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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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墮冰窖上紅羽的出現似乎將一切過往恩怨又重新注入新的輪迴命數。
與紅羽再見,毓婉已經不再是當年因為目睹殺人場面就戰戰發抖的她,紅羽也不是那個一心只想追求偷情刺而枉顧命的青萍,所有恩怨一一在兩人眼前浮現,橫亙中間的仇恨再也掩蓋不住,紅羽居然還能坦然對毓婉出笑容:“怎麼,見到我,無話可説嗎?”不是她將仇恨隱藏的太深,就是她愛杜允唐愛的太深,才能在毓婉面前出這樣雲淡風輕的笑容。杜允唐曾經數次對紅羽有過調查,但都沒有挖掘到真相,其實將所有事情連貫想想,這一切莫不是有人在幕後推動的結果。這個人,應該就是杜允威。
紅羽的出現本來就該是帶着陰謀的,杜允唐懷疑過,毓婉也懷疑過。只不過她的出現非但沒有瓦解杜允唐和毓婉的聯盟,反得他們走得更近,想來這大概也是杜允威事先不曾設想到的結果。
毓婉久久低着頭,思量自己該如何應對才能不出膽怯,她慢慢回過身“確實沒什麼好説的,既然來了,就住下吧。”説完,毓婉扶住走廊的牆壁一步步向自己房間走去,紅羽像個揮之不去的影子跟在她的身後,紅羽鞋跟敲擊在毓婉腦中發出篤篤篤的聲響,這聲響震盪在走廊裏一下沉過一下。
毓婉閉上眼睛想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因為當務之急必須將重傷的杜允唐送出杜家求得一條命,而不是如何處置眼前這個陰魂不散的紅羽。杜允唐的計劃顯然已經惹怒了本人,後果會極其嚴重,怕是明早杜允威真將允唐送給本人必然是再沒有命能夠歸來了。
可是,在杜允唐重傷不起的情況下,在杜允威佈置嚴密眼線的情況下,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將一個大活人送出杜家呢?
毓婉的腳步有些遲疑,她不敢回頭去看紅羽,怕一次回眸出賣了自己的憂慮。肚子裏的孩子還在不停的折騰,連來太過勞累讓毓婉覺得自己已經心力瘁,她甚至有種不祥的預,肚子裏的孩子必然會提前降生,也許隨時隨地就會衝出自己的體內,只是不知這個孩子會在何人手中降生,是否能安全來到人世。那麼,紅羽肚子裏的孩子呢,又是誰來為她的孩子做個保靠?又是誰給紅羽直起脊樑的能量?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毓婉心思驟然敞亮,她終於明白杜允威現在想要控制自己和紅羽的真正緣由:按照杜家祖宗規矩,一旦杜允唐死在本人手中,將由杜允唐子嗣來繼承杜家產業,雖然杜瑞達更偏向雙子共承,但毓婉和紅羽肚子裏的孩子終將會成為杜允威繼承全部杜家產業的絆腳石。只要把她們兩個人留下,杜允威會有大筆的時間將她們腹中的孩子人不知鬼不覺的死,杜家產業自然不會旁落,待到孩子們都莫名夭折後,盡歸到他的手中。
毓婉終於還是停住腳步,側身回頭打量紅羽,不知道,她是否知道自己和孩子的命已經危在旦夕了?還是説,杜允威已經給了她肚子裏孩子免死的金牌?
在杜允威的監視下,紅羽依舊保持邊那抹冷笑“二少,你有話要對我説?”毓婉沒有做聲,紅羽也不多言,兩個人就在走廊上無聲的看着對方,猜度着彼此的心意。眼波動似兵刃往來,一簇簇寒光幾乎能將對方心底的秘密當場挖出來。毓婉退守,紅羽視,毓婉探查,紅羽戰,最終還是毓婉先敗了,她敗在心有掛念,敗在不能在杜允威面前太多情緒。
她必須隱藏,隱藏所有會被他人察覺的情緒。
毓婉忽然親熱的伸手將紅羽胳膊挽住,紅羽還想掙扎,毓婉已經貼在她的耳側:“你不想去見允唐麼?”一句話,紅羽原本較力的胳膊頓時鬆了下來,毓婉警惕的掃了一眼背後的杜允威,迅速將紅羽領上樓帶進入自己房間,還有最後幾個小時,她必須快些找到將杜允唐送出杜家的辦法。
房門推開,碩大的歐式牀上杜允唐正陷在其中,依舊昏昏沉沉不曾醒來,身上是剛剛換過的乾淨衣服,身上包紮過傷口的紗布又隱隱約約滲出烏黑的血來。
以杜瑞達受傷後體力其實本不至於將杜允唐傷成如此嚴重的地步,無奈之前杜允唐幾勞太多,少進飲食,體力已經嚴重透支,再加上被杜瑞達一陣重刑,也就難免會有病重之狀了。
紅羽見到重傷的杜允唐也分外震驚,她從杜允威那裏只聽説是捱了打,並沒有想過會這樣嚴重,乍見到允唐全身上下都是傷,腳步頓時踉蹌起來,慌忙走上前去,再小心翼翼唯恐驚醒他,輕輕坐在牀邊,毓婉回手將房內燈又開了幾盞,在燈盞亮起的一剎那,正看見有滴淚珠順着紅羽面頰落下,墜入被上,水痕淹沒在被上稍縱即逝,恰好被毓婉捉個正着。
也許,一切還有改變的機會,毓婉眯起眼想。
毓婉悄悄走過來,紅羽察覺身後有人靠近立刻將搭在允唐身上的手縮了回來,毓婉驟然按住她的手,語氣異常平靜:“你只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我只對你説些想説的話。”紅羽恢復尋常態度,態度異常傲慢:“如果你是想勸我幫你放了允唐,就不必了,杜允威早已經將一切都已經部署妥當,今晚這杜家連一隻鳥都飛不出去。”經過連的折騰,毓婉也沒那麼多心力與她爭辯,她只是貼着紅羽坐下,淡淡的嘆口氣:“我知道你因為你姐姐的事恨我,可是,有些事並非你聽説的那樣。我與杜允唐成婚是不得已,他心中始終未忘青萍,我心中也有他人…”
“如果你想用這種方式來勸服我,依舊無用。我能看出他對姐姐的依戀越來越少,他的心早就不在我身上了。原本,我以為他會將對姐姐的情轉移到我的身上,後來證實這是個錯誤的猜想,聽説我懷孕時他的表情我一輩子都忘不掉,那不是欣喜,而是煩躁。所以,你不必費口舌了,即便你心中沒他,他心中卻有了你。”紅羽的回答依舊是冷冰冰的,只是手又搭回到杜允唐的手背,並沒有再收回。
燈光下杜允唐仍是閉着雙眼,似人事不知,他不會知道身邊有兩個女人在殷切等待他的清醒。毓婉望住杜允唐,心中湧起一股不知名的疼痛,子久了,即便沒有刻骨銘心的愛,也不知不覺滲透了親人般的情,這一頓打,明明打在他的身上,她卻也會難過。不管如何,毓婉不能讓自己的孩子未等出世就失去父親,哪怕為轉移杜允唐犧牲多少代價,她也再所不辭“我知道,你恨的人是我,不如我們做次易吧。”紅羽驀然抬頭,臉上出冷笑:“如今你還有什麼值得易的?”
“當然有。杜允唐子的頭銜,杜允唐本人,甚至是孩子將來繼承的獨家財產,至少都是我可以用來易的籌碼。”毓婉雙眼很明亮,使得紅羽剎那有些錯神,毓婉所説的那些權利和名銜確實是她和青萍最渴望的東西,青萍為此丟了命,她為此甚至被迫在蔡園被金屋藏嬌兩年之久。
“我現在寫離婚書給你,還有願意放棄杜家財產的證明,你帶着我的離婚書就可以為肚子裏的孩子拿到更多的財產,杜允唐從今以後也只屬於你一人。這樣還不夠麼?”這番話對紅羽是否有用,毓婉不敢貿然猜測,但從她對杜允唐的牽絆不捨來看,必然是曾經用過極深的情的,希望可以用這些能夠打動她。
紅羽沒有回答,手仍是牽着杜允唐的,整個人又向杜允唐靠了靠,毓婉和他們二人中間分開了距離。説不在意是假,見紅羽與杜允唐手牽手坐在一處,毓婉的鼻尖還是有些發酸,扭過頭去不想看這曖昧的一幕。
“這對我來説並無意義。”紅羽一字一句回答“是否是允唐正,我腹中孩子能否分得杜家財產,這些我都不介意…”
“那你也不介意杜允唐的生死麼?”毓婉突然提高了聲調猛站起身反問紅羽,她鮮有這樣失態,怒火爆發震驚了紅羽,她稍稍一愣,毓婉快步走上前將杜允唐的脖子狠狠掐住:“好,既然咱們兩人都不在乎這個男人生死,不如一起將他掐死了乾淨。”紅羽本能反應去抓毓婉的胳膊,毓婉毫不放鬆依舊狠狠勒住杜允唐的脖子,很快,杜允唐的臉漲紅髮紫,憋得醒了過來來,他拼盡全身力氣將毓婉拽過來,胳膊正咯在毓婉的肚子上,毓婉疼得全身一顫,手上的力道仍是不肯放鬆,她咬牙切齒的對着杜允唐歇斯底里的喊叫:“你為什麼不死,為什麼不被父親當場打死?還留得一口氣做什麼?還要連累我們母子嗎?”説罷,她像瘋了一般針對杜允唐身上的傷口捶打,口中更是癲狂的胡言亂語:“沒有你,我何苦淪落到這樣的地步,我本可以平安幸福的活着,你真死了,我和孩子就是被你遺留世上在別人心頭的眼中釘,我們將來都沒有命活着,你一個死很容易,為什麼要牽連我們?”杜允唐口有兩處被杜瑞達打至骨裂,每被毓婉捶打一下都疼痛至骨髓,因肺部還有些舊傷,被毓婉氣急無法息,喉嚨發腥一口鮮血順着嘴角噴出,他一把擒住毓婉的手,目光充滿絕望:“你瘋了麼,寧願我去死?”毓婉盯住杜允唐的臉,鄭重的點點頭:“你一次又一次傷害我,我為什麼不能想你死?你如果死了,我或許還能有幾天能夠活命的機會。我本來可以跟周霆琛一起離開上海幸福的生活,為什麼你要我嫁給你?為什麼?”毓婉提起那段舊情憤怒之極,氣得渾身亂顫:“你從不考慮別人受,你冷落我,你羞辱我,我都忍耐了,如今你一個人還要牽累多少人才肯放手?你死了,一了百了!”杜允唐一動不動看着毓婉,他聽着她的控訴卻一句話都無法反駁。如果當初不是他任胡為,也許毓婉會和周霆琛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甚至有可能周霆琛退出青龍堂帶毓婉去隱居,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生育屬於他們的孩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生活,她不用再受這樣煎熬身心的生活折磨。
眼前的毓婉整個人已經憔悴不堪,慘白浮腫的臉已經全然沒有當年乍見時的身穿鵝黃旗袍的羞澀和清秀,碩大的肚子在面前,過於纖瘦的身子彷彿已經等不到生育分娩那刻就會坍塌,她崩潰時的言語如同刀子狠狠刻在杜允唐心中,就連他自己也為曾經那樣無恥的舉動而羞愧,他的表情不再陰冷,極其平靜的凝望着眼前剛剛做了自己兩年的子:“如果我死了,你能活下去嗎?”毓婉望住他,頓住,忽然粲然一笑:“我一定會努力活下去,不會為你掉一滴眼淚。”紅羽終於再按耐不住,一把將毓婉重重推開,撲在杜允唐身上:“他已經受了重傷,你何苦還要這樣刺他?”面對紅羽的指責毓婉冷了臉,從一旁站起身來:“我從沒愛過他,他也從沒愛過我,我又何必為他心疼?反正已經是重傷了,明被本人抓去也是個死,終究都是要死的,刺與不刺又能如何?我只是把我真心的話説出來,至於他,想必也不會為了一個仇人的憎恨難過的。”紅羽站起身,憤憤的拉住毓婉的胳膊:“他和你到底是兩年夫,你肚子裏的孩子又是他的骨,就算沒有愛情好歹也有情,你的心當真這麼狠毒?”毓婉面無表情的對上紅羽質問的目光,一字一句説給杜允唐聽:“不要跟我提這個孩子,若不是這孩子也有我自己一半骨,我早就墮掉了,如果你想問我心中滋味,那你也跟你不愛的人生個孩子就清楚了。”杜允唐聽見毓婉絕情的言語開始不住的笑,一點點由淺到深,直直笑咳嗽起來,嘴角一點一點漸漸染了紅,紅羽擔憂的坐回牀邊將杜允唐身子拉起,不住的為他拍撫,到底還是有咳出一大灘血來才能平了息。
“我確實沒愛過你。可惜,不能現在就死了來遂你的願。不過你且等到明,明天當真有人來抓我,死期就在眼前,你的恨也就可以隨着消了。”杜允唐注視毓婉面部細微變化,他還是無法相信前還同自己晝夜熬心救出父親的女人怎麼會突然變化得如此之快,在杜允唐的注視下,毓婉嘴角出一絲冰冷笑容,整個臉龐都是陰冷的:“不用猜想了,杜家一不倒,我至少還能實現自己的夢想,如今杜家倒了,我的青和情都埋葬此處,恨一字已經説得太輕了。”杜允唐終於被毓婉的目光和笑容領悟了,他點點頭,緩緩出笑容:“這樣也好,祝福你來還能與周霆琛團聚。”、如墮冰窖中毓婉為給杜允唐和紅羽多留些機會親近,在杜淩氏的房間裏坐了整整一晚。
在寂靜的黑夜裏,她的丈夫正在與另一個懷着他骨血的女人訴説着情,也許,還慨一些和從前愛戀不能見光的遺憾。
毓婉為杜淩氏掖好被子,入秋的天氣漸冰冷,她的手腳很涼放在杜淩氏同樣冰冷的手心內,用僅剩的温度彼此取暖。
天未亮時,杜公館三樓已經喧鬧一片,吵吵鬧鬧聽得出是杜允唐病情加重已經人事不知了,大約是怕杜允唐果真死了將死無對證,杜允威破例派人將杜允唐送去醫院,紅羽不離不棄一路跟隨也上了出杜家的車子,毓婉站在窗前目送他們離去,抓緊心頭的事一下子鬆開,她慘白的臉上也浮起微笑。
毓婉轉過身喂杜淩氏又喝了一些涼掉的藥,一盞昏暗的小燈照着杜淩氏蠟黃的面容,想來也維持不了多久的命,這藥是涼是熱,是甘是苦,對她來説已經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