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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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放心，反正再也不會是我主子。”煙雨也不曉得哪裏來的勇氣，直視着他，毫不退縮。

花凋聰明，豈能不覺她話中的異樣？頓時，不詳的預襲來。

“你説什麼？”煙雨冷哼道:“奴婢以為大人對公主避之不及。”

“話是你提的。”花凋嘴角微微一挑“煙雨，我的耐被磨得差不多了。你該知道自己的本分，花某並非可忍任何人的恣意。”弦外之意，不言而喻。

煙雨聽罷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如果大人對那特殊之人的容忍是永遠的話，婢子反倒開心。”睫輕顫“身為六扇門的名捕，大人不覺得怪？依公主的子，會乖乖聽話嫁到北狄？”花凋不置可否，淡淡地道:“嗯。”煙雨不敢置信地瞪着神漠然的他。朝夕八年，他真的對公主毫無牽掛？又或者，一直是她的小主子自作多情？掀開珠簾，一字一句地道:“大人既然這樣説，婢子無話可説，好歹公主於大人相識一場，臨走前，您不再見見她？”

“相見爭如不見，見了又如何？”花凋倒退一步。

煙雨詭異地一彎“大人膽怯，怕公主驚怒嗎？大可不必，公主早已歇息，且就算她看到你，也再難…”説到一半，陡然低聲。

花凋越聽越不對勁，一把甩開她步入內室。

礙於君臣之儀，龍綣兒的閨房他從未進過，不過此刻情況特殊，也顧不了太多。但當他看到曾對他糾纏不休的人時，完全怔住…

幔帳微，側卧着一個骨瘦如柴的少女。

龍綣兒…活蹦亂跳的瘋丫頭？

不，不會，短短几天的功夫，她怎麼變成一副形銷神損的模樣？就算微弱的燭光不足以照亮房間，那蒼白的容顏也是這裏最嚇人的澤！

花凋不知邁動哪條腿走到近前，幾乎屏息以對，生怕一個呼就會驚碎奄奄一息的荏弱女子。他微彎下，目光遊移，由龍綣兒尖尖的小臉看到一層死灰，分明是活生生，何以面無血？接着，他的視線落在更加觸目驚心的地方…悶熱夏季，輕羅衫易滑，那本該白皙的藕臂如今已佈滿烙痕！

剎那，花凋憤怒的心燃燒到極點…凌厲地一回頭，他狠狠瞪着門口的煙雨，無言的質問犀利駭人。一個嬌生慣養的公主在深宮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做丫頭的該殺！煙雨不躲不閃，目光灼灼，指了指花凋身後。

花凋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瞧去，原來在龍綣兒的絲褥下掩着一個銀灰的鐵板，他遲疑地伸手去拿，但第一次沒有挪動。

原因無他，龍綣兒抱得很緊。

他的疑惑有增無減，輕輕掀開掩蓋真相的被褥一角，才看到那竟是他不久前與本人纏鬥時打散的算盤！他還記得曾看到龍綣兒和一羣小孩子爭奪算盤珠子，而…算盤何時被修好了？誰修的？

“算盤是公主修的。”煙雨遠遠的一望，説得極低，不願吵至小主子休息…她深知依花凋的功夫，自己便是站在房外十丈遠的地方咕噥，他也聽得清楚。

“大人的兵刃昔由歐大師所鑄，公主送去六扇門的玉算盤亦價值連城，她誠心讓人告訴大人好生收着，以便將來受用。可…大人怎麼想？收了東西還回冷冰冰的話，公主情何以堪？婢子原來一直覺得是公主稚氣，傷人自傷，其實最傷人的是大人您！玄鐵算盤散了，歐大師不在，公主一人躲在煉房不吃不喝地研究如何重新打造，她的傷全是烙鐵所紋！鮑主…”説到此哽咽“她以為算盤好了，大人就會出現！結果，娘娘説公主即將出嫁，豈能天天打造玄鐵？公主不肯離開，娘娘氣極，找侍衞打暈了公主，才將她送回。”打暈？

老天，梅妃是不是人？怎麼忍心讓不知輕重的莽漢碰打自己的骨？還有他，自以為是扭曲別人的好意，信誓旦旦説什麼“玉石換玄鐵”為諷意？

呵，他是天下最蠢的男人！

花凋口如遭重擊，青筋浮現的手臂出鐵算盤觀瞧。

龍綣兒纖細的小手下意識搐，一股空虛充斥而來，長長的睫微微顫動兩下，焦距逐漸清晰，眸子與近在咫尺的男人相碰的瞬間，陡然瞪大，紫的瓣劇烈地嚅齧，卻未曾發出半點聲，下一刻奪過算盤，她又急速後撤，臉向牀內，蜷縮成一團…

她躲他？

花凋驚愕不已，對龍綣兒的舉動實在無法理解，兩步邁出，想拉她回身，不料，一時失手握住了她受傷的胳膊…

龍綣兒從喉底擠出嘶啞的嗚咽！

“龍綣兒！”花凋也嚇得不輕，不為別的，因她的聲。

那絕不是尋常嗚咽，而是通常人在失聲後惟一能發出的哀鳴。

龍綣兒掙扎下牀，死死盯着門口也愣住了的煙雨，憤怒的目光噴火。

花凋怕她又碰到傷口，攔一把將那輕如棉絮的身子捲到自己懷中，手掌強行壓迫她的肩頭，迫使龍綣兒只能乖乖坐在他膝上，哪裏都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