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末路窮寇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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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覺得會,還能哭出來的人,多少還是有點人味的。”尹白鴿悠悠地道,在這最後一刻,她反而一點都不擔心了,其實結果沒有什麼兩樣,該毀的,都已經毀了,已經不可能再挽回了………
“上官,到窗邊來。”大兵道,他倚在陽台上,叫着上官順。
謝遠航吼了一聲,才把這位失神的吼醒,他木然地蹣跚地走到陽台上,大兵手指處告訴他:“自己看吧。”那是一個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景像,沿小區出門的路被封了,站着兩行警察,小區門口,紅藍警燈映着,不知道來了多少警車,大兵拉着椅子,讓上官順坐下,他盯着他看,看了幾眼鄭重告訴他:“你認不認罪不重要,有這份證據在,釘住你不過是時間問題,該毀的都他媽毀完了,兄弟,愛人,還有現在的老婆孩子,死的死、抓得抓、散的散,沒有什麼挽回的機會,你自己心裏清楚,否則你不會焦慮成這個樣子,我説的對嗎?”
“對。”上官頹喪地道,渾身的力氣像乾了。
“我們之所以這麼客氣地來,是看在那對苦命母女份上,看在你曾經把民工兄弟當人的份上,現在,我們倆將離開你的房間,你有兩個選擇,第一個是自己走出去,自己上警車,我給你留下最後的尊嚴;第二個是,五分鐘你不走出來,警察會從你的門上、窗上衝進來,把你銬走…其實我們期待再和你鬥一場,可惜你老了,已經不是對手了。”大兵道。
他離開了陽台,和謝遠航默默起身,兩人即將出門時,大兵回頭再看,上官順枯坐着,再無半點生氣,他出聲問着:“你相信報應嗎?其實你該相信的,從你殺人搶劫開始,報應就跟着你,不管你有多少理由,你都沒有權力奪走一個無辜者的生命,你説的對,我們都是灰燼和塵埃,生活本就不易,還要承受失去親人的悲劇,你想過他們的家人這十八年是怎麼過來的?你現在應該
同身受。”大兵看了眼,重重地碰上了門,然後聽到了房間裏,響起了一陣慟哭。
兩人心事重重地下樓,謝遠航不覺得這事做得對,可也説不出有什麼不對,彷彿是褲子放
了,而且給帶人增加了麻煩,這話他還沒説,大兵彷彿看出來了,告訴他道着:“你越煞有介事,他才會心虛更甚,這是個思路
捷,而且想得很深的人,可這恰恰也是他的弱點,這種事死抗可能有效,但你思考就會掉進死衚衕裏,因為不管怎麼樣,都已經輸得一乾二淨了,沒有迴旋的餘地,恰恰他不像華登峯,能夠放下一切。”
“一認就是死罪啊。”謝遠航凜然道,搶劫銀行這罪恐怕沒有活着的可能。
“相信我,他這種活着會比死更難受,白天惶惶不可終,夜晚輾轉無法入眠,你越想忘掉的人和事,他們還偏偏就在你焦慮的時候來找你,你看他才兩天,成了什麼樣子?”大兵道。
“會不會…出現其他意外?”謝遠航有點不確定了,到這份上,他真有點擔心。
“不會,如果是個一無所有的人,可能會,他不會,其實他是個很重情的人,幫民工兄弟,捐錢、收容殘疾人,其實都有想贖罪的成份,那就狠心把文英蘭母女攆走,也是因為關心,而不是因為狠心,要真是薄情寡義的,怎麼可能收伏華登峯那樣的人?他現在又有這麼個一家,他不會給老婆孩子留下後患的。”大兵道,他顯得很篤定,邊下樓邊道着:“其實他就在等我們來,其實他心裏很清楚,不管有沒有證據,只要盯上他,他就完了,強硬不過是僥倖心理在作祟,如果沒有希望,他的本來面目出來了。”
“本來面目?”謝遠航問。
“對,我想,他應該穿戴整齊,保持儀容,大大方方出來,有膽子孤注一擲的人,肯定會選擇一種轟轟烈烈的結束方式,而不是窩窩囊囊的,比如你在想的自殺。”大兵道。
被戳破了心思,謝遠航不吭聲了,他緊張地看了大兵一眼,又一次領教這種窺破人心的本事,讓他出離驚訝,真不知道這人的腦袋是怎麼長的,能從那些似乎並不起的細節裏,找到最適合用的東西,他想過很多方式,唯一沒想到的是,能把這位劫匪逗得哭了又哭。
“不用奇怪,每一個罪犯你都能看作是一個分裂症患者,犯罪只是他隱藏的那一面,去掉那一面,他們就是普普通通的人…這和每個人心裏都關着一頭野獸是同一個道理,再兇惡的罪犯,你喚起他的人,他就是人;再善良的人,你
出他獸
,那他就是野獸。”大兵道,他隨手開着單元樓門,出去了。
謝遠航側立地良久,嘆了氣,明白了。
門外的兩行警力等了很久,紀震一直在看手錶,還不時地看樓上,生怕墜下來一樣,他幾次想問話,可大兵卻站在車前誰也不理會,他像在靜靜地等待一個結果,此時已到天亮,來了這麼多的警察封鎖小區,一片肅殺的景像讓早起的居民指指點點,紛紛猜測出了什麼事。
“時間到了,突擊組準備。”紀震不客氣了。
步話裏命令,得令的武警全副武裝快步奔着,站到了單元門口,在下令的這一剎那,紀震又放棄了,他走向大兵,又提醒了一句:“時間到了。”
“我知道。”大兵道。
“看來你的方式不適用,得來硬的了。”紀震道。
“他老了,你就來個五花大綁有什麼意義嗎?”大兵道。
“出來了…總隊長,他出門了…”步話裏傳來樓頂觀察的聲音,紀震一下子氣了,大兵側頭看着他道着:“總隊長,保持點風度,往前數十幾年他可能和您一樣悍勇,不過現在,就是一個養尊處優的老頭了,他能做的,頂多就是給自己留點面子了。”紀震擺擺手,兩組武警靠後,門大開了,又過了兩分鐘,這位像重要人物出場一樣珊珊來遲,謝遠航一下子眼睛直了,上官順
居然真像大兵説的那樣,梳順了頭髮,換上了一身西裝、皮鞋,似乎還洗了把臉,整整齊齊地出現在眾警包圍着的現場。
警察讓開通道了,嘭聲大兵打開門了,肅穆地看着他,他走的很從容,表情也同樣地肅穆,慢慢地踱到車前,扶着車門的大兵問:“有種,你的兄弟沒有看錯你,文英蘭也沒有喜歡錯人。”上官無言地伸着兩隻胳膊,被銬狀,表情平靜地看着大兵。
“不用,你現在是有嫌疑,會先帶你到鑑證中心提取dna樣本,不用戴手銬。”大兵道。
“不用做什麼鑑證了,我就是第四個人,我是主謀,九*年八月二十八暉路儲蓄所搶劫案是我做的,華登峯、牛再山、牛松,都是我的磕頭兄弟,我們被
到走投無路,就拼死去搶了一把…這麼多年我每每做夢都會夢到這樣,和現在的場景是一樣的。”上官順
鏗鏘地道,此時,彷彿又回覆了他帶頭大哥的威風,那方臉闊額,依舊是當年義薄雲天的大哥。
“給他戴上戒具。”大兵道,謝遠航要了一副手銬,很謹慎地銬住了上官,在銬住的一剎那,好像覺得上官很釋然一般,奇怪地放鬆了,他好奇問了句:“我還真不得不服你,認了這個,死罪難逃了。我們足足找了你十八年。”
“既然活不成一個人樣了,與其被你們查得坐卧不安,倒不如痛痛快快去和我的兄弟們當個槍下鬼。你説得對,那是我這輩子最彩、最得意的事,不是這些警察查出來了,而是我自己走出來認的。”上官順
霸氣地説了最後一句話,他低着頭,自己上了車。
那些警車列隊上路了,給了這個潛逃近十八年的罪犯一個規格相當高的陣仗。
大兵卻沒有乘車走,他像茫然一樣徒步走着,跟在車後,車走遠,他被看熱鬧的人羣淹沒了,那些指指點點蜂湧而來的看客在猜測紛紛,難得一見的奇景不可能不讓人浮想聯篇了,尹白鴿是半路發現大兵不在的,她下了車,往回走,穿過人羣往回走,找了很久才發現,大兵蹲在小區出門街角的一隅,他蹲着,似乎在哭,在抑制不住地淚,不斷地抹了,又
出來了。
“我們該走了。”尹白鴿站在他身旁,輕聲道。
“帶上高銘,我們一起回家…”大兵語出,卻一下子哽咽了。
尹白鴿驀地鼻子一酸,跟着他熱淚長,所有的罪案故事都是悲劇結局的,這不但是罪犯的宿命,有時候也是…警察的。
是,中原省廳高調宣佈:
暉路儲蓄所搶劫案告破,潛逃十七年零十一個月的嫌疑人上官順
伏法,經生物證據檢測吻合,其人對罪行供認不諱。
此案告破,一片譁然,網上出了海量的傳奇故事在描繪這個傳奇的罪犯,甚至有好事者深挖出此人處處善舉,而且被迫搶劫的故事,惹得圍觀甚眾,而且同情者居多,恰恰那些受害人以及他們的家屬卻無人問津。而且相比懸殊的是,津門、中州兩地聯合轉文,追認高銘同志為一級英模的新聞,得到的關注也寥寥可數。
又數月,此案一審判決毫無意外,死刑稍有意外的是,據記者挖到的消息,嫌疑人上官順在得到判決時候情緒很穩定,而且,他放棄了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