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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自掘墳墓淪為家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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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二老爺究竟不是愚昧無知之人,等聽清楚了馬廷遠的話,他也恢復了幾絲神智。歐陽二老爺立即用提防的眼神看向馬廷遠:“那依着馬兄弟,我還有什麼能做抵押的東西?”馬廷遠哈哈大笑:“老哥哥實在,這且不急,我正要告訴你一件要緊的喜事兒。開平王叔的小舅子明兒在紀子衚衕開一場夜局,起手便是三千兩的下注,每次疊加不等。我一得這個消息立即想到了老哥哥,這可是你翻本的好時機。”歐陽二老爺眼神裏盡是貪婪:“賭局確實可靠?”

“嘿,你還信不過我的消息?説是開平王叔的小舅子做莊,可誰不知道,幕後掌控大局的還不是老王爺?這老王爺是出了名的愛玩,萬歲爺了各家宴樂,可開平王叔卻不吃這一套,那老爺子想玩什麼,連太上皇都要網開一面。據我所知,那去赴局的不是南安郡王府就是北靜王府,最次也是寧國府族長賈珍之。老哥哥是場面上的人,這個時候要是不到場,豈不叫人笑話?”歐陽二老爺立即板着臉:“賢弟此話極是,我們歐陽家在京城也該有個展頭角的地方,只恨我們老太太過於偏心,什麼事兒只想着我那三弟,倒好像我和老大不是她親生似的。”馬廷遠拍拍歐陽二老爺的肩膀嘆道:“所以説,老哥哥也該為自己打算打算,總不成一輩子屈於人下。就算牌桌上輸了兩把,可只要進了哪位貴人的眼,博了他們青睞。難道老哥哥害怕今後不前程似錦?”歐陽二老爺越聽越覺得馬廷遠純為自己着想,越聽越覺得自己該有此行。可才想開口答應,轉念又有幾分遲疑。

馬廷遠瞥了歐陽二老爺的尷尬之,淡淡笑道:“老哥哥也不用為銀子擔心,剛剛我也説過了,只要老哥哥能拿出點東西做抵押,通財廣進賭莊就肯為老哥哥拿出五萬兩做賭資。”歐陽二老爺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馬廷遠:“你説多少?”馬廷遠比了比手指:“有我做這個保人,他們賭莊不敢説什麼。”歐陽二老爺手舞足蹈的來拉馬廷遠,歡喜之不言而喻:“賢弟只管説。只要老哥哥我能拿得出手的東西,我保管不叫賢弟為難。”馬廷遠大笑:“老哥哥豪。”他頓了頓,裝作不經意的樣子開口:“據我所知,府上老太太當年買下鳳尾衚衕的戚家宅子時花了不少銀兩。雖然不足老哥哥欠下的十一萬兩。但抵押做五萬兩總是綽綽有餘。”歐陽二老爺立即苦了一張巴巴的老臉,陪笑着上前:“賢弟,換一樣如何?你也知道,京城雖然是我當家,可房契卻是捏在我們老太太手裏,輕易拿不來啊!”馬廷遠漸漸收起了笑意:“這可就難辦了。不過也罷,這賭局未必就能稱心如意,老哥哥不去也可。等改老弟再得了發財的好法子,再説給老哥哥聽。”馬廷遠轉身就想走。歐陽二老爺一急,趕忙拉住對方:“別別別,這種機會千載難逢,賢弟為了我們歐陽家的前程,也該幫個忙才是。”馬廷遠嘆道:“事到如今,我對老哥哥也沒什麼瞞着的,就實話實説了吧。老哥哥從賭莊裏借錢的時候,也是我做的保人,如今哥哥債台高築,又無還錢的意思,那賭莊幾次找去了公主府,險些叫我母親發現。”歐陽二老爺又羞又愧,連連擺手:“老哥險些連累了賢弟,罷,我這就家去取來房契,賢弟且等我好消息。”馬廷遠一直將歐陽二老爺送出大門,一輛青釉錐棚小車就拉着歐陽二老爺緩緩出了賭莊,直接奔往鳳尾衚衕。

歐陽二老爺一進家門,慧萍和慧玲就哭倒在了他面前。歐陽二老爺勉為其難的上前安撫了兩句,就藉口單獨見老太太,將兩個女孩子打發了出去。慧萍往回走到一半,卻覺得今天二伯有些怪異。

明明知道老太太病危,卻從始至終不面,可見親情淡薄,但現在又急匆匆趕回來,而且一進門就攆她們姊妹出去,這裏面莫非有古怪?

慧萍越想越不對勁兒,便笑着與前面步履急促的慧玲笑道:“我的帕子許是落在了上院裏,妹妹先回去,等我先去尋了帕子。”歐陽慧玲不疑有它,轉身就去回了自己的小院。慧萍只帶一個貼身婢子,躡手躡腳湊到了窗户下,用手指輕輕捅破了紗紙。

只一眼,驚的慧萍深一口氣。老太太昏不醒,在牀上硬的躺着,二伯翻箱倒櫃的不知在找什麼東西。

慧萍正疑惑的時候,忽然見二叔在多寶閣的一本黃綢子佛經裏翻出了一張薄紙。她拼命想要看清楚,可惜距離太遠,自己本沒那個機會。

慧萍就看見二叔臉上出狂喜之,像是突然發了橫財似的,她不由得憂心起來。

歐陽二老爺的速度極快,還沒等慧萍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麼一會事兒,已經衝出了內室,直接奔外面而來。慧萍無處藏身,還不知往何處去躲,就和歐陽二老爺撞了個正着。

“二伯”慧萍怯怯的叫着歐陽二老爺。

歐陽二老爺面閃過不自然的尷尬,重重咳嗽一聲:“嗯,你好好照顧祖母,等我將你父親尋回來,我們再商量今後大計。”慧萍不敢直視二伯,聽着腳步聲漸遠,這才轉身進了內室。歐陽老太太恰好悠悠轉醒,正低聲喚人要水喝。慧萍幾次想要張口和祖母説剛才所見之事,看想到二叔臨走前晦暗的眼神,慧萍又緊緊閉上了嘴這廂,岫煙拿着對門的房契不開懷笑了起來,穿着開檔小棉褲的福哥兒着小短腿坐在牀上,見姐姐樂也跟着樂,口水不受控制的順着嘟嘟的小下巴往下滑。

美櫻一面上前給福哥兒擦拭,一面笑望岫煙:“姑娘這招棋實在妙。”

“這還不算妙,等馬廷遠拿着這份契書到對門着歐陽家搬出去的時候,那才叫彩。”岫煙冷笑:“我已經有些等不及想要看看歐陽家是準備接招的!”美蓮等人想起歐陽家剛剛搬來那,箱籠佔據了半條衚衕,而且專門為難自己家,不由就跟着火大。

“姑娘説的對,像歐陽家這種惡人,就該用特殊的法子對付他們。”美蓮恨恨道。

美櫻比她沉穩些,不提出自己的疑問:“姑娘的法子雖好,叫人看了解氣,可萬一皇上就此手呢?”岫煙淡淡道:“正德説,萬歲爺近來為闈選拔人才這件事兒上和幾位尚書閣老爭執不下,心情不好,正德勸陛下往湯山去泡温泉。”皇上心情好的時候,或許還有這個閒暇心思為歐陽家做做主,撐撐,可等孝宗也是一腦門子官司的時候,他還肯為歐陽家“打抱不平”嗎?

邢岫煙可不這麼認為。

果然沒出多久,眼瞧着大考在即,皇上卻忽然提出要去湯山。滿朝文武譁然,要知道,所謂的天子門生,必定是最後一科會試由萬歲親自來督考點選,這也是每位帝王拉攏士子之心的一個重要途徑。現在孝宗忽然唱這麼一出大戲,誰人心中能不犯疑?

士子們人心惶惶,唯恐孝宗一個不高興,把今年的科舉攪黃了。朝中更不乏得隴望蜀,見風使舵的小人,就等着太上皇和孝宗一決雌雄,然後再酌定投靠與誰。

不過這些看起來和邢家一點關係沒有,三月二十八這恰逢盧氏的壽。邢家礙着皇上的旨意沒敢大肆辦,只准備一家子團團圓圓吃個飯就好。難得正德一早就從湯山趕了回來,喜的盧氏眉開眼笑,一手抱了福哥兒,一手攬了正德。

岫煙帶着幾個小丫鬟打點專程送壽禮來的各家管事娘子們,而王熙鳳和平兒被盧氏拉去在正房説話。

賈母也聽説了消息,她自己不好來賀盧氏,便打發了李紈帶着三並李玟、李琦過來,賈寶玉一聽,也非鬧着要來。賈母沒法子,只好叫尤氏一併跟着,再三囑咐這二人看好寶玉。

榮國府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鳳尾衚衕,岫煙安排了上席款待她們,王熙鳳和尤氏、李紈等久未見面,一時間好不親熱。

“姑娘,北靜王府的芳姨娘在外面求見,説是奉了北靜王的吩咐,來給咱們家太太送壽禮。”小丫鬟打斷了眾人的談笑,一時間大夥兒的目光都聚焦在邢岫煙身上。

寶玉忙道:“好姐姐,她説的是哪個芳姨娘?”賈寶玉雖然和北靜王有了嫌隙,不過近來王爺又時常打發下人去榮國府喚他往王府裏去品詩。賈寶玉自認為是得了面子,遂放下前一陣的不滿。他在北靜王府混跡時間頗久,對北靜王得寵的幾個姬妾也是知之甚詳,聽小丫鬟如此説,他就想起了剛剛得寵的芳官,莫非這芳姨娘就是她?

小丫鬟瞧了瞧自家姑娘,見邢岫煙微微頷首,小丫鬟才笑道:“就是我們家出去的芳官。”三和李紈等大吃一驚,顯然沒料到芳官還有這樣的際遇。

怔怔的問岫煙:“邢姐姐,難不成這個芳官就是老太太賞我們的十幾個丫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