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呂岩修道上九峯金氏護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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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玄機顛倒顛,順則成鬼逆則仙。
一陽氣發行功,三陽九轉列仙班。
卻説鍾離權終南山論道,論畢為呂煜起道名巖,字賓。呂賓又問其修道之法,鍾離權説道:“初修道法不外善、靜二字。善者立善心、行善事,善雖非修道之法,然為修道之本,無善之道似無之木,終究不成甚或着魔。”呂賓又問道:“何為靜?”鍾離權道:“靜者身不動、心無念、意忘我。初時做起來身不適,心煩亂,但堅持一段時間就好了,約需百即可入靜,此即百築基。築基畢,煉藥始,數月一陽現,乃行採、封、煉、止之功。”呂賓接着問道:“何為一陽現?”鍾離權道:“一陽現乃用功之時忽光現於眉眼,或通體透明,或陽物無念而舉,曰活子時。採煉之功後再言,我今先教你入靜之法。先要心靜,自然盤坐於席,或立腿端坐。上身正直,含拔背,提收腹。兩手相疊,母指相叉,右手在內置於臍。目垂簾微閉,周身放鬆,舌抵上齶,呼自然即可。”呂賓説道:“這個不難。”鍾離權笑道:“不難?今夜你且坐坐看!”呂賓聽罷便依式而坐。鍾離權道:“此時不宜。”呂賓睜眼道:“對了,尊師曾説身中用年月,中用時刻。那麼何時用功才好?”鍾離權道:“子時最佳,午、卯、酉時宜。醜、寅、辰、巳時次之。未、申、戌、亥時次次之,陰氣重。”鍾離權頓了一下接着説道:“酒食之時到了。”説罷用手一指,哈哈一笑道:“內有果品美酒。”呂賓起身將酒果拿來,並酒杯兩盞。
鍾離權説道:“汝用功不宜飲酒。”呂賓問道:“何故?”鍾離權答道:“酒亂神志,有礙功修。”呂賓道:“尊師何故飲之?”鍾離權道:“功成之人飲之無妨。”師徒邊吃邊説。鍾離權道:“飽食之後亦不宜用功。”呂賓又問道:“幾時才能功成?”鍾離權道:“此無定數。少年本為童真之體,元完固,真氣充盈,用功可速成。時增年長,真氣漸損,時至老年,真氣衰竭,再用功需先作採補,故時多些。勤用功、善用功則時要少些。少則三年五年可成,多則十年二十年可成。”呂賓問道:“何為善用功?”鍾離權道:“善用功者,用功得法,然而不止於此。善用功者,不只是用功時靜,要時時靜,時時靜乃止五漏。五漏即人之真氣經眼、耳、鼻、口、意,因視、聞、嗅、言、想而外漏。眼不外視而內照,則魂在肝而不從眼漏;耳不聞聲而返聽,則在腎而不從耳漏;鼻不嗅味而調息,則魄在肺而不從鼻漏;口不開言而兑,則念在脾而不從口漏;意不妄想而默守,則神在心而不從思漏。如此神魂魄意攢簇在一處,則獨修無漏。”酒食過後,師徒仍在談説。鍾離權道:“用功要呼自然,為了止念,呼也有方法。”呂賓道:“是何方法?”鍾離權道:“收視返聽。眼不外視,但內視其竅。竅即丹田,位於臍下三分處,女子位於兩中間。耳不聽聲,但聽其息,此即返聽。實非耳聽,要用心聽,實非聽息,而是聽氣,修煉之中你會慢慢體會得到。”鍾離權停了一下又説道:“用功也有方位,紫氣東來,面東而坐最佳,也可面窗而坐。”呂賓道:“尊師何時隱居此?”鍾離權道:“很久了。”而後又笑道:“幾百年眨眼間就過去了!我原漢將軍,後遇仙師東華大帝點化,始居此修煉至今。”鍾離權將其經過訴説一遍,呂賓驚愕不已。鍾離權道:“子時到了。我今與你一同修煉。”言畢,師徒分頭打坐。
呂賓剛剛坐下,便心靜而念不止,思緒紛亂,繼而痠腿疼,心煩意亂。他無心再坐,睜眼起,卻見師傅穩坐不動,便又微閉雙眼。誰知眼閉念起,樹靜而風不止,心猿意馬,紛至沓來。他兩腿麻木難忍,繼而又睜開雙眼,見師傅仍是穩坐不動,無奈又將雙眼閉上,晃晃腿雙,搖搖身軀,舒適許多。但好景不長,他很快又心緒不寧,如坐針毯依舊。呂賓忍無可忍,睜開雙眼,又將眼睛閉上,按師傅所言,雙手相疊向下及右而上如此慢慢在臍處動十八次,又換雙手,反向動十八次,此乃收功。然後慢慢起身,輕輕走動,生恐驚動師傅。
呂賓困了,他睡下,見師傅還在打坐,自不妥。他又悄悄坐下,藉着內微弱的燈光,漫不經心地看看四周。他又想起了師傅的教誨,細細品味着其中的道理,不知過了多久,他不知不覺地靠着一塊石頭睡着了。
呂賓一覺醒來,天已經亮了,師傅還在打坐。呂賓走出口,紅已經爬過山頭。他緩步走向山林,晨風吹拂着他的面孔,也吹動着樹梢在輕輕地搖動。他沿着小溪緩緩而行,溪水在他的身邊潺潺地淌。樹上的鳥兒在不停地鳴叫着,也有鳥兒從他眼前飛過。他正走着,有一個山果從樹上落下來,山果滾落到他的眼前。他頓步而看,正是師傅昨天內的那種果子。
呂賓採摘了一些果子,回到了裏,他見師傅正在收功。鍾離權收完功,呂賓忙上前稱讚道:“師傅端坐如鐘,竟坐了幾個時辰!”鍾離權道:“自不過一瞬爾。你呢?”呂賓道:“慚愧,我實一瞬爾。”鍾離權笑道:“不像你説的那麼容易吧?”而後又點點頭説道:“此因你初煉,定力不夠,真氣不通。汝常煉之,定力自有,便可雜念不生,真氣貫通,自會到舒適。再煉之,便可入忘我之境地,達天人合一之境界,至此,用功就容易了。”呂賓為鍾離權拿了一個果子,師徒一邊吃一邊談論。鍾離權為了勵呂賓,為他講述了軒轅黃帝問道廣成子的故事。
黃帝聽説崆峒山上有一個道術高明的仙人廣成子,便帶上文武百官前來問道。廣成子為試其心,把上山的路變成了懸崖絕壁。黃帝無法上山,只好帶着隨從退下,在山下等了三個月。後來天氣漸寒,糧草將盡,黃帝嘆道:“廣成子不知我的誠意,故不來見。”黃帝無奈回到宮中。次年暖花開,黃帝又帶上隨從前來問道。這次黃帝見到了廣成子,他雙膝跪地虔城地説道:“我聽説先生明達‘至道’,請問‘至道’的粹。我想攝取天地的華,使五穀豐登,來養活百姓;我又想掌管陰陽的變化來順應萬物。”廣成子答道:“你所問乃萬物之本質,你所要乃萬物之殘渣。自你治理天下,雲氣不待凝聚就下雨,飛鳥不待季候就遷翔,草木不待枯黃就凋落。淺陋之心,怎明‘至道’之理?”言畢騰雲而去。
黃帝退回宮中,之後他拋棄政事,走出宮殿,辭去隨從,築一間陋室,鋪上白茅,獨居三個月。他對廣成子的話細細品味,終有所悟。他懷着一定要親聆“至道”的決心,第三次獨自徒步去崆峒山請教廣成子。
黃帝來到廣成子的住處,見廣成子頭朝南躺着,他跪拜着爬過去,再次叩頭拜禮後問道:“聽説先生明達‘至道’,請問怎樣修身才能長久?”廣成子聽後,立時坐起説道:“問得好!來,我告訴你‘至道’。‘至道’之,窈窈冥冥,至道之極,昏昏默默。天地各司其職,陰陽各居其所,謹慎守護你自身,萬物就會自然茂盛。”廣成子停了一下接着説道:“無視無聽,抱神以靜,形將自正,必靜必清,無勞汝心,無搖汝,存神定氣,乃可長生。目無所見,耳無所聞,心無所知,汝將守形,形乃長生。我持‘至道’的純一而把握‘至道’的和諧,我修身一千二百年,形體卻沒有衰老。”云云。黃帝慨道:“仙師真乃聖明之人!”黃帝依廣成子所言之道治理國家,使天下大治。依其道修養身,在110歲時乘龍昇天而去。
呂賓聽罷説道:“黃帝若非赤誠,不得大道。”鍾離權説道:“今我要去會張果、鐵枴李他們幾個去,你在此好生用功。”言畢即不見了蹤影。
呂賓自鍾離權走後,便按着師傅所言每在子、卯、午、酉四時打坐煉功。雖然坐不安穩,卻按時堅持煉,不覺打坐時間漸長。打坐收功以後,他便走向山林,採天地之靈氣,受月之華,餓了採摘山果,渴了掬起泉水。
一個月後鍾離權回來了,他看到呂賓笑呵呵地問道:“這幾如何?”呂賓道:“甚好,我可打坐半個時辰了。”鍾離權道:“都做了?”呂賓道:“四時皆做。”鍾離權稱讚道:“好!”呂賓説道:“師傅,我採了鮮果。”用手指指口,接着説道:“才剛放到裏,孝敬師傅你的。”鍾離權笑説道:“莫不是你已得道,你怎知我要回來?”説着師徒向裏走去。呂賓道:“我不知師傅回來,我天天採了鮮果等着師傅回來。”到了裏,呂賓道:“師傅請坐。”他拿來果子,併為師傅斟上酒,然後説道:“師傅請用。”鍾離權道:“汝還有何收穫?”呂賓道:“這兩煉功,雖能入靜,眼前卻似能看到些許景象,今早我真的看到你回來了,站在我的面前。”鍾離權道:“汝所見之景象,乃汝入靜之象。且記此為幻象,勿看勿信,信將被其誤,易着魔。”呂賓道:“師傅這幾也曾用功?”鍾離權道:“不曾刻意用功。功成者,人不煉功功自煉。”又過了幾,鍾離權對呂賓説道:“汝已悟大道之理,修道之法。汝可回去自修。”呂賓辭別師傅,準備下山。臨行前,鍾離權説道:“尚有一事,汝要謹記。”呂賓道:“何事?”鍾離權道:“修道之人,要防身漏,尤忌子時後行房,這樣會陽方生而頓滅,一度傷於百度。”呂賓下了終南山,直奔家鄉而來。他一到家,金氏便了出來,一邊為他接過行裝一邊説道:“如何這麼久才回來?讓人好不惦念!”呂賓將其經過説與夫人,金氏聞聽瞪大眼睛説道:“你師傅真是了不起,他是何人?”呂賓道:“他是鍾離權,曾為漢將軍,在終南山修煉已幾百年了,神仙啊!他教我道理,授我道法。”金氏道:“你學到了?給我兩手。”呂賓道:“我所學乃大道之理,修煉之法,我需勤而修之。”呂賓回到家中後,仍常修,四時皆煉。但他雖想不務世事,而世事卻偏要找他。家中瑣事煩擾着他,他的故友也常來拜訪。有的故友聽説他在修道,便勸他、笑他。有個故友還為他作了一首勸酒詩:賦詩飲酒即是仙,煉丹修道是枉然。
君若不飲杯中酒,不是痴就是癲。
呂賓無奈,決定要離俗修行,他選定了九峯山。他與夫人商議,夫人雖不情願,但夫唱婦隨,她也無奈。
呂賓又對夫人説道:“你隨我同去。”夫人道:“我去何用?我在家等你,我和孩兒們也能有個照應,你修完了就回來。”呂賓道:“你去為我護法。你我同隱山林豈不是一件美事?”夫人放心不下呂賓,於是説道:“這樣也好!”一切準備停當,夫婦二人準備啓程上山。呂賓夫婦平裏就樂善好施,呂賓又好友善,啓程這天,鄉里鄉親、親朋好友來送行的不少,個個依依惜別。很多好友還在勸解:“修道的人個個瘋瘋癲癲,你是何苦來着?”
“人人都説有神仙,可是哪個親眼見到過?你莫着火入魔。”
“莫作此等傻事!留下來我們做朋友豈不甚好?”云云。呂賓皆笑答:“人各有志,我意已決,君勿再勸。”
“在山上住煩了再回來,我們喝酒。”有人説道。金氏道:“他自修道以來,已不用酒。”兩個女兒更是難捨難分,母女們淚灑衣襟,哭泣不已。呂賓説道:“無須傷心,我得仙師而去修道,當喜才對。”眾人聞聽,議論紛紛,有的問:“那個仙師?”有的驚愕:“真有神仙?”有的已對呂賓從師之事略知一二,便媚飛舞、添枝加葉地向他人講説。金氏見狀,便止住哭泣,將呂賓酒肆遇異人,漢將軍鍾離權得道並十試呂賓、收呂賓為徒之事述説一遍。眾人咂舌,漢鍾離超度呂賓之事也不脛而走。
呂賓夫婦啓程上路,兒子、女婿和幾個故友堅持要送。眾人帶上油鹽柴米、衣物被褥,金氏坐上轎子,十餘人前呼後擁地離了家門。
眾人走進山來,邊走邊説笑。呂賓走在眾人之間,並不與他人言笑。他想向他人講説大道之理,但誰人能聽得進去?呂賓無趣便不再言説,他不向別人説些無用的東西,也不觀山看水。他按着師傅所言,眼少視、耳不聞、口不開言、神思內守。
九峯山位於中條山脈南麓,山有九峯,坐北向南呈一字兒排開。九峯之前左右兩側分別又有兩山,兩山之間則夾着一條大峽谷,向南直通黃河。整個九峯山山勢極為壯闊,中間低平開闊,兩邊山峯護翼,頗像一把座椅,九峯如椅背,前面的兩座山像座椅的兩側扶手。山中綠樹成蔭、溪水潺潺,風光秀麗、氣候宜人。在這裏還可直視西嶽華山,東望洛邙山。
眾人邊走邊欣賞着這人的奇山異水,有人説道:“這兒真是仙境啊,呂兄在這兒定能得道成仙。”又有人説道:“你們看啊,這兒多像一把座椅。呂兄,你得道後就坐在這把座椅上,為我們賜福免災。”眾人説説笑笑,不到一天的工夫就到了九峯山吊鐘,這是呂賓選定的修煉之處。眾人將所帶物品放入中,又要修築鍋灶。
金氏道:“在裏燒火做飯怕是不妥,這會妨礙他打坐,他會煩的。不如把鍋灶支在外。”有人回道:“在外陰天下雨怎辦?”大姑爺説道:“山上有好多,不如我們就近再選一,內放些雜物,口做飯。”眾人皆説:“這樣更好。”眾人收拾停當,天已晚,金氏燒火做飯。眾人吃喝完畢,金氏和呂賓共住一,呂賓按時打坐。眾人撿來乾柴鋪墊,在另一內將就睡下,次下山而去。
呂賓謹遵師言,內清修。金氏洗衣做飯,偶在山中檢些山果,兩人同吃。金氏見呂賓總是打坐,便在空閒時要呂賓和他一同到山中走走,採些山果,如此十多天過去了。
一呂賓對金氏説道:“我現打坐已入大靜,你我同住一與我打坐不利,不如你我各住一?”金氏雖不情願但也無奈,於是説道:“也好,我另住一你我都清靜,我也好燒火做飯。”從此兩人各住一。
次兒子和姑爺前來探望,時值正午,孩子們正要進入吊鐘,被金氏看到後叫住了,金氏道:“莫進此,他在打坐,到我裏去吧。”自此每當呂賓白裏內打坐,金氏都在口看守。呂賓的故友也常來探望,金氏均在自己內接待。呂賓不打坐時也同客人一起在內坐坐或到山上走走,但呂賓只是寒暄幾句,然後便言語不多。
一呂賓和夫人正在山林中行走,忽見一道金光閃過,金光閃處竟有一人,呂賓定睛一看,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