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恩仇拋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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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海道還是當年外公挖的,沒有外人知道,直接通到城堡裏的水池,稍後你閉住氣,什麼都不用管,我帶你上去。”雲小鯊握住蘇曠的手:“如果我鬆開你的手,你就立刻轉頭向迴游,千萬不要逞強,你的水我心裏有數。這靴子靴底有蹼,喏,可以打開,你適應一下,好了嗎?走——”雲小鯊在水裏果然更像一條魚,她好像每一個孔都能在水中呼,輕盈而矯健,不會多用一分力,也不會少用一分,島下的海道漆黑漫長,偶爾觸及岩石,全是滑膩的海蘚。蘇曠忽然一陣恐懼,如果雲小鯊這個時候鬆手,他甚至不知道怎麼才能游回去,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完完全全把命運給另外一個人,走向另外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習武之人閉氣時間比正常人長得多,但是體內的空氣依然在一分一點地消耗,而這條水路,似乎永遠沒有盡頭,雲小鯊卻還是不急不緩,以固定的節奏潛游。
做人一定要腳踏實地,這句聽了幾百遍的話,現在才落到實處。
雲小鯊握着他的手緊了緊,向上一帶,開始上行——蘇曠的心跳越來越快,水象千鈞重錘一樣擠着膛,他勉強睜開眼睛,朦朦朧朧覺到水中開始有光,但幾乎是與此同時,他到了危險,這種野獸一樣的直覺以往不知救過他多少次命,但現在不同了,這兒不是他的世界。
水面就在眼前,就在雲小鯊頭未頭的空當,一道白光破水挾而來,蘇曠心中剛剛默唸“小心”二字,雲小鯊已經奮力把他向下一按,身子貼上石壁——“咳察”一聲,石壁上已經飛出一道鋼環,牢牢箍住她間。雲小鯊舉手又是一帶,蘇曠頭出水,總算換了口氣,但是如雨的暗器撲面而來,他無可奈何,又一次潛下水去,饒是閃得快,依舊肩頭着了一記鐵蓮子,好在只是皮輕傷,而且血鮮紅,看來並未喂毒。
此時他可以避讓,但是避讓之後,雲小鯊簡直就成了一個活靶子;但他若水而出,自己也就成了活靶子。蘇曠五指微張,真氣在水中帶起一個小小漩渦,漩渦越轉越大,已經將雲小鯊的腦袋籠罩其中,雲小鯊深深了口氣,對着他微一點頭。
“撐住。”蘇曠足尖一點石壁,已經借力飛躍出去,他的心涼了半截——慕容良玉就在一丈外,抱着劍,笑地望着他,身後九名蒙面黑衣人持兵刃而立。
“我聽從你的勸告,換了身方便動手的衣裳。”慕容良玉嘻嘻一笑:“也算是聞過則喜。”蘇曠見過慕容良玉的功夫,兩人的體力即使都在顛峯時刻,自己也不過稍勝一籌,如今自己內力不過回覆七成,又剛剛從漫長的水道中衝出來,今天這一戰,實在兇險,更何況水裏還有一個雲小鯊。
“殺!”慕容良玉揮手,三柄長矛帶風而至,蘇曠足尖在矛柄一點,雙足勾起長矛,凌空一旋,落入人羣中,長矛急轉如飛輪,血光閃過已經傷了二人,他腳尖一挑,矛在手上,就要出招。
“住手。”慕容良玉第二次揮手,三柄長矛對準了水中的雲小鯊。
“你沒有機會的。”慕容良玉一步步走過來“痛快點,放下。”蘇曠鬆手,長矛落在地上。
慕容良玉冷笑一聲,一拳擊在他膛上,這一拳力道不小,蘇曠被擊得直飛出去,悶哼一聲,倒在水邊,只在翻滾的空當,他還是向水裏望了一眼,相隔咫尺,雲小鯊看見他的眼光鎮定而且堅毅。
他還沒掙扎着爬起來,矛尖已經對準了咽喉。
慕容良玉人如其名,果然是面如冠玉,鳳眉修目,他嘻嘻一笑,走過來:“怎麼好像很不服氣?我常常聽人説,蘇曠平生最擅長,就是急中生智,絕處逢生,我實在很想看看,你究竟有什麼本事?喔,忘記你還有個寶貝,叫…金殼線蟲,對吧?我生平可是最不喜歡冒險的——”他一腳向蘇曠左手踢去,義手離腕,直落水中,轉眼沉向看不見底的深處。卻也幾乎在同時,蘇曠嘴一張,一道混和了鮮血的水箭直慕容良玉右眼,慕容良玉急退,但是人眼本來就是最脆弱的部分,雖然只是稍稍到一點,卻還是劇痛難當——一個大意,一眼已盲。
屬下們大驚,矛尖直刺蘇曠咽喉,慕容良玉咬牙叫:“別殺他!”他一手捂着眼睛,慢慢走過來,一道鮮紅的血在俊美的面頰上,顯得很是詭異可怖,他一字字道:“姓蘇的,你找死。”蘇曠還有心思説笑:“再給你個建議,以後記得莫留機會,殺人下手要快。”
“是麼?”慕容良玉一腳踢在他軟肋上:“你有本事再吐一口給我看看!”慕容良玉這一記力道恰到好處,只痛得蘇曠一頭冷汗倏倏而下,整個身子也蜷縮起來,慕容良玉冷笑:“自己把招子廢了,別等我動手。”雲小鯊雙手一動,蛇牙箭箭鏃微光一閃,慕容良玉雙手扣着蘇曠肩井帶在自己面前,笑道:“來得好!”雲小鯊忙收手斜挑,只是蛇牙箭依舊在蘇曠背上下兩道血痕。
慕容良玉還沒來得及笑出聲,蘇曠故伎重施,居然又是張口一吐——壓在舌底許久的鐵蓮子不偏不倚地入慕容良玉左眼中,剎那間,蘇曠單膝撞在慕容良玉小腹上,二人一起向後摔去。
這記鐵蓮子就不是水那麼稀鬆了,慕容良玉的眼珠生生被擠了出來,一路哀嚎慘叫,雙手亂揮亂舞,嘶聲道:“你好狠!”蘇曠為了等這個機會捱了三記重手,雙肩被封迄今不能動彈,聽慕容良玉這一罵,忍不住一邊息,一邊苦笑:“我…我跟你説過殺人要快。”沒有時間了,雲小鯊剛才一動真力,頓時灌進兩口水去,滿面紫脹,口重重起伏,她幾乎全身貼在石壁上,握緊雙拳,竭力制住自己掙扎的慾望,多一分時間便多一分生機。
慕容良玉貼着石壁,大叫:“殺了他——”蘇曠知道餘黨不除,稍後下水就是兩條人命,心一橫縱身而起,腿雙彈踢掃絞招招重手,勁風所及,不是折臂便是斷腿的慘叫聲,兩個人扶起慕容良玉就向外走,蘇曠喝一聲:“站住!”只是口一蕩,滿喉甜腥,他自知無力再追,足尖挑起兩柄長矛,凌空,穿透二人身子,慕容良玉摸着牆壁一路跌跌撞撞向外跑,蘇曠無暇再管他,回頭跳進了水池中“快!”雲小鯊雙掌輕拍解開他雙肩道,但渾身顫抖着,已經不自覺張口要呼——空氣就在一尺之上,但是無論怎麼掙扎都夠不到,當年的海妖就是這麼生生溺死的,只差一口氣。
蘇曠情急,他靈機一動,鑽出水面,將靴子了下來,平壓在雲小鯊腦袋上,雙指一劃將靴底撕去。
“啊——”雲小鯊總算過一口氣來,蘇曠連忙扶住她:“幸虧下水前換了水靠,你扶穩了。”他上岸摸回把刀,用力一劈,發現鋼箍極是堅韌,也不知什麼質地,非尋常刀劍能削得斷。
只是鋼箍雖然削不斷,石頭卻未必堅硬,蘇曠深深了口氣,只覺得整個口都在痠痛震盪,他足尖頂着石壁,大喝一聲“開!”一刀砍了下去。
七八刀下去,刀刃已經卷曲,不多會兒,幾乎所有的兵刃都已捲刃無用了,只是岩石也漸漸碎裂,出機關的原型——有一鋼埋在石頭內,外面便是那個鋼箍。
“你忍着點兒。”蘇曠手裏的傢伙已經換成了石頭,掂了掂,雲小鯊點點頭,靴子跟着腦袋晃動,實在好笑。
一記接着一記砸向石壁,鮮紅的血變成淡紅的氤氲,也不知是蘇曠虎口在血,還是雲小鯊肢在血,或者兩個都是。
鋼箍終於完全顯出來,蘇曠耳朵貼在石壁上,輕輕握石頭敲了敲鋼箍,心裏有了點數,又出水對靴子道:“還好,只有一尺左右,不然可就、要了…命了。”雲小鯊喊道:“我自己先試試。”蘇曠罵:“少他媽廢話,你那是,是脊柱,明不明白,姑,你自己運氣留神,護住腹,當心受傷。”他也已經頭暈目眩,又口氣,強自轉真氣,雙足在石壁踏穩,蜷膝,右臂環過雲小鯊肢,握住鋼條,猛力一蹬一扯,渾身的肌緊繃如鐵——如果僅僅是一把劍嵌在石頭裏,怎麼也拔出來了,但是機關的那一頭是個人,力量是雙刃的。
這真像一個擁抱,雲小鯊想,反正藏在靴子裏,就算是淚,也沒有人看見的。
一震,又是一震,然後一片灰沙霧在水中蔓延,機關被硬生生拆了下來。
“是誰説…這裏很安全,沒有外人知道?”蘇曠躺在地上,仰望着頭頂的石窟,想發火,又沒力氣。
“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我們走。”雲小鯊勉勉強強站起身來。
“你又知道!”蘇曠無力地對她晃晃左腕,指指水底:“水好的那位,再下去一趟。”雲小鯊“啊”了一聲:“我們回來再…”蘇曠很堅定地搖搖頭:“就當是報答我好了…小金在裏面,它的水也不怎麼好。”雲小鯊的嘴角,莫名其妙地動了兩下…呃,金殼線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