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事出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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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兵…”高銘輕聲喚道。
“等等…”大兵眼神疑慮更甚,他猶豫地道了句:“可能我們先前的思考錯了,釘住他們的關鍵,應該在高宏兵身上。”
“追逃名單上的,找不到人其他都是廢話啊。”高銘道。
“不,不…他應該不是逃走了。”大兵突來一句,像頭痛一樣使勁的閉着眼睛,然後使勁地睜開,然後從沙發上一躍而起,在屋子裏踱了兩圈,這才自言自語道着:“去年5月29發生的非法拘、傷害案,受害人慄勇軍是怎麼説的?”
“他説,有人問就説是高宏兵打的?”高銘道。
“對,突來了幾個陌生人、綁架、拘,毆打,打成那樣子他能認出人來才見鬼呢,他可能本沒見過高宏兵。”大兵道。
“栽贓吧,要是嫌疑人和受害人都口供一致,是可以基本確定的。”範承和道。
“這不是口供一致,應該是串供。”大兵道。
“有可能,除了高虎是抓到的,剩下的都是自首,有充分的串供時間…陳妍失蹤後,初期他們父親報分局報案,曾經有過詢問,嵐海地方也出於慎重,對這幾個人詳加盤查,不過看樣子並沒有收穫…如果是串供的話,難道不怕有一天高宏兵落網,把事情捅出來?”高銘道。
“你又犯了一個錯誤,如果高宏兵本沒有參與呢?”大兵問:“四個同夥供認,再加上一個慄勇軍口供,並沒有提取到生物證據…案卷裏,也沒有對非法拘現場的勘查,只當是一場民間借貸糾紛處理了。”
“沒有參與往他身上栽贓,除非…”高銘眼睛瞪大了,有點不相信地看着大兵。
大兵説出來了:“除非這個人沒有機會翻案,那隻能有一個情況:死人”噝…倒涼氣的聲音響起,失蹤不算大事,走私不算大事,可要命案,那就嚴重了,張如鵬驚愕問着:“又是你想像出來的?”
“其實很多事,不是非要説出來才能明白的,第一…”大兵豎着一指頭解釋着:“我趁着董魁強又被關進看守所,詐他,他讓我説一句:替高宏兵問候王特,有這句話在,王特就會就範…按照地下世界的規則,很多不能正常表明的事,他們會繞着説,這句話能表達出來的意思是,高宏兵的事,董魁強清楚,甚至一起參與過,提醒王特別忘了。”眾人凝心靜氣聽着,大兵轉了身道着:“事實證明,這句話確實把王特嚇住了,他的表情變化幅度很大,本來是怒火中燒,恨不得把我和教官打殘,但聽到這句話後,馬上從憤怒轉化為驚訝…從心理學的角度講,能在短時間引起表情、行為鉅變的,一定是刻骨銘心的事,一定是讓他相當忌憚的事…同意嗎?”眾人點點頭,應該如此。
“第三,同樣是這件事這句話,也能把董魁強的舅舅,宗緒飛給唬住,我説這句話後,他的態度也來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那,現在錢都送來了,那説明,這件隱秘的事可能讓他認為我是同路人了。”大兵道。
“還是可能。”高銘有點動搖,這可不是小事。
“如果無限接近可能,就不好説了,還有第四,剛剛勝利聽到我提高宏兵,眼皮以下、顴骨以上,不自然的跳了跳…這個在文獻上沒有記載,不過這個動作,太讓我悉了…你們注意看我的臉…”大兵嚴肅地看着幾人,平靜的臉上,幾秒鐘後,左腮,莫名地跳了跳,像那個特定部位的肌在動;又隔了幾秒鐘,右腮,下眼皮下,又莫名地跳了跳,這個極其細微的動作,讓他的臉顯得兇狠異常。
“什麼意思?”張如鵬問。
“我剛才在想搶決刑場…這是極度恐懼才能產生的下意識的動作,手顫、腿軟都可能克服,唯一無法克服的,是你的心顫和表情語言…提到了高宏兵的名字,勝利應該想起了讓他極度恐懼的事,才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大兵收斂了表情,然後那張兇狠的臉,瞬間平和了。
細微的變化,導致整個人的氣質大變,眾人切身體會的所謂的表情語言了,不過還是被大兵的這個想法驚住了,張如鵬問着:“就即便是,那可能比陳妍還難找,真有命案,那特麼誰敢開口啊?”
“跟我走,找這個死胖子去,我説這個傢伙怎麼發的財…敢情和這羣人混在一起。”大兵一念至此,穿好衣服,叫着眾人離開,都知道是説那位長了顆媒婆痣的司機,高銘跟在他身後急急道着:“我安排找一下慄勇軍確認,想辦法讓他説出真相…董魁強被羈押在鄰市五城看守所,如果需要,我們可以連夜突審。”
“怎麼了高隊,突然相信我了?”大兵關着門問道。
“殺過人和見過殺人的,都不多,有時候直覺就是真相…畢竟你小子屬於那一類。”高銘道。
四人匆匆下樓,這個冒出來的奇怪想法驅動着他們忘了晚飯,直奔於磊去了………
此時此刻,津門市欣悦小區門外,一溜小吃攤接待着熙熙攘攘的來客,晚飯時間,是這些躲着城管出來的小販生意最紅火的時候。
一個米線攤後,角落裏坐着一位男子,拿筷子的右手兩指頭不會彎曲,導致握筷的方式很奇怪,像初學一樣笨拙,他對面的女人又一次看到此景時,莫名在泣着,然後兩滴淚吧嗒吧嗒掉在碗裏,男子看到了,然後食慾頓消,難堪地看着碗裏,不敢抬頭。
是慄勇軍夫倆,這兩口子已經習慣逆來順受了,不管被警察盤問,還是被警察要抓的人盤問,他們都習慣地説同樣幾句話,那是違心之言…可要命的是,除了違心的話,他什麼也不敢説。
“勇軍,咱們這要躲到什麼時候啊,你這班上不成了,我上班也不成,孩子還小,都不敢往回接,我爸媽也快看不動孩子了…你讓我…”老婆説着,又像往常一樣,大滴大滴地抹淚。
慄勇軍默默着紙巾,遞給老婆,他形容枯槁的臉上,閃過一絲温柔,老婆擦着淚,剛擦完,卻又抑制不住地得更多了,她抹着,臉側向了一邊,被欺侮到極致,那是一種説不出來的痛。
“我有家、有老婆、有孩子、還有父母…我能怎麼樣?要不,我們離了吧…你…”慄勇軍喃喃地道,那怯懦的臉上搐着,像花了很大勇氣才説出這句話來一樣。
老婆什麼也沒有説,起身,抹着淚給了飯錢,慄勇軍也扔下了筷子,跟着老婆慢慢往小區踱着,兩人租住的地方,就為了躲個清靜,可即便地方清靜,心裏又怎麼靜得下來。
“董魁強又被抓了,興許還有機會。”老婆低着頭,輕聲道。
“他不是一個人,是一夥人,監獄對他來説像回家一樣,我們惹不起啊…就我不在乎自己,還有你和孩子。”慄勇軍喃喃道着,不再有反抗的勇氣,因為他們不是一個人,而自己,也同樣不是一個人。
每一次這樣的猶豫都是以哭聲結束的,老婆抹着淚,兩人一前一後踽踽而行,進了這個老式小區的舊樓租住房,剛剛踏進樓門,黑暗中一隻胳膊伸過來,直勒住了慄勇軍的脖子,一個低沉的聲音響在他耳邊:“老朋友,躲得夠遠啊?”沒有喊,慄勇軍已經習慣了,老婆也習慣了,緊張地站着,另一位亮着手機微弱地光,一擺頭命令着:“開門。”老婆開了門,這兩人已經放開了慄勇軍,大搖大擺地進了租住的單元樓,後面的關門,前的那位已經大大方方坐到沙發上了,慄勇軍兩口子,侷促地站在房間中央,這樣的上門警告,自從事發後已經發生過無數次了。
“我説慄科長,咱們兄弟之間那點誤會,你不至於還記在心上吧?”沙發上這位斜斜地叼了支煙,點火,口齒不清地問。
慄勇軍木然道着:“沒有,沒有,沒記在心上。”
“那我們就不明白了,都給你錢了,還舉報我們幹什麼?”另一位惡言惡聲吼了句。
慄勇軍下意識地把老婆護在身後,納悶地道:“我沒有啊,我拿什麼舉報啊,東西都給你們了。”
“裝是吧?”那位上得前來,一捋袖子,胳膊上肌虯結,揮手就是一耳光,叭聲一聲脆響,慄勇軍驀地一倒,帶着老婆一起倒,兩人蜷在牆角,慄勇軍捂着臉不敢吭聲,嘴角殷着血,連看也不敢看這兩人。
沙發上那位鬱悶了,噴了口煙道着:“我艹,我都説了這蔫巴貨都不敢放一個,老特非讓我們來收拾,你看這樣,特麼就長吊都是不帶卵子的。”
“是啊,我也不像啊,你就他老婆他都不敢吭聲…實在他老婆長得不咋地啊。”另一位蹲下來,伸手端着慄勇軍的下巴,端詳着這張已經枯槁的臉,謔笑着,啪聲又是一耳光,把慄勇軍扇過一邊,一摸他老婆逗着:“嗨,娘子,笑一個,讓哥硬一下。”慄勇軍老婆一聲泣,跑了,這心稍動的漢子要追時,卻不料地上的慄勇軍抱着他的腿求着:“丁大爺,你放過我吧…我什麼也沒説,我是害怕…你們不能這樣啊,這是把我往死裏啊,我真一頭撞死了,警察不還得找你們嗎?”那被抱腿的漢子愣了下,氣憤道着:“嗨,居然威脅我?”
“得嘞得嘞,別他媽沒事找事…我説領導,你他媽往外跑好歹説一聲,知道不知道嚇得兄弟們睡不着覺啊,我告訴你啊,那什麼玩意真要還有藏的,我他媽非親手擰死你。”沙發上這位威脅道。
“沒有,真沒有,要有,我能等到今天。”慄勇軍賭咒發誓道。
“那你跑什麼?是不是特麼舉報去了?”姓丁這位,踢了慄勇軍一腳。
“你們讓我出來的啊?”慄勇軍反駁了句,看這倆愣了,提醒道着:“哎…前天,你們的人去我家裏了,他説警察查這事,讓我滾出來躲幾天…我就出來了。”沙發上這位,吃驚地看着慄勇軍和他的同夥,忘了嘴裏叼的煙了,那煙掉了他都沒察覺,另一位也傻眼了,而是兩人驚恐地互視着,沙發上的,急急奔向慄勇軍,蹲下拽着他:“你再説一遍,誰去你家了?去你家的,不是我,就是他,就我們倆,怎麼可能還有第三個?”
“他説他是新來的。”慄勇軍一下沒反應過來。
哎喲我艹,這個傻害死大爺了,站着這位差點被氣哭了,他哭無淚道着:“哥,壞事了,魁五回頭就進去了,又有人摸他家,不會是…”蹲着的嚇得一哆嗦,一把揪着慄勇軍問着:“説什麼了?”
“不管誰問,我説的都一樣,就説是高宏兵打的我。”慄勇軍緊張地道。
那人手一鬆,然後覺得話味道不對,愣着問:“什麼他媽就説是高宏兵打的?他還問什麼?”這時候,慄勇軍卻是比兩人明白的還快,緊張到嘴哆嗦,説不上話來了。
就這慫樣,肯定要被詐出不少東西來,蹲着的起身,和同夥相視着,明顯考慮怎麼辦?
“會不會有事啊?”調戲慄勇軍老婆的,現在不硬了,開始緊張了。
“可能要有事啊,怪不得老特讓來。”另一位輕聲道,兩人眼神着,卻是有點難為,這特麼倆口子呢,總不能都勒死吧?
“咋辦?早知道黑咕隆冬拍了多好,這都照面了…”
“倆大活人呢,你特麼以為是兩條活魚,宰就宰了。”可能是警察麼?到底漏了多少?
突來的事故讓兩人緊張猶豫了,正待摁住慄勇軍詳加盤問時,聽到了另一房間咣聲窗户開合的聲音,把兩人嚇了一跳,是剛才慄勇軍老婆跑進的房間,姓丁的奔過去一看,慄勇軍老婆已經站到了窗户上,他還沒來得及嚷,慄勇軍老婆撲咚一聲跳下樓了,慘叫一聲後,開始淒厲地喊救命了。
兩人一慌,知道今天怕是什麼也做不成了,一位狠狠扇了慄勇軍兩個耳光,另一位跺了他兩腳,急急地開門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