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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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怎麼辦呀?現在,怎麼辦呀?’“‘有辦法,’希刺克厲夫吼着。‘你的主人瘋了;如果他再活一個月,我就要把他送到瘋人院去。你們到底幹嗎把我關在外面,你這沒牙的狗?不要在那兒嘟嘟囔囔的,來,我可不要看護他。把那灘東西擦掉,小心你的蠟燭的火星——那比混合白蘭地還多!’“‘敢情你把他謀害啦?’約瑟夫大叫,嚇得手舉起來,眼睛往上翻。‘我可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景呀,願主——’“希刺克厲夫推他一下,正好把他推得跪下來,跪在那灘血中間,又扔給他一條巾,可是他並不動手擦乾,卻叉雙手,開始祈禱了。他那古怪的措詞把我引得大笑起來了。我正處在天不怕地不怕的心境中;事實上,我就像有些犯人在絞架底下所表現得那樣不顧一切了。
“‘啊,我忘記你了,’這個暴君説。‘你應該作這件事,跪下去。你和他串通一起反對我,是吧,毒蛇?那,那才是你該作的事兒呢!’“他搖撼我,直搖得我的牙齒卡嗒卡嗒地響,又把我猛推到約瑟夫身邊,約瑟夫鎮定地念他的祈禱詞,然後站起來,發誓説他要馬上動身到田莊去。林惇先生是個裁判官,就是他死了五十個子,他也得過問這件事。他的決心這麼大,以致希刺克厲夫認為還是有必要我把所發生的事扼要地重述一遍;在我勉強地回答他的問題,説出這事的經過時,他近我,滿腔怒火。費了很大的勁,特別是我那些硬擠出來的回答,才滿足了這老頭子,使他知道希刺克厲夫不是首先發動進攻的人;無論如何,恩蕭先生不久就使他相信還是活着的;約瑟夫趕緊讓他喝一杯酒,酒一下肚,他的主人立刻能動彈而且恢復知覺了。希刺克厲夫明知道他的對手對於昏時所受的待遇全然不知,就説他發酒瘋;又説不要再看見他兇惡的舉動,只勸他上牀睡去。他繪了這個得體的勸告之後,就離開我們,這使我很開心;而辛德雷直地躺在爐邊。我也走開回到自己屋裏。想到我竟這麼容易地逃掉,自己也到驚奇。
“今天早上,我下樓時,大概還有半個鐘點就到中午了。恩蕭先生坐在爐火旁,病得很重;那個惡魔的化身,差不多一樣地憔悴、慘白,身子倚着煙囱。兩個人看來都不想吃東西,一直等到桌上的東西都冷了,我才開始自己吃起來。沒有什麼可以攔住我吃個痛快,時不時地朝我那兩個沉默的同伴溜一眼,覺得很舒服,因為我的良心很平靜,便體驗出某種滿足與優越。等我吃完了,我就大膽擅自走近爐火旁,繞過恩蕭的椅子,跪在他旁邊的角落裏烤火。
“希刺克厲夫沒有向我這邊瞅一眼,我就抬頭盯着,而且幾乎很沉着地研究着他的面貌,彷彿他的臉已經變成石頭了。他的前額,我曾認為很有丈夫氣概,現在我到它變得十分惡毒,籠罩着一層濃雲;他那出怪物的兇光的眼睛由於缺乏睡眠都快熄滅了,也許還由於哭泣,因為睫是濕的;他的嘴失去了那兇惡的譏嘲神情,卻被一種難以名狀的悲哀的表情封住了。如果這是別人,我看到這樣悲傷,都會掩面不忍一睹了。現在是他,我就很滿足;侮辱一個倒下的敵人固然看來有點卑鄙,可我不能失去這個猛刺一下的機會;他軟弱的時候正是我能嚐到冤冤相報的愉快滋味的唯一時機。”
“呸,呸,小姐!”我打斷她説。
“人家還會以為你一輩子沒打開過聖經呢。如果上帝使你的敵人苦惱,當然你就應該知足了。除了上帝施加於他的折磨,再加上你的,那就顯得卑劣和狂妄了。”
“一般情況我可以這樣,艾倫。”她接着説“可是除非我也下手,不然,不管希刺克厲夫遭到多大的不幸,我都不會滿足。如果我引起他痛苦,而且他也知道我是這痛苦的原因,我倒情原他少受點苦。啊,我對他的仇可太大了。只有一個情況,可以使我有希望饒恕他。那就是,要是我能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每回他擰痛我,我也要扭傷他,讓他也受受我的罪。既然是他先傷害我的,就叫他先求饒;然後——到那時候呀,艾倫,我也許可以向你表現出一點寬宏大量來。但我是本報不了仇的,因此我就不能饒恕他。辛德雷要點水喝,我遞給他一杯水,問他怎麼樣了?
“‘不像我所願望的那麼嚴重,’他回答。‘可是除了我的胳臂,我渾身上下都痠痛得好像我跟一大隊小鬼打過仗似的。’“‘是的,一點也不奇怪,’我接口説,‘凱瑟琳經常誇口説她護住你,使許的身體不受傷害:她的意思是説有些人因為怕惹她不高興,就不會來傷害你。幸虧死人不會真的從墳裏站起來,不然,昨天夜裏,她會親眼看見一種惹她討厭的情景呢!你的部和肩膀沒有被打壞割傷吧?’“‘我也説不出來,’他回答,‘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呢?難道我倒下來時,他還敢打我嗎?’“‘他踩你,踢你,把你往地上撞,’我小聲説。‘他的嘴着口水,想用牙咬碎你;因為他只有一半是人:怕還沒有一半呢。”
“恩蕭先生和我一樣,也抬頭望望我們共同的敵人的臉,這個敵人正沉浸在他的悲痛裏,對他四周的任何東西彷彿都毫無知覺:他越站得久,透過他臉上的那陰鬱的思想也表得更為明顯。
“‘啊,只要上帝在我最後的苦痛時給我力量把他掐死,我就會歡喜喜地下地獄的。’這急躁的人呻着,扭動着想站起來,又絕望地倒回椅子上,明白自己是不宜再鬥爭下去了。
“‘不,他害死你們中的一個已經夠了,’我高聲説。‘在田莊,人人都知道要不是因為希刺克厲夫先生,你妹妹如今還會活着的。到底,被他愛還不如被他恨。我一回憶我們過去曾經多快樂——在他來之前,凱瑟琳曾經多麼快樂——我真要詛咒如今的子。’“大概希刺克厲夫比較注意這話的真實,而不大注意説話的人的口氣。我看見他的注意力被喚醒了,因為他的眼淚順着睫直淌,在哽咽的嘆息中泣着,我死盯着他,輕蔑地大笑,那陰雲密佈的地獄之窗(他的眼睛)衝我閃了一下;無論如何,那平時看上去像個惡魔的人竟如此慘淡消沉,所以我冒昧地又發出了一聲嘲笑。
“‘起來,走開,別在我眼前,’這個悲哀的人説。
“至少,我猜他説出了這幾個字,雖然他的聲音是難以聽清的。
“‘我請你原諒,’我回答,‘可是我也愛凱瑟琳;而她哥哥需要人侍候,為了她的緣故我就得補這個缺。如今,她死了,我看見辛德雷就如同看見她一樣:辛德雷的眼睛要不是你曾想挖出來,搞成這樣又黑又紅,倒是跟她的一模一樣;而且她的——’“‘起來,可惡的呆子,別等我踩死你!’他叫着,移動了一下,使得我也移動了一下。
“‘可是啊,’我繼續説,一面準備逃跑,‘如果可憐的凱瑟琳真的信任你,承受了希刺克厲夫夫人這個可笑的、卑賤的、墮落的頭銜,她不久也會落到這步田地!她才不會安靜地忍受你那可惡的作風;她一定會發她的厭惡和憎恨的。’“高背椅子的椅背和恩蕭本人把我和他隔開了;因此他也不想走到我面前:只從桌上抓把餐刀往我頭上猛擲過來。刀子正擲在我的耳朵下面,把我正在説的一句話打斷了;可是,我拔出了刀,竄到門口,又説了一句;這句話我希望比他的飛鏢還刺得深些。我最後一眼是看見他猛衝過來,被他的房主攔一抱,擋住了;兩個人緊抱着倒在爐邊。我跑過廚房時,叫約瑟夫趕快到他主人那兒去;我撞倒了哈里頓,他正在門口的一張椅背上吊起一窠小狗;我就像一個靈魂從滌罪所中逃出來似的,連跑帶跳,飛也似地順着陡路下來;然後避開彎路,直穿過曠野,滾下岸坡,涉過沼澤:事實上我是慌里慌張地向着田莊的燈台的光亮直奔。我寧可註定永久住在地獄裏,也不肯再在呼嘯山莊的屋頂下住一夜了。”伊莎貝拉停一下:喝了口茶。然後她站起來,叫我給她戴上帽子,披上我給她拿來的一條大披巾。我懇求她再停留一個鐘頭,可她本不聽,她蹬上一張椅子,親親埃德加和凱瑟琳的肖像,對我也施以類似的禮儀,就帶着凡尼上了馬車;這狗又找到了她的女主人,歡喜得直叫。她走了,從來也沒有再到這一帶來過,但是等到事情稍安定些以後,她和我的主人就建立了正常的通信聯繫,我相信她的新居是在南方,靠近倫敦;她逃走後沒有幾個月,就在那兒生了一個兒子,取名林惇,而且從一開始,她就報告説他是一個多病的任的東西。
有一天希刺克厲夫在村子裏遇到我,就盤問我她住在哪裏。我拒絕告訴他。他説那也沒什麼關係,只要她當心不到她哥哥這兒來:既然他得養活她,她就不該跟埃德加在一起。雖然我沒説出來,他卻從別的僕人口中發現了她的住處以及那個孩子的存在。可他還是沒去妨害她;我猜想,為了這份寬宏大量,她也許要謝謝他的反呢。當他看見我時,他常常打聽這個嬰兒;一聽説他的名字,他就苦笑着説:“他們願意我也恨他,是吧?”
“我認為他們不願意你知道關於這孩子的任何事情。”我回答。
“可我一定要得到他,”他説“等我需要他的時候。他們等着瞧吧!”幸虧他的母親在那時候到來之前就死了;那是在凱瑟琳死後十三年左右,林惇是十二歲,也許還略略大一點。
伊莎貝拉突然到來的那天,我沒有機會跟我主人説。他迴避談天,而且他的心情不適於討論任何事情。當我好容易使他聽我説話時,我看出他妹妹離開了她丈夫這回事使他很高興;他對她丈夫憎惡到極點,其深度是他那柔和的天幾乎不能容許的。他的反是如此痛切而鋭,以致任何他可能看到或聽到希刺克厲夫的地方他決不涉足。悲痛,加上那種反,把他化為一個道地的隱士,他辭去裁判官的職務,甚至教堂也不去,避免一切機會到村裏去,在他的花園之內過着一種完全與世隔絕的生活;只是有時到曠野上獨自散散步,去他子墳前望望,改變一下生活方式,這還多半在晚間或清早沒有遊人的時候。但是他太善良了,不會長久地完全不快樂的。他也不祈求凱瑟琳的魂牽夢縈。時間會使人聽天由命的,而且帶來了一種比常的歡樂還甜的憂鬱。他以熱烈、温柔的愛情,以及她將到更好的世界的熱望,來回憶她;他毫不懷疑她是到那更好的世界去了。
而且,在塵世間還有他能得到藉和施以情之處。我説過,有幾天他好像並不關心那死去的人留下的小後代,然而這種冷淡就如四月裏的雪融化得那麼快,在這小東西還不會説出一個字,或是歪歪倒倒走一步之前,她已經盤據了林惇的心。孩子名叫凱瑟琳;可他從來不叫她全名,正如他也從來不用簡名叫那頭一個凱瑟琳;這大概是因為希刺克厲夫有這樣叫她的習慣。這個小東西卻總是叫做凱蒂:對他説來這跟她母親既有區別又有聯繫,而他對她的寵愛,一大半與其説是由於她是自己的骨,還不如説是由於她和凱瑟琳的關係的緣故。
我總是拿他和辛德雷·恩蕭相比,我想來想去也難以滿意地解釋出為什麼他們在相似的情況下,行為卻如此相反。他們都當過多情的丈夫,都疼自己的孩子;我不明白為什麼好好壞壞,他們就沒走上一條路。但是,我心裏想,辛德雷無疑是個比較有理智的人,卻表現得更糟更弱。當他的船觸礁時,船長放棄了他的職守,而全體船員,不但不試着挽救這條船,卻張惶失措,亂作一團,使得他們這條不幸的船毫無獲救的希望,相反,林惇倒顯出一個忠誠而虔敬的靈魂所具有的真正的勇氣,他信賴上帝,而上帝也安了他。這一個在希望中,而另一個在絕望中;各自選擇了自己的命運,並且自然各得其所。可是你是不會想聽我的説教吧,洛克烏德先生,你會跟我一樣地判斷這一切的。至少,你會認為你自己可以下判斷的,那就行了。
恩蕭的死是在預料之中的,這是緊跟在他妹妹的逝世後,這中間還不到六個月。我們住在田莊這邊,從來沒人過來告訴我們關於恩蕭臨死前的情況,哪怕是簡單的幾句話。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去幫忙料理後事時才聽説的。是肯尼茲過來向我的主人報告這件事的。
“喂,耐莉,”他説,有一天早晨他騎馬走進院子,來得太早,不能不使我吃驚,心想一定是報告壞消息來的。
“現在該輪到你我去奔喪了。你想想這回是誰不辭而別啦?”
“誰?”我慌張地問。
“怎麼,猜呀!”他回嘴,下了馬,把他的馬繮吊在門邊的鈎上。
“把你的圍裙角捏起來吧:我斷定你一定用得着。”
“該不是希刺克厲夫先生吧?”我叫出來。
“什麼!你會為他掉眼淚嗎?”醫生説。
“不,希刺克厲夫是個結實的年輕人:今天他氣好得很哪,我剛才還看見他來着。自從他失去他那位夫人後,他很快又發胖啦。”
“那麼,是誰呢,肯尼茲先生?”我焦急地又問。
“辛德雷·恩蕭!你的老朋友辛德雷,”他回答“也是説我壞話的朋友:不過他罵了我這麼久,也未免太過分了。瞧,我説我們會有眼淚吧。可是高興點吧!他死得很有格:酩酊大醉。可憐的孩子!我也很難過。一個人總不能不惋惜一個老夥伴呀,儘管他有着人們想象不出的壞行為,而且也對我使過一些氓手段,好像他才二十七歲吧;也正是你的年齡;誰會想到你們是同年生的呢?”我承認這個打擊比林惇夫人之死所給的震動還大些;往的聯想在我心裏久久不能消逝;我坐在門廊裏,哭得像在哭自己親人似的,要肯尼茲先生另找個僕人引他去見人。我自己不住在思忖着“他可曾受到公平的待遇?”不論我在幹什麼事,這個疑問總使我煩惱。它是那樣執拗地糾纏着我,以致我決定請假到呼嘯山莊去,幫着料理後事。林惇先生很不願意答應,可是我説起死者無親無故的情況而娓娓動聽地請求着;我又提到我的舊主人又是我的共兄弟,有權要我去為他效勞,正如有權要他自己辦事一樣。此外,我又提醒林惇先生,那個孩子哈里頓是他的子的內侄,既是沒有更近的親人,他就該作他的保護人;他應該,而且必須去追詢遺產的下落,並且照料與他內兄有關的事情。他在當時是不便過問這類事的,但他吩咐我跟他的律師説去;終於他准許我去了。他的律師也曾是恩蕭的律師,我到村裏去了,並且請他一起去。他搖搖頭,勸我別惹希刺克厲夫;可以肯定,一旦真相大白,那就會發現哈里頓同乞丐是差不了多少的。
“他的父親是負債死去的,”他説“全部財產都抵押了,現在這位合法繼承人的唯一機會,就是應該讓他在債權人心裏引起一點好,這樣他還可以對他客氣些。”當我到達山莊時,我解釋説我來看看一切是不是都搞得還像樣;帶着極度悲哀的神情出現的約瑟夫對於我的到來表示滿意。希刺克厲夫先生説他看不出來這地方有什麼事需要我,可是如果我願意的話,也可以留下來,安排出殯的事。
“正確地講,”他説“那個傻瓜的屍首應該埋在十字路口,不用任何一種儀式。昨天下午我碰巧離開他十分鐘,就在那會兒,他關上大廳的兩扇門,不要我進去,他就整夜喝酒,故意大醉而死,我們今天早上是打開房門進去的,因為我們聽見他哼得像匹馬似的;他就在那兒,躺在高背椅子上:即使咒罵他,剝掉他的頭皮,也不醒他。我派人去請肯尼茲,他來了,可是那時候這個畜生已經變成死屍了,他已經死了,冷了,而且僵硬了;因此你得承認再撥他也是沒用了。”老僕人證實了這段敍述,可是咕嚕着:“我倒巴不得他去請醫生哩!我侍候主人當然比他好點——我走時,他還沒死,一點死的樣子也沒有!”我堅持要把喪禮辦得體面點。希刺克厲夫先生説在這方面可以由我作主,只是,他要我記住辦這場喪事的錢是從他口袋裏掏出來的。他保持一種嚴酷的、漠不關心的態度,既無歡樂的表示,也沒有悲哀的神,如果有什麼的話,那只有在順利完成一件艱難工作時,所具有的到一種滿足的冷酷表情。的確,我有一次看見在他的神裏有着近乎狂喜的樣子:那正是在人們把靈柩抬出屋子的時候。他還有那份虛偽去裝個弔喪者:在跟着哈里頓出去之前,他把這不幸的孩子舉起來放在桌上,帶着特別的興趣咕嚕着“現在,我的好孩子,你是我的了!我們要看看用同樣的風吹扭它,這棵樹會不會像另外一棵樹長得那樣彎曲!”那個天真無的東西喜歡這段話:他玩着希刺克厲夫的鬍子,摩撫着他的臉,可是我猜出這話的意思,便尖刻地説“那孩子一定得跟我回畫眉田莊去,先生。在這世界上,這孩子和你絲毫不相干。”
“林惇是這麼説的嗎?”他質問。
“當然——他叫我來領他的。”我回答。
“好吧,”這個惡説“現在我們不要爭辯這件事吧,可是我很想自己帶個小孩子;所以通知你主人説,如果他打算帶走他,我就得要我自己的孩子補這個缺。我才不會一聲不吭地讓哈里頓走,可我是一定要那一個回來!記住告訴他吧。”這個暗示已夠使我束手無策了。我回去後,把這話的內容重説了一遍,埃德加·林惇本來就沒多大興趣,就從此不再提及要去幹涉了”就算他有意,我想他也不會成功。
客人如今是呼嘯山莊的主人了,他掌握不可動搖的所有權,而且向律師證明——律師又轉過來向林惇先生證明——恩蕭已經抵押了他所有的每一碼土地,換成現款,滿足了他的賭博狂;而他,希刺克厲夫,是承受抵押的人。於是,哈里頓原該是附近一帶的第一紳士,卻落到完全靠他父親的多年仇人來養活的地步。他在他自己的家裏倒像個僕人一樣,還被剝奪了領取工錢的權利;他是翻不了身了,這是由於他的無親無故,而且自己還本不知道他在受人欺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