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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木蘭敢共胡騎去崔護空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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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一騎飛快奔上,叫道:“這小姑娘倒似有點本領!”楊婉拔刀出鞘,斜身一竄,刀鋒橫削馬足。那人使的是柄長矛,從馬背上直擲下來。只見刀光過處,火花飛濺,那人的矛頭給楊婉的寶刀所斷,但楊婉也沒有斫着馬足,那匹馬飛快的也過去了。

楊婉虎口微痠麻,心裏想道:“這幾個韃子倒也不是泛泛之輩。”心念未已,又有兩騎快馬向她左右夾擊,這兩人使的乃是長槍大矛,楊婉的刀只有二尺八寸,雖然鋒利也是吃虧。而且一在馬上,一在地下,對楊婉更是不利。

説時遲,那時快,兩匹快馬眼看就要撞到楊婉身上,楊婉一看勢難兼顧,百忙中只好施展輕功,腳尖一點,登時如大鳥般地斜掠出去,恰恰在間不容髮之際,避開了長槍大戟的穿梭攻擊。

那軍官叫道:“小姑娘好俊的功夫!但你也不必拼命,我們並不想將你難為,只是要向你問個明白?”楊婉怎能相信他的説話。眼看又有一騎衝到,楊婉心裏想道:“這次可不能放過他了。”身形疾起,再一次施展超卓的輕功,徑向騎在馬上的那個蒙古兵撲去,腳尖未點着馬韃,刀鋒已是朝着對方的咽喉抹去。

哪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楊婉的刀尚未觸及那人的身體,只所得“砰”的一聲,楊碗的身體先給一條繩圈套住。原來那個軍官乃是豬户出身,打獵的本領在蒙古數一數二。用繩索活擒猛獸,正是他拿手的絕技,楊婉身子懸空,給繩圈套住,哪還能掙扎。

楊婉給他曳了落地,運力一掙,豈知這條繩索並非普通的麻繩,乃是用犀牛的筋製成的,楊婉掙扎不,眨眼間,連手臂也給縛住了,楊婉的寶刀咣啷墜地。

楊婉喝道:“你敢碰一碰我,我與你同歸於盡!”楊婉此言,倒也不是虛聲恫嚇,她雖然雙手被縛,指頭還有點的功夫。

那軍官皺了皺眉頭,説遁:“我們蒙古武士也並非如你所想象那樣都是壞人。你放心,我決不會欺侮你的。但你必須告訴我你是什麼人,你這身本領是從哪裏學來的,又為什麼三更半夜躲在這樹林裏面?”楊婉冷冷説道:“要嘛你就殺我,要嘛你就放我。我可不能受你盤問!”那軍官笑道:“好個倔強的姑娘。但這卻教我為難了。我當然不會殺你,但格於軍規,未經審間,卻也不能隨便就放了你!”那軍官仔細打量了楊婉一番,覺得面貌好,好似在哪裏見過似的,但卻想不起來,心中很是奇怪,遂緩緩地向她走近。楊婉反正是拼了一死,也不理他。

那軍官眼光一瞥,瞧見楊婉系在間的那條手帕,忽地“咦”了一聲,説道:“你這條手帕是從哪裏得來的?”楊婉怔了一怔,道:“你問這個幹嘛?”那軍官驚疑不定,先不言語,連忙就用他那柄長長的馬刀連着刀鞘往前一伸,把這條手帕挑了過夾,他果然遵守楊婉的約,雖然是急於得到這條手帕,也沒有挨着楊婉的身體。

那軍官展開手帕一看,心裏想道:“一點不錯,這是卡洛絲親手所繡的手帕。”慌忙再問:“你一定要告訴我,這條手帕是什麼人給你的?”楊婉心中一動,説道:“你先告訴我,你是不是也有一條同樣的手帕?”那軍官吃了一驚,説道:“你怎麼知道?”説罷,解開盔甲!從貼身的汗衫袋中掏出一條手帖,展開來給楊婉看,上面果然是繡着一式一樣的一隻兀鷹。

楊婉這才説道:“是一個名叫卡洛絲的蒙古姑娘送給我的。他説她一共繡了三條,一條給了她的未婚夫婿,一條她自己保存,這一條她卻送給了我。”那軍官又喜又驚,説道:“我就是她的未婚夫阿蓋,你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見着她的?為何她送你這條手帕?”原來卡洛絲曾經和他説過,這第三條手帕她是準備送給她最好的一位女友,如今送給了楊婉,顯然在她的心目之中,楊婉已是替代了她原來的那位朋友的位置。

楊婉早已從卡治絲的口中知道阿蓋的為人,此時也是不又驚又喜,但卻還想試他一試,故意板起面孔不理會他。

阿蓋瞿然一省,連忙解了楊婉的捆縛,賠禮説道:“我不知你是卡洛絲的好朋友,冒犯了姑娘,還請恕罪。”楊婉這才説出那與卡洛絲相遇的事情。阿蓋聽了,大吃一驚,説道:“原來你還是卡洛絲的救命恩人,我真是該死,該死!”説罷,竟然伏在地上,以首頓地,給楊婉行了一個大禮。蒙古人最尊重的禮節是伏在地上嗅對方的腳,幸虧阿蓋知道漢人男女有別,禮儀不同,只是伏而不嗅。

楊婉不便扶他起來,便還了一禮,説道:“你依軍令行事,我也不能怪你。但你現在可以放我了吧。”阿蓋躊躇片刻,説道:“我無意留難姑娘。不過,我為姑娘着想,你一個單身女子,這條路只怕很不好走哪!對啦,我還未請教姑娘的高姓大名,何以會一個人來到此地?姑娘剛才不是説,那救卡洛絲的時候,你是有一位朋友同在一起的嗎?”楊婉心念一動,想道:“這人倒似個有血的漢子,我又於他有恩,想來他不至於害我。我何不向他打聽打聽南哥的消息,是死是生,説不定他可能知道。”楊婉低聲説道:“你懂得漢語嗎?”阿蓋點了點頭,説道:“説得不好。”

言下之急,至少他是聽得懂的了。

楊婉道:“請你摒退左右。”阿蓋會意,揮了揮手,説道:“你們到樹林裏搭個帳篷。”馬童問道:“今晚不走了嗎?”阿蓋道:“待會兒再走。搭好了你們來告訴我。好,都去吧。”阿蓋的手下退下之後,阿蓋説道:“這些人都是和我同時投軍的同一族人,都是與我從小一同長大的。其實姑娘大可放心,即使他們在旁,你説些什麼秘密,他們也決不會漏出去。”楊婉道:“不是我不放心,只因我這位朋友的名字是不便對人説的。”阿蓋道:“可以告訴我麼?”楊婉道:“你是卡洛絲的未婚夫,告訴你自是無妨。他叫做李思南,你可聽過這個名字?”阿蓋用蒙古話和漢語把“李思南”這個名字唸了兩遍,驀地大吃一驚,夾聲叫道:“李思南?啊呀,敢情你這位朋友就是我們的元帥所要搜捕的人了。

楊婉道:“不錯,豈只你們的元帥要搜捕他,你們的大汗也要捉拿他呢!你怕不怕?”阿蓋一拍膛,説道:“你救了我的卡洛絲,我就是賠了命也不足報答你的大恩。你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儘管説,我決不怕受累。”楊婉道:“我不要你幫什麼忙,只是想打聽他的消息。”阿蓋道:“我只知道我們的元帥叫畫師畫了他的圖像,傳令各營,説是要捉拿此人。此外,我就不知什麼消息了。”楊婉再問:“聽説他已給你們國中最出名的神箭手哲別將軍一箭死,這樣重大的消息,你都不知道嗎?”阿蓋道:“哦,有這樣的事?我可沒有聽人説過!不過,恐怕這個消息是假的吧?”楊婉道:“何以見得?”阿蓋道:“若是真的,元帥就該通令各營總兵,取消這一命令,免得將士白費神。但直到現在我們都沒有接到這樣的通告。”楊婉喜出望外,心裏想道:“這樣説來,南哥或許還真的活在人間。”楊婉正要告辭,阿蓋忽道:“楊姑娘,你不能走!”楊婉怔了一怔,問道:“我還沒有告訴你我的姓名,你怎麼就知道了?”阿蓋道:“我正要告訴你,在我們的元帥分發了李思南的圖像之後,神翼營的木華黎將軍又送來一個少女的畫像,元帥叫畫師復畫了許多張,我們左營的總兵也得到一張,我曾經見過。”楊婉道:“哦,那少女想來就是我了?”阿蓋道:“不錯。總兵説,元帥告訴他,這位姑娘姓楊名婉,是和李思南一起的,叫我們一併留神。”原來阿蓋一見了楊婉,就覺得面貌好,但直到楊婉説出了李思南的名字——他才想得起來。

阿蓋接着説道:“實不相瞞,我們是給大軍打前站的,大軍明天就會從這條路來,你若是繼續向前行,定將遇上戰事!”楊婉道:“那也只有聽天由命了。”阿蓋道:“姑娘若是遇上金國的潰軍,雖然危險,也還好些,倘若遇上見過你的圖像的我們的軍官,那是決不會把你放過的。我們的騎兵行動迅速,姑娘,你向前走,不出兩天,一定會給發現。我不遇見你便罷,既然相遇,我怎能讓你聽天由命?”楊婉道:“那又如何?”阿蓋道:“我倒有個主意,不知姑娘肯不肯依從?”楊婉道:“你先説來聽聽!”阿蓋道:“你家住何處?”楊婉道:“薊州的一個鄉下。”阿蓋道:“薊州,那是離大都不太遠的地方吧?”楊婉道:“也有四五百里。”阿蓋道:“那就便當了,我們要從河南進兵,攻取大都,正要經過貴鄉。”楊婉道:“那又怎樣?”阿蓋道:“我想請姑娘暫受委屈,充當我的馬童。女扮男裝,混在我的營中。到了你的鄉下,那時你再偷偷回去。要捉拿你的人,決不會想到你躲在軍中的。這樣,看來危險,其實卻是平安得多楊婉心想:“我一個女子,怎能和士兵混在一起?”躊躇片刻,説道:“恐怕不方便吧。而且只怕也瞞不過眾人耳目,要是出去,我不打緊,因為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了,但卻難免連累了將軍。”阿蓋笑道:“第一,我不是什麼將軍。我只是小小的一個百夫長,將軍們是不會纖尊降貴來到我的營中巡查的;第二,我手下的人都是和我同一族的朋友,尤其是這十個人更是如同兄弟一般,我對他們代過後,他們決不會出去;第三,我們住的是帳幕,我讓你單獨一個帳幕,儘量給你方便。楊姑娘,有我給你擔保,你也應該相信得過我的手下不會騷擾你吧?”楊婉聽他為自己設想得這樣周到,很是,説道:“我當然信得過你。不過,裝束可改,我的相貌——”阿蓋道:“要改變相貌,又有何難?只要你願意忍受委屈,我立即教你改容易貌的法子。”楊婉聽他説得這樣肯定,不動了好奇之心,笑道:“你先讓我試試,看看是否真的能夠改容易貌?”阿蓋道:“你腳邊的這些青草,就是改容易貌的妙藥,你拔一把,將它嚼爛,把草汁塗在面上,再和一點爛泥敷一遍,然後小心的抹掉它。你試試看。”楊婉依他所教,塗上草汁爛泥之後,到河邊一瞧,只見水中映出一個青紫的面龐,果然是先後判若兩人,心想:“我再換上馬童的衣裳,只怕就是南哥,也未必認得我了。

阿蓋説道:“我是一個獵人,長年累月在深山之中,對這些草藥很是悉,小時候我就常常用這種青草改了面貌,扮鬼嚇人的。恰巧這裏就有這種青草,這正是天助你了。你可以多采一些備用。”楊婉默不作聲,阿蓋又道:“怎麼樣了?你看還有什麼破綻沒有?主意可以拿定了吧?”楊婉心中一動,想起一事,問道:“聽説你們這一路的副元帥是個漢人,是嗎?”阿蓋道:“不錯,這人名叫李希浩,很得大汗的信任,故而破例提拔他做了這一路的副元帥。楊姑娘,你可是説得此人?”楊婉道:“不認識。只因他是漢人,漢人當你們的大官的極為少有,故此問問,他來了沒有?”阿蓋道:“他和元帥同在中軍,來是一定要來的,但要稍遲幾天。”他信了楊婉的話,只道楊婉因為同是漢人的關係,故此好奇多問。卻不知道這冒名“李希浩”真名餘一中的傢伙,正是李思南和楊婉的大仇人,李思南的父親固然是給他害死,楊婉的哥哥也可以説是間接死在他的手上。

楊婉暗自思量:“南哥死生未卜,但不管他是死是生,他的大仇我總是要替他報的。我若混在蒙古軍中,倒是一個可以刺殺餘一中的機會。”楊婉打定了主意,便與阿蓋説道:“多謝你給我想得這樣周到。我也只有倚靠你的照顧了。不過,我還有兩個要求,要請你諒解的。”阿蓋道:“你是卡洛絲的恩人,也就是我的恩人。你有什麼説話,儘管吩咐好了。用不着客氣。”楊婉説道:“第一個要求,你要讓我來去自主。我可能隨時離營而去,不一定等到回至家鄉。”阿蓋道:“但求你能夠平安險,你覺得什麼時候離開最好,我都可以給你幫忙。”楊婉再道:“第二個要求,你們倘若是和金軍戰,我可以隨你上陣;你們若是殺戮百姓,我可不能依從。”阿蓋道:“卡洛絲也曾和我説過這樣的話。不瞞你説,我其實是討厭這場戰爭,倘若不是顧及蒙古武士的榮譽,我早就想逃回家去與卡洛絲相聚了。你放心,我決不會殺害無辜的老百姓,即使軍令難違,要我去搜索民居的話,我也只有敷衍過去,寧劫財物,也不傷人。”楊婉笑道:“你倒説得很是坦率。那麼,我也有言在先,你們打的雖是金國,但金國的大部分地方,本來是我們的,居住的老百姓也大半是漢人。我若逃了回去,説不定有一會和你在沙場相見,你我變作敵人。”阿蓋嘆了口氣,説道:“侵佔別國地方,欺侮別國百姓,這本來是我們理虧,但大汗有命,我們也是身不由主,只有聽他差遣了。我唯求報答你的恩情,將來就是死在你的手上,我也決不怨你。”楊婉心裏想道:“他雖然還有一些糊塗,但在蒙古人中,總算得是個比較明白事理的了。要一個人大徹大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急也急不來的。我只能將來有機會再勸勸他了。”經過了這場談話,彼此都能諒解,楊婉聽取了阿蓋替她的安排。阿蓋吹響號角,把他的手下招來,此時已是將近天明的時分,阿蓋要他們搭的帳篷也早已搭好。

他們看見楊婉相貌改變,都很詫異。阿蓋説道:“這位楊姑娘是卡洛絲的恩人,她獨自回鄉,恐怕路不好走。因此,我想讓她女扮男裝,留在軍中,你們可不許漏出去。”這些人和卡洛絲也都是相的,異口同聲説道:“既然如此,咱們理應報答。”有的還道:“楊姑娘武藝高強,倘能留在軍中,教我們幾招本領,正是求之不得!”蒙古民風尚武,最佩服有本領的人。楊婉以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子,剛才接連打敗了他們幾個人,他們早已佩服得五體投地。

阿蓋的馬童年方十五,但骨格壯,長得比楊婉還稍微高些。阿蓋叫他拿出一套衣裳送給楊婉,笑道:“從今之後,你們應該叫她做楊大哥,可不能再叫楊姑娘。楊大哥,請你到帳篷裏更衣,看看合不合身。其他一些細節,我會和他們説的。”楊婉看得出這些人都是戇直漢子,而且是真心地佩服她,心裏很是高興,想道:“阿蓋説得不錯,蒙古人裏面也有好的。其實這些士兵也大都是窮苦的老百姓,他們並不想要打仗,窮兵黷武的只是他們的首領。”又道:“想不到我在這裏找得個安身之地,但不知南大哥如今卻是落何方?”從阿蓋的口中已經證明了杜雄那廝説的乃是假話,那麼,南哥想必是應該還活在人間!”楊婉哪裏知道,就在此刻思念李思南之際,李思南正在那個小鎮上找她。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楊婉在阿蓋的營中既然暫時找到了安身之地,按下不表。且説李思南僕僕風塵,歷盡艱難險阻,好不容易躲過了敵人的搜索追蹤,溜過了西夏的邊界,終於也來到了這個邊境的小鎮。

來到了這個戰火尚未波及的地方,李思南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聽楊婉的消息。這個小鎮是從西夏逃來的難民必經之地,李思南心想,倘若楊婉那能夠僥倖逃生,説不定就可以在這個小鎮打聽到她的消息。

於是李思南在理了個發,換了一件新衣之後,便開始進行查訪,他知道人情勢利,是以必須打扮得像個闊綽的富家子弟,才不至遭人白眼,便於訪查。

李思南猜得不錯,這間客店正是楊婉和屠龍昨晚投宿的那間客店,李思南來到的時候,已是第二天的上午,屠龍還未回來。店主人正在為昨晚鬧飛賊之事忡忡不安,但見李思南一派貴家公子的氣派,只好打點神,上前接待。

李思南大模大樣地説道:“我要一間上房,銀子我不在乎。多貴也要。”旁邊一個夥計訴冤道:“我已經告訴這位相公,説是沒有房間,他不相信,老闆你和他説吧。”李思南淡淡説道:“這麼説,倒是我不該驚動你們的老闆了。”店主人是個見錢眼開的傢伙,連忙説道:“哪裏的話,貴客上門,我是理該招待的。小二,倒茶。相公,請你先坐下來,咱們慢慢商量。”李思南道:“有就有,沒有就沒有,還要商量什麼?”客店的一般規矩,過了中午就算一天。屠龍昨晚要的那間房間,雖然説明了是隻住一晚的,但他沒有回來退房,依照規矩,必須過了正午,方能租給別人。

店主人心裏想道:“這兩兄妹半夜三更從窗子跳出去,現在還未回來,只怕當真是一對飛賊。”想起飛賊的可怕,不由得心裏不慌。可是他又捨不得推掉上門的財神。

店主人暗自思量:“只有一個時辰就過中午了,他們出去了這樣久不見蹤影,未必就有那麼巧?中午之前趕回來吧。好,這個險我倒不妨冒一冒它。”主意打定,於是説道:“小店委實是沒有房間,不過有兩位客人是準備今天走的,所以、所以,我説還有商量。”李思南詫道:“那還有什麼問題,就要他們留下的這間空房好。”店主人吐吐地説道:“但現在還不是‘空房’。是、是這樣的,他們已經出去了,現在尚未回來。依照規矩,須得過了中午方可出租。而且假如他們改變進意,要繼續住下去的話,我們也得先讓他住。可是我又不知道他們什公時候回來。”店主人有所顧忌,只説他們“已經”出去,不敢説出他們是半夜出去的。

李思南道:“這個好辦。他付了多少房錢,我雙倍賠給你。另外,我住一晚,也是雙倍付你房錢。即使他回來還要房間,你雙倍賠錢,他也該沒話説了。他房中若有行李,你可以給他暫時保管。”店主人道:“那男客人很兇,他若是回來責怪,我可是有點害怕擔當不起。”李思南笑道:“想來他們也不至於留下什麼貴重的東西在無人看守的房間。不過,你既然怕擔當不起,我也不妨多等一個時辰。過了中午,他們若是還不回來,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把他們的東西封存起來了。”李思南的主要目的是打聽消息,有沒有房間住倒在其次,樂得趁這空暇與店主閒聊。

李思南笑道:“大家都不願意有戰事發生,唯有你們開客店的倒是可以乘機發個小財。這次逃難的人很多,你們這間客店當真是客似雲來了!”店主人道:“托賴,托賴,生意還過得去。但逃出來的難民,也都是窮的多。像你這樣有錢的大爺,十中沒有一二。而且我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戰禍會蔓延到這兒來,不過是做一天生意算一天罷了。還是太平的好。”李思南道:“你説得是。我好在是單身男子,身體也還強壯,逃難比較容易。一路上我看見許多老弱婦孺,孰道左,那才真是叫悽慘呢。對啦,説到這裏,我倒想問問你了,你這間客店可常有逃難來的女子投宿麼?”店主人誤會了李思南的意思,微笑説道:“小店女客來投宿的不多,來投宿也都是有主兒的。不過,你若是想買個人服侍,我倒可以替你設法。有好些窮人家的女兒,逃難到鎮上,沒地方住,沒錢買東西吃,只要你餵飽她,她就乖乖地跟你了。”李思南為之愕然,連忙搖手説道:“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想向你打聽一個人。”店主人道。

“什麼人?曾經住過小店的女客不多,你説説看,要是我見過的,或許還會記得。”李思南道:“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單身女子。”當下詳細的描繪了楊婉的容貌特徵。店主人聽了,大吃一驚,沉不語,心裏想道:“原來他是和那女飛賊識的,如今又恰巧是租了那女飛賊昨晚所住的房間。告不告訴他呢?”李思南拿出一錠十兩重的紋銀,遞了過去,説道:“一點點小意思,給你當茶資。”店主人想要又不敢要,支吾説道:“我好像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子,厚賜我可不敢受。”李思南道:“你想想看,就是你不知道,送點茶資我也還是要給你的。”店主人愛財如命,心裏雖然有點害怕,雙手卻把銀子接了過去,口中則故作推辭:“茶資也用不了這許多。”李思南笑道:“你若是願意和我個朋友的話,這一杯茶就不止值十兩銀子了!”邊説邊把茶杯旋轉,説完之後,將茶杯端起來喝,只見茶几上留下一個凹陷的杯痕!

店主人這一驚非同小可,他也是個老江湖了,當然聽得懂李思南的話,李思南實是在向他暗示:“你若是夠朋友的話,我可以給你更多的錢;你若是不夠朋友,將消息瞞住,給我知道!可不要怪我不客氣了。”店主人在李思南的威脅利誘之下,暗自思道:“這人或許是飛賊一夥,或許是來捉拿飛賊的,但看來對我卻是沒有惡意。”又想:“他的功夫這樣好,不管他和飛賊是友是敵,即使飛賊回來,我也可以推給他去對付,對啦,我還是識相一點的好,免得當真變成了敬酒不吃吃罰酒。”店主人盤算好了,裝作突然想起的樣子,説道:“不錯,是有這麼一個女子曾經到此投宿。不過她卻並非單身,你剛才説她是單身女子,我一時倒想不起了。”李思南怔了一怔,説道:“哦,不是單身?那麼,她是和誰一道來的?”店主人道:“和一個少年男子,她説是她的哥哥。”李思南更為詫異道:“那人是什麼相貌,她真的是認那人作什麼?”店主人試探道:“你大約知道她的身世吧?我卻不知道她有沒有哥哥,只是她這樣説,我們當然也只能相信她。”李思南道:“她的哥哥早已死了。”店主人點了點頭,説道:“怪不得兄妹的相貌全不相似。”李思南心急如焚,連忙問道:“他們還在這裏不在?”店主人這才説道:“你剛才租的這間房,正就是他們昨晚住的那一間房。實不相瞞,他們是昨晚出去的,現在還未回來。”李思南看窗天頭正在當中,説道:“現在己是午時,好,你可以和找進那間房間了。”屠龍、楊婉昨晚出去之後,店主人不敢私自進去,房中還是保持原狀。李思南推開了房門,一眼就看見滿桌的酒菜,不覺冷笑道:“他們倒是懂得享樂呀。”店主人道:“那個男的一進來就叫找給他準備酒席。不過,酒卻是他自己買來的。”店主人巡視一遍,説道:“酒杯打爛了一隻。咦,我的大花描怎麼睡在這兒?”原來那隻貓吃了沾有藥酒的一塊魚,兀自昏未醒。

李思南的目光落在牀上的一個包袱上,他認得這是楊婉所帶的包袱,在梳妝枱上,銅鏡旁邊,李思南又發現楊婉用剩的胭脂水粉,李思南不滿腹疑雲,心中想道:“她與我慘遭生離死別之痛,她怎的還有心思打扮?唉,女為悦己者容,莫非她真是已經變心了?”店主人道:“我叫人馬上給你收拾這間房間,好嗎?”李思南正自不好氣,説道:“好,你趕快叫人搬開這桌灑席吧,我可不想對着冷酒殘餚!”正是:只因離合尋常事,冷酒殘餚便起疑。

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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