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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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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愈與情不和。這一天,子對他説:“是時候了。”

“是去離婚嗎?”

“不。”子遞給韓愈一本雜誌。

“我已經保存四年了。”韓愈跟子是四年前結的婚。想到這一層,他非常驚異。

他從來沒看過這本雜誌,便好奇地把雜誌打開,看見第二十九頁有一篇文章,講述了一個故事,大意是:一對夫婦情不好,準備離婚。分手之前,他們決定到黃山把定情時系在一起的同心鎖解下。不料到了山上,兩人觸景生情,竟然和好如初。

“你認為這種事情是真實的?”韓愈冷笑着抖動雜誌,對子説。

“但我們可以證實它的真實。”

“原來你早有準備。”想到她仍然愛他,韓愈有一些厭煩。

“有這個必要麼?”她只是簡單地從口袋裏掏出早買好的車票遞給韓愈。

“我本可以到單位去揭發你的。”韓愈便不寒而慄。

“是一齊走麼?”

“各走各的。就象當初那樣。”他們便去了。韓愈在一所大學的國家重點實驗室工作,許久沒有出門,忙於做他的實驗。由於工作太忙,他慢怠了她,這可能是他們不和的一個原因,另外也許還有格上的差異。

一路上的景或優雅或醜惡。世界確已大變,但是韓愈被象牙塔所拘,一直還矇在鼓裏。

當然,他們要去的地方不是安徽黃山,而是西南某省的旅遊勝地憂山。韓愈從他居住的那座北方城市上車,由京廣線而寶成線,輾轉來到目的地。他的子則乘飛機直達。

憂山城通了飛機,是世紀末的事情。

子的安排,韓愈和她都應該下榻四年前他們在憂山邂逅時住過的那家客棧。以便儘量做到原湯原汁。

韓愈覺得女人都很淺薄,但他想到子警告説要?去單位告發,便沒有了自己的主意。他連淺薄也擺不了啊。

但是他沒有能夠找到那家客棧。他於是有些幸災樂禍,但就在這時,他看見街對面一幢高樓的一扇窗户中探出了子的臉。子用不耐煩的眼光説“你還在瞎找什麼”韓愈便向當地人打聽,才知道原來的客棧已經拆除了,舊址上蓋起了“憂山大飯店”韓愈便走進這家飯店。子剛才就是從這上面探出臉來的。飯店是四星級,住一夜非常昂貴。這對韓愈來説不在話下。

韓愈登記了一個房間,以大學實驗室的名義開了發票。

他順便查了一下子的房號,發現她竟然就住在他隔壁。他為這個巧合到不可思議。因為這跟四年前的排列組合恰好一樣。當時正是由於這個原因,韓愈才和現在的子勾搭上了。

那時韓愈研究生剛畢業,去單位報道之前有一個月假期。他便利用這段時間到各地的風景名勝走走。

他在憂山碰見了一個女大學生。她失戀後獨自一人四處遊歷,準備最後到成都出家。韓愈在憂山大佛的腳背上阻止了她,後來又在憂山的一家客棧中跟她睡了覺。

憂山成了韓愈人生旅途中的一個轉折點。結婚後他數度追憶憂山的景物,但卻一直沒有機會重返憂山。

拋開子的要挾不談,韓愈其實在暗中一直渴望着對憂山的重新遊歷。

但他沒有想到子首先提出這個方案,這使他猶如游泳時猛嗆了一口水。

服務員帶韓愈去他的房間。韓愈發現這服務員竟是原先小客棧的舊人,愈發心生慨。他注意到她手上已戴了結婚戒指。而她本認不出他來了,只是惡聲惡氣催他趕快。

韓愈進入房間後,便急不可耐地拉開窗簾,這時他便由上而下看到了憂山的全景。他已經有四年沒來憂山了,當初的峨山沫水和漁舟波影,現在被一片工業廢水和混凝土高樓所裝飾。韓愈就是在這裏播下他的愛情種子的。韓愈懷着審美的心情觀看了好一陣,正準備拉上窗簾,一眼看見憂河對岸端坐的石頭大佛,心頭哆嗦了一下。

大佛的頭顱隱藏在高空的雲霧中,泛着月亮般的暗光,象一隻會移動的飛碟。大佛的神情曖昧,象許多他這個年齡段的已婚男子一樣,韓愈心裏頓時生出一種神秘和憂鬱雜的情。

韓愈還想細細看一下大佛,後者的身影卻迅疾被夜暗沒了。

想到明天要與子演一齣戲,韓愈最後決定早些上牀休息,以養蓄鋭。雖然對於這齣戲的結果他越來越不抱以希望,但他仍然希望出現意料之外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