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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觀音有淚普渡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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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枝笑笑:“你知道,做妹子的總是崇拜大哥,更何況我們相依為命了這麼些年…那還是很小的時候,應該也不過十三四歲,哥哥隨口説了這個謊,只是這麼些年,他以為我當真了,我…也確實當真了。”蘇曠不知道如何回答。

沈南枝伸手抹了抹淚:“哥哥又想撮合我們,又捨不得我,你以為我是瞎子,看不出來?只是哥哥不知道,這些年,我已經慢慢想明白,情之一物確實令人生死相許,但也未必離了就不成,姑我活了大半輩子,總折騰那一件事,也倦了。”蘇曠被她説得心念一動,嘆道:“這番話,你一定要親口告訴東籬兄。”沈南枝道:“廢話!花花世界何其美好,你以為我想死在這兒?不過…那老怪物的機關歹毒得很,我也不知道這麼一轉,結果是什麼,蘇曠,你有沒有什麼後事,要代給你的夢裏情人?”蘇曠扭捏着擠了擠眼睛:“唔,萬一我有個三長兩短,你告訴晴兒,我還是清清白白的身子——”沈南枝哈哈大笑,蘇曠也掌不住,大笑起來。

江湖兒女,講究個快意恩仇,不羈放縱,至於纏綿悱惻生死糾葛,那是才子佳人才喜歡玩的遊戲。

只是,一個陰冷的聲音不知從哪裏傳了出來:“你們倆後事代完了,還不快點上來?”未及沈南枝動手,盡頭處,又是一扇石門,緩緩開。

蘇曠不等沈南枝有所行動,雙足一頓,已經掠了上去。

他終於看見了傳説中的千手觀音。

那個女人説不上年輕,也似乎並不算很老,説不上極美,但偏又有種難以言述的風情。她也坐在一方蓮台上,那是素淨的白蓮,一眼看上去,不然纖塵。白蓮浮在一方清澈之極的池水正中,水面上蓮燈閃閃,恍然真是佛境。

“箜篌,這丫頭就是沈南枝?”觀音緩緩開口。

冷箜篌伸手再次轉動機關,關上門,低頭道:“是。”沈南枝怒道:“師姐,你!你居然和這個老妖合污!”冷箜篌靜靜道:“南枝,不得目無尊長。”沈南枝奇道:“她算哪門子尊長?”蘇曠卻眼睛一亮:“南枝,想必這位夫人還當真算得上你的尊長。”他抱拳,一字字道:“閣下想必是——莫拂琴?”千手觀音笑笑:“久聞蘇曠是天下第一名捕的弟子,如今一見,還真有幾分道行。”沈南枝的心頭一片雪亮,師姐一路上的奇怪行徑,終於全有了解釋,只是她還是不明白,以冷箜篌的經歷見識,為何會拘泥在這區區一個尊長上,放手不開。她揚起頭,半是招呼,半是諷刺:“師母?”莫拂琴面容不見悲喜,似乎當真化身木石:“沈南枝,我看你是丁風的徒弟,放你不死,勸你不要逞口舌之利,你既然來了,還真想出去不成?”她舉掌,輕輕擊了兩記,石門動處,一個面容死灰的少女推着輛輪車緩緩走了出來。

沈南枝尖叫:“哥——”沈東籬坐在那張水杉木的輪車上,部以下蓋着張氈毯,眼角的肌微微顫抖,看見沈南枝,張了張嘴,但終於什麼也沒説出來。

沈南枝一把掀開毯子——氈毯下,沈東籬的一雙小腿不知裹了層什麼白乎乎的東西——沈南枝先是鬆了口氣,但立即又揪心起來,顫聲道:“哥,怎麼了?這這這這這…是什麼?”冷箜篌遠遠道:“這就是你們一直在找的觀音石。”她説的風平靜,聽在蘇曠和沈東籬耳裏,卻不亞於晴天霹靂,如果那隻駱駝塗滿石,三個時辰便要因為孔堵而亡,那麼,人呢?

莫拂琴已在冷笑:“沈東籬,三個時辰之後,你這一‮腿雙‬就算是廢了,只不過本座給你一個機會,你砍下這個油嘴滑舌的小子一‮腿雙‬,我替你消了觀音石,放你兄妹回家,不然麼…”她“不然麼”三個字説的又輕巧又得意,蘇曠只覺得胃裏一陣陣發苦,原來他們的行程早在別人算中,還沒來得及和正主過招,已經重傷的重傷,半殘的半殘。

莫拂琴更加得意:“蘇曠,你不是很講義氣麼?你自斷‮腿雙‬,我放了你朋友——怎麼?捨不得了?你們江湖男兒,不是最重義氣的麼?”她要砍的,不是人的四肢,而是人的信念——難道挖掘出人心裏的黑暗與自私,於她來説,竟是如此快樂的事情?

沈東籬已經扶着輪車,緩緩站了起來:“蘇曠,我們似乎一直沒有好好過手吧?”蘇曠抖手,將他的劍扔了過去:“不錯。”沈南枝手足無措:“哥,蘇曠,你們怎麼能自相殘殺!”沈東籬皺眉:“南枝,你不想知道,是蘇曠的腿快,還是我的劍快麼?”説到“劍”字,他手裏的劍鋒已經毒蛇般向蘇曠頸中刺去,説到“快”字,他的劍氣已經壓住了他的呼聲,到了最後一個“麼”字,蘇曠躲無處躲,就地一滾,閃開劍芒,沈東籬的劍已經向他背心直刺,前方就是水池,蘇曠已然避無可避。

避無可避,蘇曠索立在那裏,沈東籬一劍“嗤”的輕響,沒入他左肋之下。

沈南枝本來應該驚呼,應該大叫,但她一抖手,扣在掌中的暗器成品字急飛,卻不是朝向莫拂琴,而是封住她的退路。

沈東籬的劍鋒從蘇曠腋下穿過,蘇曠雙臂一展,兩人幾乎同時向莫拂琴疾掠,一左一右,似乎早已演練過千百萬遍。

腿如奔,劍若冷月,月經天,配合到了天衣無縫的地步。蘇曠早已瞧準,莫拂琴的‮腿雙‬已殘,他本不願意佔殘疾的便宜,但這次卻是例外,他‮腿雙‬一絞,向莫拂琴脖頸纏去,出手便是要了命的殺着。

但莫拂琴座下的白蓮花瓣奪得暴漲,鋒鋭無匹的鋼片將她整個人包裹起來,蘇曠的腿眼看就要撞上鋒刃,去勢已急,退無可退。

沈東籬雙目一瞪,反手抱住蘇曠,兩人在空中一個翻滾,沈東籬已硬生生將自己的‮腿雙‬卡在鋼片正中,克拉一聲脆響,兩人一起落入水中,而莫拂琴座下的白蓮,水而起,冉冉上升。

觀音石果然僵硬如鐵,白蓮鋼片只在石上劃下兩道白痕,沈東籬痛得咬牙切齒,但一‮腿雙‬,卻還是保住了。

他們從剛開始的時候,就從未相信過對方真的要對自己下手——就連沈南枝,也沒有絲毫的懷疑過。

蘇曠一落水,立即發現沈東籬身子極沉,本無法浮上水面,他雙足立穩池底,奮力一託,沈東籬借勢躍起,雖然狼狽之極,但依舊還是退回池邊石地。

池水中,無數手臂長短的利齒金魚,向着蘇曠圍攏了過來。

那些金魚身子雖短,卻有一張巨口,白牙森森,似要擇人而噬。

蘇曠接了沈東籬寶劍在手,但是水中阻力何其之大,他劍法再快,也快不過這些水中生靈,刷刷刷三劍過後,池水翻起一陣巨波,但還是有十餘條食人金魚近他身子,張口就要咬下。

沈東籬在岸上看得目眥盡獵,不顧自己小腿上還包裹着觀音石,縱身就要跳下——沈南枝一把拉住他:“哥,你看!”一道金光從蘇曠左手中電般竄出,從當先第一條金魚口中沒入,轉眼又從它身上跳出,電光石火間,四五條食人魚已沒了命,蘇曠緩過口氣,真力灌於劍刃,水渦在身側愈轉愈急,形成碩大一個漩渦,金魚被水波攪得團團亂轉,偏突不過漩渦中心的水壁,蘇曠一步一步,向池邊緩緩走來。

金殼線蟲,實在是世上獨一無二的靈蠱,跟蘇曠跟了多,弒殺的本幾乎快要滌盪一盡,但危急關頭一躍而出,依舊令旁觀眾人為之膽寒。

蘇曠竭盡全力,躍出水面,坐在石地上,氣連連。

沈南枝驚喜加,但又一指莫拂琴——“快!她要逃了!”莫拂琴的白蓮已經快要升到崖頂,崖頂的石門又軋軋打開——也不知這地方究竟有多少扇門,如此機關,耗盡多少匠人心血。

蘇曠了口氣:“做夢!”莫拂琴卻在白蓮中嘿嘿冷笑,伸手擲下一枚黑圓球,圓球一觸水面,轟的一聲,火油沿着水面蔓延四下,整個碧波池,立即着起火來。

蘇曠扭頭就要跳下,冷箜篌一把拉住他:“蘇曠,你不要命了!”蘇曠摔開她手,低聲道:“小金還在裏面。”冷箜篌急道:“那不過是條蟲子!”蘇曠沒有解釋,也沒有時間解釋,只是一扭頭,向火海衝了過去。

金殼線蟲並不擅長在水中游泳,更不耐高温,雖然誅殺食人魚時威風八面,但火焰一起,也亂了方陣——蘇曠一把抓起金殼線蟲,貼身一放,水面上雖是烈焰熊熊,但火下終究是水,還不是要命的高温。他連遊帶跑地來到白蓮蓮莖處,也不管沈東籬的劍是何等珍貴的利器,拼盡全力,一劍接一劍砍了下去。

白蓮蓮莖乃是鋼打造,但終究不過是手腕細,蘇曠的真力配上沈東籬的寶劍,十餘劍下,還是有了一道裂紋——眼看白蓮就要升上崖頂,蘇曠抬頭,出水,換氣“呀”地一聲大喝,抓住蓮莖,全身內力灌於右手,用力向斷紋一側狠狠推去。

手腕細的一條鋼管,支撐起鋼白蓮和一個人的重量本來已是不易,哪裏還得起蘇曠這般大力猛推,嘎吱一聲響,從半空中緩緩向一邊彎折下去。

蘇曠此時背部傷口全數迸裂,鮮血染得池水一片通紅,好在食人魚被烈火一燒不剩幾條,不然他恐怕也成了魚口中一頓晚餐。

倒是莫拂琴,實在沒有料到這種變故,那白蓮花到處都是鋼利刃,無處可以伸手拉扯,她‮腿雙‬又不能動彈,更不敢動彈——眼睜睜看着蓮莖彎折斷裂,整朵蓮花,轉眼就要沒入烈焰之中。

蘇曠連滾帶爬回到岸上,沈南枝一手將他拖上岸,蘇曠一口鮮血,狂噴了出來。

他擦了擦口角的血漬,惡狠狠道:“媽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