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作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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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高高掛在空中,廟宮裏,幾名小臣正把藏室裏完好的木牘搬出前庭,準備晾曬。
“國君也真是。”一人把木牘鋪在地上,抱怨道“事這麼多,也該緩幾再讓羌僕離開,這麼多牘片,我等要做到幾時!”
“國君也忙着哩。”另一人抱着牘片從廂房裏出來,道“廟宮缺人手,否則也輪不到我等來幫忙。”他話音剛落,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從堂上傳來,二人對視一眼,連忙噤聲。
“小臣規來了麼?”廟宮裏新用事的貞人矢走出來,問他們。
“未見。”小臣們答道。
貞人矢望向門前,眉頭皺緊。
“貞人有事?”一名小臣問。
貞人矢道:“大邑商要的牘書,明就要送去,還未給國君過目,也不知小臣規是否在卜氏那邊尋到了眷寫之人。”小臣們訝然。
“據我所知,卜氏那邊倒是有個僕方善眷寫,可他前回羌方去了呢。”一人道“小臣規莫非要自己來寫?”
“不會不會。”另一人搖頭笑道“我來廟宮之前還遇到了小臣規,悠閒得很。”
“哦?”貞人矢疑惑,望向廟宮的屋頂,覺得愈加着急,鼻子里長長地嘆了口氣。
睢邑廟宮經過戎人之亂,損失了幾名貞人和作冊,收藏的文牘也遭受毀壞。而大戰之後,廟宮裏又是祭祀又是問卜,剩下的人們忙得團團轉。最要命的,是找不到眷寫出之人。邑中倒是不乏會寫刻的人,可字跡卻差強人意,貞人規看了好些都覺得不堪用。也是因此,廟宮裏好些與眷寫有關的事耽擱下來,先不説那些木牘,就是平裏用的卜骨,也攢了好些不曾刻寫,單等尋到合適的作冊。
貞人矢正想再問,這時,一人抱着滿懷的牘片走進來,正是小臣規。
“貞人,”他笑嘻嘻地説“寫好了呢。”貞人矢的眉頭一下鬆開。
“寫好了?”他手,招呼道“拿來我看。”小臣規答應着,隨貞人矢走到堂上,把懷中的牘片放下。
貞人矢拿起一隻牘片,看了看,只見那字跡飽滿利,眷寫工整,竟比過去的作冊們寫得還好。
“這是何人所書?”貞人矢喜不自勝,忙問小臣規。
小臣規擦一把頭上的汗,笑道:“是宗女罌。”
“宗女罌?”貞人矢不解。
“就是國君前幾接回的那位,”小臣規提點道“先君小丙之女。”
“哦!”貞人矢恍然大悟。
小臣規笑道:“貞人不知,宗女罌從前曾在莘國廟宮任作冊哩。”貞人矢聽着他説話,又看看那牘片,將手捋捋鬍鬚,若有所思。
夜晚,睢侯的宮室中,蟲鳴紛紛。
堂上燈光柔和,睢侯坐在榻上,手中拿着一片卜甲,凝神靜思。
門外傳來窸窣的腳步聲,睢侯抬頭,一人端着漆簋走進來,卻是婦妗。
“國君,夜已深,用些魚羹吧。”目光相對,婦妗出温婉的笑意。
睢侯神微微舒展,頷首。
婦妗把漆簋放在案上,魚羹的香味四散,甚是誘人。
“你還不歇息?”睢侯把卜甲放在案上,問婦妗。
婦妗莞爾,將簋中的竹匕輕輕攪動,道:“國君臂傷未愈,我就想過來看看。正好今新熬了魚羹,便順道帶些來。”睢侯不動容,握住她的手:“這宮室中,也只有你體恤於我。”婦妗笑容愈深:“國君哪裏話,如今君婦卧病,我自當多加分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