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送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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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在路上又捱了一天,待到三月初四,到了盟諸澤旁邊,劉邦停下來一點數,人竟然少了五十多個,其中就有召歐。
劉邦和周相對愁坐,都有點不知道如何是好。按大秦律法,服徭役者如果中途逃跑,或者失期半月以上,即按逃亡律論處,抓住後即處重刑如黥刑、劓刑等。
而押送徭役刑徒的吏員,如果押送人數無故逃走十個,就得為城旦舂,即剃了頭髮,在當地守城三年;如果逃走二十個以上,就得罰為黥徒,即臉上刺字,送到外地服有期徒刑五年;如果逃走三十個以上,則主吏斬,副吏絞,反正是都得死,不過是副手留個全屍罷了。
如今一天就逃走了五十多個,那下場是不用提了,再説這才第一天,別説到驪山,估計一出沛郡就會跑個光。劉邦和周也是無可奈何,這些人既然是逃跑,多半不會直接回家,不定藏到哪裏去了;就算是回家了,象召歐那樣,也不能真去把他給抓來呀!都一個邑里的鄉親,以後還用不用在沛縣活人了?
“去他***,周,我看算了,反正左右是個死,不如把這些人都放了,咱倆逃跑算了。以後的事兒走着瞧唄,也算替鄉里做點好事。”劉邦愁坐了半天,終於一拍大腿站起來説道。
“事到如今,那也只有這樣了。我聽三哥的。”周也是沒了辦法,人被到沒法活的份上了,就顧不得官府通緝了。
於是兩人便行動起來,劉邦讓眾人先等着,自己帶人去買了數十罈好酒來。以後就得到處亡了,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故鄉人,再不趁機大醉一場,以後怕是沒什麼機會了。
“兄弟們,這回去咸陽的事兒,大家也都聽説了!”酒酣耳熱之後,周站起來説道:“這回去修驪山陵,大家都知道,那是死多活少的事兒。劉三哥有話待大家,大家先別喝了,聽三哥説話!”眾人都抬起頭來,看着劉邦。酒入愁腸,最容易喝醉,劉邦此時已經滿臉通紅,只見他搖搖晃晃的站到一塊石頭上,大聲説道:“老少爺們,廢話咱就不説了!一會兒吃飽喝足,大家夥兒各回各家就是了。官府問起來,就説是我劉季逃跑了,大家沒了領頭的,只好自行回家!等你們一走,老子就也不在泗水郡呆了,誰要有心,回去給我家裏捎個話,就説我劉三沒死,有機會就回去看他們,叫家裏不用替**心了!”
“來來來,再跟大家夥兒喝了這最後一碗!喝完就都走吧!他***,這熊世道不想叫人活命,老子偏不信這個!”説完一仰脖把酒灌進了肚裏。
“三哥保重!三哥保重!”眾人喝完碗中酒後,大都依次來向劉邦鞠躬為禮,回去與自己家*兒團聚去了。
只有十幾個人沒走。這些人本來都是沒有家小拖累的男子,平素都有些任俠習氣,此時為劉邦義氣引,便不肯離開,紛紛表示不管是落草為寇,還是亡天涯,都願意追隨三哥,同甘共苦。
“都是些好兄弟呀!”見到眾人義氣深重,劉邦忍不住熱淚長。
“好,既然兄弟們看得起我,後只要有我劉季的,就有兄弟們的!紀信,你在前面開路,我們先往南走走再説!”領着這十幾個人把剩的酒全部喝完後,劉邦將酒罈子往地上狠狠一扔,説道。
“哈哈,好,走嘍!”眾人都將酒罈子猛的一扔,大笑着往南去了。
雖説從此以後前路茫不可測,但這些人都是在戰國時代成長起來的,任俠者的天就是這樣,決定了的事情就要無所畏懼的去做。因此人雖不多,情緒卻是極高。
看看就出了盟諸澤,到了芒碭山的邊緣了,正在前面開路的紀信突然跑回來説道:“三哥,前面有一條大蛇,足有小水桶細,我看我們還是等它過去了再走不遲。”劉邦此時喝飽了老酒,滿腔子都是熱血,哪裏聽得這話。
“他***,有我們這麼多條大漢在此,有啥好怕的!”正所謂酒壯英雄膽,若是平時,看到那小桶般的巨蟒,劉邦準也得退避三舍,不過此時他卻在眾人目瞪口呆之間,噌的一聲拔出間佩着的寶劍,衝上前去,一劍斬在那大蛇七寸處,蛇血登時噴出一丈多遠。那大蛇斷頭的身子扭了幾下,就再也不動了,眾人這才敢上前。
劉邦醉得厲害,連劍也不回鞘中了,就那麼握着寶劍自行在前開路,領着眾人披荊斬棘,往盟諸澤外走去。
跟着劉常滿縱馬狂奔的韓信,此時也和劉常滿一起,上了嵩山之陽。
嵩山綿延百里,並不是一個孤峯,本來韓信還以為劉常滿是想來觀賞山景,但走到山腳才發現,劉常滿本沒有觀賞山景的意思,只是沿山腳策馬狂奔,本置那雨過天晴,羣峯滴翠的美景於不顧。
奔行到一處小山坳裏,劉常滿這才停了下來。他跳下馬來,呆呆的對着山坳的每一寸地方都細細察看。最後,他走到一塊大石頭旁邊,停住不動了。這是一塊普普通通的大青石,可能因為下雨的時候常常有沿石縫下來的水沖洗的緣故,顯得格外乾淨平滑。
“搬開它!”劉常滿指着大青石旁的一塊較小的石頭説道。韓信一愣,這才明白過來劉常滿是對自己説話,急忙上去將那塊小石頭搬開。
小石頭搬開後,出了一個不大的口,剛好夠劉常滿這樣的童子鑽進去。見劉常滿低頭就要鑽入,韓信連忙攔住説:“公子,小心裏面髒。”不過劉常滿衝他擺了擺手,什麼也沒説便鑽了進去,在裏面呆了有一刻鐘,這才鑽了出來,又讓韓信把那石堵上,然後一言不發,騎上馬便走。
韓信滿腹疑惑,但又無從問起,只好跟着劉常滿策馬狂奔。
任韓信再聰明,他也無法想到,這個小山坳,便是兩千年後劉常滿出生的地方。古今水系地名多有變幻,然而這山巒的位置,卻是極少變化的。劉常滿鑽的那個石,當時離近村子並不遠,他小時候發現後,就成了他和小朋友捉藏最管用的地方。
但是如今,這裏並那個名叫劉樓的村子,只是一片荒地罷了。從在石壁上刻下“西漢劉常滿”五個字起,他忽然覺得,自己已經徹底將二千年後的自己分割了出去。
“從此,我就是一個真正的漢朝人了。”劉常滿暗暗對自己説道。
天已近黃昏,劉常滿和韓信策馬急速往停在鞏縣大道邊上的馬車奔去,劉邦等人卻已經停下休息了。
眾人都喝了不少酒,在這荒草野地裏跑了兩個時辰,實在是把人累壞了。
“三哥,這樣不行,我看我們得找個地方落腳才是。”周過來和劉邦商量。
“嗯?嗯?兄弟,先別想明天的事兒了。今兒夜裏就在這兒宿一晚,明兒再説!”劉邦把身上的被單裹了裹,鼾聲大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