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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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段時間後,她和母親都已漸漸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了,但在淚眼濛中,她看見唐秉文和孫雨慈一同走向自己。對孫雨慈,她有單純的信賴,但對唐秉文,她自然而然就產生警戒。放鬆母親,抹掉眼淚,她心情兩極化地視這兩個長輩。
令人驚訝,率先走向她,向她表明親和立場的不是孫雨慈,卻是唐秉文。他趨近她,多前仍明顯在他眼中的優越,不知於何時轉變成一種近乎靦腆和善,他清清喉嚨才開口承認:“不論我們自認多明,世上還是有許多難以預料的事!我算服了你了,你幫我印證了一則我以為只存在於夢中的“神話”
…
不渝的愛。不過,以後可別再擅自做這種傻事了,不然,孫梵有可能會遺憾終身喔!”這是不是意味着一種“接受”?意味着唐秉文接受了凌海芃是孫梵戀人的事實?!海芃心中雀躍起來,她看了看唐秉文,再望了望孫雨慈,雨慈一把握住她的手,用一種類似寵溺又類似譴責的語氣説:“海芃,我可不管你和那個徐氏的小姐是在玩什麼遊戲?但至少你以後可絕不能再這麼嚇人了,剛剛火車駛來那千鈞一髮的時刻,孫阿姨心臟都差點給嚇了出來呢!”
“是!”她乖乖的答應。
但她心中仍兀自納悶不已,徐姍姍呢?為什麼彷彿每個人都簇擁在她身旁歌頌她的勇敢,卻沒有人提到在另一道鐵軌上的徐姍姍呢?難道,她已經…
不必她杞人憂天的妄加揣測…遠遠的,海芃便瞥見了那個火紅的身影正緩緩朝着她人羣站立的方向走來,由徐姍姍的行動舉止看來,她應該是毫髮無傷的!謝天謝地,兩人都沒有大礙!可是,徐姍姍的無恙並不意味是她凌海芃在這場比賽中贏得了孫梵啊!
一思及此,她不自覺的直身軀,戒備森嚴的等待徐姍姍的逐步靠近。
有點像兩軍戰,徐姍姍的身後也跟了一羣人。可是教人訝異,徐姍姍的表情之中少了一貫的驕矜與挑釁,眼神中甚至還包含了一股赧然的羞愧與澄然的敬佩。
“誰贏了?你?還是我?”忍着緊張,海芃把心提到口問着。
猶豫半晌,徐姍姍才緩慢的吐:“我輸了!”她的回答讓海芃難以置信,但海芃長久以來心力瘁的堅持,為的正是這句話,她並不想再咄咄人的追究徐姍姍何以認輸?她只是不敢掉以輕心的追問:“你確定?”徐姍姍沒有回答,只是怔忡的點點頭,彷彿她認輸的程度只能到此為止。
之後,她排開眾人走向一直站在一旁靜靜觀看一切的孫梵,他正用霜雪冰寒的眼神,毫無人情味的瞪視她。
他大概是在怪罪她刺凌海芃參與這麼瘋狂的事件吧?徐姍姍帶着苦笑硬着頭皮走近他,用一種微帶依戀卻接受事實的平靜語氣説道:“我想,你一定會很高興聽這個信息…我決定放棄和你結婚的計畫了!唉!心中真是五味雜陳,但整體來説,還是要為你高興,因為你選擇也愛上了一個執着於愛的女孩子。姑且不論凌海芃是不是真的勇敢,但她的的確確比我更愛你,愛你愛到可以為你生為你死!而這個賭約,就像我自己開了自己一個大玩笑,相當自取其辱!我一直以為我穩勝算,原因是長久以來我一直以為沒有人會比我更愛你,可惜在火車接近的一刻,我還是選擇先逃之夭夭了!可見,我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愛你!請原諒,因為我的任,我曾讓你所愛的人暴於危險之中。不過這樣的結果仍算是十分圓滿的呢!”徐姍姍仰起頭,眼神掠過所有人,最後徘徊在孫梵和海芃之間。
“我爸爸總是説…兩個恰恰好,多出來的一個絕對是電燈泡。當然,它不是家庭計畫的廣告。”她微挑起明媚的眉,自我揶揄着:“我只是在嘲笑自己,永遠不是恰恰好的兩個之中的一個。真遺憾,不論是之於阿杰或之於你,我都是多餘的那個電燈泡!”最末那句話,她是針對孫梵説的,而她當着眾目睽睽的自嘲,引來了眾人一陣沒有惡意的莞爾。連原本一臉肅然的孫梵也對她綻開了一個頗為和氣的笑容,並正經八百的詛:“其實,徐姍姍,我覺得不是你不夠優秀,而是你名字取得不好“徐徐緩緩又姍姍來遲”也難怪你會在愛情的路途上,老當個遲到者了!”無論這算不算消遣,孫梵的字面曲解又招徠不少笑聲。
“或許是吧!”徐姍姍漾開一個心無芥蒂的微笑。
“回家後,我會認真的和我父親檢討檢討,謝謝你的提醒,後會有期!”説完,她主動大方的趨前揪住他的手,握了握,然後掉轉身,邁向汽車。她身後,仍氣派的簇擁着一羣人,他們一齊開着幾部高級房車,揚長而去。
徐姍姍走後,看熱鬧和湊熱鬧的人羣都逐漸散去,海芃的父母親也同時開口説道:“海芃,我們回家吧!”海芃點頭,卻默默的瞅了孫梵一眼,他面無表情,眼光卻也是靜靜的定在她臉上!
兩人隔着兩對父母相望,一臉言又止走還留的情態!
“等一等,請恕我冒昧,並容我稱呼一聲未來的親家公及親家母…依我看,咱們還是多留一些時間給孩子們吧!他們似乎有許多話要説呢!”孫雨慈通情達理、笑容可掬的提醒着凌德中夫婦。
凌家夫婦着實被那一句唐突之至的“親家公、親家母”嚇到了!凌德中呆呆的問:“事情有進展這麼快嗎?”還是做母親的細心,高瑞美由呆滯的表情中回過神時的第一件事,便是來回梭巡着這對相距有點遠,可是眼神又彼此糾結不清的年輕人!
原來如此,眼前這個年輕人和海芃談戀愛了!難怪他在縱身把海芃撲離鐵軌時,那般奮不顧身,那麼像拚命三郎!
斑瑞美先是既機靈又開通的和孫雨慈道:“當然,當然,我們都是過來人了,當然明白戀愛中的人總有許許多多説不完的話。”第一次認真的注意到小女兒海芃已經長大到可以談戀愛的瑞美,也第一次以一種孫梵可能是她未來女婿的丈母孃眼神有趣的注視了他許久;對他的馬尾頭,她似乎頗有疑意,但對他斯文俊雅,得體得儀的外表,她似乎又有説不出的滿意,她一直緊迫盯人到連自己都察覺孫梵的不自在時,才笑,滑稽兮兮的説:“只可惜,截至目前為止,我還不知道我未來女婿的大姓大名呢!”這倒真是被嚴重忽略的,大家起先有點傻眼,接着爆笑成一團並開始自我介紹!
而這次的自我介紹差點又介紹出病來;原因是素未謀面的唐秉文終於首次和與阿杰私奔的女子,凌海蘭的父母會面了!這種見面,雖是因緣際合,但也夠尷尬了!
不過,在唐秉文思想已稍稍被海芃軟化動的此刻,在凌家夫婦正着孫梵奮不顧身救了他們小女兒的此刻,什麼事,似乎都可以留待後再慢慢研究溝通。
最後,他們壓抑了對彼此曾有的質疑與不滿,兩對長輩知趣的先行各自駛車離去,善解人意的留下孫梵和海芃在夕陽下的鐵道旁大眼瞪小眼。
説他們兩人是大眼瞪小眼並不誇張。無論是湊熱鬧或者真正抱持關心的人,都早已像看戲散戲般的陸續離去,鐵道旁也像不曾發生過任何事的迴歸平靜。
海芃覺自己仿如做了一趟旅行,一場有點兒驚險刺,卻全然無害的冒險之旅。但也非真的全然無害,一想到剛才火車可能真的就這麼輾過自己,她就不覺渾身痠軟顫抖起來,她撲一步虛弱的跌坐入草地裏,併發自內心承認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勇敢。
“海芃,你傷到哪裏了?”是孫梵急切關懷的聲音,他蹲跪在她身邊,滿臉焦灼。
“沒有,我沒有受傷,我只是在想…”用手揪緊一把長綠的草,她抖着,心有餘悸的説:“假使你沒有及時趕到,推我一把,也許…我就…”
“現在才想到這些可能的後果不嫌太晚了嗎?”面無表情坐入她身旁的草地,他對她的反省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