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後院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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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小梅暗中罵着自己的時候,魏德正側了頭對吳秘書説:“你到樓下婦聯去把賀主席給我叫來,讓她先認識認識卓園長,以後好開展工作。”吳秘書應聲出了魏辦。
就全省十佳女青年的話題,魏德正又説了些具體設想,才忽然話題一轉,説:“小梅剛才你笑什麼?”沒想到魏德正還惦記着她進門時的情形。只是這時卓小梅已經不到好笑了,説:“我是見你門上那個四零八的號碼,覺得有些意思。”魏德正説:“這也有意思?我怎麼卻沒覺得呢?”卓小梅説:“你那是視無睹。”魏德正説:“那倒也是,説出來聽聽。”卓小梅説:“四零八,四零八,念出來是不是私人發?”魏德正一聽,眼睛一眯,也忍不住笑起來。竟然笑得鼻涕水都了出來。只不過這是辦公的地方,他才努力控制住自己,沒笑出太大的聲音。其實中間還隔着一個會客室,裏面的聲音傳出去,已不會太響亮。
這下該輪到卓小梅奇怪了,不知道魏德正為啥這麼好笑。卓小梅只好也跟着他笑笑,卻笑得沒一點笑意。
從屜裏拿出紙巾,捏了捏鼻子,魏德正這才壓低聲音説:“小梅你不知道,這個四零八還真有個小趣事。過去這裏曾是姚市長的辦公室。他是市長,政府那邊有市長辦。可他同時還是市委副書記,市委辦因此特意給他騰了這個四零八,還安排勤雜人員每天早上打掃衞生,得一塵不染。現在的人都喜歡八,開始姚市長對這個號碼很滿意,到市委這邊來開常委會什麼的,都要進來看一看,坐一坐。後來卻打死他也不肯進這個辦公室了,即使張書記在中央黨校學習沒到任,他臨時主持市委常委工作那陣,待市委的時間比政府那邊多,也再沒進來過。還批評市委辦的人多此一舉,他工作那麼繁忙,哪有時間往辦公室跑?市委辦的工作人員沒法子,又不好安排給其他領導,只得讓四零八空着。我覺得這麼好的號碼,又位於南面,光線不錯,姚市長棄之不要,空着可惜,也就樂得揀個落地桃子,主動搬了進來。小梅你看看,這個地方不是不錯的麼?”這麼説着,魏德正揚起手來,對着四面牆壁劃了個弧。這容易讓人想起電視裏慣用的偉人手勢。那隻手落回到桌上後,魏德正又兩眼泛光,繼續小聲説道:“我搬進來之後,才知道正是這個四零八的號碼惹惱了姚市長。公汽公司的工人不是因為改制的事老上訪嗎?一次一夥人在政府那邊找姚市長,找了半天也沒找着,不知誰透市委辦他還有一個辦公室,便一窩蜂追過來,把他堵在門裏,説姓姚的,原來你在四零八,找得我們好苦。也許是走廊上有風過耳,就像你剛才説的那樣,有人將四零八聽成了私人發,譏諷姚市長道,你當市長的別隻顧着私人發嘛,自己發腫了,發脹了,也該管管我們工人的死活呀。這話一下子就在社會上傳開了,大家都知道私人發就是姚市長。尤其是公汽公司,一有風吹草動,工人們就口口聲聲要找私人發,彷彿找不找姚市長,已經不再重要。前幾天他們還瞞過市裏的便衣,偷偷跑到省裏去上訪,聲稱要告私人發。省裏的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私人發為何物,後清楚是指姚市長,大家捧着肚子笑了半天。我接到電話,跑去領人,省信訪局的領導還當做笑談,興致地跟我説起過這個雅號。正因為如此,姚市長的知名度也就比誰都高,機關裏的幹部背後説到姚市長時,一律叫做私人發,絕不會有人產生歧義。大家開心,姚市長卻很惱火,一聽到四零八三個字就瞪眼睛,吹鬍子,好像跟這三個字結了仇似的。”説着這些的時候,魏德正像遇到了什麼得意事,臉上無法自抑地洋溢着喜氣,説是眉飛舞,一點也不為過。卓小梅也認為這件小趣事有些意思,卻總覺得還不足以讓魏德正如此動不已。也許是趣事後面還有別的什麼原因吧?卓小梅終究是局外人,搞不懂官場上的是非恩怨,不太容易跟魏德正產生共鳴。
魏德正大概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趕緊收住,説:“小梅,今天見到你這位老同學,我也是太高興了,才變得忘乎所以,説起這件趣事。別的場合我可是半個字都沒議論過的。姚市長是咱們市裏德高望重的主要領導,工作紮實,清正廉明,我非常敬重他,兩人工作上也向來合作得非常愉快。你可千萬別到外面去説,傳開了畢竟多有不妥。”魏德正再這麼一強調,卓小梅越發覺得自己剛才的臆測是有道理的了,這件所謂的趣事看來還不僅僅是趣事。
這時吳秘書和婦聯賀主席進了魏辦。機關幼兒園是個女人成堆的地方,跟婦聯多少有些接觸,卓小梅認得賀主席。也就用不着魏德正介紹,兩人一見面就拉着手,親熱地問候起來。賀主席説:“魏書記已跟我打過招呼,我也覺得你是十佳的最好人選。咱們可得在魏書記的英明領導下,好好合作一把,不要辜負了魏書記的殷切期望。”卓小梅不得不佩服賀主席的説話藝術。表面上她是在跟你説話,實際上卻是向着領導的,一段不長的話裏竟然三次捧出魏書記,好像離開魏書記一詞,説的便不再是漢語,而成了在座的人無法聽懂的俄語語。不過卓小梅覺得這也無可厚非,連領導的威信都不懂得去維護,賀主席又怎能做上婦聯主席這個位置呢?
寒暄過後,魏德正就推薦卓小梅參選省十佳女青年的有關事項作了具體指示,賀主席認真做了筆記,然後順着魏德正的意思,談了談工作思路。卓小梅也説了幾句客氣話,對市委和婦聯這麼重視自己,重視幼教工作,表示由衷謝。
賀主席領走任務後,卓小梅覺得也該告辭了。魏德正從身後的壁櫃裏拿出一盒高檔茶葉,用報紙包好,遞給卓小梅,笑道:“那次去幼兒園揭牌,得到你隆重歡和熱情款待,也沒什麼謝的,送盒茶葉,略表心意。”卓小梅説:“那是工作,也是我們應該做的,何必言謝?何況我又不會品茶,您還是留着自己用吧。”魏德正説:“你拿着吧。我不會虧待自己的,要喝,有的是,而且不會比這低檔。”做上魏德正這樣級別的大領導,想喝好茶,自然用不着發愁。據説如今已進入極品時代,不僅僅是茶葉,包括煙和酒,過去的上品品妙品一類,早上不得枱面了,動不動就是極品,一盒茶葉、一條香煙,或一瓶好酒,六七百,甚至一兩千的天價,那是算不了什麼的。據説一盒帶打火機和煙灰缸的極品熊貓牌香煙就是一千九百八,因備受老闆和單位領導青睞,格外熱銷。至於購買這些所謂極品高檔物的錢,來自何處,出自何人,誰笑納,誰消受,大家心知肚明,不言而喻。
何況今天魏德正隻字沒提你送錢的事,已給了你天大的面子,你也得識趣,給對方一點面子,雖然魏德正那麼大的面子,不是你這樣的小民百姓給得起的。卓小梅也就欣然接住,説:“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出得魏辦,走出市委大樓,卓小梅長吁一口氣,覺得今天到底不虛此行。心頭因而明晃晃的,無聲説道,冬天的陽光真是暖人。
回到幼兒園,雖然已過下班時間,蘇雪儀和曾副園長卻還候在傳達室門口。見卓小梅氣不錯,石頭一樣懸着的心落了地,知道不該發生的事沒有發生。於是高興地圍住卓小梅,探問跟領導見面的情形。卓小梅簡單説了説魏德正讓婦聯推薦自己做全省十佳女青年的事,樂得兩位都跳將起來,説卓園長做了全省十佳,機關幼兒園豈不美名遠揚,園威大振!這可是拿大錢做廣告都做不出來的效益。
卓小梅還想拿出魏德正送的茶葉,與兩位共享,又怕她們生出別的猜測,以為自己跟魏德正之間有什麼瓜葛,便放棄這個想法。
回到家裏,將那盒茶葉隨便放進書櫃,卓小梅腦袋裏放電影一樣,將跟魏德正見面的情形重新放過一遍,覺得這天的收穫還真不小。這裏有兩人曾是中學同學的情份在,儘管自己當年沒有接受他的追求,而選擇了秦博文。還有那一萬元,也是不能忽略的。那不是個什麼了不起的大數,可也不能説是個小數,多少會管點用。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話雖然有些骨,難免讓人聽着不舒服,卻是大實話。畢竟領導也是人嘛,人不愛財,高尚是高尚,卻總顯得虛偽,讓人生疑。
只因沒有喝茶的習慣,那盒茶葉在書櫃裏放了兩天,卓小梅也沒想起要拿出來,泡杯茶品品。領導送的茶肯定不是大路貨。
不想這天晚上魏德正偏偏打來電話,問卓小梅茶葉的味道怎麼樣。電話是打到她家座機上的。開始卓小梅還以為是秦博文的債主,這段時間他們天天打電話找他。也就不想接電話,懶得跟他們磨嘴皮子。可電話響得很頑固,彷彿不將電話機震爛,不把卓小梅耳朵震聾,絕不罷休。
卓小梅只得過去拿起話筒。
竟然是魏德正。卓小梅有些意外。魏德正説:“小梅你架子蠻大的嘛,半天不接我的電話。”卓小梅隨便編個藉口,説:“剛才在陽台上晾衣服,樓下有些吵鬧,沒聽到鈴聲響。”魏德正説:“那博文呢,你們婦唱夫隨,他也和你在陽台上晾衣服?”卓小梅本想告訴魏德正,秦博文躲債在外,又怕他問起來,一句兩句説不清楚。何況天下女人都一樣,男人功成名就,自己跟着臉面生輝,自然津津樂道;男人出息不大,覺得也是自己的失敗,掛在嘴上,提不起勁。卓小梅只是應付道:“他若有你想象的那麼優秀,那我就有福氣了。”魏德正説:“他哪去了?男人在外,沒有不壞,你可要給我管嚴點喲。”卓小梅説:“你要我怎麼管?男人管不管得了,你自己是男人,比我清楚。”
“全世界就中國的婦女解放運動搞得最徹底最成功,現在的中國男人越來越聽女人的話,管起來並不難嘛。”魏德正在那邊朗聲而笑道“我好久沒跟博文見面説話了,還真想跟他聊聊。”這口氣聽上去,好像這個電話是特意打給秦博文的。卓小梅也就説:“他回來後,我一定告訴他,你親自來過電話。”魏德正説:“什麼親自不親自的。可恨的是這傢伙,家有嬌,還到處亂竄,下次我可要好好批評批評他。”卓小梅説:“你當領導的批評幾句,肯定比我管用。”魏德正説:“把我當做領導,那我就不敢批評了。”閒扯幾句,那頭好像有了放電話的意思。可卓小梅正要説再見,魏德正又用不經意的口氣問道:“呃,茶葉的味道怎麼樣?”卓小梅有些不好意思了。人家盛情送你茶葉,你也沒品嚐品嚐,現在送茶葉的人問起來,你説不出好醜,怎麼領人家的情呀。卓小梅轉着腦筋,正要用茶味怎麼純正一類的虛詞來搪,魏德正已意識到她還沒動過茶葉,説:“我知道你一園之長,忙得很,沒時間泡茶。主席他老人家教導我們説,要想知道梨子的味道,就要親口嘗一嘗。那茶葉不錯的,趁鮮品品,便知道其味無窮了。”放下話筒,看看牆上的鐘,這個電話打了近半個小時。拉拉雜雜説了那麼一大堆,好像並沒兩句非説不可的話,倒是説再見前提到茶葉,魏德正的口氣聽上去有些在意。莫非他是特意打電話問茶葉的?魏德正身為市委副書記,那麼多工作和應酬,卻如此關心你喝沒喝他送的茶葉,真有意思。
轉而又想,哪有送人茶葉,專門打電話來問茶味的?是討你一句謝嗎?似乎用不着這麼急切。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用意呢?
這麼琢磨着,卓小梅起身去推卧室門,要拿出書櫃裏的茶葉,泡一杯茶嚐嚐。
客廳裏的電話又不識時務地震響了。
卓小梅立住,瞥一眼電話機,心想這回又會是誰呢?該不是魏德正吧,他大概不會這麼快便來電話檢查落實喝沒喝他茶葉的。要麼就是要債人,楊白勞的錢不還,黃世仁哪裏睡得着覺?另有可能便是秦博文本人,已好久沒他的音訊,也該給家裏來個電話了。
拿起話筒,原來是該死的寧蓓蓓。早不來電話,晚也不來電話,恰在你心神不定的時候來電話,讓人好費猜疑。寧蓓蓓的聲音有些發脆,説:“小梅你在家裏吧?”卓小梅沒好氣道:“我沒在家裏,誰接你的電話?”寧蓓蓓説:“我在你樓下,我可以上來麼?”卓小梅説:“不可以上來,我家裏埋了地雷。”扔掉電話,打開門,寧蓓蓓的腳步聲橐橐橐自樓下響了上來。
還沒進屋,寧蓓蓓就樂不可支地説:“我是臨時決定來找你的,我想看看自己運氣如何,事先才沒跟你聯繫。到得樓下,見你家窗户亮着燈,就敢肯定你在家裏了。”卓小梅説:“到了樓下還打電話,你是想為電信事業作貢獻吧?”寧蓓蓓説:“我聽人説,拜訪朋友之前,一定得先通個電話,以防碰上你的敵人。”這話倒還有些意思,卓小梅説:“是呀,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這個問題是革命的首要問題。”説得寧蓓蓓直笑,説:“你的理論水平比我高多了。其實我也知道,我的敵人你是不會讓他進屋子的。”卓小梅説:“你的敵人額頭上又沒寫着字,我怎麼看得出來?總不能隨意樹敵,孤立自己吧?”將寧蓓蓓到椅子上,卓小梅想起剛才沒來得及拿出來的書櫃裏的茶葉,説:“朋友送我一盒高級茶葉,這就給你泡一杯。”寧蓓蓓攔住她,説:“免了免了,晚上喝茶興奮,睡不着覺。”卓小梅説:“你也太講究了。我又沒像你一樣,家裏備着高檔咖啡。”只得改變主意,跑到雜物房裏搬出一摞橘子,剝一個遞到寧蓓蓓手上。
寧蓓蓓往嘴裏扔一瓣橘子,點頭道:“味道不錯。現在的橘子化肥用得太多,越來越不好吃,好久沒吃到這麼純正的橘子了。當然我不是到你家裏來解饞的,能見到你,我也就心滿意足。”卓小梅説:“説得這麼傷幹什麼?像是生離死別似的。”寧蓓蓓説:“你看出我傷了嗎?我活得很滋潤呀!”卓小梅是故意逗寧蓓蓓的。她眉眼間那掩飾不住的興奮,早就讓卓小梅看出來了,她是有話要説,才跑到你這裏來的。一定是高興的事兒,不説出來,憋在心裏發慌。
卓小梅的猜測沒錯,手上的橘子還沒吃完,寧蓓蓓就開口説道:“小梅告訴你一件事。”卓小梅説:“什麼好事?遇上初戀情人啦?”寧蓓蓓説:“我已經辦了手續,就在今天下午。”卓小梅説:“什麼手續?是升遷手續,還是出國手續?”寧蓓蓓説:“離婚手續。”本來卓小梅也隱約覺得,寧蓓蓓是來告知這個消息的,可這話真從她嘴裏冒出來時,卓小梅還是有些驚訝。記得那次兩人一起喝咖啡時,寧蓓蓓就説過要跟自己男人攤牌,卓小梅原以為她只是口頭上説説而已,不料她還真的付諸實施,解除了婚約。又想起她説的調試咖啡的方法,看來世上最難調和的還是婚姻這杯咖啡。千年修來同船渡,萬年修來共枕眠,滾滾紅塵,茫茫人海,一個女人跟一個男人走到一起,從相識相知相愛,到你選擇我,我接受你,組建起家庭,自然是因了一個緣字。忽然間就離婚了,各奔東西,成了兩個毫不相干的路人,難道那多年的緣分就這麼容易了斷?況且眼前這個説出“離婚”二字的女人,口氣竟然如此輕鬆,彷彿是説着與己無關的別人的事一樣。
多思的卓小梅竟然毫無來由地傷起來,暗自自憐道,自己哪天若走到這一步,會不會也像寧蓓蓓這樣輕鬆灑呢?
見卓小梅一時沉默無語,寧蓓蓓有些不解,説:“你兔死狐悲什麼?我離了婚,又不你也跟着離。”卓小梅説:“我才沒你如此新,好趕時髦。”寧蓓蓓説:“我知道你不太同意我的做法。不過那天在我家裏,你是表了態的。”寧蓓蓓的意思,卓小梅當然懂,她笑笑,説:“你放心,我不會橫刀奪愛。”寧蓓蓓眉一揚,拿一瓣橘子進卓小梅嘴裏,説:“你真是我的好班長。”卓小梅嚥下橘子,説:“你離婚的事告訴他沒有?”不用説,這裏的他便是羅家豪了。
寧蓓蓓一下子垂下了眼簾,剛才那得意的神已然消失。卓小梅也就知道她今晚不僅僅有話要説,還有別的來意,説:“你先沒跟他説一聲就離婚,是不是太冒險了?”寧蓓蓓抬起頭來,哀怨地望着卓小梅,宛若一個沒見過多少世面的小女孩,説:“我如果先跟他説一聲,他肯定會反對的,那我又下不了決心了。”卓小梅説:“現在呢?他知道了沒有?”寧蓓蓓怯聲怯氣道:“我還是不敢告訴他。”女人就是這樣不可理喻,面對無情的世界,可以昂起自己高貴的頭顱,不屈不撓,可碰上無情的男人,則變得兔子一樣柔弱而無助了。看這寧蓓蓓,從來就是不甘人後,敢説敢當,有什麼事情她想做而做不到的?唯獨在羅家豪前面,她是那樣缺乏自信,什麼威風都耍不出來,好像前輩子就是他俯首貼耳的家奴似的。
也許是出於同情,卓小梅説:“你是要我把你的事轉告給羅家豪?”話出口後,卓小梅就有些後悔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呢?要羅家豪對寧蓓蓓的離婚負責,滿足她的意願?這其實是卓小梅最不樂意看到的。女人都一樣,一個也被自己喜歡着的優秀男人,就要在眼皮底下被另一個女人擄走了,那滋味總不好受,雖然自己並沒有要去跟這個女人一爭高低的打算。
寧蓓蓓要的正是卓小梅這句話。她喜出望外道:“知我者,老班長也。”卓小梅説:“只怕羅夫人知道我從中作祟,會要了我的小命。”寧蓓蓓説:“你放心好了,我也是你那句話,不會橫刀奪愛,搶走她的夫君的。”這倒是讓卓小梅不懂了,説:“你只管自己離婚,再讓他知道這件事情,僅此而已,別無所求?”寧蓓蓓肯定地點點頭,説:“是的,只要他知道我是為他離的婚,我就滿足了。”這個寧蓓蓓真有幾分可愛。當今社會,説一個人為了對方,什麼代價都可以付出,卻不需要任何回報,恐怕誰聽了都覺得是童話,不相信會是真人真事。卓小梅説:“坐在我前面的,原來是本世紀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純情女人。”寧蓓蓓説:“別挖苦我好不好?你以為我這是鬧着玩的?”卓小梅説:“我不是挖苦你,我是想,這個羅家豪如果不善待如此痴情的美女子,那他簡直就是王八蛋一個。”寧蓓蓓笑道:“誰知道他是不是王八蛋?”此行目的已經達到,寧蓓蓓也該走了。卓小梅要送她下樓,她不讓,説:“請留步吧,你答應我的請求,我已是不盡。”聽着寧蓓蓓的腳步聲消失在樓下,卓小梅發一陣痴,朝電話機走去,想這就給羅家豪打個電話。答應了的事就得做到,不能約,雖然由自己向羅家豪轉告寧蓓蓓離婚的事,讓卓小梅覺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