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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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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三年以前的事了,"他無能為力地説道。

誰都沒有答活,也沒動一動,因為誰也不知道怎麼辦不好。房子的前面,傳來了那對雙生子歡快的笑聲,他們不停嘴地説着,嗓門很高。

"千萬——別——告訴我母親。"菲木然地説道。"而且誰都沒有告訴他母親!啊,上帝!我那可憐的弗蘭克!"帕迪用手背擦去了臉上的淚水,然後在她的面前蹲了下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大腿。

"親愛的菲,把你的東西收拾起來。咱們去找他。"她剛剛站起來一半,又一股坐了下去。煞白的臉上,那雙眼睛呆呆地瞪着,閃着光,就象死了一樣,瞳孔很大,閃着一層金的光。

"我不能去,"她的話中沒有一點痛苦的表示。但每個人都到了她的痛苦。"他看到我會傷心死的。哦,帕迪,那會害死他的!我太瞭解他了——瞭解他的傲骨、抱負、想成為重要人物的決心。讓他獨自承擔這羞恥吧,他想要的就是這樣。你念唸吧,千萬別告訴我母親。我們必須幫助他保守他的秘密。去看他,對他或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呢?"帕迪依然在啜泣着,但他並不是為弗蘭克哭泣,而是為菲臉上消逝了的生氣而哭泣,為她那光彩熄滅的眼睛而哭泣。這個約拿①,這傢伙一直就是這麼個角。這個滿腹怨恨、帶來毀滅的人一他永遠站在他和菲的中間,是把菲從他的心中和他的孩子們的心中拉走的禍。每次看上去菲的幸福似乎就要來到的時候,弗蘭克就把它奪走了。可是,帕迪對菲的愛就象她對弗蘭克的愛那樣的深沉,那樣無法斷絕。自從在神父宅邸那個夜晚之後,他再也無法把這小夥子當作代人受過者了。

①《聖經·舊約全書》中的先知,喻帶來不幸的人——譯註於是,他説道:"喂,菲,要是你覺得不和他見面為好的話,咱們就不和他見面吧。不過,我倒想知道他是不是安然無恙,能為他做些什麼,變為他做些什麼。我寫信給德·布里克薩特神父,叫他照料一下弗蘭克,怎麼樣?"她的眼睛並沒有出愉快的神,不過,她的面頰上卻泛起了淡淡的紅暈。"好吧,帕迪,就這樣辦吧。只是要讓他保證不能叫弗蘭克知道我們發現了這件事。弗蘭克肯定認為我們不知道,他會安心的。"幾天之內,菲恢復了她的活力,對裝飾大宅的興趣使她忙碌着。但是,她的沉默無言又變成了鬱鬱寡歡,只是倔強不屈的神態更少了,表現出一種呆滯的沉靜。好象她對大宅最終的外貌如何的關切超過了對她家庭生計的關切。也許,她認為他們在神上已經能照顧自己,而史密斯太太和女僕們會照顧他們的物質生活。

然而,發現了弗蘭克的困境卻深深地影響了每一個人。大一些的男孩子們為他們的母親到悲傷,徹夜輾轉,在那可怕的時刻她的那副面容時時映入他們的腦海。他們愛她,前幾個星期中她的那種歡快給他們留下了永遠難以忘懷的一線光明,起了他們想使這光明失而復得的熱切願望。如果説,在這之前,他們的父親是他們的生活賴以轉動的樞軸,那麼,從那時候起,他們的母親就與他同等重要了。他們體貼地、一心一意地關心着她,不管她如何冷淡他們都不計較。不管菲想要什麼,從帕迪到斯圖,克利裏家的男人都協力同心地使她生活順心,每個人都要求自己始終不渝地做到這一點。任何人都沒有再衝撞過她或叫她傷心。當帕迪把那珍珠首飾送給她的時候,她只是簡短而又幹巴巴地説了一聲謝謝,既沒有到快活,也沒有興趣仔細地看一看;但是,大家都在想着,要不是因為弗蘭克的話,她的反映該是多麼不同啊。

倘若不是搬進了大宅的話,可憐的梅吉不會遭受更大的痛苦,因為梅吉還沒有被接納進完全由男人組成的保護媽媽的同盟(也許是考慮到讓她加入顯得有些勉強)。父親和哥哥們希望她承擔菲顯然不願做的一切事。結果,是史密斯太太和女僕們與梅吉一起分擔了這個重負。菲最厭惡的事就是照看那兩個最小的兒子;史密斯太太完全挑起了撫養詹斯和帕西的擔子,那股熱情勁兒沒有使梅吉對她到不安。她覺得,這兩個孩子遲早問得託付給這位女管家;這反而使她到高興。梅吉也為母親到悲傷,但是並不象男人們那樣全心全意,因為她的忠心受到了極為痛苦的考驗。菲對詹斯和帕西的冷漠,深深地傷害了充滿她內心的那種母愛。她心裏想,要是我有了孩子,我決不會偏愛他們中間的一個的。

當然,住在大宅的滋味和以前完全不同。首先,不習慣每個人都有一間卧室。他們本用不着為裏裏外外收拾房子的活兒而心。從洗衣、熨燙到做飯、打掃房間,所有的事情都被明妮、凱特和史密斯太太包下來了,誰要是幫她們一把,她們還到驚惶失措呢。由於食物充裕,還能掙到一小筆工錢,絡繹不絕而來的無業遊民都暫時地作為牧場雜工記入了牧場的花名冊。他們為莊園劈柴,餵養家禽和豬,擠,幫助老湯姆看管那些可愛的花園,幹着所有的重活兒。

帕迪已經和拉爾夫神父通了信。

"瑪麗財產每年的收入大約有四百萬鎊,謝天謝地,米查爾公司是一傢俬人擁有的公司,它的大部分財產都投資在鋼鐵、造船和採礦工業上。"拉爾夫神父寫道,"因此,我所轉讓給你的,不過是瑪麗財產中的滄海一粟,不及德羅海達一年盈利的十分之一。用不着再擔心壞年景了。德羅海達牧場盈利甚厚,如果必要的話,我可以永遠豁免你上繳的利息。這樣,你所得到的錢就完全是你應得的,不會削弱米查爾公司。你得到的是牧場的錢,而不是公司的錢。我只需要你把牧場的帳簿保存好,並誠實地記帳,等候查帳員。"在帕迫接到那封非同一般的信之後,有一次趁大家都在家時,他在那間美麗的客廳裏舉行了一次會議。他那羅馬式的鼻子上架着那副讀書用的鋼框眼鏡,坐在的椅子裏,把腿舒舒服服地放在與椅子相配套的墊腳翕上,煙斗放在沃特福德煙灰缸中。

"這封信太了,"他微笑着,愉快地環視了一下。"我想,我們對此應當向媽媽説聲謝謝才是,對吧,小子們?"那些"小子們"都咕咕噥噥地表示贊同。菲低下了頭,她坐在當年瑪麗·卡森的那把高背椅中,這把椅子現在又罩上了一層的波紋綢。梅吉的‮腿雙‬躇在墊腳凳旁,她把它當作椅子用,兩眼沒有離開她正在縫補着的襪子。

"唔,德·布里克薩特神父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真是寬宏大量,"帕迪接着説道:"他已經在銀行裏以我的名義存了7000鎊,而且給你們每個人都開了一個2000鎊的户頭。作為牧場經理,每年付我4000鎊,作為助理經理,每年付鮑3000鎊。所有幹活兒的孩子——傑克、休吉和斯圖——每年付2000鎊,小男孩們每人每年可以拿1000鎊,直到他們能決定自己想做什麼事的年齡。

"在小男孩們長大以後,即使他們不打算在德羅海達幹活兒,也將保證他們象德羅活達的整勞動務一樣,每個人每年都可以得到一筆進項作為他們的財產。詹斯和帕西到12歲的時候,將送他們到悉尼的裏弗纓學院寄宿,用這筆財產作為受教育的開支。

"媽媽自己每年有2000鎊,梅吉也一樣。家務管理開支保持在5000鎊,儘管我不明白為什麼神父認為我們管理一幢房子需要這麼多錢。他説,這是防備我們萬一要比較大的變動時用的。關於史密斯太太、明妮、凱特和湯姆的報酬,我已經得到了他們的指示:我得説,這是十分慷慨的。其它的工資開支由我自己決定。但是我作為牧場經理所作的第一個決定是,至少要增加六名牧工,這樣德羅海達才能管理得象個樣兒。對這麼一小羣人來説,活計太多了。"關於她姐姐的經營管理,這是他説得最重的一句話。

得到這麼多錢,是所有的人聞所未聞的。他們靜悄悄地坐在那裏,竭力想對他們的好運氣習慣起來。

"帕迪,我們連一半都花不掉,"菲説道。他沒有給我們留下任何可以花掉這筆錢的東西。"帕迪温和地望着她。"我知道,孩子媽。但是,一想到我們再也用不着為錢而發愁,不是很好嗎?"他清了清嗓子。"現在,我似乎覺得,尤其是媽媽和梅吉將要松閒一些了,"他接着説道。"我對擺數字向來不在行,可是媽媽卻象個算術老師,會加減乘除。所以,媽媽將要當德羅海達的記帳員,而不是由哈里·高夫的事務所充當。我從來沒有想到這件事,但是,哈里不得不僱傭人來專向管理德羅海達的帳目,眼下他正好缺一把人手,所以,把這件事還給我們,他是本不會在意的。其實,提出媽媽可能是個好管帳員的正是哈里。他打算特地從基裏派個人來教你呢,孩子媽。顯然,這是件相當複雜的事情,你得讓分類帳、現金帳和記帳保持平衡,把所有的事情都記在記上,等等。夠你忙的啦。不過,這工作不會象做飯,洗衣那樣讓你到氣餒的,對嗎?"話就在梅吉的舌尖上轉,她直想喊:我怎麼辦?洗衣、做飯,我和媽幹得一樣多啊!

菲竟然出了笑容,自從看到弗蘭克的消息以來,這還是頭一遭。"我會喜歡這份工作的,帕迪,我確實願意幹。這會使我到自己是德羅海達的一部分"。

"鮑將會教你開那輛新羅爾斯一羅伊斯牌汽車,因為你得常跑基裏,上銀行,去見哈里。此外,這對你也有好處,會使你明白,你可以開車去你想去的地方,而用不着讓我們跟在你身邊了。咱們在這兒太降陋寡聞了。我總是打算教你們這些女人學開車,可以前沒時間。好嗎,菲?"

"好,帕迪,"她快活地説道。

"現在,梅吉,我們得安排安排你了。"梅吉把手中的襪子和針放了下來,抬起頭,用一種既是詢問又是抱怨的眼光望着她父親。對他要説什麼她已心中有底了:她媽媽忙於帳簿,所以,管理房屋和附近的地方就是她的事了。

"我可討厭你變成象我們認識的一些牧場主的女兒那樣遊手好閒、勢利眼的小姐,"帕迪微笑着説道,這笑容使他的話絲毫沒有蔑視的意思。"所以,小梅吉,我打算讓你於一項滿時工作的活兒。你將替我們照管內部圍場——鮑爾海德、小河、卡森、温尼莫拉和北但刻。你還得照管家內圈地。你負責那些牧羊馬;哪些得去幹活兒,哪些得換班休息。當然啦,在羊羣集中接羔的時候,我們全都會努力投入工作的,不過我想,其他方面你就得自己去對付了。傑克可以教你使狗和牧羊鞭。你還是個頑皮透頂的姑娘,所以我想,你是寧願在牧場上幹活兒也不願意圍着屋子轉的,"他帶着比往更為厚道的微笑,結束了他的話。

在他説話的時候,她的抱怨和不滿飛到九霄雲外,他又成了那個愛她,為她着想的爹爹了。她剛才是怎麼了,幹嘛要那樣懷疑他呢?她覺得羞愧難當,真想用那大針刺自己的腿。不過,她太高興了,沒有工夫去轉那個自找疼痛的念頭。可是,話又説回來了,這不過是為了表示她的自責而產生的一種過的想法罷了。

她的臉上異彩大放。"啊,爹,我會熱愛這個工作的。"

"爹,我呢?"斯圖爾特問道。

"女僕們"不再需你在家裏轉了,所以,你也要出去,再到牧場上去,斯圖。"

"好吧,爹。"他渴望地望着菲,但是什麼也沒説。

菲和梅言學着駕駛那輛羅爾斯-羅伊斯牌新汽車,這是瑪麗·卡森死前一星期買來的。在菲學習管理帳簿的同時,梅吉學習使用。

要不是因為拉爾夫神父總不在身邊的話,梅吉一定是個十分幸福的人。騎着馬到牧場上去幹牧羊人的活兒,這一直就是她朝思暮想的。然而,心為拉爾夫神父痛苦,依然如往昔。回憶起夢境中他的親吻,是如此表貴,不由人不千百次地重温着。但是,回憶無補於現實,它就象是一個徘徊不去的幽靈,現實的覺是無法用魔法將其召來的;她千方百計地想這樣做,但這幽靈卻象是一片悽愴、縹緲的行雲。

當拉爾夫寫信把弗蘭克的消息告訴他們時,她以為他會利用這個藉口來拜訪他們,但這個希望破滅了。關於他到古爾本監獄探望弗蘭克的事,他的描述是措詞謹慎的,淡化了這件事所帶來的痛苦,絲毫也沒透出弗蘭克的神病一直都在惡化着。他徒勞無益地試圖以神病的名義把弗蘭克送進莫里神病院,但是誰也不聽他的。因此,他只好簡單地憑空編了一段所謂弗蘭克服從社會對他的過失所進行的懲罰。並且在加了重點線的段落中告訴帕迪,弗蘭克本不知道他們已經瞭解到真象了。他一再向弗蘭克保證,這件事是通過悉尼的報紙傳進他的耳中的,並且保證永遠不讓家中知道此事。説完這番話之後,弗蘭克穩定多了;他説,那就這麼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