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鍾離論道終南山呂煜改名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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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身難得今已得,大道難明今已明。
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處度此身?
且説呂煜客居山舍,夜間正獨自研讀道書,忽一年輕美貌女子也進來借宿,並言夜間害怕而與呂煜同居一室。那女子耐不住寂寞,將衣服盡數下説道:“哥哥看我的小紅兜兜是否好看?”呂煜轉頭一看,羞得無地自容,慌忙將頭轉回。那女子笑道:“哥哥甚是好玩,你還害羞不成?”那女子不一會兒又將兜兜下説道:“哥哥,你看我的小肚子上有一黑點,長在白白的肌膚上煞是好看。”呂煜不再理睬她。那女子又嬌聲説道:“哥哥你看,你看啊!”呂煜仍不理睬。
那女子赤身起牀下地,走到呂煜身後,兩手將呂煜抱住。呂煜慌忙起身道:“切勿如此。”那女子轉到呂煜身前,眼睛勾魂似地看着呂煜。呂煜避過這女子的眼神繼續説道:“切莫如此,你快上牀歇息。”女子嬌聲説道:“不!哥哥,我要,我要麼!”説着向呂煜懷裏撲去。
呂煜慌忙躲閃,口裏説道:“且勿如此,且勿如此!我乃正人君子,恕在下實難從命。”女子道:“我也是良家女子,今見哥哥一表人材,讀書用功,我喜歡哥哥,請哥哥成全。”説着上前將呂煜抱住,香向呂煜的臉上吻去。
呂煜將女子推開,説道:“實難從命,你快上牀歇息。”女子道:“哥哥不上牀,我也不去,請哥哥陪我上牀。”呂煜道:“天將放明,你快上牀,明好趕路。”説着開門走出房去。見天至黎明,夜已過。
那女子見呂煜走開,穿戴整齊後也走出房門,對呂煜道:“哥哥好心狠。”説着走下山去。
呂煜一夜未睡,也未能安心讀書。那女子走後他自己些吃的,飯後到睏倦,便上牀歇息。呂煜一覺醒來,未見主人迴轉,他喜愛看那《養延命錄》,便坐下繼續拜讀,沒有啓程上路。
呂煜看過《匹配陰陽第一》,又看《聚散水火第二》,書上言説陰陽不和導致疾病,勸人用聚散水火之法。呂煜越看越入神,邊看邊細細琢磨,牢記在心。《媾龍虎第三》又言腎氣上升到心而生真,心下降到腎而生真氣,真水與真氣和,即是龍虎媾,可成真胎大藥,名曰採補還丹,又曰真夫相見。勸人少思多靜,鼻息少入遲出,津滿咽納。
呂煜只顧看書,不覺天又晚,頓飢渴難耐,起身伸伸懶,見主人仍未回來,便胡亂些吃的,又小飲幾杯,而後又坐下掌燈看書。他正看《煉燒丹藥第四》,言説神識內守,鼻息綿綿,使在命府黃庭之中燒煉金丹大藥…,忽聽得房門打開,他以為是老者回來了,忙起身道:“師傅你回來了。”呂煜説着轉過身來,吃驚不小,昨那女子又站到眼前,笑嘻嘻地説道:“哥哥可好?妹妹想你!”呂煜問道:“你怎不回家去,又跑到這兒來作甚?”女子道:“妹妹想你,寢食不安。雖夜深害怕,也想見你。”呂煜道:“夜深了,我送你回家去,以免家人掛念。”女子道:“我不走,我要陪哥哥。”呂煜無奈,起身向別室走去。女子隨其行,呂煜説道:“休得胡鬧。”呂煜天明回得房來,卻不見了那女子,心想不知此女子何時回還。呂煜也未多想,依舊自己做飯讀書。
此後呂煜清靜了幾,將房內書卷一一讀過。呂煜在這兒常常做夢,一次他夢到自己正往前走,忽見前面有一羣牧羊,一餓狼正從山坡上向羊羣衝去,牧童見狀驚慌而逃。他快步衝上山坡,截住餓狼,以身擋之。餓狼立住注視着他,他大喝道:“走開!”餓狼竟緩緩退去;又夢到路遇一瘋瘋癲癲的道士在街上買藥,揚言此藥服之即死,來世可以得道。街上行人雖多,卻無人買藥。他上前買之,道士説道:“速備後事。”他將藥服下,安然無恙。再尋道士,卻不見了蹤影。回到家中,兒卻突發怪病而死。他心想生死由天定,並無懊恨;還夢到自己一賣貨於集市,買者議定其價,不想買者突然反悔,只付給他一半的銀子,他也不與其爭論。他賣完貨,見集市上有一銅製硯台甚為喜歡,價錢不高,便將其買下。拿至家中,夫人看罷説道:“你發財了,你買了個金制的硯台!”他拿起一看,果然比銅製硯台重了不少,細看卻是金子的。呂煜便返回集市,將硯台退給賣主;還有他一外出,恰遇水泛溢,他與眾人共同坐船渡河。船至中,風濤波湧,眾人皆驚恐不已,而他卻端坐不動。他回至家中,發現家資為賊人盜盡,他便親自下田耕種,忽然見鋤下滾出金子數錠,他對身外之物並不動心,以土將其掩埋,一無所取。
這他又夢到自己獨居室內,忽見奇形怪狀鬼無數,有斬他者,有勒死他者,但他安坐不動,毫無畏懼。接着又見夜叉數十,解一死囚,血淋漓,這死囚哭嚎着對他説道:“汝上世殺我,今當償我命。”他道:“殺人償命,在理。”遂拿起索刀自刎以償命。這時忽聞空中大吼一聲,鬼皆不復見,一人鼓掌大笑而下,他被驚醒。
呂煜睜眼一看,竟發現鍾離權站在身旁,他忙起身説道:“師傅何時到此?”鍾離權笑道:“吾十試子,子堅心無所動,你大道必成。我今授你金丹大法,且隨我來。”遂帶呂煜到鶴嶺論道而去。”這十試正是:乞者責罵、少女求寢、使狼撲羊、詐死得道、亡其全家、賣貨短錢、以金替銅、猛掀船、挖地得金、夜叉索命。
呂煜隨鍾離權到了終南山。他見此山千峯疊翠、水聲潺潺,茫茫白雲、淡淡青霧,真乃朦朧幻的靈山仙境。他正在邊走邊看,忽聽鍾離權説道:“此乃終南山,前面不遠即鶴嶺頂子。”呂煜問道:“我不是又再做夢吧?”鍾離權笑道:“做夢?哈哈,不不!”然後一邊走一邊説道:“且隨我來。”呂煜一邊跟着走一邊留心看,走不多遠果然看見一個子,此處峯巒環抱、溪水淌,古樹參天、石徑圍繞。鍾離權説道:“此僻靜清幽,藏風聚氣,修煉好地方啊!”兩人走入內,端坐於石,呂煜問道:“前兩山上的那個老者就是師傅了?”鍾離權笑道:“你以為呢?”呂煜又問道:“師傅曾説我還與兩個女子姻緣未了,前兩我在山上碰到的那個女子可是其中的一個?”鍾離權笑道:“不是那個女子,那個女子是你的道友,只能説你們有緣分,但不能説是姻緣,有夫之緣才是姻緣。”呂煜道:“這兩個女子是誰?”鍾離權道:“你金氏當是其中一個。”呂煜又問道:“那一個是誰?”鍾離權笑道:“莫急,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這可是一段奇妙的姻緣!那時你已成仙得道。”呂煜道:“師傅不是説我與這兩個女子的姻緣了結了以後,才能證得大道麼?”鍾離權道:“是啊,那時你雖得道,但未得大道。”呂煜沉思片刻,問道:“常聞修道之説,但不知何為道?”鍾離權道:“道為萬物之本原,萬象之本。大道無形,形為道之化身,象為道之生化。道妙只可悟,不可言,言之僅為方便,以助其悟。”呂煜道:“人生在世,如何才能安而不病、壯而不老、生而不死?”鍾離權道:“人之生,自父母會而二氣相合。陰承陽生,氣隨胎化,十月胎成,靈光入體,即與母體分離。五千氣足,到十五歲之前,都是童男。這時體內陰陽各半,好比朝陽。自此以後,走失元陽,耗散真氣,氣弱則病、老,氣絕則死。平常人愚昧,自損靈光,一世兇頑,實是在自減壽數,生而復死,死而復生,生死輪迴,不醒不悟,世世墮落。”呂煜道:“今能面見尊師,再拜再告,念以生死事大,還望傳授不病不死之理。”鍾離權道:“人生免輪迴,並使其身無病、老、死、苦,需人中修取仙,仙中升取天。”呂煜道:“人死為鬼,道成為仙。仙就是一等了,怎麼還説仙中升取天?”鍾離權道:“仙並不都一樣。純陰而無陽者為鬼,純陽而無陰者為仙,陰陽相雜者為人。只有人可以為鬼,可以為仙。少年不修,恣情縱意,病死了就是鬼。醒悟了而修煉,超凡入聖,質得道就成了仙。仙有五等,法有三乘,結果如何就看各人的修持了。”呂煜道:“何為法有三乘而仙有五等?”鍾離權道:“法有三乘者,小乘、中乘、大乘之不同。仙有五等者,鬼仙、人仙、地仙、神仙、天仙之不等,都是仙。”呂煜道:“何為鬼仙?”鍾離權道:“鬼仙者,五仙的最下等。陰中超,神象不明,鬼關無姓,三山無名。雖不輪迴,又難返蓬島,終無所歸,止於投胎就舍而已。”呂煜道:“是此鬼仙,行何術、用何功而致如此?”鍾離權道:“修持之人,一開始就不悟大道,只想速成。形如槁木,心若死灰,神識內守,一志不散。定中以出陰神,乃清靈之鬼,故曰鬼仙。雖説是仙,但其實是鬼。”呂煜道:“何謂人仙?”鍾離權道:“人仙者,五仙之下二。修真之士,雖悟大道,但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術,信心堅定,立志苦煉,終世不移。五行之氣,誤誤會,形質且固,八之疫不能為害,多安少病,乃曰人仙。”呂煜道:“是此人仙,何術、何功而致如此?”鍾離權道;“修持之人,一開始也懂得了大道。但孽重福薄,遇着魔難就改變了主意,止於小乘。雲法有功,終身不能改移,四時不能變換。如絕五味者,豈知有六氣;忘七情者,豈知有十戒;行漱咽者,笑吐納之為錯;進行採補的人,笑清靜以為愚;好即物以奪天地之氣者,不肯避谷;好存想而採月之者,不肯導引;孤坐閉息,不知道道法自然;屈體勞形,不懂得無為而無不為;採陰,取婦人之氣,與縮金龜者不同;養陽,食女子之,與煉丹者不同。以類推究,不可勝數。然而這些都是道,不過不是大道,只是大道中的一法一術而已,煉成了可以安樂延年,乃曰人仙。還有一種人,高興時就煉一會兒,不能持久,煉功也不講究子時辰,反而倒會生病,更不要説延年益壽了,這樣修煉的人也很多。”呂煜道:“何謂地仙?”鍾離權道:“地仙者,不悟大道,止於中乘之法。不可見功,唯以長生住世而不死於人間者。”呂煜道:“地仙如何下手?”鍾離權道:“法天地升降之理、取月生成之數,身中用年月、中用時刻,先要識龍虎、次要配坎離,辨水源清濁、分氣候早晚,五行顛倒、三田反覆,燒成丹藥,永鎮下丹田,煉形住世而得長生不死,以作陸地神仙,故曰地仙。”呂煜道:“何謂神仙?”鍾離權道:“神仙者,以地仙厭居塵世,用功不已,關節相連,鉛添汞而金煉頂,玉還丹,煉形成氣而五氣朝元、三陽聚頂。功滿忘形、胎仙自化,陰盡陽純、身外有身,質昇仙、超凡入聖,謝絕塵俗以返三山,乃曰神仙。”呂煜道:“何謂天仙?”鍾離權道:“神仙厭居三島而傳道人間,道上有功,而人間有行,功行滿足,受天書以返天,是曰天仙。天仙者於天地有大功,於今古有大行。”呂煜道:“鬼仙固然不可求,天仙也不敢奢望,人仙、地仙、神仙之法,可否傳授與我?”鍾離權道:“人仙不出小乘法,地仙不出中乘法,神仙不出大乘法。這三乘之法,其實沒有什麼兩樣。用法求道,道固不難。以道求仙,仙亦甚易。”呂煜道:“古今有很多養命之士,卻都不能長生,這是為何?”鍾離權道:“法不合道,依據道聽途説而自生小法傍門,惑世人,互相推舉,致使不聞大道,不免於疾病、死亡,也稱尸解。雖有信心苦志之人,行持已久,得有一法一術,但終不見功,最後還是死掉。可惜,可悲!”呂煜道:“何謂大道?”鍾離權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一為體,二為用,三為造化。體用不出於陰陽,造化皆因於媾。上、中、下列為三才,天、地、人共得一道。道生二氣,氣生三才,三才生五行,五行生萬物。萬物之中,最靈、最貴的就是人。惟人也窮萬物之理,盡一己之。窮理、儘以至於命,全命、保生以合於道,當與天地齊其堅固,而同得長久。”呂煜道:“天長地久,亙千古以無窮。人壽百歲,至七十而尚稀。為何道卻獨存於天地而遠於人呢?”鍾離權道:“道無處不在!道不遠於人,而人自遠於道。所以遠於道者,養命不知法。所以不知法者,下功不識時。所以不識時者,不達天地之機。”呂煜道:“何為天地之機?”鍾離權道:“天地之機,即天地運用大道上下往來,行持不倦而長久堅固。”呂煜道:“何謂天地行持之機?”鍾離權道:“大道既判而有形,因形而有數。天得乾道,以一為體,輕清而在上,所用的是陽;地得坤道,以二為體,重濁而在下,所用的是陰。陽升陰降,互相合,乾坤作用,不失於道。月者,太陽太陰之,默紀天地合之度,助行生成萬物之功。東西出沒,以分晝夜。南北往來,以定寒暑。”呂煜道:“何謂身中之時?”鍾離權道:“時有四等,人壽百歲。一歲至三十乃少壯之時,三十至六十乃長大之時,六十至九十乃老邁之時,九十至百歲或一百二十歲乃衰敗之時,恰似、夏、秋、冬之四時。奉道者難得少年,少年修持,元完固,凡事易為見功,止於千而可大成;奉道者又難得中年,中年修持,先補之完備,次下手進功,始也返老還童而後至超凡;奉道者少年不悟,中年不省,或因災難而留心清靜,或因疾病而期求安逸,晚年修持,先論救護,次説補益,然後自小乘法積功以至中乘,中乘法積功以至返老還童,煉形住世;衰敗之年五氣不能朝元,三陽難為聚頂,已無緣質昇仙了。所以最難得的是身中之時!”呂煜道:“虛敗年老之病,氣盡命終之苦,可有藥可治?”鍾離權道:“凡病有三等:時病以草木之藥療之自愈;身病、年病,所治之藥有二:一曰內丹,次曰外丹。”呂煜道:“何謂外丹?”鍾離權道:“八石之中惟用硃砂,砂中取汞。五金之中惟用黑鉛,鉛中取銀。汞比陽龍,銀比陰虎。年火隨時,不失乾坤之策;水火添,自分文武之宜。築三層之爐,各高九寸,外方內圓,取八方之氣,應四時之候。金鼎之象,包藏鉛汞,無異於肺。硫磺為藥,合和靈砂,可比於黃婆。三年小成,服之可絕百病。六年中成,服之自可延年。九年大成,服之而升舉自如,壯士展臂,可千里萬里,雖不能返於蓬萊,亦於人世浩劫不死。”呂煜道:“自古以來,煉丹的很多,而成功的卻很少,這是為何?”鍾離權道:“煉丹不成者有三:一是不辨藥材真偽,終無所成;二是藥材雖美,不知火候。火候雖知,不知添,兩不契合,終無所成;三是藥材雖美,火候合宜,氣足丹成。而自身修持不夠,無緣而得。另外,藥材本是集天地靈氣之物,三皇之時,黃帝煉丹,九轉方成;五帝之後,混元煉丹,三年才就。而自戰國以來,凶氣凝空,屍滿野,物不能受天地之秀氣而世間就沒有這樣的藥材了,故此以後煉製外丹者沒有成功的。”呂煜道:“那麼何謂內藥?”鍾離權道:“內丹之藥材出於心腎,人人都有。火候取月往復之數,丹法效夫婦接之理。煉生真氣,煉氣合陽神,煉神合大道。聖胎就而真氣生,氣中有氣,如龍養珠。大藥成而陽神出,身外有身,似蟬蜕。故此內藥本是龍虎而變黃芽。”呂煜釋疑解惑,鍾離權滔滔不絕,講過大道之理,鍾離權沉思片刻道:“你既到此跟我學道,應當為你取一個道名。就此山此,取名巖,字賓,何如?”呂煜叩謝道:“賓拜謝尊師。”又叩道:“請尊師授賓修道之法門。”鍾離權大笑,隨即向呂賓傳授修道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