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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故事寶劍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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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那年輕女子閉着眼睛躺在牀上,皎白的臉上全是汗水,雙手捂住肚子,貝殼一樣的牙齒把嘴咬得緊緊的,雖然一聲不吭,卻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窗外那些馳狼的動作極其古怪,它們依次列隊排在那匹倒斃的巨狼前面,伸出長舌死狼的狼嘴,隨後把自己的長嘴埋在土中長嗥,那嗥聲淒厲哀絕,滲人骨髓,與天上的雷聲呼應而鳴,直教人寒直豎,我簡直難以自,便要抱頭哭出來。那羽人守在門口,也是面難看。

“怎麼了?”那女子在牀上微微睜眼,輕聲細語地問道。

羽人過去握住了她的手道:“你別擔心,什麼事都沒有,堅持到天明,風胡子就來了。”我定了定神,上前拱手道:“多謝公子,我這條命是你救的。”男子看了我一眼,嘿嘿一笑:“別客氣,要不是你分了頭狼的神,我也輕易殺它不得。再説,你到了這屋裏,未必就…”他看了女子一眼,住口不説下去了。

我自然知道,外面圍了這麼多馳狼,即便進了屋子活下去也是希望渺茫,但畢竟多了層依靠。好在屋子入口窄小,羣狼即便能竄上平台,但只要把住了門口窗口,一時半會兒倒是突不進來。生死關頭也不多説,我從包裹中出一把短斧,便擋到了窗前。

那女子嘆了口氣,道:“要不是我身子不好…”突然皺了皺眉,撫着肚子沒説下去。

羽人男子道:“——現在説這些有什麼用,什麼時候了,你少説兩句話不行嗎?”他擦去她臉上的汗,這話聽着雖然是責備,動作裏卻透出無限温柔來“你閉上眼睛,這裏的事就都給我和這位河絡大哥便是。”我聽到他短短一句話裏,用如此信賴的口氣提到自己,口還是燃起一團火來,雖然這輩子也沒有舞過刀槍,還是決心豁出命也要保護牀上這婦人。

那女子微微一笑,果然閉上雙目,緊咬嘴,不復多言。

此時那羣狼在窗外越嚎越淒涼悠長,只見天上陰雲四下裏聚攏過來,轉眼將雙月都遮了個嚴實,那名羽人執弓坐在門前,聽得窗外林中樹枝折斷聲不絕於耳,臉越來越黑。我探頭往窗外一看,嚇得斧頭也險些掉在地上,只見外面的平地上,密密麻麻,彷彿鋪了一層狼皮地毯一般上下起伏,也不知來了多少匹馳狼,無數雙黃燈籠一樣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小木頭屋子這邊。

一道雷從天上直劈下來,落在一棵大樹上,炸起了一個大火球。火光映亮的,全都是晃動的皮和利齒。彷彿一道命令,合着這一聲雷,樹下那些擁擠着的兇殘傢伙們人立而起,撲了上來。它們的動作快如閃電,羽人拉弓的動作更快,我只聽得撲撲撲的連珠箭響,當頭的幾匹狼剛剛起動,身子就滾落在地上,但這些狼數目實在太多,只那麼一眨眼的工夫,三頭大如牛犢的利齒傢伙已經竄上活動平台,舞動前爪,刀刃劃破空氣,霍霍有聲,直撲了進來。

吭琅琅一聲響,羽人長劍出鞘,我只看到一道璀璨如花的劍光一閃,大蓬的血兜頭灑落一地。一劍之間那三匹狼就已經頭身兩處,無頭狼屍直掉落下去。無數低沉的嚎叫和憤怒的咆哮從四面八方傳來,這些餓瘋了的狼毫不畏懼地一隻接一隻地撲了過來。那年輕羽人劍光吐,像一面巨大的光圈一樣,擋在了門前。

有一隻狡猾的傢伙,順着平台的邊沿溜到窗户下,跳得高便竄上來,趴在窗沿上伸頭探腦的,被我一斧子劈在眼睛中間,把個三角形的狼頭剁成個爛捲心菜的模樣。要知道老子打了二十多年的鐵,雖然沒學過武藝,笨力氣還是有兩把的。

年輕羽人屹立在木屋門口一步不退,只一會兒工夫,腳下狼屍便堆積如山。羽人一族中,於箭術者極多,卻鮮有近戰高手。這公子如此悍勇讓我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我起先還在擔憂,現在卻知道那些惡狼短時間內是衝不進來了。

正在這當口,卻突然覺得腳下微微搖晃,不由得吃了一驚,探頭到窗邊往下一看。這一看便如同一桶冰水當頭澆了下來。那天晚上遇到的所有事情都是門,在其他地方,我可從來沒見過有什麼畜生這樣做過——只見有數十匹馳狼簇擁在木頭平台下面,團着尾巴,吐着白沫,瘋了般撕咬抓撓那些支撐着樹屋的木柱。

那些木柱都是柚木的,如碗口,但那些狼便彷彿有銅牙鐵齒,前掌上的利爪更如同刀鑿一般,揮舞一下便是三道深印,眼看着白茬茬的口子越來越大,木屋晃動越來越厲害,轉眼便搖搖墜。我不由得呻了一聲,頃刻間汗如雨下。要是木屋支撐不住散了架,我們三人失了地利,摔到地上,這些狼四面湧上,憑你是三頭六臂的英雄好漢,也是一個死字。要等那位什麼風胡子過來,只怕連一堆碎骨頭都會剩不下。

那年輕羽人守在門口看不到腳下,但看見我的神,又覺到腳下搖晃,心中猜到緣由,臉也是刷地白了,不由自主向牀上看去。這一分神,一條狼嗚咽了一聲,躥起一人多高,兩爪張舞,如雪利刃半空裏直飛過來。

我張大了口,藉着電光一閃間,看見那匹狼和羽人撞在一起,雷聲轟鳴震動,羽人的長劍被掠在了外圍,只得抬起右胳膊一擋,利爪登時切入他的骨骼肌,帶起了兩團血霧,那狼低頭咆哮,把着涎水的大嘴直近羽人的咽喉。我大吃了一驚,不由得叫出聲來,卻見那羽人頭一歪,左手張開成掌,啪的一聲打在巨狼的前。巨大的狼頭往後一仰,利齒響亮地撞在一起,卻是咬了個空。羽人的右手劍圈轉過來,切豆腐一樣在巨狼的口平拉出一道大口子,潑的一聲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狼的腔裏跳了出來,在地板上而動。狼血洶湧而出,兜頭兜腦地噴得屋子裏和羽人的臉上脖子上全是熱血,就連我背上的劍坯也濺了幾滴血。劍坯吃了這幾滴血,登時轟轟而鳴,在屋內迴盪不休。

牀上女子聽了這奇怪的呼嘯聲,眼睛一動,想是忍不住要睜開眼看看發生了什麼。

那羽人疾道:“你閉上眼睛,什麼也別管。”他把劍到左手,繼續道“這屋子裏血氣大得很,還是不要看了,小心沾上懨氣。”我知道這是羽人的風俗,臨盆前不能看到髒東西,無翼民當中肯定是沒這種習俗的,但那女子還是乖乖地閉上眼睛,什麼也不看。屋子卻轟隆一聲塌下一角,地板猛烈地搖晃起來,要不是抱住柱子,我幾乎摔倒在地。

風從破開的牆縫中直撲了進來。勢如燃眉。我抬頭四顧,只見山峯的尖端突兀在屋子的頭頂上,是一道光溜溜的懸壁,往外傾斜,有二十來丈高,懸在我們頭上。那正是龍牙峯的最後一段,尖頂入雲,黑沉沉的不見端部,便是猴子翅也上不了那座山頭,可倘若是上了那座尖峯,便能擺這些馳狼。

我左右一望,望見屋子左邊五丈遠有一棵半倒的雲杉樹,那樹又高又直,樹冠綴滿黃綠的藤蘿。我跳到門口,叫道:“想辦法送我到那棵樹上。”羽人的長劍凝定在半空中,光華收斂,依舊嗡嗡有聲。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棵樹。我覺得此人氣魄極大,他也不管我是要獨自逃生還是怎的,一句話也不問,用的辦法更是直截了當,一伸手,揪住了我的脖領子往外一甩。我只覺得自己耳邊風生,啪的一聲就雙手抱在了那棵樹上。

我兩腿夾在那棵樹上,放開雙手,藉着電光看準方位,噹噹噹,三斧頭放倒了這棵雲杉。這棵樹轟然巨響,斜斜倒下,壓垮了六七棵雜樹,一端正落在木屋邊上,另一端卻斜架在懸崖之上。

情勢緊急,我也顧不得活計好看,斧頭橫飛,劈里啪啦地,在樹幹上鑿出幾個落腳的槽來,衝着平台上喊道:“帶上她,我們往上走。”羽人渾身上下濺滿了血,如同個血人一般,依舊站在門前舞劍酣戰,一步也沒後退。他看了樹梯一眼,嘴角瞬起一道微笑,神陡長,唰唰唰幾劍,如冰雪風暴般,周圍的幾匹馳狼登時栽下樹去,他倏地往門裏一縮,把木門一拉,堵住了門口。

十幾只馳狼一起撲上前去,鋒利如刀的前爪撲在了木門上。我騎在樹幹上,看着木屑如雪紛飛,三指厚的門板如同破絮一般四分五裂,登時便有七八匹狼直湧了進去。我正在那兒擔心,突然間屋頂石瓦橫飛,那羽人公子雙手橫抱着那女子,破頂而出,反而跳到了我上頭,穩穩當當地順着樹幹竄了上去。那女子的雙目兀自緊緊閉着。

我歡聲大叫,也隨後跟了上去。

雲杉到了盡頭,離那山崖頂部還差了數丈,羽人在上面抖開鐵抓索,飛身而上,然後轉身把長索放下來拉我上去。

那些狼看我們往上爬,在下面一起放聲哀號,我從來沒聽過那麼淒厲的聲音,便如同萬鬼哭嚎,從地底深處直冒上來一般。

等到我們三人都上了頂峯,腳落實地,女子在羽人懷中張開眼睛,一起放眼而望,我們三個人不由得都大吃了一驚。

在那座怪石嶙峋的峯頂上,在我們能夠看到之前,每個人都嗅到了一股刺鼻的濃烈氣味。

山尖之上煙霧騰騰,雖然周遭方圓極小,闊不過十丈方圓,卻讓我們一眼看不到頭。我在黑霧中往前踏了一步,卻被羽人伸手擋住了。他抱着子站在那兒,默默無語地示意我往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