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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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的眼睛還能有機會復明的,可是得耐心等待眼角膜捐贈,但他拒絕了。
誰都來勸過了,但他全都不聽,他的傷口在心上,那是誰也治癒不了的,為了他的叛逆,天懲他失去了母親,既然如此,那就乾脆一併拿走他的眼睛吧。
若非寧靜,他真的會寧可就這麼在黑暗中過一輩子的,但寧靜開啓了他的心窗,給了他重生的力量,為了她,他必須好好地活着,所以他要求去開刀。
不告訴寧靜,一來是想給她驚喜,二來手術畢竟不是百分之百會成功,他不想讓她陪着一塊失望,所以他什麼都沒説,一心只想帶着健康的身體再度回到她眼前。
到了美國進了醫院,但那一回的手術卻失敗了。
他被迫留在美國繼續等待着新的眼角膜捐贈者,三個月後,一個因車禍而過世的男孩替他圓了夢。
他的眼睛雖然復明了,但拆線的時機卻得視眼角膜癒合的情況而定,按往例,半年到一年是最恰當的時間。
所以等到他終於能夠憑着自己的眼睛走出醫院時,他已經離開了她整整一年以上。
一出院,他就迫不及待買了機票回台灣,興匆匆地包了輛出租車來到村子口外。
進村之前他的心起了強烈的恐懼。
在心底,因着強烈且堆累的思念,他幾乎已將寧靜神化了,他有些擔心,擔心真實的寧靜會讓他有些失望。
而他居然真的失望了,非常非常的失望。
失望的原因不是來自於寧靜的長相,而是她,不見了。
坐在老山東雜貨鋪前,夏天呆愣着未能回神,只見老山東不斷搖頭嘆氣。
“老天沒長眼哪!餅年時的一場車禍帶走了寧兒的爸媽,幾天後來了個和她幾年沒見過面的親戚,説是她堂叔,那傢伙裏氣活像個氓,聽説以前每回上門找寧先生就是為了借錢,這回得到消息説小寧兒成了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就馬上找上門來,還開口説是要領養她,唉,誰都看得出來還不就是為了她爸媽留下來的那些錢。”老山東欷吁不已。
“我還特地為了這事上了法院,可法官説,乾爹只是名義上的,法律上不具效力,所以他還是把寧靜判給她堂叔,那傢伙一拿到法院裁決就馬上變賣了寧家的房子,強拉着小寧兒要她走。”老山東拭了拭老淚。
“走之前我和寧兒説了,讓她有空就打電話給我,她那堂叔也不知道是在做什麼的,居無定所,小寧兒打過兩次電話來,一次在宜蘭,一次在台東,電話裏頭的聲音很沙啞,我問她是不是哭過了,她還推説沒有,只讓我別擔心,説她過得很好…”老山東嘆氣。
“唉!好與不好不用講,光聽聲音就知道,小寧兒肯定是受了苦,可我知道她的脾氣,就算過得不好她也不想害人擔心的,她上次打電話回來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從那之後,她就再也沒和咱們誰聯絡過了。”換言之,已經沒有人知道寧靜在哪裏了。
夏天心頭一陣刺痛,空蕩得難受。
他問了老山東可有寧靜的照片?卻看見老人家窘得直搔頭。
“小天哪,別説是你,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那天咱們大家問了問,才發現咱們這裏誰也沒有寧兒的照片,以前是因為反正是鄰居,大家可見,誰也沒想過要拍個照留念,之後她父母猝死,屋子被賣,東西被扔,咱們又都顧着和她堂叔搶人,誰也沒想過其它的事,都想着很快就能見她回來,誰知道…唉…”所以,夏天心頭空蕩更深,他甚至連張可以藉以思念她的照片都沒有嗎?
強自振作,他留下了自己的所有聯絡方式,再三拜託,如果寧靜一有消息,就要馬上通知他。
離開前,夏天拜託老山東再刨了碗“嗚啦嗚啦”冰。
冰送上來,他閉上眼睛細細咀嚼,前一陣子他眼睛剛好,人還住在醫院就四處上網去搜羅食譜材料,果真有效,他很快就猜出了那最後的一道配料。
它叫河詮沙圓,那是一種中間包有河詮沙餡的湯圓。
老山東搖頭,目懷念。
“小寧兒還替這玩意兒取了個『滿腹相思』的名,它外頭裹層透明粉皮,裏頭包着河詮沙餡,河詮又叫相思,一口咬破,相思餡全漫進了嘴間,半天消不散。”夏天無語,很能體會這種覺。
他猜全了十五種配料,卻已經找不到人來兑換獎賞了。
離開台灣後,他重新拾回了失明前的歲月,並在數年的努力後,在音樂界裏打出了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
他必須謝母親,因為他其實是愛着音樂的,只是那時練琴的苦加上年少時的叛逆,以及從未有過自主權的悶惱,讓他以為自己是恨透了音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