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孽債難償不分皂白前緣未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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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墳墓裏爬回來的人楚天虹呆了一呆,嘴開合,似乎想説什麼,卻又説不出來。
她回過頭來,望她母親,眼神的含意十分明顯,是要母親告訴她此人是誰。
至親莫如母女,楚天虹無法想象母親有什麼秘密不可告訴她的,但此際莊英男面對女兒質疑的目光,卻仍然是呆若木雞!
那“怪人”踏前一步。冷笑説道:“莊英男,你不敢告訴她我是誰嗎?還是,你已經不認得我了?”莊英男一陣驚惶過後;舊恨湧上心頭,突然嘶聲叫道:“勒銘,你害我害得還不夠嗎?如今又要來欺侮我!”齊勒銘哈哈大笑:“總算你還知道我是誰,嘿嘿,我害了你?你看看我變成什麼樣子?不錯,或許我曾經對不住你,但如今我已是離女散,無家可歸,你卻是得償心願,過得很快活啊!哼,哼,我也不知究竟是我害了你,還是你害了我!”楚天虹雖然不懂他説的是什麼事,但也聽得出不是“好話”了,他無法忍受母親受這怪人的侮辱,面鐵青,唰的拔出劍來,喝道:“你,你給我滾出去!”齊勒銘動也不動,只是冷冷的注視着楚天虹的劍尖,目光似乎漸漸現出殺機,説道:“我不滾你又怎樣?”他這傲慢而又充滿怨毒的眼神得楚天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衝口而出喝道:“我殺了你!”齊勒銘淡淡説道:“好,那你來吧!”注視着楚天虹的劍尖,緩緩舉起手來。。
莊英男大吃一驚,連忙叫道:“勒銘,你恨我你來殺我好了。可別傷害我的女兒!”齊勒銘忽地又哈哈大笑起來。”你的女兒,你的女兒!我以為你早已把女兒當作已經死了,你這狠心的母親,哼,哼,你還記得你有女兒?”原來此時他已經陷入半瘋狂狀態,但楚天虹卻怎知他口中的“女兒”是另一個人?大怒斥道:“瘋子!瘋子!你憑什麼罵我的母親?”莊英男叫道:“別在我女兒面前説這些話,我可以自刎以求消解你的恨意,你饒了她吧!”齊勒銘道:“我不要你死,我要你跟我走!我要你和我去見女兒!嗯,你怎麼啦?你不肯走呀!難道你當真要做一個狠心的母親!”莊英男人如其名,本來是個女中丈夫的,但此際亦已支撐不住了。齊勒銘的言語好像一把尖刀,在她尚未結疤的傷口上重新割上一刀,心上的創傷令她搖搖墜!
楚天虹再也受不住,唰的一劍就刺過去。
“鐺”的一聲,楚天虹的青鋼劍墜地,人也跟着倒下!
莊英男這一驚非同小可,撲過去大叫:“你,你將我也殺了吧!”齊勒銘道:“你急什麼,你看她死了沒有?”莊英男一探女兒鼻息,這才放下了心頭石頭。原來齊勒銘只不過是點了楚天虹的道。他點的是暈睡,楚天虹失了知覺,驟眼一看,好像死了一般。
莊英男試替女兒解,毫無結果,心中暗暗吃驚:“看來他的點功夫已是在松哥之上,他們齊家本來不是以點見長的,如今他的點功夫己然如此厲害,其他功夫可想而知,松哥決計不是他的對手!”要知揚州楚家是素來以點功夫號稱天下第一的,莊英男嫁給楚勁松已有十多年,楚家的點解功夫,她亦已差不多比得上楚勁松了,但仍然解不開齊勒銘的點,她焉得不驚!
點手法各有巧妙不同,有些手法對身體無害,道一解,便即如常;但有些用重手法點道的,時間一長,道解了也會變成殘廢,莊英男自己可以寧死而不淚,但解不開女兒的道,卻是不惴惴不安。
懇不懇求前夫為女兒解呢?她不甘受辱,但更害怕女兒殘廢,正當她躊躇之際,齊勒銘繼續説話了。
“不錯,我是要對楚勁松報復,但我是不會用傷害他女兒的辦法報復!”説罷,他端起一張椅子,放在房子當中,大馬金刀的坐下來。
莊英男雖然放下了心上的一塊石頭,但另一塊更大的石頭又壓上來了。他不肯走,分明是要等待她的丈夫回來。
“你,你到底想要怎樣報復?”莊英男顫聲説道。
齊勒銘道:“這就要看你了!”莊英男一怔道:“你這是什麼意思?”齊勒銘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道:“剛才我在鏢局已經見過你現在的丈夫了,你猜我對他怎麼樣?”莊英男嚇得一顆心幾乎要從口腔跳出來叫道:“你把他怎麼樣了?”齊勒銘笑道:“你放心,我非但沒有殺他,而且還替他治好了傷呢!”笑得令人神秘莫測,但也帶着幾分淒涼意味。
齊勒銘瞧一瞧前的面,繼續説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但這卻是事實。他在與我會面之前,不知碰上什麼高手,元氣頗受損傷,是我用齊家的大周天內功心法助他把真氣凝聚,納入丹田的。”莊英男信了幾分,但仍是冷笑説道:“你有這樣好心?”齊勒銘哈哈一笑,説道:“你説對了,我的確不是存着好心。我替他治傷,為的是要他死而無怨,最遲到明天一早,功力便可恢復如初,我不想佔他的便宜,故此準備在明天早上,方始與他決鬥!”莊英男道:“如今不過三更,為何你就來了。”齊勒銘道:“我本來是準備明早才來的,但一想不如先來探明你的心意。趁他尚未從鏢局回來,你我也好把話説個清楚!”莊英男道:“你應該知道,我是決計不能做你的子了。其實你我分離,也不關勁松的事。”齊勒銘妒火中燒,不待她把話説完,便即憤然説道:“我知道你們相愛在前,我知道你從來不把我當作丈夫,我知道你恨我對不起你,我知道你是以為我死了才改嫁的!。
莊英男冷靜説道:“你知道就好,要是你只知責人,不知責己,好吧,那我願意承擔一切過錯,你要殺殺我好了,與勁松無關!”齊勒銘澀聲道:“你説的都對,按你所説,其實非但不應該怪楚勁松,也不應怪你。但你可知道,我是因為你對我冷淡,我才去找另外的女人的;我之所以險死還生,也是因為你的緣故,不敢回家,方始走上歧途的。但誰是誰非,咱們如今也不必説了。我此來也不是要求覆水重收,我只是恨楚勁松,恨他在你心中所佔的位置,我不能與他相比。我要向他報復,你別和我説什麼道理,我是無理可喻的!”十多年來獨處荒山,受盡折磨,令得他的情越趨偏,甚至明知仇恨並不合理,這個結亦是無法解開。如今他似火山爆發一樣,把十多年來鬱結於心的憤懣全都發出來,心頭才覺得舒服一些。但對莊英男而言,則是覺得他又可怕,又可憐了。
莊英男心意已決,説道:“好吧,你既然非殺楚勁松不可,那麼待他回來,我和他一起死在你的面前好了,我這女兒是無辜的,你就饒了她吧。”齊勒銘忽道:“我也不是非殺楚勁松不可,因此才來探明你的心意,你真的願意他和你同死嗎?”莊英男燃起一線希望,説道:“勁松是被我連累的,我不能與他同生,只有與他共死!”言外之意,自是無須明説了。
齊勒銘妒意更濃,強自抑壓,冷冷説道:“如此説來,你是不惜犧牲一切,也要保全他的命了。和他同死,不過是在毫無辦法可想之下,迫不得已才行的最後一步棋!”莊英男不再説話,只是默默的點頭。
齊勒銘道:“我可以不殺他,不過仍然要用另一個辦法對他報復!”莊英男道:“好,那你劃出道兒來吧;除了我不能再做你的子之外,只要你肯放他,你要我做什麼我都答災!”齊勒銘滿肚皮的憤懣都化作笑聲,笑得難聽之極,説道:“我得不到你的心,要你的身體又有何用?如果我只是想做你的丈夫,當年我也不會棄家出走了!哼,哼,我早已説過,我此來不是為了覆水重收!英男,請你別把我看的太過,…好歹我還有幾分傲氣!”莊英男道:“好,那你説吧,你要怎樣才能解恨?”齊勒銘道:“我要你們母女跟我走,從今之後,不許你們再見楚勁松!”莊英男大吃一驚,説道:“關我的女兒什麼事?”齊勒銘道:“你知道我這十多年來過的是什麼子,我要楚勁松也嘗一嘗這個滋味——失掉所有親人,孤零零自己一個人留在世上的滋味!”莊英男顫聲叫道:“不,不,你不能這樣報復,我的女兒是無辜的,她不應該受到連累!”齊勒銘道:“我的女兒失掉爹孃,難道她不也是無辜的嗎?如今我不過是要你的女兒離開她的爹爹而已,已經不為已甚了!”拋開留在齊家的女兒,這是莊英男平生最為自疚的事。齊勒銘又一次刺痛她的創傷,她已是不能保持清醒和他爭辯了。她把尚在昏的女兒緊緊抱在懷中,好像生怕齊勒銘搶走似的。
齊勒銘繼續説道:“我是不會強你做我的子,更不會強她做我的女兒。我只要你們陪我留在荒山,到我死的那一天為止!”説至此處,他好像又想起一件事情,停了片刻,繼續説道:“對啦,楚勁松還有一個兒子,聽説在江湖上已經掙出一點名頭。他的兒子名叫天舒,對嗎?”莊英男驚道:“你還要打什麼歹毒主意?”齊勒銘淡淡説道:“你忘記了嗎,我剛剛説過的,我要楚勁松失掉所有親人!”莊英男道:“天舒是他前的兒子,你更沒理由恨到他的身上!”齊勒銘道:“不錯,你的女兒還可以手下留情,他和前生的兒子,我何須看誰情面。多謝你提醒我,除非他不給我碰上,碰上我就把他殺掉!”莊英男大怒道:“你,你還是個人嗎?怎能這樣不講道理!”齊勒銘哈哈一笑,説道:“我早就不是人了,我是從墳墓裏爬出來的!我也説過我是無理可喻的,你這樣快就忘記了嗎?”莊英男嘆口氣道:“好吧,我跟你走,請你別傷害楚家的人!”齊勒銘道:“你不願意我用這種辦法報復,那我唯有用第一種了。如今已過了三更時分,楚勁松在天亮之前總要回來,他一回來我就和他決鬥!”莊英男道:“我和女兒都跟你走,只求你放過勁松父子!”齊勒銘妒火如焚,説道:“想不到你連他前的兒子也是如此愛護!”莊英男道:“你究竟答不答應?”齊勒銘道:“我又不是和你做買賣,哪來這許多討價還價!”莊英男冷笑幾聲,神情反而好像鎮定許多,拿起一把梳子梳頭。
齊勒銘倒是忍不住説道:“咦,你怎麼還有閒情逸致梳頭?”莊英男冷笑道:“你是鐵石心腸,我不會再求你了。女為悦己者容,我如今已決意與松哥同生共死,當然得為他梳妝燈扮。大不了你把我們一家三口殺掉,我們在泉下仍然可以一家團聚,勝於你一個人留在世上!”齊勒銘又是生氣,又是悲傷,説道:“你、你的心腸比我還狠!”莊英男道:“這是給你出來的!”齊動銘道:“我不會讓你如願的,我還有第三種報復辦法!”他要殺了楚勁松一家,然後自盡。把痛苦只留給莊英男。
莊英男死志已決,也不再問他要怎樣報復了。兩人都不作聲,這種“暴風雨前的寂靜”特別令人心悸!
在異樣的寂靜中,莊英男起初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忽然她打了個寒噤,不知不覺的把女兒放下,緩緩站了起來,好橡察覺什麼似的,豎起耳朵來聽。
齊勒銘冷冷説道:“你不用仔細聽了,我告訴你吧。不錯,是你的前任丈夫回來了。在他的後面還有兩個人,想必是他約來的高手,嘿、嘿,楚勁松也真厲害,鏢局無人知道我的身份,我還當可以瞞過他呢,原來早已給他識破了。他不但知道我是誰,連幫手都已約好了。好呀,楚勁松,你要對付我就儘管來吧、何必鬼鬼祟祟!”他身具上乘武功,聽覺特別靈,聽得出屋頂已有衣襟帶風之聲,輕功之高,比他原來的估計還高一些,他料想一定是楚勁松。另外兩個人則還在大門外小聲談,聲音大小,他只是隱隱有所察覺,卻聽不出這兩個人是在説些什麼了。
他存心氣楚勁松,説破楚勁松的“鬼祟行為”之後,嘴角掛着冷笑,仍然大馬金刀的端坐不動,等待楚勁松從窗口跳進來。
莊英男雖有所覺,尚還未敢斷定是否是夜行人。一聽齊勒銘説得這樣如同眼見一般,她自是不敢再有懷疑,只道果然是楚勁松約了幫手回來了。
這霎那間,她的心情混亂之極。不錯,她是準備與丈大同生共死,但盼得丈夫歸來,她又不忍看見丈夫在她面前為她死了。
她轉了幾個念頭,這是死生繫於一念的時刻。她突然拉開窗簾。
她想叫丈夫趕快逃走,但又驀然想到,她的丈夫是為她回來,若然知道齊勒銘已經在她的卧房,她叫他逃走,結果一定是適得其反,她的丈夫非加速進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