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説 阅读记录

章一百二十三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王汝訓餘懋學張養蒙孟一脈何士晉(陸大受張庭李俸)王德完蔣允儀鄒維璉(吳羽文)王汝訓,字古師,聊城人。隆慶五年進士。除元城知縣。萬曆初,入為刑部主事。改兵部,累遷光祿少卿。吏科都給事中海寧陳與郊者,大學士王錫爵門生,又附申時行,恣甚。汝訓抗疏數其罪,言:“與郊今薦巡撫,明薦監司。每疏一出,受賄狼籍。部曹吳正志一發其,身投荒徼。吏部尚書楊巍亦嘗語侍郎趙煥,謂為小人。乞速罷譴。且科道以言為職,乃默默者顯,諤諤者絀。直犯乘輿,屢荷優容。稍涉當途,旋遭擯斥。言官不難於批鱗,而難於借劍,此何為也?天下惟公足以服人。今言者不論是非,被言者不論正,模稜兩可,曲事調停,而曰務存大體。是懲議論之紛紜,而反致政體之決裂也。乞特敕吏部,自後遷轉科道,毋惡異喜同,毋好諛醜正。”是時,巍以政府故,方厚與郊。聞汝訓言引己且刺之,大恚,言:“臣未嘗詆與郊。汝訓以寺臣攻言路,正決裂政體之大者。”乃調汝訓南京。頃之,御史王明覆劾與郊,並及巍,詔奪明俸,擢與郊太常少卿。都人為之語曰:“京堂,須彈章。”與郊尋以憂去。後御史張應揚追劾其通文選郎劉希孟,考選納賄,並免官。未幾,其子殺人論死,與郊悒悒卒。

汝訓入為太常少卿。孟秋饗廟,帝不親行。汝訓極諫。帝愠甚,以其言直,不罪也。尋進太僕卿,調光祿。汝訓先為少卿,寺中歲費二十萬,至是濫增四萬有奇。汝訓據《會典》,請盡裁內府冗食,不許。

二十二年,改左僉都御史。旋進右副都御史,巡撫浙江。汝訓清介,方嚴疾惡。巡按御史南昌彭應參亦雅以強直名,相與力鋤豪右。烏程故尚書董份、祭酒範應期里居不法,汝訓將繩之。適應參行部至,應期怨家千人遮道陳牒。應參持之急,檄烏程知縣張應望按之。應期自縊死,其吳氏詣闕訴冤。帝命逮應參、應望詔獄,革汝訓職,詰吏部都察院任用非人。尚書孫丕揚、都御史衷貞吉等引罪,且論救。帝意未釋,謫救應參者給事中喬胤等於外。言官訟汝訓、應參,亦及胤,帝愈怒。疏入,輒重胤譴,至除名,而謫應望戍煙瘴,應參為民。

汝訓家居十五年,起南京刑部右侍郎。召改工部,署部事。初,礦税興,以助大工為名。後悉輸內帑,不以供營繕。而四方採木之需多至千萬,費益不訾。汝訓屢請發帑佐工,皆不報。在部歲餘,力清夙弊。中官請乞,輒執奏不予,節冗費數萬。卒,贈工部尚書,諡恭介。

餘懋學,字行之,婺源人。隆慶二年進士。授撫州推官,擢南京户科給事中。萬曆初,張居正當國,進《白燕白蓮頌》。懋學以帝方憂旱,下詔罪己,與百官圖修禳。而居正顧獻瑞,非大臣誼,抗疏論之。已,論南京守備太監申信不法,帝為罷信。久之,陳崇惇大、親謇諤、慎名器、戒紛更、防佞諛五事。時居正方務綜核,而懋學疏與之忤,斥為民,永不敍錄。居正死,起懋學故官,奏奪成國公朱希忠王爵,請召還光祿少卿嶽相、給事中魏時亮等十八人。帝俱報可。尋擢南京尚寶卿。

十三年,御史李植、江東之等以言事忤執政。同官蔡系周、孫愈賢希執政指,紛然攻訐,懋學上言:諸臣之不能容植等,一則以科場不能無私,而惡植等之訐發;一則以往者常保留居正,而忌吳中行、沈思孝等之召用。二疑於中,故百妒發於外也。夫威福自上,則主勢尊。植等三臣,陛下所親擢者也,乃舉朝臣工百計排之;假令政府用一人,諸臣敢力挫之乎?臣謹以臣工之十蠹為陛下言之。

今執政大臣,一政之善,輒矜贊導之功,一事之失,輒諉挽回之難,是為誣上。其蠹一。進用一人,執政則曰我所注意也,冢宰則曰我所推轂也,選郎則曰我所登用也。受爵公朝,拜恩私室,是為招權。其蠹二。陛下天縱聖明,猶虛懷納諫。乃二三大僚,稍有規正,輒奮袂而起,惡聲相加,是為諱疾。其蠹三。中外臣工,率探政府意向,而不恤公論。論人則譭譽視其愛憎,行政則舉置徇其喜怒,是為承望。其蠹四。君子立身,和而不同。今當路意有所主,則羣相附和,敢於抗天子,而難於違大臣,是為雷同。其蠹五。我國家諫無專官,今他曹稍有建白,不曰出位,則曰沽名,沮忠直之心,長壅蔽之漸,是為阻抑。其蠹六。自張居正矇蔽主聰,道路以目,今餘風未殄,欺罔滋。如潘季馴之斥,大快人心,而猶累牘連章為之申雪,是為欺罔。其蠹七。近中外臣僚或大臣攻,或言官相訐,始以自用之私,終之好勝之習。好勝不已,必致忿爭,忿爭不已,必致黨比。唐之牛、李,宋之洛、蜀,其初豈不由一言之相失哉?是為競勝。其蠹八。佞諛成風,以浸甚。言及大臣,則等之伊、傅;言及邊帥,則擬以方、召;言及中官,則誇呂、張復出;言及外吏,則頌卓、魯重生。非藉結歡,即因邀賂,是為佞諛。其蠹九。國家設官,各有常職。近兩京大臣,務建白以為名高,侵職掌而聽民訟。長告訐之風,失具瞻之體,是為乖戾。其蠹十也。

懋學夙以直節著稱,其摘季馴不無過當。然所言好勝之弊,必成朋黨,後果如其言。累遷南京户部右侍郎,總理漕儲。疏白程任卿、江時之冤,二人遂得釋。二十二年,以拾遺論罷。卒,贈工部尚書。天啓初,追諡恭穆。

張養蒙,字泰亨,澤州人。萬曆五年進士。選庶吉士,歷吏科左給事中。少負才名,明習天下事。居言職,慷慨好建白。以南北多水旱,條上治民、恤民、愛富民三事,帝嘉納之。錦衣都指揮羅秀營僉書,兵部尚書王遴格不行,失歡權要而去,秀竟夤緣得之。養蒙疏發其狀,事具遴傳。御史高維崧等言事被謫,養蒙偕同官論救,復特疏訟之。忤旨,奪俸。

尋遷工科都給事中。都御史潘季馴奏報河工,養蒙上言曰:“二十年來,河幾告患矣。當其決,隨議,當其淤,隨議浚,事竣輒論功。夫淤決則委之天災而不任其咎,浚則歸之人事而共蒙其賞。及報成未久,懼有後虞,急求謝事,而繼者復告患矣。其故皆由不久任也。夫官不久任,其弊有三:後先異時也,人己異見也,功罪難執也。請仿邊臣例,增秩久任,斯職守專而可責成功。”帝深然之。

有詔潞安進綢二千四百匹。未幾,覆命增五千。養蒙率同官力爭,且曰:“從來傳奉職造,具題者內臣,擬旨者閣臣,抄發者科臣。今徑下部,非祖制。”不從。出為河南右參政。尋召為太僕少卿,四遷左副都御史。二十四年,極諫時政闕失,言:邇來殿廷希御,上下不。或疑外臣不可盡信,或疑外事未可盡從。君臣相猜,政事積廢。致市猾得以揣意旨,左右得以播威權。惟利是聞,禍將胡底。謹以三輕二重之弊為陛下陳之。

一、部院之體漸輕。或虛其位而不補,或用其人而不任。如冬官一曹,亞卿專署,已為異事,乃冢宰何官,數月虛位。法司議劉世延罪,竟爾留中,主事劉冠南疏入即發。何小臣聽而大臣不聽,單疏下而公疏不下哉!以至户曹三疏諫開礦,臣院九疏催行取,皆置不報。議大事則十疏而九不行,遇廷推則十人而九不用。失大臣師表百僚,奈何輕之至此!

一、科道之職漸輕。五科都給事中久虛不補,御史曹學程一系不釋,考選台諫,屢請屢格,乃至服闋補任,亦皆廢閣。是不言路之充也。夫政無缺失,何憚人言。徒使唯諾風成,謇諤意絕,國是將何定乎?

一、撫按之任漸輕。如開礦一事,撫按有言,鹹蒙切責。於是鄭一麟以千户而妄劾李盛。夫閽人、武弁得以制巡撫之命,紀綱不倒置乎?一璫得志,諸璫效尤,撫按斂手,何有於監司?從此陛下之赤子將無人拊循矣。

一、進獻之途漸重。下僚捐俸,儒士獻資,名為助工,實懷覬倖。甚者百户王守仁以謀復世爵,妄構楚府,而使陛下恩薄於懿親;主簿張以述以求復舊秩,妄獻白鹿,而使陛下德損於玩物。部臣糾之不聽,言官糾之不聽,業已明示好惡,大開受獻之門。將見媚子宵人,投袂競起,今獻靈瑞,明貢珍奇,究使敗節文官、僨軍武帥,憑藉錢神,邀求故物,不至如嘉靖末年之濁亂不止也。

一、內差之勢漸重。中使紛然四出,乞請之章無不上,批答之旨無言不温。左右藉武弁以營差,武弁藉左右以網利,共構狂言,誑惑天聽。陛下方厭外臣沮撓,謂辦家事,必賴家奴,於是有言無不立聽。豈武弁皆急君,而朝紳盡誤國乎?今宄實繁有徒。採礦不已,必及採珠;皇店不止,漸及皇莊。繼而營市舶,繼而復鎮守,內可以謀坐營,外可以謀監軍。正德敝風,其鑑不遠。

凡此三輕二重,勢每相因。德與財不併立,中與外不兩勝,惟陛下早見而速圖之。

不報。

又明年六月,兩宮三殿繼災。養蒙覆上疏曰:近之災,前古未有。自非君臣儆,痛革敝風,恐虛文相謾,大禍必至。臣請陛下躬謁郊廟以謝嚴譴,立御便殿以通物情,早建國本以系人心。停銀礦、皇店之役,杜四海亂階;減宦官宮妾之刑,弭蕭牆隱禍。然此皆應天實事,猶非應天實心也。罪己不如正己,格事不如格心。陛下平成心有四:一曰好逸。朝享倦於躬臨,章奏倦於省覽。古帝王乾健不息,似不如此。一曰好疑。疑及近侍,則左右莫必其生;疑及外庭,則僚採不安於位。究且謀以疑敗,以疑容。古帝王至誠馭物,似不如此。一曰好勝。奮厲威嚴以震羣工,喜諂諛而惡鯁直,厭封駁而樂順從。古帝王予違汝弼,似不如此。一曰好貨。以聚斂為奉公,以投獻為盡節。古帝王四海為家,似不如此。願陛下戒此四者,亟圖更張,庶天意可回,國祚可保。

帝亦不省。

尋遷户部右侍郎。時再用師朝鮮,命養蒙督餉。事寧,予一子官。三十年,尚書陳蕖稱疾乞罷。詔養蒙署事。會養蒙亦有疾在告,固辭。給事中夏子陽劾其託疾,遂罷歸。卒於家。天啓初,賜諡毅

孟一脈,字淑孔,東阿人。隆慶五年進士。為平遙知縣。以廉能擢南京御史。萬曆六年五月,上言:“近上兩宮徽號,覃恩內外,獨御史傅應禎、進士鄒元標、部郎艾穆、沈思孝,投荒萬里,遠絕親闈,非所以廣錫類溥仁施也。”疏入,忤張居正,黜為民。居正死,起故官,疏陳五事,言:近再選宮女至九十七人,急徵一時,輦下甚擾。一也。

中外章奏,宜下部臣議覆,閣臣擬旨,有不當,台諫得糾駁之。今乃不任臣工,顓取宸斷,明旨一出,臣下莫敢犯顏。二也。

士習正,繫世道污隆。今廉恥喪,營求苟且。亟宜更化救弊,先實行而後才華。三也。

東南財賦之區,靡於巧,民力竭矣,非陛下有以倡之乎?數年以來,御用不給。今取之光祿,明取之太僕,浮樑之磁,南海之珠,玩好之奇,器用之巧,新月異。遇聖節則有壽服,元宵則有燈服,端陽則有五毒吉服,年例則有歲進龍服。以至覃恩錫賚,小大畢沾;謁陵犒賜,耗費鉅萬。錙銖取之,泥沙用之。於是民間習為麗侈,窮耳目之好,竭工藝之能,不知紀極。夫中人得十金,即足供終歲之用。今一物而常兼中人數家之產。或刻沉檀,鏤犀象,以珠寶金玉飾之。周鼎、商彝、秦鉈、漢鑑,皆搜求於海內。窮歲月之力,專一器之工;罄生平之資,取一盼之適。殊不知財賄易盡,嗜慾無窮。陛下誠能恭儉節約以先天下,彼浮,還之貞樸,則財用自裕,而風俗亦淳。四也。

邊疆之臣,弛戎備,上下矇蔽,莫以實聞。由邊臣相繼為本兵,題覆處分,盡在其口。言出而中傷隨之,誰肯為無益之談,自取禍敗哉?漁夫舍餌以得魚,未聞以餌養魚者也。今以中國之文綺繡為蕃戎常服,雖曰貢市,實則媚之。邊臣假貢市以賂戎,戎人肆剽竊而要我。彼此相欺,以誑君父。幸其不來,來則莫御。所謂以餌養魚者也。請明詔樞臣,洗心易慮。戰守之備,一一請求,付之邊臣。使將識敵情,兵識將意,庶乎臂指如意,國可無虞。五也。

疏入,忤旨,謫建昌推官。屢遷南京右通政。移疾歸。四十一年,起右僉都御史,巡撫南、贛。居三年,廷推左副都御史。未得命,給事中官應震論其縱子驕恣。疏雖留中,一脈竟引疾去。年八十一卒。

一脈初以直諫著聲。晚膺節鉞,年力已衰,不克有所表樹雲。

何士晉,字武莪,宜興人。父其孝,得士晉晚。族子利其資,結黨致之死。繼母吳氏匿士晉外家。讀書稍懈,母輒示以父血衣。士晉厲,與人言,未嘗有笑容。萬曆二十六年舉進士。持血衣訴之官,罪人皆抵法。初授寧波推官,擢工科給事中。首疏請通章奏、緩聚斂。俄言:“袞職有闕,廷臣言雖逆耳,每荷優容。獨論及輔臣,必借主威以憤。是陛下負拒諫之名,輔臣收固寵之實,天下所以積憤輔臣而不能平也。如孫幰、郭子章、戴耀、沈子木,宜舍不捨,公論乖違,輔臣賡安得不任其咎?”無何,劾左都督王之楨久掌錦衣,為內閣爪牙,中樞心腹。又劾大學士王錫爵逢君賊善,召命宜停;户部尚書趙世卿誤國,無大臣體。已,復言:“朝端大政,宜及今早行者,在放輔臣以清政地,罷大臣被論者以伸公議。斥王之楨以絕禍源,釋卞孔時、王邦才等以蘇冤獄。”初,皇長孫生,有詔起廢,列上二百餘人。閲三年,止用顧憲成等四人。士晉請大起廢籍。瑞王將婚,詔典禮視福王,費當十九萬。初,帝弟潞王婚費不及其半,士晉請視潞王。帝將崇奉太后,詔建靈應宮,士晉以非禮力爭,且曰:“聖母所注念者東宮出講,諸王早婚,與遺賢之登進也,乃諸臣屢請不應。而不時內降者,非中貴之營求,即鬼神之香火,何也?”帝皆不省。

未幾,有張差梃擊之事。王之寀鈎得差供,帝遷延不決,士晉三上疏趣之。當是時,變起非常,中外鹹疑謀出鄭國泰,然無敢直犯其鋒者。郎中陸大受稍及之,國泰大懼,急出揭自明,人言益籍籍。士晉乃抗疏曰:陛下與東宮,情親父子,勢共安危,豈有禍蕭牆,不少動念者?候命逾期,旁疑轉棘。竊詳大受之疏,未嘗實指國泰主謀,何張皇自疑乃爾?因其自疑,人益不能無疑,然人之疑國泰,不自今始也。陛下試問國泰,三王之議何由起?《閨範》之序何由進?妖書之毒何由構?此基禍之疑也。孟養浩等何由杖?戴士衡等何由戍?王德完等何由錮?此挑之疑也。南宗順,刑餘也,而陰募死士千人,謂何?順義王,外寇也,而各宮門守以重兵,謂何?王曰乾,逆徒也,而疏中先有龐保、劉成名姓,謂何?此不軌之疑也。三者積疑至今,忽有張差一事,正與往者舉措相符,安得令人不疑!且今之疑國泰,又非張差一事已也。恐騎虎難下,駭鹿走險,一擊不效,別有陰謀。陛下不急護東宮,則東宮為孤注。萬一東宮失護,而陛下又轉為孤注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