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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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也傻,阿實陪公子一塊兒傻,有人作伴連就不怕孤單。公子…公子不要太傷心…”勸着,倒是她眼眶通紅,傷心模樣輕易可見。
“傻蛋…”他又輕罵了聲,話中藏有太多東西。
只有他才懂的東西。
他獨自入。
在那內,光線從高到的幾道巖縫緒與巖孔入,整座窟篇被分割出明暗塊落,光明處,有浮塵遊蕩,幽暗處,是師妹將身上帶傷的男子護於身後的景象。
師妹雙眸閃亮,他從未在她臉上見識過那種光芒,像似情風起雲湧,有誰揭去封印,讓她在短短几中亦見識了什麼。
她是菱歌,卻不再是他養在羽翼下的那個女子。
她對他説:“師哥,放了我吧,我想離開北冥,別再拘着,我我的命,我自個兒負責。”經過這幾折騰,她那張麗顏儘管憔悴了些,但眸光卻更加清澈明亮。
“我知道你的,師哥…放開我其實要比放開樊香實容易些。按爹當年記下的療法,我殷家血脈若要終止短壽之命,就必須用上樊香實,這些年你遵照爹所説的去做,如今也只差那最珍貴的藥引,一旦養成…一旦被你養成…”她一瞬也不瞬地凝望他,幽幽嘆息。
“可是師哥啊,我在你眼裏其實也不過是個責任罷了呀…我爹將我和‘松濤居’託給你,你一直待我好,一直讓‘松濤居’穩立江湖不敗之地,你一直很盡責,盡責到都快走火入魔。
“…你把延續我的命當成一道難解的詭題,你深陷其算中,玩得不亦樂乎,玩得酣暢淋漓,卻忘記我也有自個兒的想法,忘記樊香實有多麼無辜…師哥,我見過阿實和你在一塊兒的模樣,她望着你時,眼睛總是水亮亮,那姑娘喜愛你、尊崇你,情如此直接,你能背棄她嗎?”他能。
只是時機未到。
養兵千,用在一時。
他救她、養她,不就是為了得到由衷渴望之物?
突然間,所有籠罩心頭的雲全都散去,他原先排斥去深思的,如今無須多想,因答案皆已浮現眼前。
他並非未火入魔,而是他原本就是個惡人。
所有的事皆出於惡——他拘着殷菱歌,是因為對殷氏血脈一向短壽之事上了心,聽師父提過,殷家血脈不管男女至多僅能活到而立之年,而懷過身孕的殷家女子則更短壽,至於師父則是因長年將養,又有北冥温泉羣輔以行氣,才有辦法多活十年…若能終止這短壽之命,不知會有多好玩,所以他想玩。師父在世借時,不及尋到的千年“血鹿胎”他已得手,師父今生不及辦成的事,他能辦到。
他的執念不在殷菱歌,而在殷氏短壽的血脈上。
但意外發生時,他棄殷菱歌、救樊香實,卻又説明了阿實在他心中價值已高過菱歌。價值啊…她們在他心裏皆是有價的,既要有所取捨,自是兩害取其輕。
當時狀況迫使他作出決定,菱歌落進“五毒教”門人手中,他惋惜憂心,卻覺對方費事俠走她,必不會輕易將她殺害,只要能留着一條命,重回他手裏,即便菱歌受了辱、吃足苦頭,也還能為他所用。
以往未曾想透,總道自己對師妹有情,原來最最無情的是他。
他自私冷酷,現下終有些自知之明。
人本是要循着自而走,往後他會活得更坦然,惡就惡,偽善就偽到底,不會再刻意藏匿那份陰暗心思,若惡念興起,他亦無惑。
“阿實,你跑哪兒去?都什麼時候還亂跑?咦…眼眶紅紅、鼻頭紅紅…你跑去躲起來哭啊?!”
“我…臭小伍!你、你!”鼻音略重,最後豁出去道:“哭不行啊?就哭就哭!還有不讓人哭的理嗎?我瞧你也快哭了!”
“哼,我男子漢大丈夫,才不哭!哪,拿去,這是給公子準備的金創藥粉,剛剛才磨好的。”
“阿實,還有這一迭乾淨的藥布,都是幫公子準備的。”另一道較為稚氣的男童嗓音跟着響起。
“還有這碗藥膳,灶房大娘説很補的,可以給公子補補血氣。”
“小柒,我、我可騰不出手拿了…喂,怎麼全給我?”窸窸窣窣一陣,好似很勉強才把東西全捧住。
“你是公子的‘貼身小廝’,當然你進去服侍。咱幾個是藥僮,管着製藥、煉丹的事就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