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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馬丹父女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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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上面傳來頓足聲,然後突然是一聲令人心碎的叫喊…接着是別的喊聲,聲音越來越微弱。隨後是寂靜無聲。搏鬥的時間不長。德內里斯心想,阿爾萊特一定跟他一樣,手腳被捆綁,嘴巴里了東西。他自語道:“可憐的小姑娘!”過了一會兒,樓梯上又響起踢踢沓沓的腳步聲,隨後洛朗絲進屋了。

“幹完了,”她宣佈“輕而易舉,她幾乎當即就昏過去了。”

“太好了,”女商販説道“如果她不立即甦醒,那就太好了。最好她到最後時刻才發覺。”德內里斯渾身打顫。沒有什麼句子可以更清楚地説明匪徒們所預料的結局與姑娘可能遭受的痛苦。他預測得如此準確,服飾脂粉女商販突然表示的不滿立即證實了他的預測。

“用不着非得讓她受痛苦,這個姑娘!為什麼不馬上解決她?爸爸,這不是你的意思吧?”洛朗絲不慌不忙地拿出一截繩子。

“這很容易。你只要把這套在她的脖子周圍就行了…除非你更喜歡在喉嚨上割一刀,”她建議道,同時遞給女商販一把小匕首。

“我呢,我可不幹這事。人冷靜時可幹不了這事。”特里亞農大媽不再吭聲,直到他們三個人離開,他們都一言不發。事不宜遲,因為阿爾萊特在上面處於虛弱無力的狀態“爸爸”(正如她倆稱呼的)繼續幹他的活,要把可怕的威脅付諸實踐,德內里斯面對的現實是嚴酷與極可怕的。

在這個車間的周圍,老頭已經擺放好了兩排汽油罐,全都裝滿汽油,不是親眼看見就難以知道他花費了多大的力氣。他打開幾個汽油罐的子,把汽油澆在隔板與鑲木地板上,只空出三米長的與門口相連的一塊,沒有澆汽油。他就這樣留下一條通往車間中央的通道,把其餘的汽油罐碼成堆。

他在一個汽油罐裏,浸泡由洛朗絲-馬丹拿給他的長繩。他們兩人把那繩子沿着通道的邊緣擺放好。老人把繩子的一頭散,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火柴,點燃那繩子。當繩子燒着時,他站了起來。

這一切都是有條不紊地進行的。那老頭在他漫長的生涯中大概幹過無數次這樣的事,他不僅從行動本身,而且也從自己湛技藝中得到快樂。這可以稱得上是“工細作的”什麼都預見到了。最後這三個匪徒只有一件事要做:平靜地離開。

他們正是這樣做的。他們又裝好了鎖,轉動鑰匙鎖好了大門。罪惡已不可避免。那木板屋會像乾燥的刨花一樣燃燒,阿爾萊特就會消失,人們從在灰燼中找到的焙燒後的殘骨上永遠不可能確定死者身份。誰能懷疑這是蓄意縱火呢?

繩子在燃燒。德內里斯估計災難在十二分鐘至十五分鐘之內就要發生。

他從第一秒鐘起,已經開始艱難地做自救工作,使身體收縮,變細,又使肌隆起。但是那些繩結結得很刁鑽,越是用力掙扎,它們就收得越緊,勒進肌裏。儘管他非常靈巧,儘管為了應付這種情況已作過許多解救的練習,他不能指望及時掙束縛。除非出現奇蹟,爆炸不可避免。

他備受折磨,到絕望:自己愚蠢地中了圈套,而無力解,不幸的阿爾萊特處在深淵邊緣;同時到很氣憤,對可怕的意外還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有那麼多的跡象證實,安託萬-法熱羅與這三個幫兇之間有聯繫,許多事實是人們無法爭辯的。但是匪幫的頭子法熱羅為什麼要下令進行這可惡的謀殺?那老頭只能是個執行者。法熱羅的計劃,直到目前為止似乎是要贏得這個姑娘的愛情,怎麼會變到了要殺死她的地步?

繩子在燃燒。那條小火蛇直奔目標,沿着無情的路線向前,什麼也不能叫它偏離目標。阿爾萊特在上面昏不醒,虛弱無力,不能動彈。她直到最初的火焰近時才會醒過來。

“還有七分鐘,還有六分鐘…”德內里斯想道,憂慮不安。

他幾乎沒能使捆綁他的繩索鬆動一點。然而,在口裏的東西卻掉下來了。他本來可以叫喊,可以呼喚阿爾萊特,對她講講自己對她的一片温情;對這愛情中的全部清新與情,他以前都不知道,只是到了周圍的一切已經崩塌的時候,才深深地意識到。但是話語有什麼用?如果她睡着了,告訴她面臨可怕的威脅與現實,又有什麼用呢?

不,那又怎麼樣呢?他不願意失去信心。奇蹟會在必要時產生。有多少次,他到處遭追捕,沒有活力,被無情的譴責,某種意外的奇蹟都幫助他化險為夷!然而,現在只剩下三分鐘了。也許,那老頭採取的措施還不周到?也許那繩子已經接觸金屬罐,在沿着罐子向上去的時候熄滅了?

他用盡全力,對付使他痛苦的繩結。他最後的辦法,就寄希望於他的雙臂和膛超人的魄力。繩索不會斷裂嗎?奇蹟難道不會來自德內里斯他本人嗎?奇蹟來自另一邊,德內里斯肯定沒有預料到的那一邊。突然在小道里響起匆忙的腳步聲,有人喊道:“阿爾萊特!阿爾萊特!”那是有人前來救助的喊聲,給人以勇氣,告知立即能得到解救的希望。大門在搖晃。因為門打不開,那人就用腳踢門,用拳頭擂。有一塊木板跌落,一隻手從那個裏伸過來摸到門上的鎖。

德內里斯看見一隻胳膊在動,喊道:“沒有用!推吧!鎖會頂不住的!快點推吧!”的確,一推那鎖就飛了。門的一半被毀壞了。有個人衝進車問。那是安託萬-法熱羅。

他一眼看出危險迫在眉睫,便撲向汽油罐,一腳踢開它,油罐上部邊緣已着火。他用腳踩熄火種,出於謹慎,把堆在中央的汽油罐分散開去。

讓-德內里斯加倍努力以掙捆綁他的繩索。他不願意讓法熱羅來救自己,不希望那個人彎下來割斷他身上的繩索。法熱羅朝他走來,喃喃説道:“啊!原來是你?”這時,掙了束縛的德內里斯還是情不自地説道:“謝謝您!再遲幾秒鐘,那就完了。”

“阿爾萊特呢?”法熱羅問道。

“在上面!”

“還活着嗎?”

“活着。”他倆往外衝,攀上外樓梯。

“阿爾萊特!阿爾萊特!我在這裏。”法熱羅喊道。

樓上的門跟車間的門一樣不經一推,他們隨即進了一間狹小的屋頂室,看見姑娘被綁在一張行軍牀上,嘴巴被住。

他們很快給她鬆了綁。她惘地看着他們。法熱羅解釋道:“我們兩個人都得到消息,分頭趕到這裏來,不期而遇…太遲了,而沒有抓到那幫壞蛋。他們沒有傷你吧?你沒有嚇壞吧?”他沒有提到那可怕的謀殺企圖,也不談他所做的拯救工作。

阿爾萊特沒有回答。她閉上眼睛,雙手發抖。

過了一會兒,他們聽見她低聲説道:“不,我害怕極了…又一次這樣受到攻擊…是誰這麼怨恨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