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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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將坐騎拴好,來到甬道前。這才發現,那個客的童子卻是一個木製傀儡。當他們來到它身前時,那傀儡一手緩緩舉起,指向身邊那個巨大的木鬥,顯然是在示意他們登上木鬥。
“這東西滿有趣的!”卓安婕笑道,縱身一躍,搶先坐進木鬥。
明歡對傀儡左看看右看看,好奇地問:“喜福,它能見到我們未?”
“傀儡怎麼可能看到東西呢?”説着,雲寄桑環顧四周,又低頭看看腳下,心中已是瞭然“你們看,我們腳下的石板設有機關,一旦石板負重,便會觸發機關,讓木偶抬手。這設計雖然巧妙,卻也沒什麼了不起的。”説完抱起明歡,坐了上去。木鬥很大,估計可坐十人,鬥中設有紅木條椅,上面鋪着紫絨軟墊,坐着很是舒適。
兩人剛一上木鬥,那傀儡的手便垂了下去,木鬥轟然一聲,開始沿着甬道緩緩上行。
“上去嘞!我們上去嘞!”明歡大呼小叫,興奮得像只踏的小鹿。
“你倒説説看,這又是如何做到的?”卓安婕似有心考校雲寄桑。
雲寄桑正摟着明歡,以免她亂動,聞言微微一笑道:“這也不難做到。想必是木鬥下設了軌緣,上面再以鐵索牽弓丨。而這牽引之力麼…想必便是那裏了。”説着,向瀑布方向一指。卓安婕探頭看了一眼,果然,甬道上設了兩條石軌,木鬥前的一條鐵索正牽着他們不斷上升。
“得意吧,又讓你説對了。”她滿意地縮回頭,纖長的身懶懶地倚在鬥沿上。
風温柔地吹動她的長髮,繚亂她的視線。卓安婕抬起手來,將眼前的長髮輕輕拂開,向雲寄桑嫣然一笑。那一瞬間的風姿,便温柔地吹皺了他的心池。
轉眼之間,木鬥已升至山。
瀑聲隆隆震耳,噴如風雷,水氣如煙飛雲,濯洗青壁。濛濛水汽中,不時有白鷺鳴叫着從青
山崖邊掠過,隨即又隱沒不見,似乎已化在茫茫雲霧之中。
雲寄桑凝目望着瀑邊的石台。青石台上,巨大的水輪在瀑布的推動下緩緩旋轉,將烏黑的鐵索徐徐收起。
驚鴻一瞥間,他看到一個黑衣女子靜立在石台邊緣。強烈的水風中,她那極長的秀髮潑墨般隨風亂舞,長裙如同濃黑的霧靄,將她纖長的身影裹住。他心中一驚,正要凝目細看,水霧瀰漫,那女子已消失不見。
“怎麼了?”卓安婕察覺他的異樣,關切地問。
“沒什麼。”雲寄桑搖了搖頭,將那個黑的背影從腦海中揮去。
“喜福,儂看那個…”明歡指着前邊叫道。
雲寄桑抬頭望去,甬道的盡頭處,一座髙大的靑石牌樓赫然在望。牌樓兩側,各有一個傀儡童子在左右侍立,似乎在接他們的到來。
三人下了木鬥,行至牌樓下。左邊的童子默默拱手,隨即轉身,沿着一條青石甬路吱吱呀呀地向前行去。
卓安婕望着那童子笑道:“這便是傀儡門的領路傀儡了,我們隨它去吧。”明歡好奇,追着那傀儡看個不停,有時又跑到它身前,看着傀儡慢悠悠地繞過自己,歡呼一聲,拍拍手後,又追了上去。
“這是搖發傀儡吧,果然巧。”雲寄桑讚道。
“師弟也知道搖發傀儡?”卓安婕漫步跟在明歡身後,隨口問。
雲寄桑微微一笑:“所謂搖發傀儡,是傀儡中最為巧的一種。其多以機簧為動力,上足發條後,傀儡便會自行運動,無須人力驅動。早在
秋時,便有‘魯班作木鳶,每擊楔三下,乘之以歸’的記載,這也是史載最早的搖發傀儡。東晉時的開門拜婦,唐開元年間的水運渾天儀,以及後趙石虎的仙都苑北海二十四架等等都是搖發傀儡中的佼佼者。”
“不對吧,我記得做木鳶的應該是墨子吧?”卓安婕懷疑地扭頭。
《淮南子》上的確記載着,墨子曾以木為鳶,三年而成,蜚一曰而敗。但師姐別忘了《墨子·魯問》上説過‘公輸子削竹以為鵲,成而飛之,三不下,,連墨子自己都承認那個木鳶或竹鵲是魯班做的,師姐還要替他老人家打抱不平麼?”
“偏你知道的多…”卓安婕撇了下嘴,忽又莞爾“不過你小時候就很喜歡這些東西,記得你八歲時還做過一個抓魚的木獺。獺嘴裏有魚餌,獺腹內有石頭。木獺沉到水裏後,一旦有魚進入獺口吃餌,就會觸動機關,石頭從獺腹離,木獺就會帶着魚浮出水面。開始我還笑話你,誰知那隻木獺果然好用,只半天工夫,就抓了十幾條魚…”
“是啊,我還記得那些魚都被師姐吃了…”
“你又不喜歡吃魚,我為什麼吃不得?”卓安婕橫了他一眼。
“師姐吃都吃了,還説這些做什麼?”對於自己這位師姐的巧取豪奪兼強詞奪理,雲寄桑早就習以為常了。
“不過從那以後,你就不再擺那些東西了,我一直覺得可惜呢…”卓安婕嘆了口氣。她很清楚雲寄桑為什麼不再擺
機關。他九歲時,讀了《論衡·儒增篇》裏魯班因巧亡其母的故事。魯班做了輛機關馬車,又用木人做車伕,載着母親出去,結果機關出了
病,木人架着馬車一去不復退,魯班就此失去了母親。想起雲寄桑的身世,她不由黯然嘆息。
小明歡好奇地跑到那引路傀儡身邊,拉起它的衣襟看了看下邊,然後跑回來,失望地遒:“喜福,它沒有腳未,下邊就係三個輪子。”
“它不過是個傀儡,自然不會有腳。”雲寄桑微微一笑。
“那…它有心未?”明歡又好奇地問。
“傀儡又怎會有心呢?”雲寄桑輕聲地嘆道“若有了心,它又怎會甘心做別人的傀儡?”明歡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憐憫地望着那個領路傀儡:“沒有心,那它不是好可憐未…”在一道硃紅的曲廊前,引路傀儡停了下來,僵硬地舉起右手,向南遙遙一指。
茫茫的山霧中,十餘座樓閣忽隱忽現,錯落山間,白牆黑瓦隱庇於青黛的山勢間,幽靜如這俑山的古老識海。
“傀偶門,傳承了千年的上古門派…”卓安婕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