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神功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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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五人很快就已到了範子云的面前,先前三個漢子看到代理幫主親自趕來,慌忙一齊躬身道:“小的見過幫主。”柯長泰臉陰晴不定,哼道:“沒用的東西,還不滾開?”範子云故作不識,望着柯長泰,拱拱手,問道:“要找小生的就是諸位麼?”柯長泰一雙深沉目光,只是盯住在範子云的臉上,深沉一笑,問道:“你就叫樊鵬程?”範子云朗的道:“不錯,正是小生。”柯長泰道:“閣下到廬州府是應考來的?”範子云故作詫異的道:“老哥對小生好像打聽得很清楚,這是為什麼呢?”柯長泰嘿然道:“你真是應考來的?”葉玲在旁口道:“你説這話好不奇怪,我家公子不是趕考來的?那是做什麼來?”範子云低聲道:“小玲,他是什麼幫的幫主呢,你説話可得小心些。”葉玲不服氣的叫道:“公子,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派,最重信義,哪像他們無事生非,攔着我們的路…”
“哈哈。”柯長泰仰天發出一聲大笑,説道:“樊公子既是讀書人,求取功名而來,一身功夫,卻着實可觀,你倒説説是哪一門派的門下?”範子云微笑道:“孔子門下,六藝並重,小生略會淺武功,那也不足為奇,小生不屬於哪一門哪一派。”柯長泰點頭道:“很好,老夫意試你一招,你可敢接受嗎?”執法長老宋仁民道:“幫主,此子既非範子云,那就放他們走吧。”柯長泰道:“宋兄焉知他不是經過易容而來,此子是不是範子云,本座試他一招,立可分曉。”他和範子云動過手,自然識得範子云的武功路數,人可易容,武功是絲毫無法掩飾的。
宋仁民只好點頭道:“幫主既然要試他一招,不可出手太重了。”柯長泰大笑道:“宋兄放心,本座不會取他命的。”範子云微笑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只怕幫主也未必取得小生命。”傳功長老王鎮海聽範子云口出狂言,不覺睜大眼睛,望了範子云一眼,嘿然道:“公子爺真是初生之犢,幫主,還是兄弟來試他一招吧。”柯長泰微微搖頭道:“不用,王兄看着就是了。”他深沉目光直範子云,心中暗道:“細看此子眼神,頗有幾分和範子云相似之處,只是此子氣度似乎較範子云沉穩多了。”他心念轉動,右手已緩緩舉了起來,喝道:“閣下小心了。”
“了”字堪堪出口,右掌已凌空拍出,使了一記“劈空掌”他在這一掌上,含藴了七成功力,以他的修為,如果試出範子云真的接不下來,立可收回或減輕掌力,如果發覺範子云武功甚高時,也可以把最後的三成力道加上去,這就所謂能發能收。
範子云呢,他因柯長泰就是在金陵的金章令主,尤其此人為人陰險,聽艾紅桃的口氣,似乎是他故意安排的陷阱,企圖陷害自己,因此對柯長泰早已有了極大的戒心。此時看他施展“劈空掌”朝自己劈來,一道強猛的掌力宛如怒洶湧,卷撞而來,暗勁似山,幾乎令人窒息,勢道之盛,少説也用上了七八成功力。
範子云心中微生怒意,暗道:“好哇,你這一招明明是暗下殺手,此人果然陰毒得很,要是我真是一個略會淺功夫的讀書人,這一掌下來,縱然不死,豈非也得身受重傷了嗎?”此念一起,立時大聲道:“幫主使出這一記劈空掌,那是存心要取小生命了。”宋仁民在旁眼看範子云毫無戒備,顯然是不諳武功之人,心頭一急,急忙叫道:“幫主…”柯長泰沉笑道:“你再不接掌,恐怕來不及了。”説話之時,掌力已經撞到範子云身前,只見他一襲青衫,已被掌風吹得獵獵飛舞,眼看他連人都快被掌風吹刮起來。站在他邊上的葉玲受到掌風波及,已然緩緩向後退開。
範子云忽然回過頭去,含笑道:“小玲,你用不着後退。”隨着話聲,左手已從袖中緩慢的伸出。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伸出來的左手,捏着一個劍訣。
柯長泰心中暗暗冷笑:“你這時要劃出劍訣來封解,只怕已經晚了。”但就在範子云左手劍訣緩慢向上豎起,勢如怒般湧到他身前的劈空掌力,突然間,好像遇到了一道防波堤,竟然無法再衝撞過去。
葉玲聽了範子云的話,果然不再後退,站定下來,本來她身上衣衫,也被狂風吹得往後飛舞,但此刻身上壓力大減,一點風也吹不到了。這一情形,最後發覺的當然是發出掌力的降龍丐柯長泰了,他到掌力受阻,心頭不由得一怔,洪笑一聲:“很好。”右手向前一壓,催動真氣,藉着口中這聲洪喝,把掌力加強到十二成。這一來,那排空狂飈,陡然轉盛;罡風盪,帶起了懾人的呼嘯之聲,像排山倒海般直撞過去。他雖然只加強了五成力道,但方才只使了七成掌力,和十二成相比,就相差甚遠,威勢較剛才猛惡何止倍蓰?
所有場中之人,都為降龍丐這一記奇猛的掌勢內力,生出凜駭之。葉玲不知範子云的武功,到底接得下接不下,也不神情凝重,微緊張神。範子云左手劍訣上豎,似乎對柯長泰這重逾山嶽的掌力,壓頂而來,渾無所覺,只是緩慢的把劍訣向天空劃了個圈。他動作十分緩慢,是以所有的人,都看得十分清楚,而且也暗暗疑惑,他劍訣這麼向空劃圈,看去毫不用力,能擋得住幫主這雷霆萬鈞的一擊麼?
但情勢就隨着範子云劍訣這一圈,就有了極大的改變。這是大家都可以覺得出來的,本來像怒洶湧,排山倒海撞過去的掌風,經這一圈之後,就像奔騰澎湃的山洪,進入了一條狹仄的山谷,水勢受到了束縛,風聲和威勢,登時減少了許多。
範子云左手劍訣在頭頂緩慢打了個轉,眼睛望着柯長泰,徐徐説道:“幫主這一掌,小生大概已經算是接下了,現在原璧奉還,幫主請收回吧。”他説到最後一個字,正好劍訣打完一圈,順勢朝柯長泰揮去。
在他劍訣打圈之時,劈空掌力受到“風雷引神功”的約束,掌力、風勢、暗勁都好像減弱了許多,但這並非真的減弱,只是被迫着緊緊的收縮住了而已。範子云左手這一揮出,本來被束縛住的掌力,突然間解除了束縛,就登時暴張開來,化作了一股洪。
剎那之間,掌力如雷、風聲如濤、暗勁如山,不僅恢復了先前的威勢,而且經過這一陣束縛,又轉了這一圈,威力之強,更勝過先前甚多,一道強猛絕倫的狂飈,幾乎擴及四五尺方圓,朝柯長泰身前席捲過去。柯長泰作夢也沒想到眼前這位年紀極輕的讀書相公,竟然會練成這等絕世神功,眼看自己發出去的一記劈空掌,經對方一圈之後,原封不動,朝自己撞來。
你究是見多識廣,自然知道掌力經對方帶轉,勢道必然更強,自己平縱然能發能收,但此刻萬萬收不回來的,一時哪敢硬接,慌忙一提丹田之氣,身子飄空而起,橫向一側飛出去尋丈開外,才算讓開了自己的一記掌風。站在他較近的人,也同時紛紛縱身躍開不迭。
柯長泰站定身子,一張老臉已脹得如豬肝,冷然道:“樊相公果然神功蓋世,柯某不自量力,今認栽,嘿嘿,丐幫栽在“少林”接引神功之下,那隻能説是丐幫無能了。”話聲出口,一面回頭道:“宋兄、王兄,咱們走。”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遠遠傳來,接着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説道:“柯老施主請留步。”只見大路上走來一個手持禪杖的灰衲老僧,這老僧身後,緊隨着兩個一身青布僧衣,手持禪杖的僧人,緩步而來。
柯長泰腳下一停,回過頭去,其實他在避過掌風,飄身飛落之時,早已看到遠處的三個僧人,此時故作驚訝,略為抱拳,嘿然笑道:“兄弟還當是誰?原來是慧善大師佛駕在此,想必是替貴寺高人打接應來的了,兄弟方才説過,敝幫折在貴寺神功之下,只能怨丐幫無能,大師似乎用不着再解説了。”範子云聽説來的乃是慧善大師,少林寺羅漢堂住持,不覺朝灰衲老僧看去。這位名滿江湖的少林高僧,看去不過五十出頭,果然生得慈眉善目,身材高大,像一尊降魔羅漢。慧善大師一手持着禪杖,緩步走近,朝柯長泰合掌一禮,然後回頭朝範子云含笑點了點頭,才道:“柯老施主誤會了,這位小施主並非少林門下。”柯長泰嘿然道:“這麼説“接引神功”並非少林七十二藝了?”慧善大師依然合掌道:“柯老施主這是誤會,而且這位小施主使的,也並非敝寺七十二藝中的“接引神功””柯長泰寒着臉,冷森的説道:“柯某不才,還沒聽説過武林之中,有和“接引神功”同樣威力的功夫,柯某説過,大師用不着解説。”葉玲忍不住憤然道:“柯幫主,我家公子並非少林門下,天下武功,異派同源,各有專,你柯幫主不識得公子所使手法,只怪你孤陋寡聞,何用一再扯上少林寺,向這位老師傅喋喋不休,莫非你柯幫主自己不敵,想利用這位老師傅來對付我家公子不成?”柯長泰本來就有挑撥之心,但給葉玲揭穿了,不由惱羞成怒,嗔喝道:“本座何用扯上少林寺,你家公子既然練成此絕世奇技,丐幫改當再向你家公子領教。”範子云也聽得忍不住了,朗笑一聲道:“柯幫主,這是你我二人之事,扯不上少林寺,最好也不用扯上丐幫,你若是認定小生使的是“接引神功”小生可以不使這門神功,各以武功分個勝負,只要柯幫主劃下道來,小生自當奉陪。”柯長泰聽説他可以不使“接引神功”自是正中下懷,陰笑道:“很好,咱們那就再分個高下,亦無不可。”範子云微微一笑道:“小生聽説黃山大會,近在目前,柯幫主大概就是前去黃山赴會的吧,小生也想趕去看個熱鬧,那就在黃山見吧。”柯長泰濃眉一動,點頭道:“好,那就在黃山見了。”説罷,一揮手,率同丐幫的人,轉身而去。
慧善大師合十道:“柯老施主好走,貧衲不送了。”他目送柯長泰等人行去,才朝範子云合掌一禮,説道:“貧衲想請問小施主一句話,不知小施主認為是否得當?”範子云慌忙還禮道:“大師好説,大師有何見教,但請明説。”慧善大師合掌道:“小施主成就頗高,不知是哪一位前輩高入門下?”範子云以“傳音入密”説道:“在下此時不便奉告,今晚當面謁大師,再作詳談。”説完,拱拱手道:“在下師門,從未在江湖上走動,説出來了,大師也未必會知道,在下告辭了。”慧善大師聽得不覺一怔,目送這一主一僕,飄然行去,他身為少林羅漢堂住持,久在扛湖,一時之間,也猜不透範子云究竟是何來歷?心中暗暗誦了一聲佛號,忖道:“阿彌陀佛,長江後推前,一代新人換舊人,這位小施主真是我行走了一輩子江湖,僅見的年輕高手了。”範子云、葉玲迴轉客店,進入房中,葉玲隨手掩上了房門,嬌嗔的道:“範大哥,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對我呢?”範子云道:“你怎麼突然問出這句話來了?”葉玲道:“人家不顧一切,跟着你走,但到現在為止,我連你的事情,還一點都不知道。”範子云笑着問道:“你要知道什麼呢?”葉玲撒嬌的道:“只要有關你的事,我都要知道,你如果不肯説,那就算了。”範子云道:“好,我説,只是你要我從哪裏説起呢?”葉玲道:“自然越詳細越好了。”她偏頭想了想,才道:“那就從你小時候練武説起了。”範子云拗不過她,只得從自己小時候練武説起,只是他如今在江湖閲歷漸深,知道有許多話,是不能説的。因此他把師傅的名諱隱了起來,只説傳自己武功的師傅,沒告訴自己姓名,自己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誰?另外紫玉雖是夏家堡的一名使女,但她身份極為隱秘,可能是哪一門派派去潛伏在夏家堡的人,他也不能了她的身份。
還有百花幫的艾紅桃,極可能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子,在掃花山莊地下室中,那一段時間,中了花雙雙媚藥,亂之事,自然也不好説了。再説傳自己“風雷引神功”的遊老人家,他一再代不準自己説出傳藝之事,也不能對人漏。因此他把自己的經過,心頭略為整理,把不能説的一一刪去,才枝大葉的和葉玲説了一遍。
一直説到在掃花山莊,自己身負重傷,被一位姓遊的老人家救出,在一間破廟養幾天傷,打算趕去黃山,在三十里鋪遇上葉玲為止。葉玲聽得柳眉一揚,哼道:“我早知道你是個風公子,夏玉容小姐對你芳心默許,原來你還有一位萬姑娘、艾姑娘,這麼多的姑娘傾心着你,看你以後怎麼辦啊。”範子云看她粉臉紅紅的,笑得十分勉強,分明是多了心,不覺笑道:“你又多心了,一個人在江湖上走動,總會認識許多男的、許多女的,給你這麼一説,我好像變成了花花公子了?”葉玲撇撇嘴道:“難道你不是?”範子云雙手一攤,笑道:“你一定要説我是,我也沒有辦法的事。”葉玲扭了下,忽然拍起頭,幽幽的問道:“範大哥,我要問你一句話,你…你要…真心的回答我…”範子云心頭暗暗一跳,含笑問道:“你要問什麼呢?”葉玲粉臉飛紅,緩緩的垂下頭去,説道:“你認識這許多姑娘,以後…以後…會不會把我忘記呢?”她這句話,似是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説出來的。
範子云伸手拉起她的纖手,含笑道:“那怎麼會呢?”葉玲低低的道:“我只希望你永遠戴着面具,永遠是樊鵬程,我也永遠當你的書僮小玲就好了。”範子云道:“我這次前去黃山,就是要以樊鵬程的身份去了。”葉玲欣喜的道:“這樣就好,我扮了書僮,只要稍加化裝,副總管也認不出我來了。”範子云問道:“你不回夏家堡去了。”葉玲堅決的搖搖頭道:“不回去了,我不是要扮你的書僮麼?”範子云沉道:“這…”只聽房門上有人輕輕彈了兩下,接着響起店夥的聲音隔着房門問道:“公子爺,可要小的關照廚下替你老準備酒菜麼?”範子云看看時光,差不多已是傍晚光景,忙道:“不用了,我和朋友約好,還要出去。”説罷,站起身道:“我們該走了。”葉玲道:“時光還早呢,現在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範子云道:“寧可早點去,別耽誤了大事。”兩人匆匆離開客店,趕到報國寺,天已微見蒼茫。此時正因接近天黑,早已沒有香客,寺前一片清冷,兩人白天來過,早就記清了方向,這就悄悄繞到報國寺後進,越牆而入,這裏正好是方丈住的院子,後面還有假山修竹。
兩人剛剛落到地上,就聽一個低沉而蒼老的聲音道:“小施主來了麼,老衲已在此恭候多時了。”範子云聽出是方丈德清大師的聲音,急忙抬頭看去,果然德清大師手持念珠,緩步從假山後走出,這就急忙了上去,説道:“有勞大師傅久候了,不知老師傅可曾和慧善大師説過什麼話嗎?”德清大師含笑道:“老衲把師叔入禪房,就到此來接應小施主,並未和他説過什麼?”原來德清大師雖已七十開外,但論輩份,還是慧善大師的師侄。
範子云道:“寶剎此刻大概快要用膳了,慧善大師用膳之時,自該由老師傅陪的了。”德清大師點頭道:“正是如此。”範子云道:“那麼就請大師傅在用膳之時,暗中告訴慧善大師,此次黃山大會,有極大的陰謀,今晚可能有人圖謀慧善大師,用過素齋之後,請他不要喝茶。老師傅只要告訴他到時候請聽姓範的小施主以“傳音入密”説的話行事,必可擒住細,另外也請老師傅在陪同慧善大師用過素齋之後,密調寶剎武功較高的師傅,暗中在附近埋伏,以妨人逃走。”德清大師點了點頭道:“事情有這麼嚴重嗎?”他還疑惑的看了範子云一眼,又道:“老衲啓當遵辦。”範子云道:“老師傅到時自知。”德清大師道:“小施主那就請隨老衲來。”他引着範子云、葉玲二人,迅速越過一片草原,折入一條走廊,走到一間禪房門口推門而入,低聲道:“前面就是師叔住的禪房子,這裏有一道小門可通,二位施主就在此委屈些時候了。”範子云、葉玲二人跟着走入,但覺這間禪房十分仄,也極幽暗。範子云點點頭道:“不妨事,老師傅有事那就請吧。”德清大師合掌一禮,回身退出,隨手關上了房門。
葉玲悄悄的道:“老和尚會不會不相信我們,故意把我們關在這裏?”範子云道:“不會的,我就是怕他起疑,所以要他調集寺中高手,在暗中埋伏,這樣他自可放心了。”這間禪房,和前面的禪房,只有一門之隔,而且板壁之間,還有許多裂縫,此時前面房中,已經點起燭火,只要湊着眼睛,可以看清前面房中的動靜。”範子云心中暗道:“德清大師把自己二人,安置在這裏,果然設想周到。”心中想着,就湊近壁縫,往外看去,外面一間禪房,地方相當寬敞,前面窗下,放着兩把紫壇雕花椅幾,中間是一張小圓桌,桌上放一個古銅小鼎,鼎中冒起一縷梟梟輕煙,隱約還可以聞到檀香之氣。
北首是一張禪榻,榻上盤坐着一個灰衲老僧,從板壁縫中看去,只能看到背影,正是少林羅漢堂住持慧善大師。這時但聽一陣悠揚的鐘聲,傳了過來。範子云心中暗道:“這鐘聲敢情是寺中用晚膳了。”過沒多久,只聽階前響起德清大師的聲音説道:“師叔,弟子德清告進。”慧善大師抬頭道:“是德清麼,進來。”德清大師雙手合十,緩步走入,朝上首行了一禮,神恭敬的道:“啓稟師叔,素齋已備,弟子特來請師叔前去方丈室用齋。”慧善大師含笑道:“我只是路過此地,叫你不用費神,和大家隨便吃就好了。”德清大師恭敬的道:“師叔難得到廬州來,弟子忝主報國寺,總得稍盡心意。”
“好吧。”慧善大師徐徐站起,跨下禪榻。
德清大師合掌當,躬身道:“師叔請。”慧善大師舉步走出,德清大師跟隨他身後,走出禪房。
葉玲低低的道:“範大哥,人家用齋去了,我們還空着肚子頓。”葉玲道:“那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呢?”範子云忽然低噓一聲道:“有人來了。”葉玲問道:“是不是無塵?”説話之時,果見有人推門而入,原來進來的是方丈室的小沙彌。
他走到中間圓桌旁,伸手揭開古銅香爐蓋子,看了一眼,然後添了幾檀香,又灑上了一把檀香末,用銅杵輕輕撥了一陣,才覆上爐蓋,又走到禪榻前面的一張小几上,收過茶盞,方始退出,隨手關上了房門。經他在爐中添加了檀香,梟梟青煙,就比方才濃了,滿室都是檀香香味,連後面小禪房中,都可以聞到濃重的香氣。
這樣足足過了一頓飯的時光,德清大師才,陪同師叔慧善大師迴轉禪房。小沙彌新沏了一盞茶,送到几上,便行退去。德清大師卻在下首椅上坐下,陪着慧善大師閒話家常,也把報國寺的情形,向師叔作了一個簡略的報告。
躲在後面的範子云、葉玲二人看得暗暗焦急,這老和尚怎麼絮絮不休,還不走呢?現在該是無塵行動的時候了。德清大師和師叔談了足有一刻工夫之久,才站起身,恭敬的合掌一禮,説道:“師叔一路勞頓,早些休息吧,弟子告退了。”説完,又行了一禮,返身退出。
兩人躲在黝黑的小房間中,等侯着人,時間就好像過得特別慢。他們計算無塵應該來了,但左等右等,就是不見無塵的影子。葉玲湊着範子云的耳朵,悄悄説道:“他怎麼還不來呢?”範子云想起方才送茶進來的是方丈室的小沙彌,不皺皺眉,也湊着葉玲的耳朵説道:“方才方丈大師派小沙彌來伺候,無塵如何混得進來呢。”葉玲道:“那怎麼辦?”範子云道:“他如果找不到機會,一時混不進來,那就要等到更深人靜,才會冒險進來了。”葉玲輕“唉”一聲道:“無塵為人機警,若是被他發現這裏有了準備,他就不會在這裏下手了。”範子云怔道:“不在這裏下手,那到哪裏下手去?”葉玲道:“今晚不成,那就等到明晚了。”範子云輕輕扯了她一下,説道:“外面有人來了。”葉玲道:“那一定是他了。”
“不。”範子云道:“那可能是德清大師派來的入,聽腳步聲,大約有八九個人呢。”
“真是糟糕。”葉玲低低的道:“我説過這事情你告訴了他,準會砸,他派了這許多人來,無異告訴無塵,這裏有了戒準,這一來,無塵還會來麼?”就在此時,突聽檀房門被呀然推開,方丈德清大師緩步走了進來。
慧善大師雙目一睜,問道:“德清,你此時前來,莫非有什麼事情嗎?”德清大師合十道:“回師叔,弟子正有一事,來向師叔請示的。”他雖是合十當,但神已不似晚膳前那麼恭敬了。
“哦。”慧善大師口中低哦一聲,點頭道:“有什麼,你但説無妨。”
“弟子就直説了。”德清依然雙手合十,目光直注慧善大師,緩緩説道:“弟子想請問師叔一聲,不知師叔的度牒,可曾帶在身邊?”慧善大師藹然一笑,問道:“你無故怎會問起我度牒來了?”德清大師嘿然道:“師叔度牒不在身邊,若是有人假冒師叔,又該如何才能分得出真偽來呢?”
“有人假冒老衲?”慧善大師微微一笑道:“那怎麼會呢?假冒老衲,有此必要麼?”德清大師臉漸寒,冷然道:“如果確有江湖不肖之徒,假冒了師叔?”慧善大師究是久走江湖之人,神微怔,立即目光注德清大師,問道:“德清,你説此話,必然已有所聞,到底是怎麼一會事?”
“不錯。”德清大師凜然道:“有人假冒師叔之事,業經查明,果然確有其事。”慧善大師道:“此人假冒老衲,究竟目的何在?”範子云聽得一怔,忖道:“德清大師難道沒告訴他麼?”德清大師冷笑一聲道:“目的何在,正是貧衲目前要追究之事,大概很快就可以揭曉了。”葉玲湊着範子云耳朵,低低的道:“這老和尚口氣不對了呢。”她果然心細如髮,德清大師方才還自稱“弟子”現在變成“貧衲”了。
慧善大師合十道:“你既已查明,此事真相如何?”德清大師臉上微現詭異,笑説道:“門外正有一人,想見見師叔,你心中如有疑竇,不妨當面問問他,就會明白了。”葉玲低聲道:“他説的會是誰呢?”範子云道:“快別作聲。”只聽慧善大師合掌道:“此人是誰,你快去請他進來。”德清大師也不答話,轉身走到門口,合十躬身道:“師叔請進。”
“師叔?”德清大師的師叔,在少林寺中,不是一院住持,也是長老身份,不知少林寺又來了哪一位高僧?範子云、葉玲湊着眼睛,往門外投去。慧善大師也暗暗覺得驚疑,兩道目光,忍不住朝外看去。
“阿彌陀佛。”門外響起一聲低沉的佛號,接着緩步走進一個身穿灰衣僧衲的老僧來。
這老僧看年齡不過五十出頭,生得身材高大,雙目炯炯有光,無論聲音、面貌、舉止、衣着、都和慧善大師一般無二。慧善大師和來人這一對面,就像在鏡子中看到了自己。這下不但慧善大師驀然一驚,就是範子云、葉玲二人,也同樣覺得大出意外。
葉玲急忙轉過臉去,附着範子云耳朵,説道:“你看得出來麼,到底誰是真的呢?”範子云微微搖頭,低聲道:“很難看得出來,看來這是無塵玩的花樣了,目前真假難分,事情棘手得很。”兩個慧善大師對了面,兩人互相凝視了一會,先前的慧善大師口中低喧一聲佛號,徐徐説道:“阿彌陀佛,貧僧不過是少林寺羅漢堂的住持,假冒貧衲,並無多大用處,這位師兄究竟意何為?”他説得很鎮定,也很有風度。
後來的慧善大師雙手一直當合十,也徐徐説道:“師兄假冒貧衲,貧衲正想請問師兄,此舉所為何來?”德清大師引見了二位慧善大師,就退後一步,臉冷笑,看着二人,一語不發,好像這一真一假的雙包案,就讓二人自己去解決了。
“善哉、善哉。”先前的慧善大師仰首向天,連説了兩句“善哉”突然目中芒暴,沉聲道:“身為佛門弟子,首戒為妄,你假冒貧衲,必有圖謀,貧衲忝主少林羅漢堂,職司就是為佛門護法,為江湖除魔,貧衲奉勸師兄及早回頭,不可自誤,速即取下面具,你去吧。”後來的慧善大師凜然而立,目光凝注着先前的慧善大師,微哂道:“看來師兄此舉,果然是有計劃的行動了,但貧衲在江湖上行走了幾十年之久,何種陣仗沒有見識過,冒名頂替之事,也並不足為奇,只不知師兄有沒有足以假冒貧衲的本領?”先前的慧善大師聽得不期一怔,沉聲道:“聽師兄的口氣,似乎要和貧衲動手過招了?”後來的慧善大師陰沉一笑道:“出家人練武,志在強身,貧僧數十年來,也從未好勇鬥狠,但江湖上人有時為了某一件事,到了無法解決之時,也只好訴之武功,師兄假冒貧衲,貧衲正待考究師兄,對少林武藝,是否也能假冒得的?”葉玲附着範子云耳朵,説道:“他是無塵。”範子云道:“你如何會知道的?”葉玲道:“他口氣比較陰森,但卻竭力説得和緩,初聽起來,不易分辨得出,但剛才那聲笑,我就聽出來了。”只聽先前的慧善大師低喧一聲佛號道:“好吧,師兄既然要和貧衲過招,貧衲那就接你三招,我佛慈悲,但願你及時醒悟,貧衲不為已甚,你自己量力施為吧。”後來的慧善大師目中閃過一絲厲,洪笑道:“你要貧衲動手麼?”先前的慧善大師依然和緩的道:“貧衲説過接你三招,師兄只管先出手好了。”葉玲心中大惑不解,低聲道:“無塵武功雖然不弱,但決非慧善大師的對手,他此舉莫非有什麼陰謀?”範子云道:“有方丈德清大師在旁,諒他也不敢在此時使用化血針的了。”只聽後來的慧善大師突然陰笑一聲道:“那你就小心了。”緩緩了口氣,右手隨着舉起,呼的一掌凌空拍出。他兩人相距不過數尺,這一記劈空掌,舉手作勢之時,雖然緩慢,但等到一掌拍出,卻勢若雷霆,十分迅速。
先前的慧善大師在對方舉掌之際,也緩緩了口氣,但他這一氣,陡然間,臉為之大變,這原是迅雷驚霆般事,但聽“砰”然一聲,掌力擊中先前的慧善大師的口,他悶哼一聲,一個人踉蹌後退了五六步,一跤跌坐在地,嘴角中登時噴出一口鮮血,右手撫,睜大了雙目,顫聲道:“你們…”後來的慧善大師呵呵大笑道:“你連貧衲一掌都接不下來,還敢來假冒貧衲,豈不是太不自量力了麼?”話聲一落,立即轉臉朝德清大師吩咐道:“德清,此人假冒本座,你叫人把他帶下去。”德清大師躬身道:“弟子恭領師叔法旨。”直起身,喝道:“來人哪。”他這一喝,立即從門外閃進四個佩戒刀的青衣僧人,一齊躬身道:“弟子在。”德清大師一指委頓在地的先前的慧善大師,吩咐道:“此人假冒師叔,你們把他帶下去。”四個青衣僧人應了聲“是”迅速一擁而上,兩個人左右挾持。先前的慧善大師雙臂,從地上拖了起來。
先前的慧善大師看去中了這一掌,已然傷得極重,他目注德清大師,息着説道:“你們…好毒…的…計…”葉玲看得悚然動容,低聲道:“範大哥,看來這裏的方丈,競和無塵是同謀的,我們該怎麼辦呢?”範子云一時之間也沒了主意,略為沉,説道:“走,我們出去,你的身份,是老子山夫人門下,我是銀章使者,我們可以相機行事。”葉玲點頭道:“那也只好如此了。”範子云喝了聲:“老師傅且慢。”一手推啓木門,兩人舉步從門中走出。
德清大師看到二人,面歡容,了上來,合十道:“多蒙小施主示警,果然擒住了假冒師叔的賊黨,老衲銘無既。”一面轉身朝後來的慧善大師合十恭躬道:“啓稟師叔,這位就是奉華山商掌門人之命。趕來報訊的範小施主,若非小施主適時示警,今晚就未必能識破賊黨計,師叔也許已為賊人所乘。”他居然説得一派冠冕堂皇之詞,好像真的已把假冒之人拿下了。範子云心中暗暗凜惕,忖道:“這老和尚口是心非,好生詐。”後來的慧善大師經德清大師一説,面笑容,藹然笑道:“阿彌陀佛,假冒貧僧事小,但賊人假冒了貧僧,對敝寺對整個武林,可能因此而發生事故,貧僧的罪孽那就大了。商掌門人察先機,小施主及時趕來,總算除了一件禍亂,尤其黃山大會在即,賊黨破壞各大門派團結,小施主防患於未然,真是功德無量,阿彌陀佛。”葉玲接口道:“大師不費吹灰之力,拿下了塵一,才是大功一件呢。”後來的慧善大師神微怔,合十問道:“小施主何人?”葉玲道:“我是老子山門下葉玲。”後來的慧善大師連忙行禮道:“原來是葉姑娘,貧僧失敬了。”直起身,看了葉玲一眼,陪笑問道:“只不知葉姑娘可有信物?”葉玲從懷中取出一柄古銅圓牌,攤在掌心,説道:“十二星辰第五人,大師現在相信了吧?”後來的慧善大師雙眉微攏,沉道:“貧道如果記憶不錯,葉姑娘好像出示過一枚銀章,不知可有此事?”葉玲心中暗道:“他果然是無塵了。”回頭朝範子云使了一個眼,説道:“範公子,大師要看看你的銀章呢。”範子云依言從身邊取出銀章,也攤在掌心,遞了過去,説道:“大師請看。”後來的慧善大師點點頭道:“果然不錯。”德清大師站在邊上,一直沒有開口,此時忽然喝道:“來人哪。”門外答應一聲,又湧進四名佩戒刀的青衣道人,一齊躬身道:“方丈有何吩咐?”德清大師一指範子云、葉玲二人,沉喝道:“把這二人拿下。”四名青衣僧人答應一聲,舉步朝兩人近。這下變化,當真出人意外。
範子云不由一怔,口中喝了聲道:“站住。”一面轉臉德清大師道:“老師傅這是做什麼?”德清大師大笑一聲道:“如今證明二位乃是賊人一黨,小施主無話可説了吧?”範子云驚駭道:“你…”後來的慧善大師目光陰鷙,沉喝道:“你們還不動手?”四名青衣僧人兩個奔向範子云,兩個奔向葉玲。
葉玲柳眉一挑,叱道:“無塵,你敢如此狂妄?”
“鏘”的一聲掣劍在手,橫喝道:“你們誰敢過來?”德清大師淡淡一笑道:“女施主不用發橫,此室爐中點的是西域“毒龍涎香”武功再高的人,只要聞一絲,就會功力全失,你們已經聞了一頓飯的工夫,如何還能頑抗?”範子云怒聲道:“你們原來早已安排好了毒計?”後來的慧善大師陰森一笑道:“姓範的小子,姓葉的丫頭,你們叛離夏家堡,貧僧也不為難你們,只是把你們送回夏家堡,聽憑莊主和夫人發落。”範子云眼看兩個青衣僧入朝自己近過來,他心中還有些不大相信,大喝一聲,揮手一掌,橫掃出去,他這一揮手之間,便已察覺不對,全身果然有着懶散、疲軟的覺,連一點力道也用不上來,這一掌等於沒發,就是擊中對方,也傷不了人,心中暗暗叫了聲:“完了。”兩個青衣僧人一左一右走到範子云身邊,正待伸手把他挾住,就在此時,範子云一個人突然憑空飛起“呼”的一聲,飛了出去。兩個青衣僧人方自一呆?德清大師大喝一聲道:“快追。”後來的慧善大師早已雙足一點,追蹤飛掠而出,兩個青衣僧人更不怠慢,立刻同時掣出單刀,跟着慧善大師身後追出。這一變故,更出人意外。不僅德清大師和後來的慧善大師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毒龍涎香”出於西域,聞了這種香氣的人,就會真氣渙散,武功全失,和普通人一樣,他們自然不清範子云明明功力已失,何以還會憑空飛了出去?
老實説,這一點,連範子云自己也是想不到之事,他眼看自己功力全失,兩個青衣僧人一左一右近之際,突覺衣領一緊,一個人就像魚兒上了釣鈎一般,凌空朝門外飛了出去。這並不是他自己飛掠出來的,而是後頸衣領上有一極細的釣絲,把他拉出來的,到了門外,就直線上升,一下升到了屋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