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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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牀一張小桌上放着一罐水和一個盆子。咫尺之外是一個熄滅的火盆，冬天的時候用來驅逐房中的寒氣。有一扇小門通往另一個房間，那裏可能放着安度因的衣服和其他王室儀仗，因為吉安娜在這間屋子一件都沒看到，連個衣櫃都沒有。房間當中擺着一張椅子和一張小桌，上面擺放着書籍、羊皮紙、墨水和一支羽筆。安度因禮貌地為她擺好椅子，下斗篷掛了起來，然後抱着手站在一旁。他顯然還在為之前與父親的對話而煩惱。

“你濕透了。”他語氣平板地説“我叫人給你送點熱茶來。”

“謝謝，這樣最好了。”她朝他笑了笑。

他回以一笑，但並非發自內心。接着他拉了拉牀頭的一麻繩。

“我敢發誓，下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就要像你父親一樣高大了。”吉安娜輕鬆地靠進椅子裏。開玩笑地説道，想讓他放寬心情。

他做了個鬼臉“像我父親的哪一面？”他的聲音平緩鎮定有着完美的王子風範，但措詞中的苦澀卻讓深深瞭解他的吉安娜為之動容。

“你父親很懊惱讓你看到了那一幕。”她温柔地説。

“我相信如此。”安度因用同樣的語氣説道“但我在這年齡已經見識過很多事了。”他站得又高又直，雙手背在身後。他訂婚了嗎？她發現自己還不知道。她希望還沒有。安度因説的對，這短短十幾年中他經歷的事太多了，她情願讓他至少能多度過一陣孩童時光。

“唉，可憐可憐我吧，”她有些困擾地朝他招招手“你一直站在那，就跟背上了旗杆似的，讓我都覺得不自在了。去牀上坐着説話吧，你知道我可是不拘禮節的人。”就像是的第一道光束融化了冰雪，安度因的嘴角翹起一絲笑意。她朝他眨眨眼。於是笑意變成了真正的笑容，儘管帶着羞澀，但他好歹笑了。

一個灰髮的侍者出現在門口，輕輕敲了下門。

“為您效勞，殿下。”

“兩杯寧神花茶。噢…”他轉向吉安娜問道“你冷嗎？我叫威爾給我們把火盆點上。”吉安娜眉頭一彎，抬手朝着火盆的方向一揚。盆裏的柴禾立刻燃了起來。

“不必了，謝謝。”他笑了起來。

“是我忘了。那就只要茶吧。哦，再拿些麪包和蜂。再拿些達拉然酪，還要兩個蘋果。”吉安娜心中一動，安度因還記得她最喜歡吃蘋果和酪。

“謝謝。”吉安娜抿住笑意。這孩子真的長大了。威爾離開之後，安度因按照她此前的要求，舒服地坐到了牀上，用那對看過太多成人世界的蔚藍眼眸注視着他。

“這樣就好多了。我不是來教訓你或是要你向父親道歉的。”吉安娜繼續説道“我來是給你提供一個找點樂子的機會，如果你願意的話。”他金的眉往上一揚“啊？樂子？”他以一種誇張的語氣念出這個詞來。

“請告訴我是什麼吧。”

“一些對你有益的事情。你父親對你不得不看到這一切到苦惱。他跟我談了一會，我們一致認為應該讓你時常能夠避避這些事。”他好奇地看着她“你到底是想説什麼呢？”

“你願意到拉摩來看我嗎？”安度因之前去過一次拉摩，那次是冒着猛烈的暴風雨來參加與部落的和談，結果卻被人以暴力打斷了。她希望能讓他對那地方有個更好的印象。

但安度因顯然有着少年的心，並未沮喪反倒是兩眼一亮。

“再去一趟邊境嗎？我願意極了！上次本還沒看夠呢。那現在還有龍可打嗎？”

“恐怕沒有了。”吉安娜挫敗地嘆了口氣“但我確信有些適合十三歲孩子的小麻煩。”

“是十三歲半，就快了。”安度因嚴肅地告訴她。

“我接受改正。”

“但是…這是段漫長的旅途。”

“對法師來説不算長。”

“嗯，是的，確實不算，但我説的不是你，吉安娜阿姨。我説的是我自己。”她朝他笑了笑“我這有件小東西，能夠讓旅行變得更容易。”她從包裏摸出一塊刻着淺藍符文的圓形水晶來。

“來，接着！”吉安娜朝安度因拋了過去，而他輕易接到手裏。

“真好看。”他邊説邊仔細打量着，用手指輕輕比劃着符文。

“好看，也很珍稀。現在輕輕拿在手裏，別用手指握在上面。認得上面的符文嗎？”他看了看“是你的名字和一個…‘家’字。”他説。

“對了。看來你的功課學的不錯。這個是我專門為你做的。早在…今天之前…我就在想你或許願意來陪陪你的吉安娜老阿姨吧。”他拂了拂垂到臉上的一縷金髮，不高興地盯着她。

“你一點也不老。”他説。

“看來你的際也學的不錯。”她開心地笑了起來。

“對，這個叫做爐石。”

“但符文的意思是‘家’。”

“對，是這麼説的，但‘家石’念起來很難聽。‘爐石’就悦耳多了。”他笑了起來，在手裏擺着爐石，用有些高傲的語氣説道:“這種事情相信女孩就對了。”

“自古紅顏多禍水。”吉安娜説。

“確實如此。”他承認道。

“那麼，這個爐石是怎麼用的？”

“把它緊握在手中，然後集中力。”安度因照辦了。吉安娜起身朝他走去，握住他的手。一道微弱的藍光在她手上亮起，然後傳到安度因的手上。

“這將會讓爐石與你綁定。”吉安娜輕聲説，他會意地點點頭。

“集中力。讓這塊爐石融入你的內心，讓它為你所有。”她到了變化，從她轉移到他，於是温柔地笑了笑鬆開手。

“來，現在它是你的了。”安度因再次看着爐石，開心地笑了起來，對它簡直着了。

“這完全是魔法，對嗎？不會是什麼侏儒工程製品吧？”吉安娜點點頭“恐怕它只能把你傳送到拉摩。到了那邊，我們可以把你再傳送回家。”

“那麼我猜它還不能讓矮人和他們的獅鷲下崗啦。”安度因以他那種時而出現的實用主義口吻説道。

“用的時候要注意了。”她邊説邊站起來“它真的會把你送到我的壁爐裏去。所以下午是最適合的時候。”他繼續笑着凝視爐石，吉安娜心中到一陣鼓舞。這麼做無疑是對的。她向他伸出手，安杜因跳下牀來緊抱住她。他長大了，她暗自想道，手臂摟住的這雙肩膀比記憶中的更為寬厚。而他把頭枕在她的肩上。這孩子只知道挑戰、艱苦和失去，而現在他終於能笑了，能夠擁抱他的“阿姨”能夠為有機會前往邊境而動。

聖光啊，讓他多度過一段孩童時光吧。讓他至少也能度過一段無憂無慮的生活吧，在他不得不…再次揹負起成人的責任之前。

“你會為此後悔的，吉安娜阿姨。”他推開她，一臉嚴肅地説道。

他的語氣讓她心裏突然一緊。

“為什麼這麼説，安杜因？”

“因為我可能隨時都會來找你了。”她一下子鬆了口氣。

“這點麻煩我還不怕。”吉安娜？普勞德摩爾，身為拉摩的統治者和強大的法師，像個小女孩一樣笑了起來，伸手亂暴風城王子的金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