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閉目默誦半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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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餘閤中兩人難分勝敗,而後卻是王三逐漸佔了上風。安鴻先是不願這位素未謀面的師弟有損,後又恐師妹被師弟所傷,幾次出手止住二人爭鬥,可乘之隙卻總是稍縱即逝,只覺得二人功力皆在自己之上,手攔阻的機會竟半點也無,不由心中惶急。
正踟躕焦慮之際,一直在旁無聲無息觀戰的道人忽對安鴻道:“你入門時已然十二,因此我教你以劍入道,修後天內力,基礎雖牢,進境卻最是有限。
王三襁褓時我便已見他心喜,暗中有所傳授,故而修的是道家先天功法,進千里。玲兒女,體稍孱弱,若是老老實實隨你習練十年劍術,待我為她洗髓,亦可成一代宗師。
只可惜她上青城偷了雙修功法,走了岔路。如今雖看似功力大增,卻是走火入魔、危在旦夕…”戰團中,孟舞蝶聽道人評説,神一分,險些被王三一劍刺中。安鴻在旁急道:“師弟,切莫傷了她!她…她畢竟是你師姐!”王三聽安鴻如此説,遂收了大部分劍勢,處處容讓。孟舞蝶趁機幾劍將王三退,跳出戰團,惶急喊道:“你這老兒胡言亂語,以為我會相信麼?青城派百年來一直奉我孟門為尊,當世四傑皆是我孟門子弟。若不是此代掌門食古不化,早該將雙修功法拱手送上,我又怎會央求隨在你身側去偷?
修煉之前,我曾向四傑求教,更得四傑親口傳我青城心法方才修煉,怎會走岔路?”道人翻了翻眼皮,不屑道:“那四個小孩子怕是亦不曾見過本門的雙修功法,否則定會阻你修煉。
青城雙修功,乃是道家先天功法支脈,雖採南派陰陽雙修之法,但僅限於上乘修法。男不寬衣,女不解帶,千里神,萬里心通。功法秘籍中所書採補之道,非房中採陰補陽之事。
而系因天地之生生不已以成我內氣之生生不已,則天地之命常新,我之氣亦常新矣,如此上乘功法,卻被你練成採陽補陰的下賤樣子,還不是走上岔路?”孟舞蝶心中猶疑大起,卻仍強項喊道:“不可能!青城派的不傳之秘,你怎會見過?又怎會研習的如此透徹?”道人狡黠一笑,手道:“上青城問道,問什麼道?
那些勞什子修士與小牛鼻子皆不如我,有什麼好問?自然是趁他們都睡了,去看一些好看的物事!”孟舞蝶大驚道:“那我偷此秘籍時,你便知曉了?”道人一脯,自豪道:“那是自然!我徒兒有本事,破去青城派各種機關,盜了他們最引以為豪的功法。我這師父與有榮焉,難道會傻呵呵地跑去告知他們麼?”孟舞蝶信心俱滅,搖頭喊叫道:“我採補元氣,已窺大成之門,若是今晚以師兄做皿,定可修至八脈俱通的最高境界!”道人攤手道:“先天功法,重在命雙修。
修德養乃是要位,修法雙方皆是以命相托,最高境為彼此成就。你心已成魔、私慾障目、一味採補,不但難成大道,反倒孤陰過盛,恐有命之虞!
你最近練功,內力由丹田入尾閭過夾脊之時,可是隱有疼痛?但凡衣物上身,便膚熱如火、難以忍耐,只得光身披紗?”孟舞蝶面現驚恐,結舌不言。
一旁安鴻忽問道:“師父,青城派雙修之術若只女子修煉,是否可為未曾修煉的男子療傷?”道人撓頭略思,奇怪道:“青城雙修之法,最適女子修煉,為無功法的男子療傷亦與修法暗合,但如此一來,便要丟掉自己命。哪裏會有如此痴傻之人?”安鴻聞言,心中悲慟,垂首不語。
孟舞蝶在旁悲聲道:“那個賤人…霜蝶死了?”見安鴻點頭,轉作恨恨又道:“先得月中傳她功法時我便對她講過,折翎那個武夫心中只有趙宋,與其相戀恐無好結局。可她就是不聽,真是咎由自取!”頓了頓又道:“我這就去諸葛砦,將折翎碎屍萬段!”安鴻見孟舞蝶騰身而起向外衝突,輕身相截,但火光照映中又望見她滿面淚水,心中不忍。正舉棋不定間,耳聽道人宏聲道:“動靜知宗祖,無事更尋誰。”孟舞蝶身在空中,耳聞道人所,只覺身子被股大力扯着往地上落去。雙腳着地,見道人滿面肅穆立在眼前不遠,一副神仙樣子,遂銀牙一咬,運起全身功力,一劍刺出。
安鴻與王三知孟舞蝶氣息危殆,又看得她劍尖無花,其勢至簡,俱覺凜然,不約而同喊了聲“師父小心”齊往道人處飛去。
孟舞蝶心中既亂且悲,早沒了初始的陰險沉穩,此刻將全身之力集於劍尖,只求一擊制勝。看看刺到道人面門,劍身上卻憑空生出兩隻手指來,接着一股純淨平和內力循劍而入、灌入己身,瞬間侵入奇經八脈,封了幾大要。再提氣相抗,卻發現自己內力雖在,但本不聽使喚,只是安安靜靜伏在丹田氣海,一動不動。
想要張口喊叫,亦是不能。道人手腕微抖,將尚做龍之聲的指中劍遞在安鴻手上。對着呆立不動的孟舞蝶氣鼓鼓地説道:“你越不想和我去倭奴國,我便偏要你陪我去!
我這一生也不知走了什麼黴運,看中三個徒兒,兩個執着太重,一個心有瘋魔。執着的就隨他們去,你這瘋魔的,我看還有的救治。”道人一邊嘀嘀咕咕的説話,一邊上前牽了孟舞蝶的手便要往廟外走。王三急攔在道人身前道:“師父,雨大難行,待雨停再走吧!”道人橫了王三一眼道:“我會怕雨麼?”王三道:“師父自然不怕,可徒兒怕啊!”道人沒好氣道:“有玲兒陪在身邊,誰還耐煩和你一道走了?離了佟繼宗後你便天天在我耳邊叫嚷抗金報國,如今你這忙於抗金的師兄就在此處,快與他多聚聚去,休來煩我!”説罷,扭身便走。安鴻在後急止道:“師父,徒兒同伴尚且昏,可有辦法救他一救?”道人也不回頭,大袖向後一拂,一股勁力如風而至。地上的史天非輕輕嗯了一聲,緩緩睜開了雙眼。安鴻見史天非醒轉,心下稍安,轉念又記起一事,趕忙再喊道:“師父留步!”道人聞聲,抱頭怪叫了幾聲,大怒道:“你這小子究竟還有什麼事?我好不容易做出的高手樣子,全被你毀盡!有一起放完,否則別怪我翻臉無情!”安鴻知他情,只得忍笑正容道:“師父教誨徒兒多年,徒兒尚不知師父名諱。今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故此想…”道人不耐煩道:“記好記好,為師名為江左。”旁邊王三聞聲一怔,口而出道:“師父,你收我為徒時,不是自稱姓甘名河的麼?”道人大叫道:“我在甘河收你,自然是叫甘河。
我在江左遇見他,自然該叫江左!有何不妥?”安鴻王三面面相覷,結舌搖頭。道人看了看二人,道:“有事快説,我反身走時哪個再敢叫我,我便一掌將他拍成扁平!”安鴻王三再不多言,齊齊恭敬行禮道:“師父路上小心,徒兒恭送。”道人胡亂擺了擺手,牽上孟舞蝶,拂袖而去。待出得廟門,也不知從道袍中何處摸出一柄傘來撐在自己頭上,側頭對孟舞蝶嘀咕道:“只得一把傘,你會尊師重道對吧!
廟裏那兩個小子一天到晚正正經經,沒半點趣味。待我得閒,定去給你尋個極有趣的師弟回來頑耍…”師徒二人一説一聽走進雨幕,話音人影漸漸隱沒,消失不見。王三搖頭苦笑,見安鴻亦帶着苦笑看來,忙行禮道:“師兄有禮!我姓王,名中孚,因在家中行三,故師父一向喊我王三。久聞師兄大名卻不曾謀面,如今一見,果然英武不凡。”安鴻回了禮,正在謙讓,剛醒過神來的史天非坐起問道:“出什麼事了?”安鴻聞聲趕忙扶他起身,探查內息,王三亦在旁相助。一番擾攘之後,安鴻方對史天非説明適才事情的來龍去脈,卻將巧雲舞蝶二人揹負之事盡數隱去。三人圍坐火邊,自敍年齒,惋惜舞蝶,慨嘆兵爭,指點山河,談的甚是投機。
安鴻與王三同門,子又差相彷彿,故頗為相得。説話間見王三雖是年紀輕輕,卻志存高遠,一心抗金救民,人品亦是無可挑剔,遂心中一動,探手入懷,取出貼藏着的布包,在他手上道:“師弟,布包內是我義兄折翎與嫂嫂巧雲共創之八門箭陣密譜。
我下山時,義兄囑我將這密譜傳授給可堪託付之人。師弟你聰穎多慧、品純良,又是一心御金保宋,實乃習此密譜的不二人選。我想代義兄將這陣譜傳了與你,望你妥善保管、勤加研練,後抗金之時,定可助你功戰倍之!”王三不敢接,連連推辭,見安鴻情摯意切,方接過布包,鄭重道:“王三定不負折翎大哥與師兄重託!”安鴻點頭道:“義兄託此密譜與我時曾經言道,此陣可不拘泥而用,當使其視人數之眾寡所變化,結軍營之陣列以抗敵。另有數種變化之法不及錄在譜中,只與我口耳相授。來,我亦口傳給你!”史天非聽到此處,伸了個懶道:“折騰了一宿,我也累了,先去打個盹,安兄天明時再喊醒我吧!”説罷自去一邊捂耳躺倒。
安鴻對他一笑,招了王三附耳,將下山前折翎所傳變化之法全數背給王三。王三聽一遍,閉目默誦半刻,再重複給安鴻聽時,竟只錯了幾字。安鴻再教一回,王三便已錯漏全無,如稚子得了玩具般迫不及待地啓布包去看原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