差一點強迫他結婚。我聽了真有些目瞪口呆。他告訴我:“你有個侄子,現在大概四歲了。你不覺得自己也變老了嗎?”我只能聊一會兒,接着便找個藉口走了。一進家門,我就緊張起來,母親要是懷疑起來,那該多麼難堪呀!我一面掏出書本,一面説:“我去鄰居家唸書。”她沒有做聲,只是稍微點點頭,有時連頭也不點。鄰居家比我們的房子大,但是也很破舊。敲門之前,我雙手,一直擦得發紅,甚至出汗才罷休。有時特萊莎給我開門,一看見是她,我心裏就高興起來。但是經常開門的卻是她的姑媽。這個老女人是我母親的好朋友,但是並不喜歡我。據説我從小總愛給她搗亂。她把我放進門,嘴裏喃喃地抱怨説:“在廚房裏唸書吧,那裏的燈光亮。”我們倆開始做功課。姑媽在一旁做飯。房間裏充滿了洋葱和大蒜的氣味。特萊莎把什麼都得井井有條。看看她那包得整整齊齊的作業本和教科書吧,真叫人佩服。她那秀麗的小字實在叫人喜歡。她的本子上一個污點也沒有,所有的標題全用紅顏劃出來。為了叫她高興,我説:“將來你一定是個畫家。”我説完,她就笑起來。她笑的模樣令人難忘。那笑聲發自內心。她一面哈哈大笑,一面拍着巴掌。我有時在路上遇到她放學回家。誰都可以看出來,她跟別的女孩不同,她的頭髮從來沒有亂過,手上也沒有墨水的痕跡。對我來説,我最喜歡的還是她的臉龐。她的兩腿是細長的,脯還沒有顯;也許開始顯了,但是可以説,我從來沒有注意過她的房,也沒有想過她的大腿,卻只想着她的臉容。每到晚上,當我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的時候,就會想起她來。我到害羞,時時想小便,一陣陣產生想吻她的衝動。我一閉上眼睛,就看見她那張臉,看見我們倆在一起,好像我們已經長大,並且結了婚…我們倆每天下午都要在一起待上兩個多鐘點,有時還要長些。我總是撒謊説:“我有一大堆作業呢。”就為了在廚房裏我們可以多逗留一會兒。雖然我説“你要是累了,我就回家”但她卻從來沒有出疲倦的樣子。那一年,我在學校裏的分數高極了,老師非常喜歡我,常常拿我做模範,叫我到黑板前面示範,有時還代理老師監管同學。薩恩斯?培尼亞衚衕的孩子們管我叫書呆子。

我和男同學不來往,僅僅在課堂上説説話,只要一出教室,我立刻和他們分手。我只和依蓋拉斯見面,他常在貝亞必斯塔廣場的拐角處等着,一看見我來了,便馬上過來。那時候,我每天盼望的就是快點到下午五點鐘;那時候,我唯一痛恨的就是星期,因為我和她一直學習到星期六,星期特萊莎要和她姑媽到利馬親戚家裏去。每到那天我就關在家裏過一天,要麼就去波達奧看第二的球隊比賽。我母親從來不給我零用錢,她總是抱怨父親死後給的撫卹金太少。她説:“最壞的事莫過於為政府服務三十年。沒有誰比政府更忘恩負義的了。”撫卹金只夠付房租和飯費。以前我和學校裏的同學看過幾次電影,但是那一年我連影院頂層的樓座都沒有沾過邊,也沒有看過足球,任何地方也沒去過。第二年我雖然有了錢,可是一想起每天下午和特萊莎唸書的情景來,心裏就到很痛苦。

看電影那件事比偷母雞和揍新兵狗崽子更為有趣。安靜點!瑪爾巴貝阿達,你的牙齒在動,這我知道。現在好了。自從甘博亞解散了全班的大團體之後,我們四個人就成立了“圈子”事情已經過去一年“美洲豹”卻總是説:“早晚有一天大家還會回到團體裏來的。那時候,咱們四個就該當頭目了。”這一次比當新兵的時候更好,因為那時團體只限於我們一個班;這一次幾乎全年級都參加進來,我們四個人真的成了領導,當然“美洲豹”的權力比我們的還大。從那個新兵狗崽子摔斷手指的事情上可以看出來,全班同學是跟我們站在一起的,是支持我們的。魯羅斯説:“狗崽子,順着梯子向上爬,快一點!不然我可要生氣啦。”那個小夥子是怎樣地瞅着我們喲。

“士官生們,爬那麼高,我頭暈。”

“美洲豹”笑彎了。卡瓦卻生氣地説:“狗東西,你知道你是在嘲笑誰嗎?”他不得不向上爬去,但是一定非常害怕。魯羅斯説:“小夥子,爬呀,向上爬呀!”

“好啦,開始唱吧!”

“美洲豹”下令説:“可得像藝術家那樣手舞足蹈地唱。”那小子像個猴子似的攀登着,梯子撞得磚地噠噠直響。

“士官生們,我如果摔下來怎麼辦?”

“你一定得摔下來。”我對他説。他顫抖着直立起來,開始唱歌。卡瓦説:“他馬上要摔得頭破血了。”

“美洲豹”已經笑彎了。不過,摔一下也沒有什麼了不起,演習的時候,我從更高的地方往下跳過。

“他幹嗎要抓住擦槍的通條呢?”看到那小子的手在血“美洲豹”説:“我以為他的手指頭拉斷了呢。”上尉每天晚上都説:“肇事者趕快自首,處罰一個月不準外出,否則更長。”全班同學都表現得很出

“美洲豹”對同學們説:“既然大家這樣齊心,為什麼不重新加入到團體裏來呢?”低年級的狗崽子們生下來就是低聲下氣的。跟五年級的人打架比給狗崽子“洗禮”可有意思多了。

那一年我終身難忘,特別是影劇廳裏發生的那件事。整個事件是“美洲豹”一手鬧起來的。當時他在我身邊,差一點就打到我身上來。狗崽子們這一回走運,我們沒有動他們,因為對付五年級的人已經讓我們忙得不可開了。這個仇報得很痛快,我從來沒有這麼高興過,就像那天在場上發生的事一樣,那時剛好有個給我搞過入學“洗禮”的傢伙從我跟前走過,我就痛打了他一頓。影劇廳裏這一次,險些把我們開除出校,但是那也值得,我發誓,確實如此。三、四年級之間的事只不過是兒戲,真正的對手還是五年級。誰能忘記當年他們對我們的“洗禮”呢?在影劇廳裏,我們在五年級和三年級狗崽子中間,就是故意要鬧事。耍軍帽也是“美洲豹”發明的:假如看見有五年級的士官生走過來,就等到他走到我們面前一米左右的地方,把手舉到前額,好像要給他敬禮的樣子,他剛一回禮,我們就下軍帽。

“你在拿我開心嗎?”

“沒有,我親愛的士官生,我的頭皮癢癢,抓抓後腦勺。”從影劇廳裏的形勢可以清楚地看出,大概要發生衝突了。儘管是冬天,大廳裏卻很熱,因為洋鐵皮的屋頂下面容納了一千多人。大家擠在一起,都快悶死了。一進影劇廳,我就聽見有人在耳旁説話,我看不見他的臉,我猜想大概是個山裏人。這時“美洲豹”説:“真擠呀!我的股這麼大,板凳可實在太小了。”他在四年級的隊尾壓陣。詩人拉了一下不知什麼人:“喂,你以為我會免費白乾,還是因為你的臉蛋漂亮?”這時大廳裏已經黑了燈,有人衝他嚷道:“安靜點,不然就揍扁了你。”可以肯定地説“美洲豹”墊磚頭並不是故意擋住別人視線,而是為了看得更清楚。一聽見五年級那小子説話,我的香煙落到地上了。於是我點燃一火柴,彎下,蹲到地上去找。正在這時,人們開始騷動起來。

“喂,士官生,拿掉股底下那些磚頭!我要看電影。”我問道:“士官生,你是在跟我説話嗎?”

“不是。是你旁邊那個人。”

“美洲豹”問他:“你是跟我説話嗎?”

“不是跟你還是跟誰呀?”

“美洲豹”説:“勞您駕,安靜點,先讓我看看這些放牛的漢子。”

“你不拿掉那些磚頭嗎?”

“美洲豹”説:“我不想撤掉。”這時我已經重新坐好,不再找那支煙了,再説哪裏找得到呢。看來要出事,最好趕快繫緊皮帶。

“你不聽勸告嗎?”

“美洲豹”答道:“不聽。為什麼要聽你的?”他顯然在肆意地拿那小子開心。這時後面有人吹起口哨來。詩人也放開喉嚨唱起來:“哎呀呀呀…”全班同學也一起跟着唱。五年級那小子問道:“你們這是在取笑我嗎?”

“美洲豹”回答説:“好像是吧,我親愛的士官生。”事態在逐漸發展。這樣的事一般是在街道和廣場上發生的,以前從未見過在影劇廳裏發生。

“美洲豹”説第一個動手的是他,可我的印象卻並非如此,是另外那個人首先開打的。要麼就是那個要替他出這口氣的朋友。那傢伙一定非常惱火,對準“美洲豹”便猛撲過來。那一聲尖叫震得我耳膜發疼。人們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我看見有個黑影朝我頭上撲來,接着就捱了幾腳。這個情景我記得很清楚,電影的內容卻不記得了,因為剛開演不久。詩人是真的捱了打,還是故意裝瘋賣傻亂喊一通?瓦里納中尉的吼聲也響起來:“開燈!准尉,開燈!你聾了嗎?”我們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以為兩個年級趁着黑暗一起向我們撲了過來。煙頭在空中飛來飛去,每人都想躲開火星。儘管他們想用煙頭襲擊我們,可奇怪的是居然沒有引起火災。打得真熱鬧呀!小夥子們,報仇的時候到了,動手呀!讓他們每個人都掛彩!我的天主,真不知道“美洲豹”怎麼能夠活着出來。一羣羣黑影從我身旁過來過去,我對準他們拳打腳踢,得我手腳生疼。我大概連四年級的一些人也揍了幾下。漆黑一團,誰能分得清楚呢?瓦里納吼道:“巴魯阿准尉,這些倒黴的電燈怎麼還不亮?你沒看見這羣畜生在互相殘殺嗎?”的確,四面八方都在揮舞老拳,大打出手。真走運,每個人都撈到不少便宜。電燈亮起來的時候,響起一片口哨聲。瓦里納不曉得在哪裏。五年級和三年級的中尉和准尉都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