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少年志向有所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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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媽子忐忑的進了乾覓的院子,小書童站在門外,見老媽子慌慌張張的模樣忙截住她:“不是囑咐過媽媽?少爺現在正全心苦讀,受不了半點干擾,你有什麼事兒去找大少就是。”老媽子苦笑不迭:“我的哥兒,你也不打聽打聽是什麼事兒,要為別的,我犯得着來驚擾少爺嘛!是鳳尾衚衕的邢家太太帶着大小姐來了!”小書童好笑,更不願意叫老媽子進去:“媽媽怎麼愈發糊塗了,這種事情正經找大少才對。”
“你也不用數落我,或是嫌我辦事沒準頭。”老媽子輕哼:“大少現在養病,前院的管事娘子昨兒因為一件小事去打擾她,正經吃了一頓排頭,現在還不好意思出門呢!我算什麼東西,要是被大少罵一頓,非羞的丟了老臉不可。再者説,人家邢太太指名要見覓少爺,剛才都好一頓火兒呢,你在這兒洛裏囉嗦的擋着,萬一給覓少爺惹來麻煩”小書童趕緊往臉上堆笑,一面拉住抬腳走的老媽子,一面好言道:“媽媽別和我一般見識,我這就給你往裏頭通稟去!”小書童唯恐這老媽子真撂挑子走人,忙招手喚來幾個小丫頭:“給媽媽拿一張蒲團來,倒杯好茶給媽媽潤潤嗓子。”小書童在此頗有聲威,他吩咐一出,小丫鬟們忙張羅起來,也有端茶遞水的,也有送果子送糕餅的。小書童進了書房,見自家少爺正懸腕寫着大字,他便站在門口幾度言又止。
説話乾覓剛臨了一幅《濟世帖》,正端看細覽的時候,忽見門口黑影一動,抬頭望去,不免笑道:“我不是叫你在外面曬書,跑進來又為什麼?”小書童一溜小跑,湊到乾覓耳邊低語數句。乾覓臉大變。忙將手中狼毫擱置在筆架之上。
“糊塗糊塗,這麼大的事兒,你為何不早來通曉我!”小書童見乾覓抬腳就走,忙在後面苦追:“大姑發的話,小的哪裏敢打攪少爺温書!”乾覓一個爆栗子打在小書童額頭上:“糊塗的東西,邢太太和別人能一樣嗎?咱們敬邢家還來不及,你倒好。偏在這兒給我惹事。”小書童臉慘白,試探的追問:“少爺我見邢家的夫人很是明,她不會察覺到咱們家的事情了吧?”乾覓猝然停下腳步,小書童躲閃不及,硬生生撞在乾覓的後背,鼻子瞬間塌了一大塊。就覺得鼻子眼睛一起泛酸。
“少爺!”小書童緊趕慢趕,終於在客院追上了自家少爺。還沒等這小子口氣,乾覓早大踏步走了進去。
彼時,盧氏喝了兩碗茶也不見大少出來見一見,她悄悄叫過岫煙:“乾家莫不是要悔婚吧?”要不怎麼把她娘倆晾在這兒,連個做主的也沒有。
岫煙莞爾一笑:“媽別胡猜,乾家還沒那個膽子敢和咱們翻臉。我想多半是他們家內部之爭,不過這樣也好。乾覓心灰意冷。肯定更願意和咱們走動。媽就把他當半個兒子,任鐵石心腸的人也要被動。何況乾覓還不是那樣的人呢!”門外乾覓將邢岫煙的話聽的清清楚楚,他原本還猶豫該不該避開這位大姨姐,可現在耳聽得對方句句誠懇,乾覓一衣角:“晚輩乾覓給太太請安了。”盧氏趕忙過來攙他,口中含笑:“好孩子,這幾天可難為你了。”盧氏上下不斷打量乾覓,發現對方神清氣朗,神頭十足,並沒有萎靡不振的樣子,不由放了一半的心。
乾覓心裏慚愧,臉上就帶了幾分難為情:“如今家裏亂的不成樣子,也沒個正經人來招待太太,晚輩心裏”
“哎,一家人説什麼兩家話。”盧氏笑道:“你們府上的人説大少病了,可嚴重?”
“太太是林姑娘的母親,自然也是我的母親,許多話當着別人不好説,卻沒必要瞞着太太。”乾覓沉聲述説着四叔來了之後家中的變化:“四叔的官職不高,但花銷不少。當初我們進京,老太爺就叫大嫂管理府中一應開銷。誰想四叔一來就叫四嬸搶了這個差事,還説是老太太親自下的吩咐。大嫂雖然年紀更長,可輩分矮了一截,她不願和四房爭鬥,便稱病不出。只等我的婚事了結後就回濟寧老家。”盧氏替他打抱不平:“原來是這樣,那我可要和大少好好説道説道,難不成為這,連你的婚事也不出手打理了?”岫煙站在盧氏身後笑望乾覓:“我問你,你心裏怎麼個成算?乾大姑的意思,是叫你單買個宅子建府成婚呢!”乾覓只覺得臉燒得慌,也不敢看這位大姨姐,只老老實實道:“這些年我手裏還有些餘錢,家母也留下些薄產,我舅舅也願意補貼一二。雖然京城房價高的離譜,但我總不會虧着林姑娘。買個兩進兩出的小院子還不成問題。”岫煙故意冷笑:“那能有幾間房?滿打滿算十幾間,連我妹妹的丫鬟婆子都住不下。她雖然不是什麼豪紳鉅富的女兒,更不是皇親國戚家的小姐,但從小沒吃過半點苦,就是你忍心,我可不忍心。”盧氏才要開口,岫煙使勁兒按下自家老孃要跳起的身子。
乾覓滿臉慚愧,然而只略想了想,他便目無雜念的抬頭望向邢岫煙:“大姐教訓的是,我自知委屈了林姑娘,但請太太和大姐放心,五年內,我一定叫林姑娘不再受這樣的委屈。”盧氏和岫煙的眼裏這才帶了笑意,盧氏忙道:“別聽你大姐的話,她這人刀子嘴豆腐心,所以早準備好了房子給你們。”乾覓怔怔的看着盧氏,岫煙輕輕一哼:“怎麼,是面子上覺得難堪?還是心裏不屑我們邢家的東西?”乾覓忙擺手:“大姐誤會了,我只是想問這事兒林姑娘可知道?”盧氏笑道:“那丫頭可不都等你的意思?”乾覓也不矯情,隨頷首點頭:“這是太太和大姐的好意,我要是回絕,反顯得我不識好歹。房子我收下,不過請大姐立個字據,這宅子花費多少,三年後乾覓一定原數奉上。”岫煙心下點頭,雖然傲骨錚錚,但也不是個迂腐不堪的傢伙,知道什麼時候該低頭,知道什麼是進退有度。想必這樣的脾氣,今後也不會叫黛玉吃苦。
雙方商量好房子的事兒,此刻乾覓還以為邢家送的宅子頂天也就是個三進三出的套院,所以私心想着三年時間倒也能還盡債務。盧氏見他不問,所以也沒説,只道:“這事兒你先和你嫂子商議,等殿試重開後,你抓緊時間收拾收拾那邊就搬過去,到時候湊個三喜臨門,在京城裏也能算得上是一件大喜事。”這所謂的三喜臨門,其一乃是喬遷新居,其二乃是金榜題名,其三便是喜結良緣。
人生三件得意之事,乾覓是個有福氣的人。
從乾府出來,已經快到正午。盧氏見街上林立着各餐館飯鋪,想着她娘倆難得出來逛逛,便叫管家領她們去京城最大的酒樓。才走到朱雀大街,岫煙忽然從半掀開的簾縫中瞧見個悉的身影。
“媽你瞧,那可是賈家的馬車?”盧氏凝神望了望:“是邢夫人?她旁邊的那個是李家嬸孃?她們倆怎麼會湊在一處?”就像盧氏看到的那樣,邢夫人親親熱熱挽着李嬸孃,二人身後跟的正是李玟、李琦姊妹。四個人在幾個丫鬟婆子的簇擁下進了一家店鋪。
管家沒多大會兒就打聽到,那是家脂粉鋪子,在京城也十分有名。
岫煙笑道:“據我觀察,李嬸孃十分不喜邢夫人的小家子氣,又不滿王夫人居高臨下的模樣,所以在賈家這小一年來,她們關係並不融洽。至於此刻二人走在一起的原因,無外乎那幾樣。”岫煙指着遠處正落轎的一羣人,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一臉殷勤的給那下轎子的女人引路。
因為離得遠,盧氏和岫煙初時並沒看清下轎的人是誰,可等對方忽然回首吆喝丫鬟的時候,那張慘白的臉忽然映入眼簾。
“怎麼是她?”母女倆吃驚的互望對方。
那下了轎子竟是個認識的!
福王妃!
邢夫人怎麼搭上福王妃的這條線的?而且福王妃並不是盛裝出行,難道還是掩人耳目?
岫煙叫了管家:“你叫個機靈的丫頭進去買脂粉,看看邢夫人在幹什麼。”管家打發個臉生的小丫鬟,給她了二十兩碎銀子打發她進去買東西。怕福王府的人懷疑,邢家把馬車停在的一條小衚衕裏,十幾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脂粉鋪子瞧。
過不多時,小丫鬟匆匆跑了回來,她半跪在駕轅上輕聲往裏通報:“她們進了後院,掌櫃的攔住了我,奴婢怕暴身份給太太、姑娘惹麻煩,所以沒敢往裏走。不過那掌櫃的説,邢夫人前兒就來過,還重金定下了後院的一間廂房。”邢夫人是標準的一不拔鐵公雞,她要是沒所圖才叫怪事。
盧氏不願意攙和其中,便要叫管家啓程,岫煙卻若有所思的多看了福王府車駕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