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履險如夷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現在鐵門上的窗,已是一個徑尺見方的口,全無攔阻了。
雖然他的雙肩不止一尺寬,可是在修習過上乘武功之人,可以用伸縮筋骨的方法,毫不費力地鑽出去。
公孫元波站在黑暗中,皺起眉頭忖道:“好像太容易了一點吧?龐公度等都是老練成之人,如何會任得我毫無阻礙地除去窗上的鐵枝?至少也應該有人不時巡視才對呀!”但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把握機會。縱然敵人另有陷階,他亦不能不冒險一試。
在角廊中的燈光照之下,窗內突然伸出一個人頭。
説時遲,那時快!鐵門上“骼”的一響,一張沉重而鋒快的閘刀,貼着鐵門迅快如電般閘下。
鋒利的刀鋒貼着窗落下,登時把窗內伸出來的人頭閘斷,滾落地上。那把閘刀迅即升起,回到窗上面的老位置。
幾條人影出現在廊中,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地上還在滾動的人頭。
但見地上既無血跡,那顆人頭滾動時的聲音也不大對。眾人定睛看時,原來是一截木頭,上面纏着衣服以及戴着頭巾而已,並不是公孫元波的人頭。
牢房內傳了出公孫元波的得意笑聲,在角廊中迴盪。
廊上出現的幾條人影,其中不但有龐公度,而且十八鐵騎之首的屠雙勝等三人,也都到齊了。人人手中都持着兵刃。
龐公度冷冷道:“公孫元波,你不妨從窗口鑽出來看。”公孫元波收住笑聲,問道:“龐兄這話是什麼意思?”龐公度道:“我叫你試試逃得掉逃不掉?”公孫元波“哼”了一聲,道:“在下這次雖是失敗,但還未到斂手認輸之時。”龐公度冷笑道:“諒你只是口硬而已,兄弟斷難相信你尚有其他的逃生之法。”屠雙勝低聲道:“這廝被之前,咱們沒有機會搜身,是以他也許尚有別出心裁的工具,可以破獄而出。”龐公度拍拍手掌,廊中登時又出現了七八支火炬,把外面照得通明。這時他才擺擺手,當先離去。
屠雙勝等三人也跟在後同,出得廊外,龐公度才道:“屠兄説得不錯,此人可能尚有別的工具,等候機會破窗而已!”金槍客沙育道:“龐兄言下之意,似是含有讓他嘗試的意思。但以小弟愚見,不如先發制人,趁早收拾了他,免得留下後患!”步無影也接口贊成道:“沙老二説得對,咱們先發制人,有勝無敗。如若不然,萬一被他逃走,這個後患可就麻煩了。”龐公度微微一笑,道:“此子藝高膽大,本來真是可慮的後患。然而我細加觀察之下,此子驕滿自恃,終是不成大器,所以諸位不必過慮,諒他逃不出咱們掌心。”他們邊行邊談,頃刻間已轉出一座廳內。大家分別落座之後,龐公度緩緩道;“萬一那廝竟然逃出此堡,兄弟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請三位率領鐵騎,務必圍戮此子,取他首級!”屠雙勝應道:“只要在方圓十里之內及時發現他的蹤跡,這件任務包在小弟們的身上。”龐公度點點頭,又道:“如是在堡內發現他,那是兄弟的事,你們不必心。”步天影道:“龐兄雖有神鬼莫測的玄機,但這個公孫元波來歷不明。這事非同小可,龐兄最好還是小心點。”龐公度道:“你的意思還是要先下手為強,趁早誅殺了他麼?”步無影道:“先下手自是上佳之策,但縱或不然,亦不宜過於大意。如若把小弟等一夥人調回堡內,比較穩妥些。”龐公度搖搖頭,道:“步兄不必多虛,兄弟自有分教。”他説到這裏,屠雙勝等三人已不能多言了,只好起身告辭,並且依令召集人馬,迅即出堡,等候信號。
這回一直等到天亮,還沒有事故發生。
朝陽斜斜照人石牢內,公孫元波眼睛,從牀上坐起身。突然聽到一陣步聲,到門邊煥然停止。
他打醒神,向窗口望去,但見龐公度那副陰險多計的面孔出現。兩人互相打量着,誰都不先開口。
最後還是公孫元波説道:“龐兄來得好早,只不知大駕光臨,是不是有事要告訴兄弟?”龐公度淡然道:“公孫兄敢是已預期有一些事情將要發生麼?”公孫元波心頭一震,道:“預期談不上,但兄弟自是希望貴堡有事故發生。這樣的話,無疑對兄弟有利。”他説話之時,心中暗忖:“這龐公度料事如神,才智出眾,氣度舉止也大是不凡,可知他在鎮北源局此一堡中,地位一定極高。”只聽龐公度道:“公孫兄臨危不懼,膽勇過人,兄弟實在敬佩得很!”公孫元波想道:“這是開場白,只不知底下跟着來的是什麼詭計陰謀。”他牢牢地記着自己須得保持狂傲自大之態,當廠聳聳肩,道:“這也算不了什麼,若然連這一點膽力都沒有,將來萬一有機會像定遠侯奉沼至異域宣威時,如何擔當得起?”他提到的定遠侯,便是漢代時投筆從戎、才識膽勇卓絕一代、威震西域諸國、以不世之功封為“定遠侯”的班超。
班超的行動事蹟,自是後來幹千萬萬有志氣的熱血青年仰慕效法的對象,公孫元波突然想起了他,傲氣人,竟是十分恰當的回答。
龐公度面一沉,道:“公孫兄雖是志氣遠大,一心效法前賢,無奈你已捲入了江湖是非的漩渦中,今生今世,只怕壯志難酬了!”公孫元波道:“孟夫子説過:‘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總之,一個人若想建大功立大業,自當經歷艱危險阻,方成千錘百鍊之才。”他長笑一聲,傲氣人,又道:“像貴堡這等區區彈丸之地,鼠雀之事,何足道哉”龐公度怔廠一下,竟然一時做聲不得。
要知龐公度平生以來,實是閲人無數。但像公孫元波這等懷大志的青年,面對死亡的威脅,仍然傲然不懼。這種人物,龐公度雖知世上有的是,卻還是第一次遇見。
他緩緩道:“想不到公孫兄竟是壯志凌雲的忐士,失敲得很!”公孫元波道:“龐兄若能相信兄弟不是江湖之八,則作最後處決之時,自當有一個公正的代。”龐公度道:“公孫兄雖然不是江湖人物,可是敝局的秘密既已被你得悉,這件事只怕無法轉圈了。”公孫元波道:“若然如此,在下就不用多説了。”龐公度遺憾地搖搖頭,離開了窗口,可是他步履之聲,卻顯示他仍然在外面的角廊上。
過了一陣,龐公度的面孔又出現了,説道:“公孫兄,兄弟甚抱歉,對於你目下的處境,實是愛莫能助。”公孫元波道:“龐兄若是有維護之心,眼下就有一個辦法可以幫助在下。”龐公度訝道:“有這等事?兄弟自家都不知道,那是什麼辦法?”
“假如龐兄有意維護,在下不須龐兄釋放,只須給我三天時間。如若三天之內在下逃不出去,便是命數該絕,在下無話可説。”龐公度聽了公孫元波這一番話,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當下道:“咱們先把話説明白,兄弟就算給你三天時間,但當公孫兄試圖逃生之時,仍將竭盡全力阻截,這一點乃是兄弟必須做到的。公孫兄可明白我的意思?”公孫元波點頭道:“在下明白得很!”龐公度道:“兄弟實在想不出公孫兄如何尚有逃走的機會。”公孫元波道:“戲法人人會變,巧妙各有不同。在下逃走之時,不勞龐兄掛慮。”龐公度點點頭,道:“好,兄弟給你三天時間,這已是兄弟最大能力的限度了。過了三天,兄弟將不擇手段地對付公孫兄啦!”公孫元波道:“咱們一言為定!”龐公度道:“公孫兄要不要吃點新鮮的飯菜。”公孫元波道:“那倒不必了。在下從這邊氣窗望出去,到外面雖然有人把守,可是已不像昨夜那麼多的人馬。現下龐兄又是獨自面,莫非十八鐵騎已經離堡他去?”龐公度道:“不錯。除了十八鐵騎,原本還有上百的車伕和腳伕,都離開了。不過那十八鐵騎都沒有遠去,仍然在本堡附近駐紮,嚴陣等候命令!”公孫元波道:“他們當然不會遠去,只不知目下留守本堡的,又是些什麼人物?”龐公度深沉地笑一下,道:“公孫兄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公孫元波沉了一下,才道:“也好。假如在下對貴堡隱事知道得太多,只怕龐兄連三天時間也不能給我了。”這回龐公度是真的走了。公孫元波從窗口望出去,但見廊上兩邊都掛上了布慢,隔斷了他的視線,不過在布慢上的一些小,可以看見有些眼睛注視着這間牢房的動靜。
公孫元波測木透張掛布幄的理由,更無法查看那後面有些什麼人物,不由得到高深莫測,因此,對於龐公度的詭異手法,不覺大為佩服。
他回到牀邊坐下,細想此堡實在有許多令人不解之處。例如此堡的形勢,不但堡外周圍都是平曠的野地,同時四角所建皆高煤碉樓,更使這四周的曠地發揮了最大效用。任何敵人若想潛入此堡,除非有隱身之術才辦得到。
除了形勢之外,他腦海中泛起了那些巨大的箱子。現在回想起來,倒像是一箱箱的金銀。這是因為這些箱子須得那麼多的車馬人手搬運,而且每一箱都不曾疊起來,可見得一定是太沉重之故。
但最使人滋生疑惑的,卻是這座座堡和這些人的神秘氣氛,一種叫人説不出來的神秘和詭異氣氛。
一直到晌午時分,公孫元波突然坐起身,因為他聽到了悉的腳步聲,曉得來人是誰。
這也是他當受嚴格訓練中的一項課目,從種種聲音中推測環境,而人類的步聲,更是主要的一項。
轉眼間窗口出現龐公度的面孔,他冷冷地凝視着公孫元波,過了一會,才道:“公孫兄果然很有神通,兄弟剛剛接到局主的手諭,竟然指名要釋放公孫兄。”公孫元波傲然一笑,道:“那好極了。貴局主既是得知在下落在此堡之中,自然須下諭令釋放。”龐公度皺眉道:“但據兄弟所知,公孫兄不但不是與敝局有關之人,同時連嫖行也沒有什麼瓜葛,何以敝局主會下令釋放你呢?”公孫元波道:“龐兄是真的不知道,抑是故意相問?”
“兄弟自然是真心相詢。”
“龐兄若是不知內情,可見得貴局主的能令中,居然不曾提到在下的背景了。”龐公度點頭道:“命令中一點也沒有提到。”公孫元波道:“那麼在下不妨坦白奉告。龐兄之所以不能放過在下,原因很簡單,只不過是因為在下知道了貴局若干秘密而已,對也不對?”
“不錯,咱們無怨無仇,本來沒有加害之理。”
“既是如此,”公孫元波道“若然在下所知道的秘密,本不成為秘密的話,則貴局立下令釋放在下,亦是合情合理之事。”龐公度訝道:“你可是説,還有別的人已知道敝局的秘密,而敝局主亦曉得這一點,所以不得不釋放了你?”
“是的,貪局主須得顧全大體…”他的話突然中斷,原來一則他發覺龐公度的神不妥,二則突然想起了一事,也是到大有問題。
對於龐公度的異常態度,在他透以前,自然難以猜測。説到他想起的一件事,那就是龐公度剛剛提到的命令。從他的説話中,公孫元波忽然悟出其中大有文章,所以住口導思。
龐公度緩緩道:“公孫兄何以不説下去?”公孫元波道:“在下突然醒悟,貴局主送到龐兄手中的命令大有問題!”龐公度似是很興趣,問道;“有什麼問題?”
“以龐兄的身份地位,在資局之中,想必是僅次於貪局主的人物了?”龐公度點點頭,道:“公孫兄猜得差不多了,但兄弟的身份,與這道命令有何干連?”公孫元波道:“在下吃過公事飯,是以曉得在一些正式的強有力的組織中,程序是極重要的因素。像貴局主給龐兄的命令中,顯然不合程序。”龐公度訝道:“公孫兄言下之意,敢是認為這道命令應該先經過其他的人麼?”
“那倒不是。在下意思是命令中應該説明釋放在下的緣故。既然沒有提及,可見得這道命令不會馬上發生效力,因為以龐兄的地位,有權延緩一下,等查明原因才釋放在下。”龐公度一愣,道:“公孫兄説得頭頭是道,兄弟甚佩服。”公孫元波沉道:“貴局王明知龐兄一定會這樣做,可見得他發出此令之時,乃是存心叫龐兄這樣做的。那麼他為何把事情得複雜起來呢?”龐公度道:“這個問題你來告訴我吧!”公孫元波道:“在下心中已有了答案,不知對是不對?”
“公孫兄如不説出來,兄弟怎知對不對呢?”
“在下的猜想是,貴局主發出此令之時,心中是一百二十個不願意,可是為勢所迫,又不得不應付,因此他發出此令.卻能使釋放之舉暫行拖延,讓他有時間可以補救。”龐公度泛起奇異的神,道:“兄弟想不出有什麼人物,能使敝局主不得不低頭讓步。”公孫元波道:“在下分析至此,已敢肯定貴局主另外又有命令送到龐兄手中,命龐兄迅即殺死在下,對也不對廣但見龐公度面又是一變。他雖然沒有回答,可是這等神情,已不啻回答了。
公孫元波道:“貪局主第一道命令,是給一個人看的。”龐公度道:“公孫兄才智卓絕,料事如神,這真是兄弟沒有想到的。”公孫元波道:“貴局主不惜事後費力彌補,也要把在下殺死,可見得貴局的秘密,實是萬萬不可傳出江湖!”
“公孫兄不要説了。”龐公度搖頭嘆道“你越是才智過人,兄弟就越有決心要除掉你!”
“這是已成定局之事,不論龐兄對在下觀如何,也不能改變事實了。”
“不錯,這是無法改變之事。現在本堡已準備妥當,兄弟一聲令下,這一間石牢馬上崩坍。公孫兄縱有天大本事,無奈這座房屋建造之前,已經心設計過,在崩坍時,將沒有一道縫隙可讓公孫兄逃出去!”公孫元波不能不相倍此人的話,心中不泛起了無限慨,當下嘆一口氣,道:“龐兄請下令吧!在下雖是逃不了這一劫,但對龐兄先前的維護美意,仍然萬分。”他突然神一振,變得十分奮發,豪氣人。一看而知他當真已把生死置於度外,方能如此。
龐公度遭:“公孫兄的英雄氣概,還有這一表人才,以及過人的機智,在在都叫人到毀滅了這樣的一個人物,實在遺憾!”公孫元波慨然遭:“在下説過,雖然此身遭劫,但仍然龐兄。假如龐兄不嫌在下多嘴的話,在下衷誠奉勸一句,那就是大丈夫當須為國出力,個人的生死榮辱,實是算不了什麼!以龐兄這等人才,如果跳出江湖的恩怨是非因子,把力量貢獻國家,定必大有建樹;到了臨終彌留之際,想起了平生作為,亦將會含笑以歿,無愧此生!”他説得慷慨而誠懇,忠義之氣溢於言表。
龐公度那麼深沉老練之人,也現出動的神情,道:“公孫兄説得好,兄弟是雖不能至,心嚮往之。無論如何,兄弟將不忘公孫兄這一番話。”公孫元波心下大為寬,眼中不出歡愉的光芒。他想到在臨死之前,居然能以自己的熱情,動一個像龐公度這種人物,的確是一大收穫,總算沒有白死。
龐公度深深地注視着這個青年,付想了一陣,才緩緩地道:“公孫兄大有死而無憾之,這等懷,卻反而令人到十分不解。”公孫元波訝道:“在下決無做作,龐兄何以到懷疑?”龐公度道:“公孫兄若是熱情愛國的志士,何以與東廠之人互相勾結?”公孫元波恍然大悟,點頭道:“這一點在下可以解釋,但龐兄信與不信,請你自行判斷。”他停歇了一下,接着説道:“貴局主誠然是受到東廠方面的壓力,所以先下令釋放於我,但為了保持秘密,仍然決定殺我滅口。至於對東廠方面他將如何應付,在下便不得而知,目下本不必費力猜測。”龐公度道:“公孫兄還未解釋兄弟的疑問。”
“是的,這件事在我這方面,也有一些秘密不能詳細奉告,但總而言之,在下與東廠剛好是死對頭。換言之,東廠禍國殃民的行為,甚至將危害大明社稷的勾當,正是我等有志之士切齒痛恨的,所以在下寧可忍受天下間至苦至慘之事,也不會與這些黨勾結!”龐公度搖頭道:“公孫兄越解釋,兄弟就越不明白。”
“龐兄聽了在下之言,自然奇怪在下既是東廠的對頭,何以東廠會出頭搭救在下呢?這個原因是在下本來已是東廠方面某一個巨頭的俘虜,正在返回京城途中,恰好遇見了李公岱和單行健,陰錯陽差而捲入了江湖恩怨之中。”龐公度已略略明白,點點頭,道:“原來如此,那麼與你們同行的那個女子,竟是東廠中的高手了?”公孫元波點點頭,道:“是的,只有她一個人逃了。”龐公度道:“她居然逃得出本堡,可見得她的本事定可列入天下有數名家之列。在東廠之中,相信只有無情仙子冷幹秋才辦得到,是不是她呢?”公孫元波坦白地道:“不錯,她就是冷千秋了。這個女子實在厲害不過,在下是打心中服氣,不能不甘拜下風。説到在下與她的明爭暗鬥,都是前些子在大名府開始的。在下本已落入她手中,但她卻故意讓在下逃走,暗中跟蹤。”龐公度頷首道:“這是釣大魚的手法。”
“在下幾乎中了她的計,但後來及時醒悟,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這個女陰謀家也不會被我逃掉。雖是如此,在下最後仍然投回她羅網中。”
“請問公孫兄一聲,你們何以會經過高梁橋呢?”
“因為我們是在相國寺碰上的,實際上是她在那兒等候我自授羅網的。”
“這個地點倒是沒錯,一定得經過高梁橋。”龐公度雙眉緊緊皺起,似是想起一個無法想得通的難題。
公孫元波突然問道:“龐兄你們搬了這許多金銀來此,有什麼用?”龐公度一怔,道:“什麼金銀?”
“在下看見不少巨大木箱,猜想一定是大量的金銀,如若不是金銀,卻是些什麼物事呢?”龐公度搖頭道:“公孫兄最好不知道,也不要打聽。”公孫元波聳肩一笑,道:“在下已是大劫難逃之人,就算知道了貴局的秘密,也無法.龐兄何須還存戒心呢?”龐公度用慎重而有力的口氣道:“因為兄弟正在考慮釋放你。”公孫元波一愣,道:“龐兄別尋在下開心,難道你打算違令不成?”龐公度道:“這是兄弟的事。”公孫元波道:“這樣説來,在下的話競蒙龐兄採信了?”龐公度道:“兄弟完全相信,但不瞞你説,兄弟還未曾作最後的決定。”公孫元波不作聲,對於這一個極端的變化,雖説還未成為事實,但已足以令他心情劇烈地波盪了。
假如這會真被釋放了,公孫元波自己尋思:一定更不遲疑地把這條措回來的命報效國家。
龐公度在猶豫未決中,忽然看見公孫元波湛明而振奮的神情,同時到他有一股壯烈之氣,登時下了決心,想道:“除非我這對眼睛瞎了,不然的話,這個年輕人定是壯懷烈的忠貞愛國之土!”他下了決心之後,雙眉立時舒展,微微笑道:“公孫兄,兄弟曾經説過,對於報國之事,我是雖不能至,心嚮往之。但兄弟卻可以做到一點,那便是為國家留下忠烈的志士,因此、兄弟決定釋放你!雖然老實説一句,這個國家對兄弟來説,談不到什麼情,但你的風懷氣概,卻值得兄弟為你擔當這個風險!”公孫元波驚訝地體味他話中之意,這個也是強有力的人物,居然説出與自己國家沒有情之言,當然不會是假。問題正在這一點,既然沒有情,何以又能欣賞別人為國奮鬥的神?而且,他何故與自己的國家沒有情可言?只聽龐公度又道:“兄弟知道公孫兄正在想什麼,但請勿誤會,兄弟並不是異族之人。”公孫元波道:“那麼龐兄為何斷然地説,與咱們的國家談不到情呢?”龐公度苦笑一下,道:“公孫兄最好不要追究。兄弟不但對國家談不上情,甚且對天下之人也沒有好。這是題外之言,咱們還是討論一下目前之事為要。”他這麼一説,又使公孫元波增加了一宗困惑。
龐公度想了一下,又道:“公孫兄自是不能大搖大擺地離開,只能釜底薪,等到夜深之際,由兄弟掩護逃出此堡。”公孫元波道:“在下一切悉聽龐兄的主張。”龐公度道:“公孫兄第一步須得裝死,由別人驗明正身,發埋葬。但你放心,這只是表面文章而已,事實上你由我心腹手下送到密室中,等候夜。”公孫元波問道:“龐兄要在下如何裝死?”龐公度遭:“這是兄弟的拿手慣技。你只要服下一些物藥,立刻人事不知,心跳完全停止,全身冰冷,縱是御封的太醫,也查驗不出你只是表面上現出死亡狀態而已。”公孫元波沒有立即回答,想了一陣,才道:“只不知龐兄有這等物藥,貴局主懂不懂得?”龐公度道:“敝局主不懂,只有兄弟識得配製。”公孫元波又問道:“在下真正的意思是想知道貴局主可曉得龐兄這等手段?”龐公度道:“他當然曉得啦!”公孫元波沉道:“這樣説來,在下逃得此身,仍然不能公然面了?不然的話,便將連累到龐兄啦。”龐公度道:“公孫兄所慮甚是。你逃出此堡以後,切勿被敝局主得知尚在人間,千萬別忘記這一點。”公孫元波道:“若是如此,在下雖然倖免一死,可是後也不能做事了,因為在下一旦拋頭面,定會被貴局主發現。”龐公度一聽有理,故此忖思了一陣,才道:“雖然如此,公孫兄還是比默默無聞地死掉的好啊!是也不是?”公孫元波道:“常言道好死不如歹活,可見得活着總比死掉的好。只是在下老早就準備把這條命獻給國家了,所以著是活着而不讓我為國出力,這滋味恐怕比死還要難過了。在下希望能找出一個兩全其美之法。”龐公度諒解地道:“公孫兄的想法,兄弟雖是辦不到,可是卻深敬佩。好吧,咱們再瞧瞧有沒有其他的辦法。”公孫元波問道:“依照慣例,龐兄應當幾時向在下動手?”龐公度道:“照例應當立即發動全力擊殺公孫兄。”公孫元波道:“龐兄可以拖延多久?”龐公度道:“公孫兄已備妥乾糧食水,這是屠雙勝他們都知道的,故此兄弟不能以等待公孫兄餓渴侵以致體力衰弱為藉口。再説這座牢房經過特殊設計,只要我舉手之間,便整座倒塌,牢內之人祆功再高,亦難逃活埋之厄。説來説去,兄弟實在是想不出任何拖延的藉口。”公孫元波道:“這樣説來,龐兄非立刻動手不可了,可是這個意思?”龐公度點點頭,頹然地望着這個俊逸不羣的青年。
雖然形勢如此不利,但公孫元波面上毫無餒,眼中仍然出不屈不撓的光芒,可見得他的意志實是堅毅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