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大結局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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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起信任，有時候人甚至連自己都不能信任，更何況是信任別人，這兩個字，總是口頭上説起來容易，但實難真心。

映月就像埋在衞蘅心底最深處的那刺，碰一下就會血，卻還不能呼疼。有時候看着陸湛睡的臉，心裏只覺得灰心喪氣，有時候恨不能可以飄然遠去，可是卻總是為自己的妥協找着各種藉口，名聲、父母、女德等等，等等。

晚上，陸湛回來的時候，衞蘅的面前正擺着一局殘棋，人卻在晃神。衞蘅每次擺棋譜，就不由想起去年冬那個冷得人透骨的晚上。

“這是怎麼了？”陸湛捏了捏衞蘅的下巴。

衞蘅這才回過神，拿手在鼻子邊扇了扇，抱怨道:“你又喝酒了。”陸湛笑道:“過些時就好了，咱們初來乍到，總要先摸一摸他們的底。”衞蘅沒再多説，低頭去解陸湛的帶，伺候他更衣。

“小姑，你這情形不對啊。”陸湛挑起衞蘅的下巴，因為喝了酒，他的眼角有些紅，做派也比平外放。

衞蘅嗔道:“怎麼不對了？”陸湛將袖口往衞蘅的鼻子下遞。

衞蘅皺着眉頭躲開。

“這香粉味燻得我都受不了，咱們家的小醋罈子怎麼不不聞不問的？”陸湛道。

衞蘅懷疑千杯不醉的陸湛可能喝醉了，這種話也能説。不過她在杭州住了兩年，那時候年紀小，跟着何致胡鬧自己的小舅舅，也見識過一點點江南的風情。

這裏的大商都有蓄美婢的風氣，青樓每年還有花魁大選，民風蕩冶，陸湛出去應酬，肯定是有無數美人環繞的，那些人都當他是大肥，恨不能咬上一口的。不過衞蘅還從沒擔心過陸湛會看上那些女子。

“三爺是發過誓的，我也説過相信你。”衞蘅垂下眼瞼，繼續解着陸湛的帶。

陸湛捉住衞蘅的手，輕飄飄地道:“是麼？”

“你疼我了！”衞蘅有些氣惱地道。

陸湛鬆了手，任由衞蘅給他衣裳，彼此沉默了片刻，才繼續道:“映月的船明就到了。”衞蘅只覺得心裏繃着的那弦終於到了要被扯斷的時候，圖窮匕首見，她不能不説，她早就料到會有明，要騙一個人一輩子何其困難。

“哦。”衞蘅心裏酸澀難耐，良久後才帶着鼻音溢出了一個“哦”字。

陸湛自己動手了外袍，也不重新穿衣，重重地拉了一把衞蘅，讓她跌坐到內室的榻上。

“為什麼那樣在乎映月？我又是做了什麼，會讓你如此不信任？這些子倒是謝三，委曲求全地跟我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夫。”陸湛的臉上哪裏還有酒後的紅意，全部都化作了酒後的陰冷。

衞蘅抬眼看着陸湛，不知緣何她自己反而覺得心虛，大概是陸湛的神情太過正義凜然，彷彿她不信任他是犯了天大的錯誤一般。可是衞蘅太瞭解陸湛了，他拿捏住了她所有的軟肋，是圓是扁都任由他，可是她已經退到這個地步了，已經退無可退，他究竟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她甚至都不敢去查出真相，以為這樣就可以自欺欺人的過一輩子。

陸湛了眉心“説吧，你讓木魚兒留在上京查到了什麼？又是什麼讓你給我定了罪？”衞蘅不願意跟陸湛糾纏這個問題，早在上京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大吵過一次了，衞蘅站起身“三爺，你喝醉了。我早就説過，我相信你説的每一句話。”陸湛只覺得失望透頂，辛辛苦苦，廢掉所有堅持和原則換來的心尖上的人，原來竟然如此低看他，甚至連真相都不敢碰。

“如果我説，你查到的一切，真的都是巧合，你信不信？”陸湛捉着衞蘅的手，牢牢地鎖住她的眼睛。

可是這些巧合都太巧了，尾巴收拾得太乾淨，就像被人清掃過一樣，衞蘅也想相信那是巧合，可上輩子的映月是連衞萱都奈何不了的人，她還給陸湛生了兒子，衞蘅覺得自己論聰慧論智計，都遠遠不及衞萱，如今也更不是陸湛和映月的對手。

衞蘅的眼前閃過舊的一幕幕，映月什麼都沒説，只是一個按住腹部的動作，就已經令她分寸大失了。衞蘅搖了搖頭，她絕不願意如了映月的意，所以她看向陸湛道:“我自然是信你的啊。”陸湛緩緩地收回手，一動不動地看着衞蘅“那你為什麼裝得更好一點？不讓我察覺到你的敷衍。”衞蘅望入陸湛的眼睛，湛若星辰，那目光就像照妖鏡一樣，反映出了她心底的想法，藏也無處可藏。

良久，陸湛才開口，語氣淡淡，帶着令衞蘅慌張的荒涼“我有些後悔了，阿蘅。是不是當初，我不該強行介入你和何致的親事，這樣在你心裏，我就不會變成一個小人，未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連他都能伸手的人，還有什麼地方值得人信任的？所以我寫過的字據沒有用，發過誓的也是兒戲？”衞蘅淌着淚搖頭，可是陸湛説的話彷彿鐘鼓一樣敲在她的心底，有些事她沒有看頭，卻被陸湛看透了。華麗的錦緞底下，藏着的原來竟是這樣陰暗的念頭。

“就好像我偶爾也會想，如果當時換成另一個男人，像我一樣着你，你是不是也會從了他。”陸湛的話像刀子一樣刺入了衞蘅的心裏。

其實兩個人都是早就料到了今的，當初出離道德而行事，總有一天要被道德所教訓，在濃情意退去後，在美貌華服退去後，人呈現在另一個人面前的，剩下的就是品行。

每一次做決定做選擇的時候，就會想起對方的品行。哦，原來他（她）曾經是那樣一個人，又有什麼可值得信任的，又有什麼可值得愛的。

到如今，衞蘅才能體會先賢的用心良苦，才能真正體會“貞靜賢淑”四個字對女兒家的重要，才能體會為何“貞”會放在首位。

“陸湛。”衞蘅伸出手，她的眼淚已經模糊了雙眼，連陸湛也只看得清一個輪廓了，她想握着陸湛的手，懇求他不要再往下説“別説了，別再説了。”陸湛輕輕開手，單手捧起衞蘅的臉“阿蘅，你心底的這顆刺，這一次我替你拔掉。”説完，陸湛就放開了衞蘅的臉，取了外袍套上，去了前院。

衞蘅追到門邊，拉着陸湛的袖口，卻被他輕輕掰開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