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卧虎藏龍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那華山派三人都呆在當場,還是那施一虹較為老練,微一抱拳道:“在下當將道長之言轉告各門。”華道長緩緩走出店門,這時葉老先生恭敬地送他們出來,王掌櫃也來到門外,華道長走出店門,忽然止下步來,目光一掠,看着王掌櫃道:“敢問施主如何稱呼?”王掌櫃呆了一呆答道:“敝姓王。”華道長注視了他一會兒,又將目光移向那葉老先生,他微一稽首道:“這位老先生──”葉老頭深沉地一笑,道:“老朽姓葉。”華道長望了望他,忽然雙掌一合,恭身行了一禮。
葉老先生斗然跨前一步,頷下白髯微微抖動。
華道長緩緩直起身來,面沉重已極,他望了望葉老先生道一聲:“領教!”然後和馬九淵一齊走遠。
葉老頭望着他們漸漸遠去的身形,嘴角浮上一絲笑容,那王掌櫃似乎驚呆在當地。但是他雙目之中神卻是閃爍不定。
葉老頭緩緩迴轉頭來,只見那三個華山門人都賭氣地坐在桌前,低頭喝悶酒,再也不出聲了。
那三人顯然從沒有注意這邊的情形,葉老頭望了王掌櫃一眼,王掌櫃面上是茫然神,他笑了笑道:“王老弟這兩生意忙,還有空來喝酒?”王掌櫃面微微一沉道:“葉老先生,你看這圖樣──”説着從懷中取出一張紙來,口中一邊説道:“從昨起,接二連三有武林中人物到店中訂製各各樣的兵刃,店中上下夥計都忙不過來了,今天清晨有一個漢子一個人來到店中,叫老闆在二天之內,要給他作好這件貨──”説着一指那白紙,葉老頭將白紙展開一看,忽然面大變,雙手不由自主顫抖起來,那王掌櫃看了他一眼道:“葉老先生,這貨件恐怕就是你上次提起的吧!”葉老先生微微點頭,沉了一會問道:“那漢子可是四旬左右?”王掌櫃點點頭道:“不錯,年齡和小弟不相上下。”葉老先生又問道:“那人身材是不是很高大,但濃眉寬臉,十分深沉的樣子?”王掌櫃點了點頭,葉老先生嗯了一聲道:“看來就是他了。”他想了一想,突然又道:“對了,那人還向小弟打聽一個人,聊了好一會才離去。”葉老先生面逐漸回覆平常,他淡淡道:“他打聽什麼人?”王掌櫃想了想道:“他打聽一個少年,只是他形容不得體,我也沒有聽仔細──”葉老先生呵了一聲不再言語了,這時那坐在店內的三個華山門人幾杯悶酒下肚,忍不住又高談闊論起來,不過方才吃了一次虧,言詞之間不見狂妄。
那於方唉了一口氣道:“大哥,咱們今栽在武當手下,小弟是心服口服,那華道長的內力簡直神奇無比,唉,我説…我説咱們全派,恐怕只有師父他老人家可以抵擋得住!”葉老先生這時又走到店中,正好聽到他説的話,尤其是最後一句,他心中一震,忙留心聆聽。
那施一虹哼了一聲道:“華道士名列武當七子之首,年歲也大了,功力自然深厚些,以他在武林之中的聲句,幾乎和他師父天玄道人也不相上下,師弟,你栽在他手中不算什麼,倒是一個好教訓。”於方搖了搖頭,沉聲道:“師父最近閉關不出,咱們已整整一年沒見到他了,這次劍會完了,回去如果師父破關,小弟非好好虛心再多練幾年…”施一虹點了點頭道:“不是滅自己的威風,二弟,咱們華山派的聲望的確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於方點點頭,沉重地道:“師父以前每談到這個問題,總是嘆息説華山一派自內部分裂一次以後,就一蹶不起。大哥,那內部分裂之事你可知道詳盡情形?”施一虹搖了搖頭,忽然他回過身來,只見,那葉老闆不知什麼時候已來到三人座位後面不及一尺之處,見他一回頭,忙趨身向前道:“三位客官還要些什麼?”施一虹奇怪地望了望他道:“老闆,再加一壺酒吧。”葉老先生不一會加上新酒,緩緩走向店門,心中不斷地思索方才施一虹和於方的對話,那王掌櫃想是閒着無事,走了進來坐在櫃枱旁邊。
葉老先生想了一刻,思緒紛紛,他索不想了,轉身對王掌櫃道:“這兩店中生意雖忙,但算帳之事已了,我已沒事啦!”葉老先生點點頭,走到店門之外,這時晨風清涼,他故意讓涼風面吹拂着,沉重而複雜的心情不由為之一快。
這時朝已升了上來,斜曬在街道上,往東方的街頭上走來了一個少年。
這少年穿着一襲青的布衣,雖然有些風塵僕僕的樣子,但是看上去地是格外瀟灑出眾,他直了瘦長但好看的身軀,邁着大步一路走將過來。
他走到十字路口上,向左轉了過來,正好經過這家酒店,他停下身來望了望,忽然又轉過身走到一家小燒餅店前,買了幾個大餅,就坐在店中啃了起來。
他一口氣吃了四個大餅,似乎還想要的模樣,但是伸手入懷摸了一摸,搖了搖頭,只覺口中很乾,走出店來,這時葉老頭正負手當門而立,少年走了過來,對葉老頭點了點頭道:“老先生,可否賜一點水給在下?”葉老頭慈祥的望着他那瀟灑而裝出不在乎的模樣,忍不住微微一笑道:“小哥兒,你請坐啦,就算我老頭作東,請你大喝一頓如何?”他已看出這少年人與眾不同,是以言語之間甚是隨和,那少年果然不推辭,點點頭道:“多謝老先生,唉,不瞞老先生,在下身上的一點錢還要留著作盤纏呢!”葉老頭點了點頭,轉身走入店中打酒,那少年四下張望,只見這時那燒餅店這時又有一個大漢在掏錢買餅,那大漢牽着兩匹馬,信口問那燒餅店的胖子老闆道:“老闆,貴鎮繁榮得好快呀,半年前俺到這來的時候,還是一個村莊,現在已成了熱鬧的鎮集了。”那胖子老闆笑道:“誰説不是呀,客官您是──”那漢子道:“俺這兩匹牲口都是上乘的好馬,敢問老闆一聲,鎮裏有人想買馬嗎?”那老闆道:“賣馬嗎?咱們這鎮中多是生於此老於斯的莊稼人,恐怕沒有買得起這好的坐騎──”那瀟灑的少年一直在聽着,這時聽那大漢説要賣馬,忍不住打量了那兩匹馬一眼,只見左面的一匹馬光亮,又高又壯,背上還配着大紅鑲金的馬鞍,真是一匹神駿,右邊的一切卻是又瘦又髒,鞍子也是舊的,他望了望葉老頭還未出來,便起身走了過去,問那大漢道:“敢問大哥,這馬匹要賣怎麼一個價錢?”那漢子指着那匹馬兒道:“這匹麼,誰要出八十兩銀子俺就賣了。”那少年摸了摸衣袋,他搖了搖頭道:“這一匹呢?”那漢子道:“這匹要七十兩。”那少年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問道:“七十兩?”那漢子道:“不錯,客官你莫瞧這匹馬生得難看,其實也是名種駿駒,而且俺買進來的時候,這兩匹馬是同一價買來的,如今要賣,也不能相差得太遠呀。”那少年想了一下,如果有一匹馬的話,必能早達到目的,雖然剩下的銀錢絕對再也不夠住宿吃喝,但是他委實心急如焚,巴不得立刻飛到目的地,他考慮了又考慮,暗暗道:“管不了那麼多啦,我能快一點就快一點!”於是他放下茶杯,上前道:“喂,賣馬的大哥,我想買一匹。”那漢子立刻把那配着漂亮馬鞍的駿馬牽了過來,口中道:“八十兩。”那少年臉上紅了紅道:“不!我要那一匹。”那漢子立刻叫道:“哎──客官你怎麼不會打算盤,只差十兩呀,這馬怎能和那馬相比?”那少年暗暗生疑:“這倒奇了,我要買這一匹,你應該是求之不得才對,怎麼反過來勸我?”不過也沒多想。
他是存着省一兩是一兩的心理,這時聽到漢子一説,再瞧瞧那匹馬,實在相差太遠,於是他便道:“好,好,我就買這一匹,這是八十兩。”他付了錢,牽過那匹馬,那馬仰首輕嘶了一聲,好不雄壯。
少年牽了馬,那漢子道:“客官最好先餵它一頓,俺是昨天夜裏餵過的。”少年點了點頭,那燒餅店老闆道:“那邊牆堆的是草料,客官你就牽過去餵了吧,不要客氣。”他把那匹駿馬牽了過去,任它吃飼,自己站在一邊看着,這時候忽然又走來了一個年約二十六七的青年,這青年頭上戴着布帽,布衣打扮,但身材高大,相貌方正,好不雄壯威武。
這戴布帽的青年走了過來,高聲道:“聽説這裏賣馬,我要買一匹。”那馬販子怔了怔,這時賣燒餅的胖子老闆見那雄武的青年忙打個招呼道:“白老弟,你也來買馬麼?只有這一匹啦──”那姓白的雄壯青年看了看那匹瘦馬,搖搖頭道:“這馬不好。”
“好,這匹好,我就要這匹馬吧!”那馬販子面一變,連聲道:“這不成,這位客官已先買下了!”那姓白的青年注視着那馬販子好一會,然後回過頭來,看看那瀟灑的少年,心中不由叫一聲好俊的夥子!他上前一步道:“這位老弟,你這匹馬轉賣給我如何?”那瀟灑的少年見他面貌雄壯,氣度豪邁,不由心中也生好,一抱拳道:“在下以八十兩銀子買下來的,原來要趕長路,如兄急需,在下可以轉讓,待機會再買一匹。”那姓白的青年快的一笑道:“老弟好快,咱們成了!”他付過銀子,正待去牽那駿馬,那馬販子忽然一步,吶吶道:“這…這…”白姓青年目光如電一掠而過道:“你有什麼話説麼?”那馬販子似乎有口不能言,急得頭上都現出汗漬,那瀟灑的少年和姓白的都大奇,馬販子忽然上前對那少年道:“那麼你就買下這匹馬吧!”那少年本想買這匹馬,可省下十兩銀子,心中雖大疑,但他到底入世不深,高高興興付了錢,那馬販子拿了銀子飛快的走了。
少年望着馬販子的背影,搖了搖頭對那姓白的説道:“這人真是奇怪。”見那姓白的正沉着望着那馬販子的身形,似乎在思索什麼,少年也不再多説,點了點頭,便牽了瘦馬走回酒店,這時那葉老頭正好端了一壺酒及飯菜出來。
少年走進店中,只聽身後一陣馬蹄之聲,回頭一看,只見那白姓的青年已上馬而去,而方向正好是跟隨着那馬販子,少年也不再多看,忙向葉老頭道謝,坐下身來。
這時店中尚坐着那華山派的三個少年高手,那三人見這少年走入,都不由打量了他一番,這少年卻不在意,瀟灑自如,葉老頭微笑問道:“小哥兒可是要趕遠路麼?”那少年似乎酒量很好,喝了一大口,點頭答道:“方才在下買了一匹馬,尚有好幾天的遠路…”他為人甚是隨和,那葉老頭道:“聽小哥口音,似是北方人?”少年喝了一口酒,笑道:“人在北方,説北方話當然方便些。”少年齒笑了笑道:“從那裏來有什麼重要?只管要到那裏去便了。”老人一楞,哈哈一笑。
少年一仰頭,又是一杯下肚,微微舐了舐嘴,老人道:“這酒太淡了點麼?”少年晃了晃酒杯道:“不錯,的確是淡了些。”老人笑道:“原來小哥兒也是同好,老朽屋裏藏有陳年珍品,可要拿一壺來嚐嚐?”少年聽説有陳年好酒,眼睛不亮了一下,他望了老人一眼,微笑道:“既是珍品,在下豈也奪人所愛。”葉老頭笑道:“好酒尚須知人品,小哥兒你品嚐品嚐便知老朽之言不虛──”他説着向內叫了聲:“梅兒,把我地窖邊上那罈老酒倒一壺出來。”少年見他如此,便不再言,只是哈哈一笑,不一時,竹簾掀處,一個雅氣猶存的黃衫少女託着一壺美酒走了出來,好一齣來就埋怨道:“爹爹,你那罈老酒可真封得緊密,我費了好大勁才打開來哩。”葉老頭道:“這好酒我也好久未飲過了,罐子口當然不易啓開的了,來,小哥兒你嘗一杯。”梅兒把酒壺一放下,就看見了倚櫃枱前的青衣少年,她怔了一怔,立刻呆住了。
梅兒隨葉老頭拋頭面,雖不比那些深閨緊閉的大家閨秀,但也從來不曾如此正面看過任何少年男子,此時她和那少年相距不足三尺,她立刻被那少年那種超凡的瀟灑韻味引住,她忘了一切應有的矜持,竟然痴痴凝視那少年,不知所措起來。
那少年一抬頭,發現一雙美麗的眼睛正注視着自己,他很有禮貌地站起來,欠了一個身對着梅兒微微一笑,梅兒臉上一紅,細步退了兩步,那少年舉杯一飲,大讚好酒。
葉老頭笑道:“碰上小哥這等識貨的人,真比喝入老朽肚子裏要令我高興,來,再來一杯。”少年剛一舉杯,他的衣袖卻將桌上原來的那支酒壺一帶,翻了過來,頓時櫃枱全是酒,少年口中道:“喲,對不起,對不起…”連連慌忙在小包裏翻着,總算找出來一張皺皺的白布來,連忙將上面的酒漬揩去,口口連聲抱歉。
葉老先生微笑道:“不要緊的,不要緊的。”少年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白布,重新舉杯道:“老先生,再來一杯。”葉老先生笑容可掬,緩緩舉起酒杯,突然他的目光掃過平放在桌上的白巾,剎時右手一顫,砰的一聲,滿杯酒打在地上,跌得粉碎。
少年呆了一呆,葉老先生似乎驚魂未定,一連後退兩步,這一來那三個華山派的門人也注意到這邊了,一起起身察看,他們一瞥見那張白布,駭然對望了一眼,滿面都是驚疑。
施一虹呼地伸手入懷,砰一聲,丟下一錠銀子在桌上,三個人一言不發,匆匆然衝出客棧的門,跨上馬匹飛馳而去,再也沒有回頭。
少年呆在當地了,這時那站在一邊鐵店鋪的王掌櫃,忽然走了上來,他目光不斷的變動着,面上全是驚疑,少年此時怔怔望着葉老頭,並沒有注意他。
王掌櫃走上前來,右手一伸,有意無意拿起那張白布,轉身揩去葉老頭身上所沾的酒漬,那白布隨他一動,展了開來,只見上半截繫着一截紅布條,中間四個清清楚楚的黑字:“天下第一”這時忽然店門一陣馬蹄聲戛然而止,又走來一個人,身材雄偉,正是那匆匆趕去又復回的白姓青年,只見他隨手將那買來的駿馬一拴,才入店門,便看見三個人呆呆站着,他豪地笑着:“葉先生,王掌櫃,啊,還有這位老弟──”葉老先生此時猶自驚魂未定,王掌櫃看見那白姓的少年,似乎十分絡的樣子,他有意無意將手中的白布平平又放在桌上,上前道:“白大哥──”那姓白的青年點了點頭,大踏步走到桌前,拍拍少年的肩頭,哈哈笑道:“老弟──”他話音戛然而止,敢情這時他的目光落到那張平展着的白布。
少年這時迴轉頭來,也叫了一聲:“白…白兄…”那白姓青年抬起頭來看着這瀟灑的少年,好一會他又看看那張白布,忽然哈哈笑了起來。
少年本是天隨和,先是微微笑着,然後見白姓青年笑得十分豪,心中忽覺暢快,不知不覺間也哈哈笑了起來。王掌櫃在一旁目不轉睛地注視着這少年,卻在他笑聲中找不出一絲虛假!
屋內每個人都在驚駭之中,然而那瀟灑少年卻似沒有注意到這些,他只是大大方方地喝完酒走出客棧,那魁梧的白姓青年也跟着退了出來。
這時,街上的一角,忽然響起一片鑼鼓之聲,兩個軍士站在桌子上大聲疾呼,那白姓少年擠到人叢之中,只聽那兩名軍士正在向民眾講話:“…列位父老兄弟都是炎黃子孫是不是?黃帝子孫是天底下最偉大的民族,怎能受到別人的欺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