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酒中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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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初昇,道路兩旁青草上,宿未乾。屈一怪蓬着一頭鳥巢似的亂髮,肋下拄一支鐵枴,走一步,就發出“篤”的一聲重響,他走在夏家堡前面一條十里長的石板路,正朝夏家堡走來。他如今是夏家堡的總教頭,今天,正是到差來的。一個月有三千兩銀子的俸金,這可以説是練武的人,最高的報酬了。
人逢喜事神,今天屈一怪確實到神朗,走起路來也特別輕鬆,就在他要走近夏家堡門前一片廣場之時,突然間,大門敞開,走出四名一身青衣堡丁朝兩邊閃開,垂手恭立。屈一怪心下暗暗一怔,忖道:“自己還沒到門口,他們就打開正門,接我來了,看來這總教頭真還風光得很。”就在他思索之際,只見從大門緩步走出一行人來。為首一人一身道裝,黑鬚飄,正是峨嵋青雲道長,接着便是峨嵋名宿紫面神婁樹棠、金吼姜子貞、星樊同和婁樹棠的門人呂秀。緊跟着這一行人後面走出來的,則是堡主夏雲峯和九頭鳥索寒心。
屈一怪看到青雲道長等人,立即很快閃到路旁,心中暗暗忖道:“據自己得到的消息,是紫面神婁樹棠應夏雲峯之邀,進人夏家堡,從此就杳無音訊,適值青雲道長來到金陵,得知婁樹棠失蹤,就專程趕來夏家堡,探詢師兄下落,結果也為夏家堡所軟。
接着是姜子貞、樊同夜探夏家堡,復為所擒,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擒下了峨嵋的人,明眼人一看即知是夏家堡設計好的預謀,其中説不定有着什麼企圖,以夏雲峯的為人,城府極深,自然知道擒虎容易縱虎難的道理,豈肯輕易把他們放了?”青雲道長、婁樹棠等人已在大門前站停下來,對夏雲峯、索寒心再三攔阻,不讓再送。夏雲峯、索寒心也一一同諸人道別,賓主之間,看去似乎十分融洽。青雲道長一行人別過夏堡主。飄然而云,夏雲峯、索寒心依然站在門口,臉上出得意的笑容,目送眾人遠去。
青雲道長走後,屈一怪拄着鐵枴,往前走去。夏雲峯一眼看到屈一怪。不覺喜逐顏開,呵呵一笑,了上來,説道:“總教頭果然信人。兄弟已恭候多時了。”屈一怪臉上十分,連忙拱手道:“屈某江湖落拓之人,得蒙堡主不以殘廢見棄,委以重任,屈某心知遇,故而一早即來投效,怎敢有勞堡主進,教屈某如何敢當?”夏雲峯看他一臉恩了,心中甚是得意,雙手緊握屈一怪的雙手,大聲笑道:“屈老哥不必客氣,以屈老哥一身絕藝,到敝堡來屈就總教頭職務,已經十分委屈了,兄弟以萬分誠敬之心,歡屈老哥,今後咱們就是自己人了。”説到這裏,接着道:“來來,兄弟給二位引見,這位是本堡總管索寒心,這位就是本堡新任總教頭屈一怪,二位多多親近親近。”索寒心立即趨上一步,雙手抱拳,説道:“兄弟久聞屈老哥的大名,幸會得很。”屈一怪也抱着拳,呵呵笑道:“索總管好説,兄弟落拓江湖,草莽之人,若非蒙堡主慧眼識人,委以重任,只是一名要飯的化子而已,倒是索總管的大名,屈某聞名久矣。”索寒心笑了笑道:“屈老哥太客氣了,江湖上多少奇人異士,莫不隱跡風塵,不求聞達,屈老哥肯惠然光臨,屈就總教頭,輔佐堡主,正是本堡之幸,今後還要屈老哥多多指教。”屈一怪朗的笑道:“屈某初來,一切全仗總管提攜才是。”夏雲峯對屈一怪的舉動,表示十分滿意,呵呵一笑道:“你們二人都不用客氣,屈老哥新來,快請到裏面再談。”屈一怪拱拱手道:“堡主請。”夏雲峯也不再客氣,當先走在前面。
屈一怪和索寒心互相謙讓,還是由屈一怪走在前面,索寒心隨後相陪,大家由大門進入二門,再由長廊轉入夏堡主的書房。分賓主落座,一名青衣使女替二人送上香茗。
夏雲峯含笑起身,從書桌上取過來一個紅封袋,朝屈一怪説道:“總教頭初來,兄弟為了聊表敬意,這裏是一萬八千兩銀子銀票一紙,屈老哥六個月的俸銀,先請屈老哥笑納。”説罷,從紅封袋中出一張銀票,上面赫然寫着紋銀一萬八千兩等字,他讓屈一怪過目之後,依然放入紅封袋中,雙手遞到屈一怪面前。
屈一怪一生從未看到過這許多銀子的銀票。目光之中巾不出貪婪之,臉上又驚又喜,伸出了手,一時不知去接好,還是不接的好?五又又黑的手指,以他這般功力的人,居然起了一輕微的顫抖,抬起頭,望着夏雲峯,囁嚅的道:“堡主,這…這許多銀子,叫屬…屬…屬下如何好收?”看到銀子,改口稱“屬下”了,他這付見錢眼開的模樣,裝作得真像。
夏雲峯看在眼裏,笑容可掬的道:“總教頭只管收下,這是你應得的報酬,快不可客氣了。”屈一怪終於接了過去,神情動的道:“無功不受祿,屬下還未替堡主做事,怎好…”
“哈哈。”夏雲峯仰首敞笑一聲道:“總教頭不是已到職了麼?這些俸銀,本是你應得之數,兄弟不過先付給你罷了,區區之數,何足掛齒,江湖上道義為重,多説就俗氣了,兄弟之意,只不過暫時委屈屈兄擔任總教頭職務,若有機緣,還當借重屈老哥呢。”屈一怪手裏拿着紅封袋,的道:“堡主言重,堡主知遇之恩,對屬下山高水深,只要用得着屬下之處,敢不肝腦塗地,以報萬一。”夏雲峯點頭道:“老夫昨晚一見屈老哥,就知是忠義之士,有範教頭這番話,老夫就放心了。”索寒心道:“兄弟今朝聽堡主説起昨晚屈老哥大顯身手,可未曾目睹其盛,不知屈老哥是哪一門派出身的?”這話自然是夏雲峯叫他他問的了。
屈一怪微微嘆了口氣道:“説來慚愧,兄弟出身鷹爪門,少年被逐,三十年來,兄弟從未向人提過。”夏家堡收容的大都是白道叛徒。黑道敗舉。他説出鷹爪門逐徒,自然可信,不然以他這身功夫,怎會在江湖上默默無聞?
夏雲峯掀須笑道:“這就是了,老夫昨晚看你使的,正是鷹爪門的手法。”屈一怪笑了笑,抱拳道:“不瞞堡主説,屬下自從師門見逐,就遠走關外,另行投在長白派門下,只是從小練的武功,習慣成自然,有時還會在無意中使出來,逃不過堡主法眼。”他心存恩圖報,所以對夏雲峯毫不隱瞞,全都説出來了。這就是説他一向都在關外,無怪中原武林,沒有人知道他屈一怪三字了。
夏雲峯微笑道:“這麼説,總教頭這屈一怪三字,大概不是原來的姓名了?”他還有些不大放心。
屈一怪苦笑了笑道:“堡主聖明,屬下原來的名宇,確非一怪二字,這是到了關外才改的名,如今算來已有三十多年了,屈一怪三字,也就成了屬下的真姓實名,再也不會更改了。”夏雲峯聽得不住的點頭,一面持須問道:“總教頭和老夫義弟的老管家範義很麼?”屈一怪道:“這事説來話長,屬下當年未去關外之前,潦倒江湖,曾在金陵蒙範老管家資助過,後來才知道他還是鷹爪門的前輩。前些子,曾在渡口遇上,依稀相識,始知他是送一位公子前來投奔堡主的。在路上曾有一批不長眼睛的賊,企圖暗算老管家,給屬下教訓了一頓,唉,這也不能算是報答昔年之恩,昨晚路過,想進來看看老管家,不道卻遇上了堡主,屬下真是不勝榮幸之至。”夏雲峯聽屈一怪説完,黯然道:“總似可知範老管家已經過世了麼?”
“什麼?”屈一怪身軀猛然一震,張目問道:“堡主是説老管家過世了?”夏雲峯神一黯,點點頭道:“是的,老管家已經上了年紀,也許這趟長途跋涉,鞍馬勞累,到了本堡,過沒幾天,就中風去世了。”屈一怪環眼之中,不覺隱有淚光,急忙拱手道:“屬下請求堡主,不知範老管家停樞何處?可否容屬下前往一拜?”其實他早已知道翟總管護送老管家的靈柩回去,但卻故作不知,表示範子云並沒有告訴他了。
夏雲峯道:“範老管家的靈樞,已由本堡另一總管護送回去了。”屈一怪輕喟一聲道:“老管家大恩,屈某今生今世是無法報答的了。”説到這裏,忽然單膝一屈,朝夏雲峯拜了下去,口中説道:“堡主仁人,讓老管家入土為安,請受屬下一拜,也算聊報老管家的大恩。”夏雲峯連忙站起身來,伸手去扶,説道:“總教頭快快不可多禮,快請坐下好談,老夫這也是應該的。”屈一怪回到椅上坐下。
如今夏雲峯對屈一怪的來龍去脈,全清楚了,他對屈—怪的為人,也有了初步認識。他年輕時可能做錯了某一件事,致為師門所不容,他年輕氣盛,落魄江湖,心有不甘,於是改名遠走關外,另投名師。此人昔年雖見逐師門,但生耿直,要使他恩圖報,倒是個忠心不二的人。只是從他口氣中聽出,此人是頗有正氣,如果一旦發現…不過這也不足慮,自己對他早已有了安排。夏雲峯想到得意之處,不覺臉上微有笑容。
索寒心看看天,適時起立,含笑道:“時間差不多了,堡主總教頭請到西花廳去吧。”他生成一副皮笑不笑模樣,雖然在笑,總使人有陰沉之。
夏雲峯點點頭,站起身道:“好,總教頭今天新來,老夫略備水酒,算是替你洗塵…”屈一怪的站起身,連連拱手道:“屬下初來,寸功未立,堡主如此厚愛,屬下如何敢當?”夏雲峯藹然一笑道:“總教頭毋須客氣,這是老夫對總教頭略表敬意,再説本堡還有幾位教頭,以後都是總教頭的轄下,要總教頭多加督導,大家初次見面,也可算是聯歡吧。”屈一怪謙恭的道:“既然堡主吩咐,屬下敢不從命?”當下仍由夏雲峯領先,大家出了書房,一路往西花廳而來。
西花廳,即是西院,和範子云的東院遙遙相對,出了月門,眼前一片花圃,依牆一座假山,比圍牆還高。花廳一排五間,中間打通成一間敞廳,畫廊雕欄,曲檻臨風,別有一番豪華氣象。花廳上此時早已有四個人坐在那裏,一眼看到堡主駕到,一齊站了起來。
夏雲峯含笑點頭,引着屈一怪走入花廳,然後擺了擺手,説道:“大家請坐。”他自己居中站定,把屈一怪讓到左上首一個位子,屈一怪再三謙讓,才一起落坐。
夏雲峯含笑道:“四位教頭,老夫給你們引見本堡新任總教頭,就是這位屈一怪屈老哥。”接着指着四人,逐一介紹,灰鶴任壽、斷魂刀諸一飛、草上飛孫國彪、天馬馬全義。
四人一齊抱拳道:“屬下見過總教頭,以後還要總教頭多多指教。”屈一怪鐵枴拄地,連連拱手,惶恐的道:“四位老哥好説,兄弟蒙堡主不棄,濫竿充數,今後全仗四位老哥時加鞭策,同時協力,才能稍報堡主於萬一。”夏雲峯對屈一怪口口聲聲恩圖報,自然是極為滿意,呵呵一笑道:“好了,大家今後都是一家人了,不用客氣,大家快請坐吧。”這時花廳右首,已有兩名青衣使女擺好杯盞,陸續送上酒菜。索寒心起身道:“堡主請入席了。”夏雲峯含笑起身,一抬手道:“總教頭今天初來,該請上坐。”這是堡主器重總教頭。
屈一怪拄着鐵枴,連連躬身道:“這個屬下如何敢當?”索寒心道:“總教頭,你是初來,雖非賓客,但今天這席酒,是堡主替總教頭接風,你理該上坐,再客氣,豈不見外了?”屈一怪是個直的人,這就朝夏堡主拱手:“屬下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拄着鐵枴,在上首賓位入席。夏雲峯坐了主位,索寒心和四名教頭依次入坐。在左右作陪。兩名青衣使女子執銀壺,替大家面前斟滿了酒。
夏雲峯當先端起桌上酒杯,朝屈一怪道:“本堡能聘到屈老哥擔任總教頭,可説深慶得人,總教頭這一杯酒。算中老夫略表敬意,老夫先幹了”説罷一飲而盡。
屈一怪雙手舉杯,惶恐的道:“堡主言重,屬下得能追隨堡主,是屬下遇到了明主,屬下理該敬堡主才對。”同樣舉杯就,一飲而幹。兩名使女立即手捧銀壺,替兩人面前斟滿了酒。
索寒心隨着起立,舉杯道:“屬下這杯酒,是敬堡主深慶得人,敬總教頭榮任之喜。”一口喝乾了杯中之酒。夏雲峯呵呵一笑,和屈一怪同時喝乾了酒。接着是任壽等四位教頭,也—一敬酒。
夏雲峯得到屈一怪這麼一個武功高強,又肯為己用的人,心裏確實深慶得人,高興非凡,杯到酒幹,興致甚好。屈一怪落拓江湖幾十年,如今一躍當上了總教頭,懷中又了一張一萬八幹兩的銀票,也是躊躇滿志,意興飛揚,出了豪的本,毫無半點戒心,同樣的杯到酒幹,來者不拒。夏雲峯看在眼裏,心中更是暗喜,只是和大家洪聲談笑。
桌上珍饈雜陳,大家開懷暢飲,酒至半酣,索寒心喝完一杯酒,站在他身側的使女,正好壺中已空,回身退下,另一個使女立即過來替他斟滿了酒。索寒心起身道:“堡主,屬下再敬你一杯。”先敬堡主,正是為輪下來敬總教頭作伏筆也。
夏雲峯心中會意,呵呵一笑道:“好,今晚咱們就喝個痛快。”果然和他對幹了一杯。這時退下去的使女,已經手捧銀壺,走了過來。索寒心有意無意的看了她一眼,那使女低下頭,替索寒心面前空杯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