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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金貴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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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笑了,我説,班長漂亮波漂亮呢?

金貴一下子漲得臉通紅,就像呼都急促了。他伸了手到亂蓬蓬的頭髮裏摳了好一陣,摳得頭皮屑紛紛落在肩膀上,就像雪花在開時節飄下來。可憐的金貴,他憋得難受,卻説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有人在後邊喊,閃開閃開,閃開閃開!

是陶陶的聲音,他舉着捷安特劈開人羣,朝大門外硬擠。他擠過我們身邊時,一靴子踩在朱朱的腳背上,朱朱痛得哇哇地叫起來。可憐的朱朱真是要痛死了,她的樣子要蹲,蹲不下去,要站,又站不穩。汗珠淚珠全在她的小臉上亂滾,我摟住她,衝着陶陶大罵:你他媽的喜歡一個瘸子,就想把所有的女孩都踩成瘸子是不是!

陶陶本來已經站下了,當然他也不得不站下來,因為朱朱的叫聲讓所有湧在門口的人都定住了腳,並且拿看稀奇的眼睛望着朱朱痛苦不堪的樣子。聽到我的臭罵,陶陶連車帶人整個地轉了一圈,把臉朝着我,手裏的車子放到了肩上,很像農民扛着一扁擔。

我説,你傻看着我做什麼呢,你還沒有看厭嗎,我沒有瘸腿,也沒有鷹鈎鼻子,有什麼好看的呢?

陶陶的臉變得煞白,嘴不住地哆嗦。我以為他就要大發作了。我就等着他大發作呢,我又補了一句,你要是覺得不方便,我們就換個地方?

但是陶陶什麼都沒有説。他可能只是沉默了一小會,可那些看熱鬧的人卻覺得白等了一百年。他們吆喝着,走,換個地方,就換個地方嘛!

灰狗子打扮的保安把人羣像趕馬似地往門外推,他的嘴裏也在吆喝,換個地方嘛,換個地方嘛,人打死馬,馬打死人,跟我×相干!

陶陶的喉嚨很誇張地起伏了一下,可能是了一大口唾沫,也可能是了一大口惡氣,他迴轉身就走了。

事情也許就該這麼結束了,陶陶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侮辱,可他畢竟已經受了,也就是説他認了,了這一大口惡氣,他走了。

然而,天意要陶陶不能一走了之。天意,知道嗎,這是誰都沒有辦法的事情。

陶陶轉身的時候,他肩上扛着的自行車正巧打在了一個人的身上。打得並不重,甚至只能説是擦了一下皮,但是那張皮正長在那個人的臉上,而且是用車輪子擦上去的,臉上立刻就有了掃帚橫掃般的污跡,卻又保留着輪胎上均勻的碎印,骯髒而又滑稽,像啪地一聲蓋了個郵戳。圍觀的學生,還有灰狗子一樣的保安都哈哈大笑起來。那個吃了苦頭的傢伙也不説話,橫手抓住陶陶的車龍頭猛地一扯,車子落下地來,就連陶陶本人也打了幾個踉蹌,差點摔倒。這時候陶陶才看見,他惹惱的人,正是他千小心萬小心想要避開的冤家包京生!

車子已經落在地上了,但車龍頭還提在包京生的手裏。周圍的人羣已經水不通了,裏三層、外三層把我們幾個人裹在中間,卻又空出了一圈空地,圍觀者都很有耐心,敬候着一場好戲上演。包京生已經緩過氣來,他提着捷安特的車龍頭,衝着陶陶罵了一聲“!”是的,包京生只罵了這一個字。他那麼高大、魁偉,有氣力,一手提着車龍頭,一手捏成了品碗大的拳頭,臉上還留着擦下的污痕,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凜然氣概,他只需要罵一聲,“!”我把兩手抄在褲兜裏,悄悄地捏出了兩把汗。我看着陶陶,我希望他能夠拿眼睛瞪着包京生的眼睛,也罵一聲“×”或者是“”!朱朱挽住我的手,很平靜地期待着,誰知道她期待的又是什麼呢,她漂亮的小嘴巴抿成了曲線,就像隨時準備出莞爾的一笑。

但是陶陶一點火氣都沒有了,他一點都沒有了他該有的狠勁,他甚至本就不是他媽的陶陶了。他説,哥們,對不起,真的是對不起。

包京生撇了撇嘴角,沒有説話。

陶陶的嘴一直都在哆嗦,就連聲音也顫抖了,他説,真的對不起,我有急事情。陶陶説,換個時候我請你吃燒烤。

包京生把臉扭給我,他的聲音變得和藹、親切,像個偽裝慈祥的熊家婆,他説,姐們,您説呢?

我是想説什麼的,可我一張口,就覺得被一口唾沫噎住了。我看着陶陶,陶陶也看着我,期待我能為他説點什麼。陶陶的眼光是倉皇的,無助的,我從他的眼睛裏清晰地看出了他的意思。就是這個男孩曾把我熱氣騰騰地擁在懷裏,後來又為了另一個瘸子,差點擰下了我的耳朵,還着我向那個瘸子磕頭。他現在的樣子應該讓我到痛快,可我只是覺得難過。我把頭別過去,不看他們倆。

但是我聽到了陶陶的聲音,我從來沒有聽到過陶陶用這種聲音説話,那是微弱的,羞澀而又屈辱的聲音,他説,風子,風子,你跟他説説,我不是有意的。你跟他説説吧…。陶陶的聲音竟然帶着一絲哭腔,他説,風子,我要趕緊走。

陶陶的哭腔差點就要讓淚水從我的眼窩裏滾落下來了。我沒有想到陶陶會是這樣的,我情願他被包京生打得頭破血,也不要對誰告饒啊。這個可憐的男孩,曾經那麼熱氣騰騰地擁抱過我,用濕漉漉的嘴巴有力地堵住過我濕漉漉的嘴巴,可這個嘴巴現在説出的卻是哀求。我真的就要哭了。噢,是的,我回過頭來,我想替他向包京生請求諒解。他既然已經趴下了,我不能真看着他被打得像一條喪家的狗。

就在我回頭的那一剎那,我看見一個女生撥開人羣,從校外一瘸一拐地衝了進來。她的額頭出了很多汗,把頭髮緊緊地粘貼在上邊。她幾乎是撲過來的,因為她是瘸子,她腳下拐了一下,真就他媽的就撲在了陶陶的懷裏。這個人自然就是梁晨,也就是那個所謂的伊娃了。伊娃用一條胳膊圈住陶陶的桿,一手指着包京生的臉,破口大罵起來。我一下子變得很冷靜,要滾出來的淚水也被什麼混帳的風吹乾了。

我很仔細地聽伊娃都罵了些什麼。但是我很失望,我發現伊娃罵人的時候,一掃才女的風度和機智,完全沒有了“大印象減肥茶的”給人的俏皮和愉悦。原來女人在罵街的時候,有什麼才女和潑婦的區別呢,只需要兇悍、撒野就好了,哪用得着那些紙上談兵的把戲呢!伊娃罵包京生:你這個臭狗屎,五大三的北方佬,天生的賤骨頭,你敢動他一個指頭,我拔你的皮,咬你的,敲斷你的腿,要你和我一樣當他媽的瘸子去!

圍觀的人羣暴笑起來,就連包京生的大嘴都咧開一條縫,樂巔巔地頻頻點腦袋。陶陶急了,搖了搖身子,想把伊娃搖開,可憐的伊娃依然滿臉都是悲憤,她哪曉得別人在笑什麼!陶陶搖動的時候,她反而跟條藤子似的,把陶陶箍得更緊了。

陶陶的臉上冒出大顆大顆的汗珠子,他急得像慌了的猴子,他説,你放開我,你放開我。伊娃閉了嘴,也不罵人,也不鬆手,她看着陶陶,含情脈脈,她説陶陶,陶陶,陶陶,你不怕,你不要怕…。

朱朱拿一細指頭捅了捅我的肋巴骨,她説,風子你聽到了嗎,你聽到她在説什麼嗎?

我怎麼會沒有聽到呢。可我聽到了又能怎麼樣呢。我冷笑了一聲,卻笑得毫無意義,聽起來乾巴巴的,完全沒有一點冷笑的意義。

朱朱説,金貴,金貴。

金貴説,班長,你叫我莫?

你有勁,把梁晨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