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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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娜看唐微微這副窘樣,倒是不忍心折磨她——大家畢竟是一個公司的,雖然沒有情同姐妹,但也畢竟多次共同作戰並肩禦敵於千里之外,現在何必為一個男人搞得如此這般?不值得。喬娜大大方方,拉唐微微坐下,説:“看你這樣,多小家子氣!我知道他最先是你媽介紹給你的,後來常來辦公室找你,你老晾着人家,一來二去,就讓我撿了個便宜。現在後悔了吧?”
“他沒工作。”
“我知道。”
“他比你小。”
“我給他看我身份證了。”唐微微徹底沒話了——她能説什麼?能説他是圖你養他嗎?這句難聽的話,是喬娜自己説出來的。喬娜説:“微微,咱們共事這麼多年,我知道你怎麼回事。看見你,就像看見我自己十年前。在我是你這個歲數的時候,也很怕男人騙我,圖我們什麼,但到了我現在這個年齡,我就不怕了。我告訴你我怕什麼吧,我怕自己沒什麼給男人圖的!”職場女強人,鐵骨錚錚,即便明知道身邊的男人不可能陪伴終生,但依然如故——怕什麼呢?有什麼可怕的?咱又不是沒有單身過,大不了,再單身唄!
喬娜説得很直接:“如果他能陪我一年,那我就享受了一年;如果他能陪我兩年,我就享受了兩年;如果陪我五年以上,我就賺了。我已經四十二歲了,再過八年我就五十了。如果他能讓我有一個孩子,他走就走了,我跟孩子過就好。這世界上,誰能陪誰一輩子呢?我前夫比我大五歲,我嫁他的時候我二十四歲,他二十九歲,七年以後,他出軌,理由是審美疲勞。所以,既然找什麼樣的男人都不一定能跟你過一輩子,那就找一個讓自己舒服的,以後分開也就沒什麼遺憾。就像我老公,享受完我的青拍拍股走人,他賺了。再説,人生是分階段的,我到五十歲的時候,難道還會需要男人嗎?我要兒子就夠了。”喬娜跟唐微微也算裎相見了:“我這個歲數再想碰到合適的男人很難了。你這樣的‘白骨’都還沒着落呢,我一四十的離婚女人,想找什麼樣的啊?跟你説實話吧,前一陣,我前夫還真來找我,想跟我復婚。我不是沒試過,試了,不行。主要是我受不了——憑什麼啊?您錢包空了身子虛了一身病還兼一事無成。吃完飯,筷子一撂就坐沙發上看電視還特理直氣壯——我心裏那個火啊,噌噌噌地往上躥。他賴着不走,説你反正也沒男人。我氣得當天就給劉軍打了電話…你不介意吧?”唐微微儘管知道不該問,但還是問了——“你怎麼有他的電話?”喬娜一笑,點起煙:“我忘記了。”其實,她記得。她盯上“伍迪·愛倫”不是一天兩天了。她也琢磨過,對“伍迪·愛倫”下手是否合適。但她就是這麼一個人,只要她想要的,就沒什麼合適不合適。朋友能做一輩子嗎?當然,儘管男人也不能陪你一輩子,但對於喬娜來説,男人是排在朋友之前的,尤其是排在唐微微這類朋友之前的。唐微微不過是她辦公室同事而已。再説,據她觀察,唐微微跟“伍迪·愛倫”還什麼都沒沒有呢。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沒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只要起了心,機會遍地都是。
喬娜的辦法很簡單,而事實上,這種事情,越是簡單的辦法越奏效。跟笑話一樣,太冷的笑話,太有文化太有內涵的幽默,有的時候反而不如熱熱鬧鬧的“二人轉”這就是為什麼小瀋陽、趙本山比錢鍾書、喬伊斯更有“票房”的原因。不能説錢鍾書、喬伊斯不風趣不幽默,但,不如小瀋陽、趙本山直白。
男女之間的事情也是如此——您這兒還“此曲有意無人傳”人家那邊早就“隔座送鈎酒暖”了。喬娜的“隔座送鈎”是當着唐微微的面兒的。有一次,趁着“伍迪·愛倫”來找唐微微,喬娜找了個由頭張羅着請大家吃飯。唐微微哪有那個心眼兒啊,既然喬娜請客,吃就吃唄。反正下班高峯,哪兒都堵車,有人請飯再好不過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喬娜提出週末到她家燒烤——她新裝修的別墅。唐微微一向是路盲,不辨東南西北,一個勁兒地問路,喬娜就裝作不耐煩地説:“我把地址發你們手機上。”説完,很自然地問了各位電話,其中包括“伍迪·愛倫”的,然後很自然地發過去地址。
就是這樣,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週末,除了“伍迪·愛倫”沒有人去喬娜家——她沒有再邀請,大家也就沒當回事。更何況,本來工作就忙,好容易有個週末,誰願意跑那麼老遠?喬娜沒有再力邀,眾人也就不提了。
所以,那個週末,只有“伍迪·愛倫”一人去了喬娜的別墅。他和唐微微本來也不是戀人,所以也沒必要每個週末都在一起,即便不在一起,也不需要事先請假或打招呼。更何況,那段時間,唐微微忙得上天入地,腳後跟打後腦勺。她的工作質如此——用靳小令的話説,唐微微的工作質跟愛情很像,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去,反正來的時候轟轟烈烈,去的時候悄無聲息。唐微微的工作就是這樣,接到活兒了,加班加點,馮都又捨不得進人,也是,萬一項目完了,進一堆人,都養着嗎?
****,久旱甘霖——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
喬娜問“伍迪·愛倫”:“打算跟唐微微怎麼説?”
“伍迪·愛倫”説:“我跟她沒什麼。”喬娜説:“我知道你和她沒什麼。她喜歡王洋,錦繡地產的ceo。”
“伍迪·愛倫”嗤之以鼻:“她也不照照鏡子。”喬娜説:“你可別問她去,她以為誰都不知道呢。”
“伍迪·愛倫”:“我早看出來了。”呵呵“天地合”之後,一般女人都無法免俗,即便是喬娜這般久經沙場閲人無數的女戰士。她可以不再像懷少女那樣糾纏着男人,問“你愛我嗎”也可以不必像半老徐娘那樣悲悲切切,要良人給自己一個承諾。她很簡單,倆人既然已經如此這般,該發生不該發生的都發生了,那麼接下來要討論的就是“怎麼辦”或者“何去何從”的問題——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演繹一出“上,我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還是“從今以往,勿復相思,相思與君絕”?
喬娜一向打開天窗説亮話,她跟劉軍攤牌——兩個選擇,a。他依然可以追求唐微微,今天的事情,只當沒發生過;b。跟唐微微説明白,從此跟她在一起。
“伍迪·愛倫”沒有立刻給出選擇——他半真半假地問:“沒有其它選項了嗎?”喬娜打開錢包,從裏面出身份證,遞到“伍迪·愛倫”手裏:“看仔細了,我比你大多少。”
“伍迪·愛倫”接過來,還真是非常認真地看了看,之後還給喬娜。那天倆人沒有就未來作更深入的探討——他們説隨緣吧。而所謂的隨緣,其實就是“順其自然”——只要喬娜有空,就會給“伍迪·愛倫”發短信,短信內容很簡單,就一個“?”
“伍迪·愛倫”接到的問號多了,去喬娜家就勤了——反正唐微微那陣總出差,飛來飛去“伍迪·愛倫”時不時還是會給她發個“想你了”、“小心點”、“早點睡”這樣的短信,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唐微微,他那時已經跟了喬娜,而且他還提出追加一個選項——c。結婚。
他跟喬娜説,如果不能結婚,他就不如繼續做唐微微的“休閒工具”也許有一天,唐微微就動心了;如果能結婚,他就跟唐微微快刀斬亂麻。他要的是婚姻成家穩定的可以依靠並可持續發展的男女關係。
“伍迪·愛倫”仰頭看着喬娜卧室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我想要個家。我很孤單。很怕孤單。我在北京已經搬了十三次家了…”喬娜枕在“伍迪·愛倫”的大肌上。她本沒有問“伍迪·愛倫”到底愛她什麼,也沒有問他,更愛她還是唐微微。她已經四十二歲了,不是不相信愛情,而是她太瞭解什麼叫“牀上説的話”——無論男人還是女人,凡在牀上説的話,基本上和在酒桌上説的一樣,不能説是謊言,但假如你信以為真,那就是你腦子進水了。是啊,你在牀上問他(她):“我好嗎?”
“愛我嗎?”他(她)難道能説不好不愛?尤其是,假如你們剛剛那樣完了,那得多厚的臉皮才好意思説出“不”字來啊!
“你愛我嗎?”最後還是“伍迪·愛倫”忍不住,先問了喬娜。
“如果不愛,為什麼要和你在一起?”喬娜的手指甲長長的,划過來划過去。她也是過盡千帆,屢敗屢戰。
“既然愛,為什麼不結婚?”
“伍迪·愛倫”的手很糙,這是他從前艱苦生活的見證。現在這雙糙的手,握住了喬娜的長長的纖細的手指,讓她動彈不得。
“呵呵,既然愛,結婚不結婚又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是吧?”
“伍迪·愛倫”把喬娜的手立起來,自己的手指輕輕地穿進喬娜的指間。
十指連心,纖細的手指被夾在壯的手指之間,稍一發力,喬娜疼得叫出聲來。
“好痛!”
“嫁不嫁我?”
“真的好痛。”
“看樣子還不很痛。”
…
“你寧肯痛死,也不跟我結婚嗎?”
“伍迪·愛倫”温柔地捏着喬娜的手,他還是懂得什麼叫“恩威並施”的——剛才是“威”現在是“恩”
“不是不跟你結婚,是我…不想結婚。”喬娜撒了一個小謊。如果身邊這個“恩威並施”的男人是比爾·蓋茨、貝克漢姆、皮特·布拉德呢?她還會説不想結婚嗎?
“為什麼?我是真的愛你,想和你成家。”糙的手,像砂紙,在喬娜的手指背上輕輕打磨。
如果是以前,喬娜聽到這話是會動的——很久以前,喬娜認為,一個男人肯娶你,就説明你是他的最愛,但到了她現在這個年紀,她已經明白,不見得。就像她的前任丈夫,當年老房子失火一樣愛上一個“單身公害”卻跟她説,他和那個“單身公害”只是玩玩,並不真愛。他愛的還是她,他不會跟她離婚的。
她也曾惑過——相信他的這套鬼話。對自己説,他還是愛我的,否則他為什麼還回這個家?為什麼不跟我離婚?為什麼我一説離婚他就痛苦萬狀。如果不是馮都跟她説穿,她可能還會繼續騙自己——馮都説:“喬娜,別騙自己了。你問問你自己,即便你的丈夫把你當了老婆,把那個女人當了玩具,説明什麼?能説明他更愛你而不是更愛她嗎?別信男人説的玩玩,沒動真情。一樣玩具你不喜歡,你會搭時間搭錢去玩嗎?他不跟你離婚,不説明他最愛的是你。那是一箇中年男人的自私和貪婪!”是的,他不和她離婚,他求她,説愛她,她是他唯一的愛,他要跟她生孩子並把孩子撫養長大。她拒絕了,聲淚俱下但拒絕了——“我現在不想做你的老婆了,我發現做你的老婆是一件很枯燥很無趣還很吃力不討好的事。如果你還愛我,像你現在説的,口口聲聲説的愛我,就把我當你的小二玩具什麼都行,就是不要把我留在‘老婆’的崗位上——我不想跟你一起還房貸,不想看你爸媽的臉,不想給你洗衣做飯收拾房間將來還有帶孩子,我都不想了,我現在就想做你的臭子婊,玩玩多好,為什麼要做老婆?真愛我,就不要讓我做老婆,就玩玩好了——像你玩那個女人一樣玩我——刷卡、旅遊、吃飯、禮物、聽音樂、看電影、!”喬娜的丈夫聽得張口結舌魂飛天外:“我不會娶她的。那就是玩玩。那種女人,怎麼可能娶回家當老婆?”喬娜説:“拜託。我現在就想做那種女人。讓你這種男人娶回家有什麼意思?跟你,與其做你老婆,不如跟你玩玩!玩玩還不用洗衣做飯,還不用給你爹媽養老送終,做你老婆有什麼好?!”喬娜曾經發誓,再不結婚——“不是再不,是永不。如果有男人愛她,可以,但要結婚,她就會説:為什麼要結婚呢?我們這樣不是很好嗎?”
“不好。這樣不好!我三十三歲了,我要結婚!要光明正大!”
“伍迪·愛倫”執意。
“我給你我家的鑰匙,你可以隨時來,想來就來。”喬娜迂迴。
“不!我要做你的丈夫。你不能隨便離開我。不能想分手就分手。”
“伍迪·愛倫”堅持——他的經驗告訴他,他耗不起。在他三十歲之前,他從來沒有這樣對一個女人死纏爛打,分手就分手,再找一個很容易。但現在他知道,對於他這樣一窮二白的男人,找女人很容易,但要找一個家,很難!女人常常説青只有一次,但難道男人的青有很多次嗎?男人的青也只有一次!他很清楚,像他這樣,如果混到四十歲,還什麼都沒有,那就什麼都沒有了——不要再幻想有女人愛他,即便有女人願意跟他,也一定是為了搭幫過子!所以,他必須要有承諾,要有家,否則,他圖什麼呢?跟她們混,陪她們度過寂寞時光,等她們找到更好的樹杈子,對他説:如果有來生,我一定嫁你?!
呀呸。他不要來生,他要今世,要現在!他明告訴喬娜——他沒有興趣做女人的“情人”、“伴侶”那不是他的人生目標。他的人生目標是找到一個值得愛的女人,風雨同舟、榮辱與共。戀愛是遊戲,他不想遊戲人生。
喬娜聽了,一句話,窩在心口沒説出來,那句被生生嚥下去的話是:“你也想,你只是沒有資格。”喬娜是江湖中人,她懂得讓步、妥協,她知道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要讓別人也得到他想要的。愛情,一塵不染的愛情,即便是童話傳説裏也不多見吧?否則灰姑娘為什麼要嫁給王子而不嫁給隔壁賣炊餅的阿三?而賣身為奴一貧如洗的董永為什麼要跟七仙女喜結良緣而不是娶員外家長工的女兒?這就是美好的愛情——美好的愛情,一定是一種換。美貌和權勢換,身體和財富換。王子得到灰姑娘的美貌,七仙女得到董永的身體,這叫大團圓。如果灰姑娘和隔壁阿三,董永跟長工的女兒,那叫什麼?叫悲慘人生!
喬娜想得很清楚,她之所以不肯跟“伍迪·愛倫”結婚,無非是擔心他覬覦她的“身外之物”但是,假如她連這點“身外之物”都不肯讓他“覬覦”的話,他又為什麼要在萬千之中選擇她呢?他很誠實,如果做“休閒工具”他就寧肯做唐微微的,但如果是喬娜,那就必須是“丈夫”是“老公”是有法律關係的,否則,他不肯。那麼,各退一步吧。
喬娜在唐微微沒有簽署的那份“戀愛&婚姻合同”上籤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