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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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泰釋人疑,惟明告貴妃,力求陛下速執保、成下吏。如果國泰主謀,是乾坤之大逆,九廟之罪人,非但貴妃不能庇,即陛下亦不能庇也。借劍尚方,請自臣始。或別有主謀,無與國泰事,請令國泰自任,凡皇太子、皇長孫起居悉屬國泰保護,稍有疏虞,罪即坐之,則臣與在廷諸臣亦願陛下保全國泰身,無替恩禮。若國泰畏有連引,預熒惑聖聰,久稽廷訊,或潛散黨與,俾之遠逃,或陰斃張差,以冀滅口,則罪愈不容誅矣。惟聖明裁察。
疏入,帝大怒,罪之,念事已有跡,恐益致人言。而吏部先以士晉為東林黨,擬出為浙江僉事,候命三年未下。至是,帝急簡部疏,命如前擬。吏部言闕官已補,請改命。帝不許,命調前補者。吏部又以士晉積資已深,秩當參議。帝怒,切責尚書,奪郎中以下俸。士晉之官四年,移廣西參議。光宗立,擢尚寶少卿,遷太僕。
天啓二年,以右僉都御史巡撫廣西。安南入犯,督將吏屢擊卻之。四年,擢兵部右侍郎,總督兩廣軍務,兼巡撫廣東。明年四月,魏忠賢大熾,爭梃擊者率獲罪。御史田景新希旨,誣叛臣安邦彥賄士晉十萬金,阻援兵。遂除士晉名,徵賄助餉。士晉憤鬱而卒。有司徵贓急,家人但輸數百金,產已罄。會莊烈帝立,獲免,復官賜卹。
陸大受,字凝遠,武進人。萬曆三十五年進士。授行人,屢遷户部郎中。福王將之國,詔賜莊田四萬頃。大受請大減田額,因劾鄭國泰驕恣亂法狀,疏留中。王之寀發張差事,大受抗疏言:“青宮何地,張差何人,敢白晝持梃,直犯儲蹕,此乾坤何等時耶!業承一內官,何以不知其名?業承一大第,何以不知其所?彼三老、三太互相表裏,而霸州武舉高順寧者,今皆匿於何地?奈何不嚴竟而速斷耶?”户部主事蒲州張庭者,大受同年生也,亦上言:“人突入大內,狙擊青宮,陛下宜何如震怒,立窮主謀。乃廷臣章,一無批答,何也?君側藏,上下矇蔽,皆由陛下神偏注,皇太子召見甚稀,而前此冊立、選婚及近時東宮出講、郭妃卜葬諸事,陛下皆弗勝遲迴,強而後可。彼宦寺者安得不妄生測度,陰蓄不逞,以僥倖於萬一哉!”皆不報。大受尋出為撫州知府,以清潔著聞。居二年,徐紹吉、韓浚以京察奪其官。庭再遷郎中,被齮齕。引退,抑鬱以死。
又有聞喜李俸者,為刑部郎中。當諸司會鞫時,張差語涉逆謀,郎中胡士相等相顧不敢錄。俸力爭,乃得入獄詞,遂為鄭氏黨所惡。及遷鳳翔知府,諸黨人以言懾之,竟不敢之任。後復中以京察,卒於家。
天啓初,御史張慎言、方震孺、魏光緒、楊新期章訟三人冤。乃贈庭、俸光祿寺少卿,大受起補韶州。已,都御史高攀龍請加庭、俸蔭諡,不果。大受未幾卒。
王德完,字子醇,廣安人。萬曆十四年進士。選庶吉士,改兵科給事中。西陲失事,德完言:“諸邊歲糜餉數百萬,而士氣衰,戎備廢者,以三蠹未除,二策未審也。何為三蠹?一曰欺,邊吏罔上也。二曰徇,市賞增額也。三曰虛,邊防鮮實也。何謂二策?有目前之策,有經久之策。謹守誓盟,苟免搏噬,此計在目前。大修戰具,令賊不敢窺邊,則百年可保無事,此計在經久。今經略鄭洛主款,巡撫葉夢熊又言戰,邊臣不協,安望成功。”帝為飭二臣。石星為本兵,德完上十議以規時,帝納之。已,請裁李成梁父子權,劾褫黔國公沐昌祚冠服,罷巡撫朱孟震、賈待問、郭四維、少卿楊四知、趙卿。又發廣東總督劉繼文、總兵官李棟等冒功罪。半歲章數十上,率軍國大計。
累遷户科都給事中。上籌畫邊餉議,言:“諸邊歲例,弘、正間止四十三萬,至嘉靖則二百七十餘萬,而今則三百八十餘萬。惟力行節儉,足以補救。蓋耗蠹之弊,外易剔而內難除。宜嚴劾內府諸庫,汰其不急。又加意屯田、鹽法,外開其源,而內節其,庶幾國用可足。”時弗能用。倭寇久躪朝鮮,再議封貢。德完言:“封則必貢,貢則必市,是沈惟敬誤經略,經略誤總督,總督誤本兵,本兵誤朝廷也。”後封果不成。德完尋以疾歸。
二十八年,起任工科。極陳四川採木、榷税及播州用兵之患。又言三殿未營,不宜復興玄殿、龍舟之役。皆不報。已,劾湖廣税使陳奉四大罪。再疏極論,謂奉必變。奉果為楚人所攻,僅以身免。尋因禱雨言:“今出虎兕以噬羣黎,縱盜賊而赤子,幽憤沉結,叩訴無從,故雨澤緣天怒而屯,螟丱因人妖而出。願盡撤礦税之使,釋逮繫之臣,省愆贖過,用弭災變。”不報。四川妖人韓應龍奏請榷鹽、採木。尋甸知府蔡如川、趙州知州甘學書以忤税使被逮。德完皆力爭。復劾山東税使陳增、畿輔税使王虎罪。不報。已極陳國計匱乏,言:“近歲寧夏用兵,費百八十餘萬;朝鮮之役,七百八十餘萬;播州之役,二百餘萬。今皇長子及諸王子冊封、冠婚至九百三十四萬,而袍服之費復二百七十餘萬,冗費如此,國何以支?”因請減織造,止營建,亟完殿工,停買珠寶,慎重採辦,大發內帑,語極切至。帝亦不省。
時帝寵鄭貴妃,疏皇后及皇長子。皇長子生母王恭妃幾殆,而皇后亦多疾。左右多竊意後崩,貴妃即正中宮位,其子為太子。中允黃輝,皇長子講官也,從內侍微探得其狀,謂德完曰:“此國家大事,旦夕不測,書之史冊,謂朝廷無人。”德完乃屬輝具草。十月,上疏言:“道路喧傳,謂中宮役使僅數人,伊鬱致疾,阽危弗自保,臣不勝驚疑。宮嚴秘,虛實未審。臣即愚昧,決知其不然。第台諫之官得風聞言事。果中宮不得於陛下以致疾與?則子於父母之怒,當號泣幾諫。果陛下眷遇中宮有加無替歟?則子於父母之謗,當昭雪辨明。衡是兩端,皆難緘默。敢效漢朝袁盎卻坐之議,陳其愚誠。”疏入,帝震怒,立下詔獄拷訊。尚書李戴、御史周盤等連疏論救。忤旨,切責,御史奪俸有差。大學士沈一貫力疾草奏為德完解,帝亦不釋。旋廷杖百,除其名。復傳諭廷臣:“諸臣為皇長子耶?抑為德完耶?如為皇長子,慎無擾瀆。必為德完,則再遲冊立一歲。”廷臣乃不復言。然帝自是懼外廷議論,眷禮中宮,始終無間矣。
光宗立,召為太常少卿。俄擢左僉都御史。天啓元年,京師獲間諜,詞連司禮中官盧受。德完請出受南京。
初,德完直聲震天下。及居大僚,持論每與鄒元標等異。楊鎬、李如楨喪師論死,廷臣急誅之。德完乃上疏請酌公論,或遣戍立功,或即時正闢,蓋設兩途以俟帝寬之。且因薦順天府丞邵輔忠、通政參議吳殿邦,以兩人嘗力攻李三才也。疏出,果寬鎬等。於是給事中魏大中再疏論之,德完亦力辨。帝為詰責大中,事乃已。德完尋進户部右侍郎。給事中朱欽相、倪思輝言事獲罪,疏救之。明年,遷左。亡何卒官。其後輔忠、殿邦以黨逆敗,僉為德完惜之。
蔣允儀,字聞韶,宜興人。萬曆四十四年進士。授桐鄉知縣,移嘉興。天啓二年,擢御史。時廣寧已失,熊廷弼、王化貞俱論死,而兵部尚書張鶴鳴如故,糾之者反獲譴。允儀不平,疏詆其同罪佚罰。因言:“近言官稍進苦口,輒見齟齬,遷謫未已,申之戒諭。使諸臣不遵明諭,而引裾折檻以甘斥逐,天下事猶可為也;使諸臣果遵明諭,而箝口結舌以保祿位,天下事尚忍言哉!頃者恆暘不雨,二麥無秋,皇上於宮中祈禱,反得冰雹之災。變不虛生,各以類應。夫以坤維之厚重而震撼於妖孽,以胡眉之丈夫而關於婦寺,以籍叢煬灶之而託之奉公潔己,是皆陰脅陽之徵也。”報聞。鶴鳴既屢被劾,因詆劾者為羣朋謀,而反與前尚書黃嘉善、崔景榮並以邊功晉宮保。允儀益憤,言:“鶴鳴既以斬級微功邀三次之賞,即當以失地大罪伏不赦之辜。且以七百里之榆關,兼旬而後至,畏縮無丈夫氣,偃蹇無人臣禮。猶且靦顏哆口評經、撫功罪,若身在功罪外者。陛下試問鶴鳴,為本兵,功罪殺於邊臣,今經、撫俱論闢,鶴鳴應得何罪?又問鶴鳴,舊經、撫俱論闢,嘉善、景榮應得何罪?赫然震怒,論究如法,庶封疆不致破壞。”帝不用。
會議紅丸事,力詆方從哲,請盡奪官階、祿蔭。其黨惡之。徐州舊設參將,山東盜熾,以允儀請,改設總兵。尋疏論四川監司周著、林宰、徐如珂等功,請優敍。而劾總督張我續退縮,請罷斥。不從。逾月,請杜傳宣、慎爵賞、免立枷、除苛政。且言:“曏者丁巳之察,凡抗論國本系籍正人者,莫不巧加羅織。陰盛而陽氣傷,致有今之禍。今計期已迫,願當事者早伐謀,亟培善類。”疏入,魏忠賢、劉朝輩皆不悦。以丁巳主察之人不指名直奏,責令置對。允儀言:“丁巳主察者鄭繼之、李志也,考功科道則趙士諤、徐紹吉、韓浚也。當八法之處分,台省之例轉,大僚之拾遺,黑白顛倒,私意橫行。凡抗論建藩,催請之國,保護先帝,有功國本者,靡不痛加摧抑;必敗其名,錮其身,盡其倫類而後快。於是方從哲獨居政府,亓詩教、趙興邦等分部要津。凡疆圉重臣,皆賄賂請託而得,如李維翰、楊鎬、熊廷弼、李如柏、如楨,何一不出其保舉?迨封疆破壞,囹圄充,而此輩宴然無恙。臣所以痛心遼事,追恨前此當軸之人也。”中旨將重譴允儀,以大學士葉向高言,停俸半歲。
已,復因災祲上言:“內降當停,內當罷。陵工束手,非所以展孝思;直臣久廢,非所以光聖德。東南杼柚已空,重以屢次之加派;金吾冒濫已極,加以非分之襲封。聖心一轉移,天下無不順應。區區修禳虛文,安能格上穹哉!”帝不能用。
巡按陝西,條上籌邊八事。太常少卿王紹徽家居,與里人馮從吾不協。允儀重從吾,薄紹徽。魏忠賢擢紹徽佐都察院用事。五年,允儀還朝,即出為湖廣副使。其冬又使給事中蘇兆先劾其為門户渠魁,遂削籍。崇禎元年,薦起御史,言:“黨王紹徽創《點將錄》,獻之逆奄。其後效之者有《同志》、《天監》、《盜柄》諸錄,清遂芟刈無遺。乞加削奪,為傾陷忠良之戒。”從之。其冬,掌河南道事,陳計吏八則。明年,佐都御史曹於汴,大計京官,貶黜者二百餘人,坐不謹者百人,仕路為清。尋擢太僕少卿。
四年六月,以右僉都御史撫治鄖陽。諸府標兵止五百,餉六千,不及一大郡監司。且承平久,人不知兵,而屬城率庳薄,無守具。六年,賊將窺湖廣。兵部令移鎮襄陽,鄖陽益虛。其冬,賊大至,陷鄖西上津。明年,陷房縣、保康。允儀兵少,不能御,上章乞援,且請罪。會賊入川,鄖得少緩。中官陳大金與左良玉來援,副使徐景麟見其多攜婦女,疑為賊,用炮擊之,士馬多死。大金怒,訴諸朝,命逮景麟,責允儀陳狀。已而並逮允儀下獄,戍邊,而以盧象升代。十五年,御史楊爾銘、給事中倪仁禎相繼論薦,未及用而卒。
鄒維璉,字德輝,江西新昌人。萬曆三十五年進士。授延平推官。耿介有大節。巡撫袁一驥以私憾摭佈政竇子偁罪,維璉以去就爭。監司為一驥建生祠,維璉抗詞力阻。行取,授南京兵部主事,進員外郎。遼左用兵,疏陳數事。尋以憂去。
天啓三年,起官職方,進郎中。刑部主事譚謙益薦妖人宋明時能役神兵復遼左地,魏忠賢陰主之。維璉極言其妖妄。忠賢怒,矯旨譙責。海內方用師,將帥悉賄進,職方尤冗穢。維璉素清嚴,請寄皆絕,因極論債帥之弊,譏切中官、大臣。
吏部尚書趙南星知其賢,調為稽勳郎中。時言路橫恣,凡用吏部郎,必諮其同鄉居言路者。給事中傅櫆、陳良訓、章允儒以南星不先諮己,大怒,共詬誶維璉。及維璉調考功,櫆等益怒,章力攻。又以江西有吳羽文,例不當用,兩人迫羽文去,以窘辱維璉。維璉憤,拜疏求罷,即出城。疏中以章惇攻蘇軾、蔡京逐司馬光為言,櫆等愈怒。櫆遂顯攻魏大中、左光斗以及維璉。自是朝端水火,諸賢益不安其位矣。維璉去不得,詔留視事。乃嚴核官評,無少假借。
楊漣劾魏忠賢,被旨切責。維璉抗疏曰:“忠賢大大惡,罄竹難書。陛下憐其小信小忠,不忍割棄。豈知罪惡既盈,即不忍不可得。漢張讓、趙忠,靈帝以父母稱之;唐田令孜,僖宗亦以阿父稱之;我朝王振、曹吉祥、劉瑾,亦嘗寵之羣臣之上。有一人老死牖下,獲保富貴哉?今陛下以太阿授忠賢,非所以為宗社計,亦非所以為忠賢計也。若夫黃扉元老,九列巨卿,安可自處於商輅、劉健、韓文下?”疏入,責其瀆奏。崔呈秀坐贓被劾,維璉論戍邊。諸媚璫者力別其是非,請託,拒不聽,諸逆黨憾。及趙南星去國,維璉願與俱去,忠賢即放歸。無何,張訥劾南星,追論維璉調部非法,詔削籍。復構入汪文言獄,下吏,戍貴州。
崇禎初,起南京通政參議,就遷太僕少卿,疏陳卜相、久任、納言、議諡、籌兵五事。五年二月,擢右僉都御史,代熊文燦巡撫福建。海寇劉香亂,遣遊擊鄭芝龍擊破之。海外紅夷據彭湖,挾互市,後徙台灣,漸泊廈門。維璉屢檄芝龍防遏之,不聽。明年夏,芝龍剿賊福寧,紅夷乘間襲陷廈門城,大掠。維璉急發兵水陸進,芝龍亦馳援,焚其三舟,官軍傷亦眾。寇乃泛舟大洋,轉掠青港、荊嶼、石灣。諸將御之銅山,連戰數,始敗去。維璉在事二年,勞績甚著。會當國者温體仁輩雅忌維璉,而閩人宦京師者騰謗於朝,竟坐是罷官。八年,敍卻賊功,詔許起用。旋召拜兵部右侍郎,遘疾不赴,卒於家。
吳羽文既謝病歸,至崇禎六年始復出。歷考功文選郎中。帝以積疑吏部有私,選郎十一人譴黜大半,遷者三人而已。羽文痛絕諸弊,數與温體仁牴牾。賊毀皇陵,有詔肆赦。體仁令刑部尚書馮英以逆案入詔內。羽文執止之,而議起錢龍錫、李邦華等。偵事者誣羽文納二人賕,下獄。羽文用高鳳翔為大名知府。鳳翔故嘗坐小罰,言者復謂其徇私,坐謫戍。侍郎吳甡等薦,復官,未赴卒。羽文,字長卿,南昌人。萬曆四十一年進士。
贊曰:王汝訓諸人建言,謇諤之節,洊歷卿貳,不隕厥問。餘懋學之言十蠹,有以哉!鄒維璉抗魏奄,拒逆黨,僅坐謫戍,幸矣。
部分譯文王汝訓,字古師,山東聊城人。隆慶五年(1571)進士,授職元城知縣。萬曆初年,進入朝廷為刑部主事,後改任兵部,逐漸升到光祿少卿。吏科都給事中海寧陳與郊是大學士王錫爵的門生,又依附申時行,很專橫。王汝訓上疏列出他的罪行,説:“陳與郊今天推薦巡撫,明天推薦監司。每次上疏一出,到處受賄。部曹吳正志一揭發他的姦情,就被貶到荒遠的地方。吏部尚書楊巍也曾對侍郎趙煥説他是個小人,陳與郊請求皇上立即將楊巍罷官。科道本是議論國事的,悶不吭聲者被提拔,直言進諫的人被貶退。稍稍涉及到當道的人,立即遭到貶斥。言官不難犯顏直諫,難在借刀殺人,這是為什麼呢?天下唯有公正才能讓人信服。現在言官不論説的對還是不對,被議論的人不論是正是,都模稜兩可,從中調停,還説是務求保存大體。結果對紛紜的議論的懲戒,反而導致政體的分裂。乞求皇上特令吏部,以後升遷,轉入科道,不要厭惡異己喜歡同類,不要好阿諛之人而憎惡正直的大臣。”楊巍因為執政的緣故,與陳與郊培養情。聽到王汝訓言詞中引用了他的話諷刺陳與郊,很生氣,説:“我沒有詆譭過陳汝郊。王汝訓以光祿侍臣身份攻擊言官,正是嚴重分裂政體的人。”於是將王汝訓調往南京。隨即御史王明又彈劾陳與郊與楊巍,皇上下詔停發王明的俸祿,提升陳與郊為太常少卿。京城人因此説:“做京堂,須抨擊奏章。”陳與郊不久因家人去世離職。後來御史張應揚彈劾他與文選郎劉希孟相勾結,考選時受賄,兩人都被免官。沒有多久,陳與郊因兒子殺人犯了死罪,鬱鬱而終。
王汝訓入朝廷為太常少卿。孟秋時節,祭祀祖廟,皇上不親自去。王汝訓極力勸諫。皇上很憤怒,但因為他説的是直話,也不怪罪他。不久,他升為太僕卿,調為光祿。王汝訓先前為少卿時,寺中每年花費二十萬,到這時濫增四萬多。王汝訓依據《會典》,請求將內府的見食全部減去,皇上不許。
萬曆二十二年(1594)他改任左僉都御史。不久,又升為右副都御史,巡撫浙江。王汝訓生耿直、廉潔,嫉惡如仇。巡撫御史南昌彭應參平素也以正直、嚴厲著稱,兩人互相支持全力鋤除豪門。烏程舊尚書董份、祭酒範應期居家行為多有不軌,王汝訓正準備將他繩之以法。剛好彭應參到了,與範應期有仇的人家千餘人遮蔽道路、呈上牒子。彭應參之過急,命令烏程知縣張應望抓住他,範應期自殺身亡,他的子吳氏到官府喊冤。皇上命令逮捕彭應參、張應望,在獄中審問,革去王汝訓的職務,責備吏部都察院任用不恰當的人。尚書孫丕揚、都御史貞吉等伏罪,且上疏救援王汝訓等。皇上怒氣未消,將救援彭應參的給事中喬胤等貶出京城。言官為王汝訓、彭應參辯冤也涉及到喬胤,皇上更為不高興,奏疏上來後,就重重責罰喬胤,除掉他的名籍,貶謫張應望戍守煙瘴之地。
王汝訓居家十五年後,起用為南京刑部右侍郎。後召改為工部,署理部事。起初,礦税興起,以資助修建大殿為名,後全部輸入內庫,不足以營建大殿,而四方採伐樹木的需要多達千萬,經費更加不夠,王汝訓屢次請求發放錢財補助工程,都沒有得到答覆。在工部一年多的時間裏,大力整治過去的陋習。宦官請求經費,就上奏堅持不給,節省無益費用數萬。死後,被贈為工部尚書,諡號恭介。
鄒維璉,字德輝,江西新昌人。萬曆三十五年(1607)進士,授職延平推官。正直而又高風亮節。巡撫袁一驥因私利不滿意就尋找布政使竇子翶的過失論罪,鄒維璉不惜免職與他爭論。監司想為袁一驥修建生祠,鄒維璉據理極力阻攔,被推薦調任京職,授職南京兵部主事,升員外郎。遼東用兵,上疏陳明數件事。不久因家人去世回鄉。
天啓三年(1623)起用為兵部職方官,升郎中。刑部主事譚謙益推薦妖人宋明時能夠統役神兵,恢復遼東土地,魏忠賢暗中支持他。鄒維璉極力證明是妖人的妄想。魏忠賢發怒,假傳聖旨責備他。國家正用兵,將帥都賄賂以求升遷,職方尤其冗雜污穢。鄒維璉素為清明、嚴厲,一概予以拒絕。因此極力疏論以賄進職的將帥之弊,譏諷中官、大臣。
吏部尚書趙南星知道他賢明,將他調為稽員郎中。當時言官霸道,凡是任命吏部郎中,必然先問他做言官的同鄉,給事中傅魁、陳良訓、章允儒因為趙南星沒有先問自己,大怒,一同辱罵鄒維璉。等到鄒維璉調任為考功,傅魁等更為惱怒,輪上疏攻擊他,又以江西有吳羽文,鄒維璉照例不應當任用,兩人迫使吳羽文離去,以此羞辱鄒維璉。鄒維璉很氣憤,上疏請求罷官,當就出京城。疏中有章。。攻擊蘇軾,蔡京驅遂司馬光的話,傅魁等更為不高興。傅魁於是明顯地攻擊魏大中、左光斗和鄒維璉。從此兩方水火不相容,各位賢明的大臣更加不安於其位。鄒維璉想離職也不行,皇上下詔將他留下。於是他嚴格考查官員評語,毫不徇私。
楊漣彈劾魏忠賢,被聖旨嚴厲地指責。鄒維璉上疏説:“魏忠賢的罪行,罄竹難書。陛下顧念他的小信小忠,不忍讓他走。難道不知道,惡貫滿盈,即使不忍心都不可心。漢代張讓、趙忠、靈帝稱他們為父母。唐代的田令孜,僖宗也稱他為阿父,明代的王振、曹吉祥、劉瑾,皇上寵愛他們的程度甚過了羣臣。他們中有一個在窗下老死、保全了富貴嗎?現在陛下授予魏忠賢無上的職權,不是為國家考慮,也不是為魏忠賢着想。如果不是宰相元老,九列巨卿,怎麼可以自己處於商輅、劉健、韓文之下呢?”奏疏呈上,皇上責備他褻瀆。崔呈秀因貪贓被彈劾,鄒維璉認為應讓他戍邊。那些討好魏忠賢的人極力為崔呈秀申辯、求情,鄒維璉一概不聽,這些人特別恨他。等到趙南星離職,鄒維璉願與他一起走,魏忠賢立即同意。沒有多久,張訥彈劾趙南星,認為鄒維璉調到吏部是不合法的,皇上下詔將他的名籍除掉。又捲入汪文言一事,被審問,派去戍守貴州。
崇禎初年,起用為南京通政參議,接着升任太僕少卿,上疏陳明閣臣選擇、官員久任、接納諫言、議論號諡、運籌兵事等五件事。崇禎五年(1632)二月提右僉都御史,代替熊文燦巡撫福建。海盜劉香叛亂,派遣遊擊鄭芝龍擊破他。荷蘭人佔據澎湖,要挾互市,後又移往台灣,逐漸停泊在廈門。鄒維璉屢次命令鄭芝龍防備,鄭芝龍總是不聽。第二年夏天,鄭芝龍在福寧剿滅盜賊,荷蘭人乘機偷襲佔領廈門城,大肆搶掠。鄒維璉急忙發兵水陸並進,鄭芝龍也馳援,燒燬了荷蘭人三條船,官軍傷亡也不少。盜寇於是乘舟出洋,轉而在青港、荊嶼、石灣搶掠。諸將在銅山守禦,連續戰鬥數,盜寇才敗走。鄒維璉在福建二年時間中,成績甚為顯著。恰好當權的温體仁平素就忌恨鄒維璉,而福建人在京城當官的人也在朝廷誹謗他,鄒維璉竟然被免職。八年天,陳敍打退盜賊的功勞,皇上下詔起用他。不久,拜為兵部右侍郎,正好患病沒有赴任,在家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