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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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的息空隙,太后顧紫衣放下手裏的硃砂筆,目光穿過雕花窗欞,落在遙遠不確定的某處。冬的天空永遠蒼白,孱弱的陽光不盡霧氣,總蒙着一層若有若無的晦暗,叫人的心頭也跟着沉甸甸。
皇上出征已經半月了,算來離邊關只剩三天的路程。離邊關近了,便也是離戰場近了,想起來,心便澀澀地縮了,不得舒展。
有些事情,想得再好,等真臨到自己頭上,才曉得全不是那麼一回事。盤算了又盤算,這戰會勝利嗎?也許是有八分的把握,但必勝不等於毫無損傷,每天坐在這裏,批改的奏摺忽然有了不同的份量,糧草能不能及時到達?一路上是否還有閃失的可能?錯了一點,也許就是很多條人命。於是‘落筆便慢可’,總要想了再想,那不光是“已知道”幾個字….
“太后,請到園子裏走走吧!”翠兒睨着她疲倦的臉建議。
“好。”她也想能暫時拋開心事,完成承諾不是一句空話,亦需要足夠的體力,縱然她無法控制自己不文擔心,至少不能被無端地拖垮。
冬的園景自然是蕭瑟的,唯有牆角的一株臘梅,開了零星的數點,還能帶給人幾許欣。顧紫衣便站在臘梅旁,微微揚起臉,攬低了枝啞,仔細地嗅着稍頭的花,最初是單純着於恬淡的花香,而後,那股温柔悄悄衝開了心扉…
一絲絲的縫隙也就足夠微含悲涼的情緒漫開。
思念是什麼?原來就是這樣,嘗不清的滋味,淡淡如霧的一抹,卻怎麼也揮之下去?縱然能夠收抬起,卻又趁着任何一個鬆懈,隨時、隨地便瀰漫了整個心間,然後輾轉碾壓,叫一顆心無法保持原狀。
“太后。”她回頭,見尚書今一臉古怪莫辨的神情。
“糧餉被劫。”
“啪!”花枝折了,悄無聲息地墜落,瞬間又被匆匆的腳步踩人泥濘。
lyt99omlyt99omlyt99om“這個是我的!”·不對,你已經吃了四個,這個明明是我的!”
“不肖女,孝字為先,我是不是你老爹?”、“民以食為天”天最大!”
“啊…呼…”翠兒打個哈欠,老想湊在一起的眼皮,而那邊,父女倆的乎食大戲仍在熱熱鬧鬧地上演。
情形看起來有些詭異,嚴格説起來,目前太后的狀況就叫做蹺班。按照太后的程,此時應當是在跟朝臣討論押運新的一批糧餉文前線的事情?不過如果問起太后本人,她大約會聲稱自己是被老爹顧揚挾持出來的。那倒也是實情,因為太后原本確實是該要上朝去的,若不是那當兒顧揚忽然來到慈寧宮的話——.
低垂的螓首,看起來倒像是被峨峨雲鬢和金鈿壓彎了頸項,不勝負荷:佈滿血絲的眼睛,困脂也遮掩不住的黑眼圈,鋪滿了幾天幾夜未曾安睡過的憔悴:還有着父親出的一個微笑,淺淡得只是橫扯了一下嘴角。
這就是顧揚看到的情形:“走!”顧揚拉起女兒就走。
顧紫衣愕然,直到了慈寧官外,才問出:“爹,你要帶我去哪裏?”
“別管,反正爹不會賣了你。”
“顧將軍!”小太監驚惶地追“尚書令大人他們都還等着太后呢!”
“我這裏也有軍國大事,讓他們一邊涼着去!”顧大將軍豪邁地揮手,看起來頗有昔年萬軍叢中如人無人之境的英姿。
一片不知所措的驚愕眼光中,只有機靈的翠兒不聲不響地跟了出來,結果…就是眼下這情形了。
至於他們目前身處何地?翠兒左顧右盼良久,只能大致推劇出,這該是都城郊外的一座山丘,且是人跡罕少的地方,周遭也沒有任何可觀的景緻,照翠兒看來,馬車之所以在這裏停下,全部的原因就在山坡上那棵柿子樹的枝頭,紅燈籠似的幾盞柿子——不幸,落人了趕車的顧揚眼裏。
最後一顆柿子,在父女倆的爭奪中一分兩半,同時也就解決了麻煩。
笑鬧過後,父女兩人坐在山坡上息,可憐顧紫衣的一身朝服,狀況已是相當悽慘,不知多早就垮了的雲髻,和不知落在哪裏的金鈿們。
“好些了吧?”顧紫衣望着天空,長長地透出一口氣,用力地點點頭:“是。”
“該偷懶時就偷懶,”老爹向女兒進行道德教育:“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是呀…”散落的長髮,烏雲般地披在身前身後,在風中輕揚,臉上泛出久違的紅潤,真的輕鬆多了…
十萬兵馬的糧餉被劫,就如天地變了顏。朝堂上的太后,還可勉強維持鎮定自若的表相,補救、追查、追究…
然而,一人獨處,就只得品味絞在一團的苦澀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