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生死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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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鬼手蕭林乃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之輩,眼見得他高擎藥瓶,面含獰笑,雙目灼灼,注視着唐百州和小絹、小翠,只要他們稍有妄動,便定然將那瓶獨門解藥擲落深淵懸崖,到那時候,唐百州等縱然將他碎屍萬段,失去了解毒之藥,也將得不償失,陪上了傅小保一條命。
權衡輕重,唐百州執着海螺號角,竟然怔怔地不敢行動。
小絹、小翠緊摟着昏不醒的傅小保,四隻眼相互凝望,除了焦急,也同樣沒有第二個主意。
彼此僵持了半響,天漸已大明,朝陽初升,萬籟復甦,林間鳥語嗽嗽,一片安祥,然而,林前四人卻虎視眈眈,大家全神監視着對方,誰也不敢輕舉亂動,空氣顯得肅穆萬分。
鬼手蕭林劍譜已得,自是第一個不願長此耗下去,冷眼斜睨,見二女正各運內力,在替傅小保出毒,小絹並以一粒去毒保元藥丸,納入他口中,於是冷笑説道:“二位姑娘大可不必枉費心機,蕭某人這爪上巨毒,乃東海特製,自信天下解毒之藥,無一能夠化解得了。”小翠小絹此時早將耳取出,是故聽得十分清楚,冷哼-聲道:“咱們偏不信,天下既有至毒,就有解得的法兒,不信除了你的解藥,旁的就不行麼?”鬼手蕭林嘿嘿冷笑道:“姓蕭的他事不敢自誇,唯獨這爪上之毒,卻敢於有此自信,凡中爪毒,重則當場喪命,輕則一個對時,毒發攻心而死。他在昨夜夜午之前就已中毒昏去,諸位如不立即讓路,嘿嘿,只怕最多再有兩個時辰,就是他逝世之期了。”唐百州聽了這話,陡然記起刁家寨上蕭林爪傷金輪頭陀的往事,心知這老東西詐已極,自己竟會上他的當,將傅小保給他,如今想起來,不知除了爪毒之外,還被他做了什麼手腳沒有?心裏一寒,當即神情萎靡的問:“糟老頭,如今你劍譜已得,卻以解藥相脅,咱們就算如約放你離去,這中毒的依然無法救得,這可怎麼辦?”鬼手蕭林冷笑答道:“這不難,蕭某這解藥共需二粒,方始奏效,你們如肯讓路,蕭某可先賜解藥一粒,其他的一粒,由蕭某代為寄放在此去往東第一個大鎮‘大橋鎮’東昇客棧櫃上,蕭某離去半之後,你們可立即趕往大橋鎮上領取丹藥。”唐百州道:“你説這話只當不説,既然解藥共需二粒,才能有效,你只留下一粒來,半後,咱們就算趕到大橋鎮,那時人都死硬了,縱然你言而有信,留下了丹藥,又有什麼用處?”小翠聽唐百州話中似有允意,連忙叫道:“唐大俠,千萬別聽他的,這老東西不是好人,上當已經上過了,好歹留他在這兒,他如不給解藥,傅公子有個三長兩短,立刻叫他填命。”鬼手蕭林陰陰一笑,道:“這位姑娘當真聰明,但如真到那時候,只怕蕭某人縱以一命相抵,也值不得諸位的傅公子可貴吧!想不到諸位聰明蓋世,竟然把一本劍譜,看得比人命更重,這倒大出蕭某人意料之外。”説罷,又哈哈大笑起來,那意思對於小翠要扣留他等候人死抵命之舉,到萬分鄙視和可笑。
小翠被他笑得臉蛋上一陣紅,怒道:“胡説!你這人最沒有信用,難道當咱們全是傻瓜,憑你一句花言巧語,便輕輕將你放走,倘使你食言不肯留下另一粒解藥,卻叫咱們乾瞪眼不成?”蕭林笑道:“笑話!蕭某何嘗失過信用?這全系諸位心懷二意,得蕭某如此,話説回來,倘如蕭某此時就將解藥相贈,諸位一旦翻臉,以海螺號角算計在下,那時在下也一樣死無葬身之地。”唐百州連忙舉起海螺號角,用力一摔,登時把個號角摔得粉碎,道:“姓蕭的,這樣你總該相信了吧!只要你留下解藥,咱們寧可不再要回劍譜,放你離山…。”他摔碎號角,以示誠意,這幾句話可説全都出自肺腑,皆因這時他深深覺得傅小保的重要,遠在劍譜之上,何況人是活的,劍譜是死的,劍譜可以失而復得,人死卻不能再生,是以毅然決然,掉碎海螺號角,這一舉動,連小絹和小翠也大出意料,全以驚疑惑的眼光望着他,解不透他此舉真實用意何在?
鬼手蕭林見號角已碎,心中暗喜,眼珠一轉,説道:“唐兄快人快事,令人可佩,既然如此,蕭某還有什麼可説,就請唐兄後退一丈,容在下從容藥,可好?”唐百州一心要他將解藥出來,自然再無懷疑,依言向後躍退丈許,讓出中間三丈左右空地…。
小絹回目見蕭林眼含詭譎笑容,目波動,似乎絕無誠意,正要出聲告知唐百州防備,豈料略為一緩,鬼手蕭林早已長笑一聲,雙腳猛可裏一跺地面,騰身凌空拔起,竟然食言不肯出解藥,逕向山下飛落…。
唐百州大吃一驚,但他剛剛退開一丈以外,要想反身截阻,哪還能夠,不失聲驚呼,心神俱亂,誰知就在這眨眼的一剎那,耳旁但聞一聲嬌叱,綠影翻飛,小翠人如閃電般跟蹤追撲了下去,饒是那鬼手蕭林身法迅捷,卻沒想到小翠人動如風,比他更快,他這裏方奔落十丈左右,突覺眼前綠影疾晃,香風過處,竟被小翠越身掠過,攔在面前。
他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忙不迭急忙打千斤墜穩住身形,仰身退躍,待折轉橫遁,以圖身。
小翠這時候把他恨入了骨髓,悶聲不吭,纖掌疾翻,兜頭就是一掌猛推而出。
鬼手蕭林身形才動,剎時間勁風業已迫體,試想小翠自幼得“七指姥姥”古若英真傳,內力何等深厚“青陽宮”重重機關且困她們不得,這一掌含忿出手,力道何止千鈞,説起來也是鬼手蕭林合當倒黴,如果他此時識得厲害,或閃或躲,還不致於慘到何種程度,偏偏他心中也不憤這兩個小丫頭究竟有什麼了不起的藝業,勁風迫體而至,他居然不再橫身躍遁,腳下踩椿,雙掌盡力反兜“霍”地吐氣開聲,竟然硬接了這一掌。
蕭林修為多年,掌力自也不弱,兩股掌風一觸,山林間突然焊發悶雷也似一聲巨響,狂飈飛揚,塵土略定,鬼手蕭林雙掌敵單手,居然分毫也沒有佔到上風,和小翠各自被對方勁力震得“登登登”後退了兩三步。
這一來,越發起小翠怒火,嬌叱一聲:“不要臉,再接姑娘一掌!”迅速的身又上,雙掌一齊貫勁,平推出。
鬼手蕭林適才一掌硬接,表面上雖然扯平,實際説來,以他身份,雙掌對人家單掌,已經遜了一籌,他心裏何嘗不明白?但此時騎虎難下,避無可避,只得一橫心,一咬牙,又是雙掌平推,再硬接一招。
“蓬”的震耳一聲響,全力相拼,高下立判,小翠左腳後跨一步,香肩微微一晃,鬼手蕭林卻似斷了線的風箏,活生生被這嬌小姑娘一掌劈退一丈四五,連人帶身子,橫撞在一株巨松樹幹上,痛得他齜牙咧嘴,但總算沒有跌落在身後兩丈以外的懸崖之下。
但是,小翠怒氣尚未消除,三次猱身欺近,嬌叱聲起,竟然運集全力,又是一掌,向躺在地上的鬼手蕭林直劈了過去…。
上面的唐百州和小絹起初望見小翠攔住了蕭林,兩掌挫敵,硬生生將老傢伙劈倒地上,都替她欣喜,但一見她怒衝衝三次出手,揮掌又上,卻不大驚駭,唐百州且已失聲叫道:“小翠,使不得…”皆因這時候鬼手蕭林置身子一處絕壁邊緣不足三丈的地方,倘若小翠這一掌再打實了,豈不將蕭林和他身上的劍譜與解藥一齊劈落到絕壁之下!
那絕壁深逾千丈,黑黝黝望不見底,顯見是個十分幽深難測的山谷,此時鬼手蕭林已在對掌中負傷,擒他易如反掌,一旦將他劈落谷底,毫無疑問,劍譜解藥都將隨着殉葬在荒谷之中。
然而,小翠怒極出手,力道已發,雖經唐百州呼叫,但她只顧出氣,一時間哪能想到這許多,收掌不及,勁風狂卷之下,但聞鬼手蕭林慘呼一聲,人已被小翠掌力捲起三丈多高,飄飄蕩蕩,直向深谷中跌落下去。
唐百州跌足長嘆道:“壞了,壞了。這一來不知又要多費許多手腳?”緊跟着又埋怨小翠道:“都怪你不聽阻攔,你把他打下崖去,試問劍譜和解藥卻怎麼辦?”小絹也抱怨道:“總是勸你,你總是這個暴躁脾氣,好啦,現在人已經跌下去啦!看你拿什麼解藥來救傅公子?拿什麼劍譜來還給唐大俠?”小翠怒擊鬼手蕭林,原只圖一時快意,並未想到這許多關鍵,及至錯已鑄成,聽唐百州一陣埋怨,已覺又驚又悔,焦急萬分,再聽小絹也厲聲責難,更是大急,一賭氣,説道:“你們別盡抱怨好嗎?事情是我做的,我總歸設法解決,大不了立刻下谷底去尋上來,有什麼不得了的事?”小絹聽她嘴硬,不由大怒,叱道:“錯了還不認錯?好!你現在馬上下去把劍譜和解藥找上來,要是你找不上來,傅公子有個三長兩短,好歹我和你回老夫人面前説話!”小翠更是氣,櫻一嘟,答道:“去就去,你別動不動就把老夫人抬出來嚇唬人,要是尋不回劍譜解藥,我一命抵一命,抵得過你的傅公子了吧?”她也是悔恨加,口中不饒人,故意把“你的”兩個字説得份外重,份外長。
小絹登時粉臉緋紅,鳳目數轉,向唐百州説道:“唐大俠,你瞧瞧,這小妮子還有點規矩沒有?自己做錯了事不認錯,竟比別人還要兇?”唐百州見她們真的拌上了嘴,倒反而訕訕不便再責備誰,只得“嘿嘿”一笑,未置可否。
但小翠是個火爆脾氣,眼見自己是錯了,卻當不得小絹一頓排喧,又見唐百州僅是乾笑,只當他也責怪自己,這一賭氣,柳忽折,轉身飛也似奔下嶺,果然覓路下谷去尋鬼手蕭林的屍首去了。
唐百州倒怕她輕舉涉險,連忙叫道:“翠姑娘,翠姑娘,且請稍待,咱們再從長計議。”但小翠此時正當氣頭上,聽見也只作沒聽見,頭也不回,霎眼已縱落嶺下不見。
唐百州見她負氣而去,攔阻不及,心裏反倒着慌起來,急道:“這谷中深幽難測,小翠此去,只怕又要涉險,咱們四個人倒去了兩個,這可如何是好?”小絹也有些後悔,適才責罵小翠未免有點過份,聞言低頭無語。又見唐百州急得抓耳搔腮,獨自喃喃説道:“這怎麼辦?這怎麼辦?一個眼看無救,一個又眼睜睜非向閻羅殿跑不可,這可怎麼辦呢?”小絹越聽心裏越亂,抬頭望天,已是巳末午初,小保中毒不能逾午,暗思即使能夠從谷底尋得鬼手蕭林屍體,取到解藥,只怕午時之內,也無法趕回來及時救治他的毒傷。想到這裏,更加心急如焚,不由自主,目中淚水潸然而下,偷偷低頭,用粉頰偎着小保面頰,柔腸百轉,好生痠痛難過。
傅小保面頰上一片深紅,微一觸摸,便其熱灼手,分明體內毒已在發動。小絹讓他依偎在自己懷中,不時低頭注視他被高熱燒得緋紅的雙頰,探探他已如遊絲般微弱的呼,見他沉昏睡,距死已不遠,心裏一陣酸,兩行熱淚,順着粉頰滾落而下。
少女情懷總是詩。此時的小絹,再也壓抑不住內心澎湃的情,忘了羞澀,也忘了身邊急得如熱鍋上螞蟻似的唐百州,竟然含淚俯身,櫻微合,吻在傅小保燙得灼人的嘴上。
這一吻竟是那麼安詳而自然,緩緩地,但卻是壯嚴的,有限的時光更為這綺麗情境添增無限的温馨趣情。一向端壯沉靜的小絹,這一剎間,熱情奔放,難抑難止,突然雙臂向懷中一收,密若雨點的吻,疾遽地落在小保的臉上、嘴上、眼上…。
所遺憾的是傅小保昏睡如死,對這份夢寐以求的豔福,竟然昏昏然絕未領略,事後得知,相信他將會難過萬分的。
唐百州團團亂轉,一心在苦苦思索這幾個難解的死結,嘴中喃喃,狀如痴癲,對這醉人的一幕,倒是真正視而未見。驀地,他忽然從一片混亂的思維中抓住了一條細絲,用力一拍雙掌,把小絹也從痴中倏地驚覺,只聽他大聲叫道:“啊!有了!現成的解毒聖物,何不試試?”小絹忙問是什麼解毒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