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域藍波撲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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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現在提起戈爾巴喬夫這個名字,對於許多中國人來説,也許早就忘了,尤其是一些年輕人,可能還會到十分陌生。其實,這個名字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他幾乎響徹全球,是個極具傳奇彩的鐵腕人物。在全世界,凡是關心時事政治的人,沒有幾個不知道他的。
他是一個敢想敢幹的英雄,也是政治鬥爭中的一個犧牲品,一個慘遭失敗的悲劇人物。他在蘇維埃這塊荊棘叢生,處處佈滿陷阱和地雷的土地上,推行新的社會變革,先是被荊棘刺得渾身滴血,進而落入陷阱,被地雷炸得七零八落。就這樣,一代梟雄,在彈指揮手間,煙消灰滅,結束了他那短暫的政治生命,最後竟落得連基本生活都沒有了保障,只能靠撰寫回憶錄掙一點菲薄的稿酬來聊以營生度,其淒涼的慘景,的確令人不寒而慄。
他是在一片唾罵聲中被趕下台的,慘是慘矣,但他膽子也夠大了。是他把一個由偉大導師列寧同志親手締造的,也是世界上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送上了不歸路;是他讓蘇維埃聯盟共和國這個大家庭化整為零;是他把蘇聯布爾什維克這個由工人階級組成的政黨,從執政多年的政治舞台上拉了下來。他真是太富想象力和膽大包天了,他竟敢懷疑被世界無產階級尊為導師、奉為至寶的馬克思主義;他竟敢把和馬克思齊名的列寧同志親手創下的這份家業,親自定下來的這套運行模式説出許多不是,進而要進行社會改革;他敢於公開叫板馬列主義,並提出了許多疑慮;他放着一個好好的黨的總書記不當而想當個什麼總統,真有些冒天下之大不韙,這些連一般人想都不敢想更不要説去做的事,他竟敢冒險去做,並且一意孤行,我行我素,撞了南牆也不回頭。他觸犯了許多當政者的利益了,當然他受到了空前的孤立,遭到全黨的反對也是一種必然。就象吃慣了西餐,習慣於用刀子叉子匙子這些餐具進食,突然一下子要改成吃中餐,讓其拿一雙光滑而簡捷的筷子,當然很不習慣,也拿不穩使用不好,有時甚至還會從手中掉下來,遭反對是肯定的。只是這樣反對太烈了、太兇猛了,他還未來得及向大家解釋,講解如何使用筷子,使用筷子都有哪些好處時,大家就都把手中的筷子紛紛地向他臉上擲來,使他一時的眼睛都難於睜開,更不要説給大家講解了。進而大家又便拾起過去已經使用慣了的西餐用具。
這些許許多多都是導致他失敗的原因,但最本的一條還是他的急於求成。常言道:速則不達。他上任伊始就大刀闊斧,想一下子吃下一個胖子,在一夜之間改變整個國家顏,孰不知船爛還有三斤釘。在偌大的一個政權體內,還沒有來得及培訓出一批得心應手的干將,沒有求得一大批志同道合的支持者,沒有挑揀出一大批和自己同心同德、能扶大廈之將傾的頂梁立柱,就開始動手刀了,並錯誤地判斷屬下的那些布爾什維克會如章程聽寫的那樣,和自己去共赴國難的。其實,這才是他的致命失誤。想想,在一條共享浮沉的船上,你儘管是一個不錯舵手,你卻不按既定的方向駛行彼岸,而想改變航線,同坐在船上的人能答應嗎?要嗎向你大聲吆喝一聲,要你調轉船頭,要麼把你撐舵的資格取締,要嗎掀翻這條船大家都下水。戈爾巴喬夫最後的結果正是這樣。他掌舵的這隻船被掀翻了,他被跌落水中,全身都濕淋淋的。
歷史是一條奔騰不息的大河,永遠都沒有停止的時候,在這條滾滾東的歷史長河中,戈爾巴喬夫畢竟曾掀起過一陣波濤。如果把它放在這條歷史的長河裏,去看一看被他所掀起的那一陣花,那一陣濤湧,或許能從他的靈魂深處,他的心靈世界裏,找出一些他的苦惱、他的悲痛、他的失誤、他的教訓,看一看他在設計之前的初衷到底是什麼,或許對他有一個更全面的認識,更為立體的瞭解他。中國不是有一名古話,不能以成敗論英雄嗎?儘管戈爾巴喬夫是以失敗而結局的。但他到底是一個改革家,還是蘇聯人民的罪人,後人自會有評説的,歷史也自會有評説的。
(二)蘇聯在斯大林領導時期,經歷了一場前所未有的衞國戰爭,當時國家一切服從戰爭,國民生產總值急劇下跌,人民生活水平也一路下滑。斯大林的偉大貢獻就是打敗了希特勒,使祖國的土地沒有丟失一寸,但是,隨着他功績的赫然卓著,於是他便成了蘇聯人民心中的一尊神,被供奉了起來,一言堂、一長制、一手遮天已經成為習空見慣。後來,雖然經過赫魯曉夫,列涅夫的一些糾正,當然這些糾正也帶有許多成見和功利,但大的框架沒有變,整個運行機制也沒有變。到了契爾年科和安德多波夫時代,已經積重難返,無能為力了。布爾什維克作為一種政治思,從一九o三年創立到列寧一九一七年十月革命的勝利,布爾什維克已經走過八十多年的歷程,的確走得很辛苦,很艱難,尤其是在以蘇聯為首的這個社會主義大陣營裏,東歐許多國家步其後塵也被接納進來之後,它就象一個上了年歲的老態龍鍾的老太婆,本已自顧不暇,蹣蹣跚跚,背上反而又被壓上了一個包袱,使他走得更慢了,幾乎有些力不從心,背不動了。他很想御下包袱休息休息。接下來的結果就可想而知了。
戈爾巴喬夫就是在這種歷史背景下,走上蘇聯這個政治舞台的。他剛接任總書記時,他也想好好地治理治理,讓國家富強起來,讓人民都過上幸福美滿的好子,讓這個縱橫亞洲和歐洲世界上第一大的國家上騰飛的翅膀,趕超上美國。他甚至還想,蘇聯地域幅員遼闊,資源豐富,人口又不算太多,如果能把它建設成世界上第一大經濟強國,這不僅能夠遏制太平洋對岸時時稱雄稱霸的美國,也能在歐亞大陸一呼百應,發揮其盟主的作用,展示出社會主義優越的真正強大和生命力。然而,他的這些想法,僅僅只是想法而已,真正離現實相差得太遙遠太遙遠了。就象一艘航行多的船艦,放眼望去,都是一望無際的茫茫大海,那裏看得到陸地呀!特別是蘇聯目前的現狀,象是一幅百孔千瘡、蟲蛀斑斑的掛畫,四處破爛不堪,慘不忍睹。什麼貪污受賄、腐化墮落,司法不公,道德淪喪,社會動盪、貪圖享受、不思進取、拉幫結派、權錢易、以權牟私、不正之風…等等等等,猶如濁衝進了村莊,滲透到了每一個角落,幾乎沒有結淨之地了。難道這就是列寧曾經努力過的社會主義?它到底優在何處,好在何方呢?一盤已成敗局的殘棋,他應該走先那個子,先走那一步呢?這時他到心有餘而力不足。他非常清楚,無論走什麼子,怎麼走,也只能是苟延殘,拖延一點時間而已,最終是走不出失敗陰影的。與其如此,不如,推倒從頭再來,儘管沒有足夠的把握一定會贏,但總比在那殘局上花時費神要好得多。
雖然他頭腦裏已經有了一個從頭再來的雛形,但他仍然陷入到一陣陣的沉思,一陣陣地苦悶。即使從頭再來,又該怎麼用招,怎麼起步,是不是依然按照馬克思列寧的那一套去佈陣?如果離了這條軌道,就會遭到很多人的反對。習慣了的思維邏輯方式,已經形成了定勢,一旦走偏就會認為那是錯誤的道路,落得個粉身碎骨,遺臭萬年的下場。還是等一等,再仔細觀察觀察再説吧!説不定還會看出更多的問題來,更有説服力來説服自己,説服別人。
他首先看到了人民的不滿,民心已經喪失殆盡。由於官員的腐敗,導致老百姓再一次陷入到水深火熱之中。他們所面對的全部都是毒蛇猛獸,都是架在他們脖子上的一把把鋒利刀子或是一打着活結隨時可以拉緊的繩子。如果説在戰爭時代,他們所面臨的是一幫面目猙獰、手拿殺人兇器的敵人,他們可以一目瞭然,很容易辨別,敵人急了,他們可以舍下自己的一條命去拼,至少可以賺回本回來。可現在卻不同了,他們所面臨的都是温柔親切,滿臉笑容的同志,有的甚至還是朋友和親人。他們手中雖然不是拿的白晃晃的刺刀,端過來的是一杯杯撲鼻香氣的美酒,其實這酒是喑地裏拌上毒的藥,比鶴頂紅、孔雀膽還毒。他們笑地哄騙你,要你喝下去,還美其言説這是關心你、愛護你、幫助你,就象鱷魚吃人前淚一樣,變看法兒矇騙你的眼睛。因此,這些人遠比敵人可怕。遠比敵人兇殘,遠比敵人陰險,一不小心就會跌入温柔的陷阱並且永遠都別想出來,儘管有許多過住行人發現也是不會救你出來的。他們為了一己私利,還打着國家、民族、人民、黨這些大旗在你面前揮舞,叫你受了傷也無處療治,吃了虧上了當也無處訴説。更為可氣的是,許許多多還是國家的一種放任,事先佈下的一種羅網,就等着你去跳去鑽。好象現在的百姓不回到奴隸制時代,手腳上沒有了枷鎖鐐銬,就不好管似的,應該還得重新戴上。只是現在的高明之處,過去是有形的實在的,而現在變成了是一種無形的看不見的,其實現在無形的看不見的遠遠比過去的那種實體的束縛還要緊得多。
戰爭年代,國家所面臨着生死存亡,老百姓是水,黨羣之間被稱為魚水關係,只能有了水,魚才能生存,魚水相依,不離不棄,魚因水而活,水因魚而靈,誰都離不開誰。可敵人被趕走了,戰爭的威脅解除了,水當然可以不要了。水中的魚已經長出了腳,可以從水中走出來在陸上生活了,水已不是魚的生存土壤了,而只能作渴飲、洗濯之用了,成為一種可有可無,可要可不要的一種依附品。這種依附品只能供其享樂之用,再也不是生存的必須。
局勢的變化,已經成為一種急迫,怨聲載道已經野火風般的漫延,羣情憤猶如一陣陣颶風掃,吹得那鱗鱗大廈也搖搖墜,象是要連拔起一般。然而,在布爾什維克內部,許多人本就看不到這一點,還仍然歌舞昇平,醉生夢死,想方設法經營着自己的小家庭,許多人雖然已經看到了,但事不關己,得過且過,天塌下來自有高人頂着,也盤算着的是自己的小算盤。巧取豪奪,搜刮民脂民膏已成為各級官員顯示本領的一種手段,互相攀比的一種目標追求。其實許多一看就明白的貓膩,作為上級也裝作視而不見,充耳不聞,任其發展漫延,只有生活在底層的老百姓開始怒吼了,一堆積攢得很高的薪草,只差一顆火星就會是熊熊烈火。
這一切的一切,都一起壓在這個新上任的總書記身上。別人可以裝聾作啞,不理不管,他不行,他必須要問、要管,否則,他就對不起他所領導的兩億多民眾。當然,他也不是沒有想過,自己只要在這個基礎上修修補補,繼續系取高壓的態勢,多準備幾桿水槍,對於出頭的火苗採取就地撲滅的辦法,對百姓的疾苦、對黨內的貪官污吏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説説空話大話甚至瞎話就行了,大可不必得罪這麼多人,不必大動干戈,這樣誰也不會怪你,在領導集團內説不定還會説你會辦事、聰明能幹,都擁護你支持你。人生也就那麼短短的幾十年,自己當政也就那麼十幾二十年,就是幹得再好,江山社稷也不能隨自己一起進棺材,只要維持維持、敷衍敷衍就過去了,走在自己前面的人不都是這樣的嗎,何必那樣較真呢?但是,這不是戈爾巴喬夫的格,這不是他戈爾巴喬夫的作人原則。曾記得在讀小學時,有一年在數學試考中,有一道題他算不來,但他在一次無意中卻又聽説過他的答案,在做題時他只寫出這道題的結果卻沒有列算式。最後老師判了他一個滿分。下課後,他找到老師主動要求把分數改過來並要老師給他講一講這算式的列法。老師很為他的認真和誠實所動。
這就是戈爾巴喬夫的個,要幹就要幹好,要幹就必須幹得認真。當什麼維持會長、敷衍組長,他從來就是反對的,自己更不會這樣幹。
(三)戈爾巴喬夫就象一個內科醫生,通過仔細檢查,他已徹底看出了布爾什維克所患的這身重症,但如何去救治呢?開始他還是有些猶豫不決,把握不準。到底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隨便拿點消化冒藥吃吃,暫時的維護一陣子,還是從治本開始,來個標本兼治,做一個大手術呢?他實在是不好下決心。
他也很清楚的知道,如果隨便開點藥吃一吃,這既安全又保險,他的同行絕對都擁護,但如果真正地推進手術枱,去作一個大的手術,這就不一樣了,風險不僅相當的大,而且不好自己就會身敗名裂,成為千古罪人,所有的問題都得由自己承擔。同行們是絕對不會幫助的,相反還會與自己作對,處處掣時,暗下使絆子,有可能就會變成豬八戒照鏡子,內外兩面都不是人。然而格使然他絕不會選擇退卻。
事情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樣,甚至比想象的還要嚴重險惡得多。布爾什維克這個全身都是病灶的軀體,已經無法作修補術了,那怕是再高明的外科醫生,也無法動刀。他拿手術刀的這隻手在微微地顫抖,他眼眶裏的淚水也汩汩地了出來。他萬萬沒有想到的,這個曾被列寧同志稱為無產階級先鋒隊的布爾什維克,為什麼會得如此絕症,並且已經無藥可救。
戈爾巴喬夫被推到一種絕幾近望的邊緣,在他的腦海裏就象又漲起一次汐,一高過一,拍打着他思想的堤岸,沖刷着那一座座已經出來的礁石…
他到自己所面臨的布爾什維克已岌岌可危。就象一輛早已超過報廢年限的汽車,再怎麼換零件,修補,也已無濟於事,它早已從總承到底盤,從傳動系統到作系統,都嚴重地腐爛,老化和失靈了,本來早就該報廢了,可一直來都瞞着旅客,修修補補,敲敲打打,讓它繼續在道路上行駛。其實這既是對車上乘客生命的不負責,也是對司職人員的不負責。象這種超期服役的車輛,由於爛到了極限,儘管駕駛員技術如何高超,也只能暫時冒險地行駛一段里程,如果繼續下去,最終終是逃不車毀人亡這一結局的。要避免這個結果,眼下最好的辦法,也是唯一的辦法,那就是報廢舊車,重新購制一台新車。
但是,要真正報廢這台行駛多年,又有着光輝歷史的舊車,又是何其的艱難啊?
雖然,人們都很清楚,社會歷史的發展,是一個政權推倒另一個政權傳遞式前進的,就象接力賽跑一樣,當一個運動員跑不動了,他手中的接力就得給他的下一個運動員,一個接着一個,續續不斷,運動員可以停下來,賽跑卻不能停下來,接力得一直傳遞下去。政權就是這支接力。而在現實中,當一個政治集團他奪得政權這支接力後,總是想把自己的這個政權長久的、穩固的延續下去,那怕這個政權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破敗不堪了,他也不敢承認,他也是不肯輕易付與他人的,總要作一番垂死的掙扎。這就好比運動員已經接過手中的接力,儘管他已經跑完了自己的這段路程,早已氣噓噓,應該把手中的接力給下一個運動員了,這樣在賽跑的路途中,只有運動員的不斷變換,才能永遠都保持着蓬的活力,保持着一個飛快的速度。但是,當這支接力傳到自己手上時,拿着接力的運動員,總想自己多跑一點時間,多跑一段距離,都不肯心甘情願地給下一個人。這似乎沒有錯,可他影響着歷史的進程,前進的速度。布爾什維克現在正是拿着這支接力奔跑的運動員,看得出來他早已臉上失去了血,氣力用盡跑不動了卻還在拼命的堅持,應該往下轉了,而他就是抓住不放。戈爾巴喬夫決定順應形勢的發展要求,從自己的手中出這隻接力。
雖然他這也是出於一種無奈,一種迫不得已,但他必須要這樣做。只有這樣才是一種明智的選擇,才是蘇聯的惟一出路。
他同樣到有一種悲哀向他襲來。但要拯救這個國家,拯救這個民族,他必須要拋棄那些個人的俗念,向西方學習。母寧説是一種和平演變,不如説是把權力作一次再分配。只有把這種權力置入人民的監督之下,讓人民自主的選擇權力的擁有者,人民才能得到實惠,國家才能帶來興旺,社會才能更快的發展,如果這種權力象過去一樣,一直為某個黨派集團所壟斷着,這種權力它就永遠只能為這個黨派集團的少數人服務,而大多數人只能在沒有權力的空間,享受着窒息的陰霾。這也好象是一個舞台,人民都是坐在台下的觀眾,按説,觀眾掏了包,是有權要求上演他們所喜歡的節目的,當權者只是台上的演員,他們是沒有理由由着自己的子想演什麼就演什麼,觀眾也只好觀看什麼的。西方國家為什麼發展得快,就是因為他們有一種很好的競爭和監督機制,一旦演得不出或不受觀眾歡的演員和節目,他們就得哄你下台,要求換其他演員來演。布爾什維克的執政,不正象一個蹩足的演員嗎?儘管他演技相當差,但他一占上了這個舞台,就不想自己主動下場,沒完沒了的要堅持演下去,全然就不顧觀眾的情緒和忍受程度。是時候了,應該換換角了。戈爾巴喬夫最後終於下定了決心。
歷史的煙雲嫋嫋娜娜,越過那層巒疊宕的山壑,冷凌的時光從歷史的鋒刃上過,沉寂和喧豗都只不過時間長廊裏的一閃,成為匆匆的過客,惟有遺留下的不朽聲名,才會隨時間一起,永遠定格在史籍上並傳承下去,那怕是芳百世,永垂不朽,那怕是遺臭萬年,惡名昭著。
滾滾的歷史濤聲,驚掠着戈爾巴喬夫的耳鼓。也許他額頭那塊黑胎痕,就是他卓爾不羣,有別於普遍常人的標識。他選擇的“不成功,便成仁”革命從我始。他決定要躍入那湛藍的大海里去暢遊一番,那怕是嗆水,那怕要淹死,他都決定一試。他已沒有了退路。
(四)他的改革是從桎梏經濟發展,制約生產力提高的社會政治體制上入手的。他知道要想從本上讓蘇維埃走出困鏡,必須要從這裏開始,否則,那便是葉公好龍,解決不了本的問題。他的這一思想一亮相,立即就遭到周圍身邊人的反對,特別是那些老布爾什維克更為強烈。他們説,這不就等於把我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打下來的江山,就這樣不費一槍一彈輕而易舉的轉讓出去嗎?那我們過去出生入死,冒着槍林彈雨血犧牲幹什麼呢?不就是為了打下江山後,自己好坐江山,舒舒服服的享受享受,快快樂樂地過一陣安逸的子嗎?尤其是那些以各種手段已經謀得了偌大一份豐厚家業,這樣一來不等於釜底薪,革命革到了自己的頭上。依靠權力成功,享受着權力的魅力,一旦離開了權力的中心,丟失了權力這魔杖,這就等於將湖池裏的魚從水中打撈起來,置放在頭底下曝曬,那不曬成一條魚乾那才怪呢?
他天真的認為:布爾什維克不是動不動就講唯物辨證法,講社會發展的歷史規律嗎?過去的那一套行不通才改弦易轍,這不正是合符辨證法,合符歷史發展規律嗎?怎麼會出現這麼大的阻力呢?怎麼過去提着燈盞經常給人照明的人,現在自己卻要摸黑呢?
他面對的敵對勢力是如此的強大,他開始是不曾想到的。在布爾什維克的章程上雖然寫着為共產主義奮鬥犧牲一切這樣震撼人心的言詞,可那曾想到,那只是掛在曬場上的一隻鷹皮,只能嚇唬一些企圖偷食的小雞子而已,真正它的作用又有多大呢?它能動起來去捕捉小雞,這恐怕連三歲的孩童也不會相信。戈爾巴喬夫這才明白,這一套哄騙老百姓的把戲,早已哄騙不住了,反倒哄騙起自己來了。他狼狽不堪,進退維谷。他怎麼也想不到,昔與自己稱兄道弟,親如手足的朋友也會站在他的對立面,口誅筆伐一起來反對他。他這也才真正認識到,世界上本就不存在所謂“主義”上的同志,只有利益上的朋友。
布爾什維克推翻沙皇政權時,首先亮出的旗幟就是不能沿用帝制時代那套子承父業的世襲制度,列寧逝世,並沒有讓他的兒子接班,而是斯大林接任的,當時,人民的確認為這是一種新興的權力禪讓方式,取代了腐朽沒落的家天下,受到人民空前的歡。孰不知其實這同樣也是一種世襲制,只不是這種世襲制比過去的那種父傳子,子傳孫的範圍寬泛一些罷了,過去世襲的圈子僅限於家族內部,外戚干預便是篡政,而現在的世襲卻是在一個黨派集團內進行,雖傳承的範圍比過去大了一點,實際上同樣沒跳出世襲這個圈子。他的權力絕不會傳給圈子之外的人,那怕你再偉大高明,也享受不到這份待遇,除非你加入了他們這個派別,成為他們圈子裏的人,也許會分得半杯羹,但是你必須得毫無理由地和他們保持一致,換言之,你必須首先得洗腦,換上不是你思想的你。好比你本就是一個鋥亮的鋼球,你必須得先丟入熔爐融化,化成鋼水,從熔爐再把你倒出來,你也許會變成一枚喜歡長鏽的鐵釘或一把殺豬的屠刀。這時你還會是原來的自己嗎?雖然在經濟很發達,社會進步迅速的本國,有天皇,老牌的帝國主義英國有女王,她們至今也都是世襲的,但她們這種世襲並不是一種真正意義上的權力替,她們只是一種理念的轉換,一種信仰的象徵,好比是活佛的涅槃。真正的主宰,決定這個國家權力的是首相,而她們的首相是絕不允許承襲的,而是由國家全體公民公決的,在自由民主平等的競爭中來產生的。戈爾巴喬夫是多麼地想學一學啊!
可是,他很少有追隨和支持者。許多人都是在受同一種教育中成長起來的,其思維的方式都遵循着一個共同的模式,更重要的是他們擁有着共同的利益。乍一看他這樣全盤否定,徹底改換門庭,都認為是一種大逆不道,是一種對馬列主義理論的褻瀆,是一種反馬列主義的行為,就連一些平時非常進,思想異常活躍的人到了這個關鍵時刻,也與他分道揚鑣了。他成了真正名符其實的孤家寡人。
都説他把蘇聯的改革推進了一個死衚衕,都一起站出來反對他,一場沒有烈火硝煙的戰爭開始了。這場戰爭雖然沒有大炮機槍和刺刀,但遠比有這些武器兇險得多。戈爾巴喬夫也知道憑自己的勢力,也許會遭到慘敗,被打得落花水,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即使是死也要在臨死前撲騰一陣,大鬧一番。
他義無反顧的一路走下去。他要把蘇聯這塊土地,當作他政治的試驗田,即使是顆粒無收,他也要為後來人摸索出一點經驗,探索出一點失敗的教訓。他已經不看重總書記這個位置了,他看重的是老百姓的利益,國家的出路和前途。他心裏的抱負是否能得以實現。
(五)戈爾巴喬夫幾經搏鬥,他終於成為蘇聯歷史上第一位總統,雖然只是曇花一現,沒幾天就被別人所取代,他被趕下了台,他個人的確是失敗了,但是他的事業卻沒有失敗,他拿起自己的政治生命下了一把大注,這在常人眼裏他是有些愚蠢,可他贏來的是國家的一種新生。一片燦爛。他讓布爾什維克從蘇聯這個歷史舞台上退出,從而結束了那暗淡無光的幾十年,使老百姓看到了光明,享受到了太陽的温暖。
他個人的命運,雖然有幾分令人到悲愴,但他的膽量和膽識是令人讚歎的,是無人可攀比的。他已坐上布爾什維克總書記的位置,卻不滿意布爾什維克的所作所為,主動地帶着自己所領導的這支隊伍,從鋪滿着鮮花的歷史舞台上撤下來,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和何等的勇敢啊!他敢於打破封建傳統保守和教條,敢於置疑馬克思主義,敢於讓社會主義大陣營首先從大本營內部發生裂變…這些,沒有足夠的膽量,沒有做好千刀萬剮的思想準備,何以能做得出來。
當然,將過去聯盟着的一個蘇聯,被分裂成若干個有着獨立主權的國家,這是他事先沒有料到的,説實話這也不是他的初衷。他只想給快要窒息的蘇聯注入一些清新之氣,讓人民獲得更多的自由和民主,驅逐被一黨制籠罩下的那塊烏雲。其實他這樣做並沒有什麼錯,自己也並沒有從中得到什麼,做為一個偉大的改革家,老實拘泥於一些條條框框,走不出這小小的天地,永遠只能是井底之蛙。戈爾巴喬夫只是想在蘇聯這塊土地上,改換一次品種,不能多少年來都千篇一律的種植同一品種的莊稼。有一句非常著名的農諺這樣説:“栽秧不如勤換種”這是多少年的經驗之談。蘇聯這塊十分肥沃的土地,由於多年來栽植着同一種品種,土壤得不到改良,土質屬單一而缺乏活,土地越種越瘦了,長出來的莊稼也一年不如一年。要想獲豐收,不改換品種行嗎?一個國家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雖然,戈爾巴喬夫自己是以失敗而告終的,但他為後來者探清了路,排除了路障,他起到了一個工兵的作用,不是同樣很有意義嗎?
現在我們分析一下戈爾巴喬夫的成敗得失。他至少有三條失誤。一、他有些之過急,他一上台,股還沒完全坐穩,就亮出了自己的底牌,開始了這一番大的動作,當然會成為眾矢之的,如果他循序漸進,效果就會大不一樣;二、他在還沒有培養出一大批與自己志同道合的支持者之前,就倉促上陣,他必然會顯得勢單力薄,孤掌難鳴,有的還在陣前倒戈易幟,更使他猝不及防。如果在之前策劃安排更細一些,有一大批鐵桿同仁的鼎力相助,歷史必將會重新改寫;三、在行動之前,他如果掌握了一支能夠穩定大局,保證他改革沒有後顧之憂的軍隊作他堅強的後盾,他就不會擔心政局有什麼變化,不會分散他的心,甚至在局部出現動亂或矛盾發時,還出來幫助他彈壓,他就會取得徹底的勝利,至少也會在總統這個位置上呆的時間更長一些,他的許多理念,思想會得已實現,也許蘇聯的今天就會和現在大不同。然而他這幾點都沒有做得盡善盡美,最後只能帶着終身的遺憾而草草結束自己的政治生命,淡出這個歷史的大舞台。
當歷史的風雲已經飄散,在已經得出結果的今天,我們再去看待和評價這個人物時,當然可以把這其中的一系列的變故看得一清二楚,但如果當時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個親歷者,恐怕也是很難把握的。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戈爾巴喬夫不愧為是位偉人。從歷史的發展角度上説,他毀掉了象鐵桶一般的舊時代,建立起了一個新時代,這種和平的方式,難道不比一個政權推翻另一個政權必須要通過暴力的政治手段,而在這變革的過程,還得殃及許多無辜的生靈,來得要文明、先進一些嗎?東歐許多原來的社會主義國家,也在一夜之間紛紛易旗,這不也充分説明現在的俄羅斯新政權具有極強的生命力和誘惑力嗎?
戈爾巴喬夫,這個時代的驕子,他為了國家的前途和命運,他敢捨棄自己所擁有一切,敢於衝往那佈滿地雷的地雷陣中,該是多麼的英勇,他的這種“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敢為人先的英雄氣慨,誰人堪與比。當今之世,不正是需要象戈爾巴喬夫這樣的人物嗎?如果世界上多一些這樣的人物,在世界歷史的長廊裏將會更加光燦奪目。
説實在的,戈爾巴喬夫我是敬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