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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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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洗了嗎?”

“洗了,媽媽。”

“天哪!”她衝着迪克嚷道。

他問:“呂西安娜為什麼不替你換水呢?”

“呂西安娜換不起來。熱水器真怪——會自動噴出水來,昨晚燙傷了她的手臂,她怕熱水器,所以那兩個女人中的一個——”

“你到這間浴室來,現在就洗個澡。”

“別説是我告訴你的。”拉尼爾在門口説。迪克走進去,在浴缸裏灑了些硫磺,他關上門,對尼科爾説:“我們要麼跟瑪麗去説,要麼最好搬出去住,”她同意了。他接着説:“人們總以為自己的孩子生來就比別人家的孩子乾淨,有病也沒有什麼傳染的危險”迪克進了房問,從瓶子裏自己倒了些水,聽着浴室裏嘩嘩的水聲。起勁地嚼着餅乾。

“跟呂西安娜講,她得學會用熱水器——”他説。這時,那位亞裔女子來到門前。

“伯爵大人——”迪克招呼她進來,並關上了門。

“那個有病的小男孩好些了嗎?”他客氣地問道。

“好些了,不過他還是常出疹子。”

“那可糟糕——我為他難過。不過你明白,我們的孩子不能用他洗過澡的水洗澡。那是不行的。我肯定,你的女主人要是知道你這麼做,非生氣不可。”

“我?”她似乎十分吃驚“怎麼,我只是見到你們的女傭不會用熱水器——我告訴她怎麼用,並且放了水。”

“但要是有病人洗過澡,你就要把洗澡水全部放掉,把浴缸擦乾淨。”

“我?”她一時説不出話來,便長長地了口氣,發出一聲淒厲的泣,衝出了房間。

“她可不能光追求西方文明而損害我們的利益。”他板着臉説。

那天晚餐的時候,他斷定席間的閒談不會拖得太久。談起他自己的國家,霍賽似乎只知道有連綿的羣山,有羊羣和牧羊人。他是個矜持寡言的年輕人——要打開他的話匣子得費老大勁,迪克此刻要把神留給家人了。餐後不久,霍賽告辭走了,只留下瑪麗和戴弗夫婦,但這往的小團體已經瓦解——只剩下瑪麗要征服的變化多端的社會了。到九點半的時候,瑪麗接到一張紙條,她讀完後站了起來,這時迪克也到鬆了一口氣。

“要請你們原諒了。我丈夫要做一次短途旅行,我得跟着去。”次早晨,僕人剛把咖啡端進來,瑪麗就進了他們的房間,她衣着整齊,而他們還沒有穿衣,看來她已經起牀好一會了。她板着面孔,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拉尼爾在髒浴缸裏洗澡是怎麼回事?”迪克剛要申辯,但她打斷他。

“你們指派我丈夫的姐姐去清洗拉尼爾的浴缸又是怎麼回事?”她站在那兒,瞪眼看着他們,而他們則泥塑木雕似地傻坐在牀上,手裏還託着茶盤。他倆一起驚叫起來:“他的姐姐?”

“你們命令他的一個姐姐去清洗浴缸!”

“我們沒有——”他們爭着解釋“——我是跟本地的一位女僕説——”

“你在跟霍賽的姐姐説話。”迪克只好説:“我以為她們是兩個女僕。”

“我告訴過你們,他們是喜馬多①。”——①南亞宗教中一種對聖人的稱呼。

“什麼?”迪克從牀上跳起來,披上一件袍子。

“前天晚上在鋼琴邊上我跟你解釋過。別對我説你太興奮了而沒有清楚。”

“你説的就是這事?我沒有從頭聽。我沒有想到——我們壓沒有想到,瑪麗。好吧,我們就去找她,向她道歉。”

“去找她道歉!我跟你們介紹過,當這個家庭的長子——當長子結婚,那麼,他們兩位大姐就獻身成為喜馬多,成為他子的女侍。”

“這就是為什麼霍賽昨晚要離家的原因嗎?”瑪麗猶豫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

“他必須走——他們都走了。出於榮譽他必須這麼做。”此刻,該是戴弗大婦起牀穿衣了。瑪麗繼續説道:“這一切都是洗澡水引起的。這種事竟會發生在這樣一個家庭!我們要找拉尼爾問個明白。”迪克坐在牀邊上,對尼科爾私下做了個手勢,示意她來做這件事。而這時,瑪麗走到門口,用意大利語吩咐一個隨從。

“等一下,”尼科爾説;“我不願意那麼做。”

“你指責了我們,”瑪麗説,那語氣是她以前從未對尼科爾用過的。

“現在我有權清楚。”

“我不想把孩子叫來。”尼科爾把衣服往身上一披,彷彿衣服是鎖子甲似的。

“那好吧,”迪克説“叫拉尼爾來。我們當場把洗澡這件事明白——看看是事實還是謊言。”拉尼爾衣服還沒完全穿好,他茫然地望着一臉怒容的大人們。

“聽着,拉尼爾,”瑪麗開始提問“你怎麼會認為讓你在別人洗過澡的水裏洗澡呢?”

“説出來。”迪克加上一句。

“水是髒的,就這麼回事。”

“難道你聽不到換水的聲音,從你的房間,就在隔壁?”拉尼爾承認能聽到,但他堅持他的看法——水是髒的。他有點畏怯,他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當時不可能在放水,因為——”他們喝住了他。

“為什麼不可能?”他裹着一件短小的和服式晨衣,瑟縮地站在那兒,先是他的父母,後來連瑪麗見了都可憐他起來——他説:“水是髒的,盡是肥皂沫。”

“要是你不明白你在説些什麼——”瑪麗又開了口,但尼科爾打斷她。

“別説了,瑪麗。要是水裏有髒的泡沫,那麼他就自然會認為水是髒的了。他的父親要他——”

“水裏不可能有髒的泡沫。”拉尼爾不滿地瞥了他父親一眼,怨父親出賣了他。尼科爾抓住他的肩膀讓他轉過身去,並讓人把他領出房間。迪克笑了一聲,想打破室內緊張的氣氛。

這笑聲彷彿招來了往的時光,多年的友情。瑪麗心想,她同他們之間的距離有多遠了呢?她用一種息事寧人的語氣説:“孩子們的事總是這樣。”當她想到過去,心中不安起來。

“你們要走就是傻子——不管怎樣,霍是要做這趟旅行的。你們畢竟是我的客人,再説你們也是一時疏忽而已。”但迪克對這種轉彎抹角的説話方式以及用“疏忽”這樣的字眼大為生氣,他轉身走開,並動手收拾他的東西,説:“真對不起那兩位姑娘。我要對來過這兒的那位賠個不是。”

“要是你坐在鋼琴凳上仔細聽就好了!”

“可你説得也太乏味了,瑪麗,我倒是用心聽的。”

“別説了!”尼科爾勸他。

“我謝謝他的恭維,”瑪麗恨恨地説“再見,尼科爾。”她走了出去。

事情鬧到這一步,也就不指望她來給他們送行了。大管家負責送他們。迪克給霍賽和他的兩個姐姐留了正式的信函。除了離開,別無選擇,但他們全家,尤其是拉尼爾,都為此到難過。

“我還是要説,”拉尼爾在火車上仍不改口“洗澡水是髒的。”

“夠了,”他父親説“你最好還是忘掉吧——否則你要我跟你分手了。你知道法國有一條新法律,允許跟孩子分手嗎?”拉尼爾狂笑起來,戴弗一家又融為一體了——迪克不知道這種情景還能有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