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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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十點四十分,孟亦萱換好了衣服,收拾好東西,正站在食藏後門打電話。電話的對象是她的室友張雪萍,孟亦萱告訴室友們今晚她回不了出租屋了,得住到韓未紀家裏去。張雪萍的八卦之魂頓時燃燒而起,在電話裏用興奮的語調對孟亦萱問東問西,讓孟亦萱十分無奈。
掛了電話,她的後背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發現原來是霍顏和莫霖。兩人肩並肩站在她身後,正笑眯眯地看着她,那笑容裏有一種難以言説的情緒。
“小孟,你…加油啊。”霍顏憋了半天,忽然似笑非笑地説了這麼一句。與此同時,莫霖也向她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孟亦萱一頭霧水,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兩人就揮手作別,莫霖跨上後門停着的一輛公路跑車,發動了引擎,霍顏坐在她身後,兩人都戴上頭盔,霍顏抱緊了莫霖的,車子開動,不一會兒,便在轟鳴聲中遠去。
原來這摩托車居然是莫霖的,孟亦萱看見過好多次了,還以為是哪一位男師傅的座駕呢。話説她們為什麼一起回去?是住在一起,還是順路相送?
接下來陸陸續續有前場部和中廚部的同事來到食藏後面的停車場取車,有的是自行車、有的是電動車,也有人開車來上班,比如“郭德綱師傅”陳瀾,他的座駕就是一輛標緻307。每個路過的人都會向孟亦萱打招呼,並出好似方才霍顏和莫霖那般的古怪笑意,讓孟亦萱莫名其妙。
雖然她被學姐強制帶回家這件事,大家都已經知道了,但這也不代表什麼吧,為什麼要出這種表情?難道大家真的覺得她和學姐之間有什麼嗎?孟亦萱也不知道自己是該開心還是該悲哀,但她自己都不覺得自己會和學姐有什麼,兩個人畢竟差距太大了,她連表達愛意的勇氣都沒有。
終於,韓未紀和安宸月最後出現了。安宸月路過孟亦萱時,對她招了招手,道:“上車。”
“誒?”孟亦萱詫異。
韓未紀在後面笑道:“安安説要送你去我家樓下,你畢竟腳不方便,能少走點路是最好。我今天失算了,沒有開車過來,不然也就麻煩不到她了。”孟亦萱急忙對安宸月道謝,安宸月只是擺了擺手,表示不用。
本來就是一段特別短的路,等安宸月的車開到韓未紀家樓下,不過兩三分鐘過去。安宸月沒下車,只是韓未紀站在車門外和她説了兩句話,她就開車離開了。
孟亦萱扶着樓棟旁的燈柱,等韓未紀走到她面前。
“我揹你吧。”韓未紀道。
“不不不,不用的,我自己能走…”孟亦萱急忙説道。
“嗯…還是説你想要公主抱?”韓未紀完全不理會她的話,抱起雙臂笑道。
“沒有第三個選項嗎?”孟亦萱抱着燈柱可憐兮兮地問道。
韓未紀眯着眼看了她一會兒,嘆了口氣道:“我扶你吧,慢點。”
“嗯…謝謝學姐。”韓未紀的家還是和之前來過時一樣,沒有變化。yui照例下來接主人,再次見到孟亦萱後,這隻女王般美麗高傲的布偶貓,倒是沒有再對她表現出排斥的敵意,只是愛理不理的。孟亦萱暗自淚,她多想摸摸貓兒那厚厚軟軟的皮,可惜這好似變成了遙不可及的夢想。
孟亦萱上次來時穿得那套衣服再次被拿了出來,她用過的巾牙刷牙杯,全都洗乾淨了保留着,好似學姐知道她一定會回來再住。
“明早想吃點什麼?”在孟亦萱洗漱完畢,來到客廳後,照例坐在窗台上逗貓的韓未紀問她。
孟亦萱眨了眨眼,道:“學姐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我不吃,只是做給你吃。”韓未紀笑道。
“…”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怪呢,不過孟亦萱很快反應過來,本來學姐的早午飯就是在食藏吃的,所以她早上一般是不做飯的。
“我不知道…”孟亦萱老老實實地回答,説實話吃什麼一點也不重要,重點是隻要是學姐做的,那一定會很好吃。
聽了她的回答,韓未紀笑得更開心了,樂道:“我明白的,大部分人生平最討厭別人問的問題之中,就有一個是‘今天吃什麼’。這真是個千古難題,物質貧乏的年代有什麼吃什麼,物質豐富的年代,什麼都有卻不知道吃什麼,真是奢侈的煩惱。”孟亦萱不知道該怎麼接學姐的話,有的時候韓未紀會發表一些聽起來有點難以理解的言論,也只有這種時候,孟亦萱才能看到從前學生時代韓未紀的影子。那種陽光自信,神采飛揚的覺。每當這種時刻,她就只能習慣地在一旁看着,就這麼看着,就很滿足了。
無鞘的寶劍如今已經歸鞘,只有拔劍之時才能看到那凌厲的鋒芒,比如今天,當韓未紀出現在那攝影師身旁是,那一瞬展出的氣場,孟亦萱到現在想起來還覺得雞皮疙瘩爬滿了全身。學姐,是什麼讓你得到了如此厚重的劍鞘,孟亦萱的好奇心再次被調了出來。
“學姐…。我…我能和你聊聊天嗎?”孟亦萱躊躇着開口。
“哦?這會兒不早了,如果聊起來,指不定什麼時候才能睡覺,你確定真要聊?”韓未紀挑眉道。
孟亦萱揪着自己的手,低頭道:“那還是算了吧,學姐都累了一天了,還是早點休息吧。”韓未紀看着她,突然鄭重開口道:“孟亦萱,我有話要和你説。”這是韓未紀第一次如此鄭重地喊孟亦萱的全名,於是孟亦萱幾乎是瞬間打了個寒顫,整個人都繃住了,大氣不敢一下。
韓未紀的眸子在夜中有些幽深,那抹深藍難以辨清,屋裏光線很暗,她的面龐隱在明暗中,並不明朗,綽約又神秘,有些捉摸不透。但是聲音卻很清晰,清晰得好似鼓點般在孟亦萱腦海中敲響,震撼人心:“孟亦萱,我覺得你很好,你比我好很多,優秀很多。所以不要看不起自己,直桿,不必在任何人面前受到自卑,你的好很多人拍馬不及,如果你自己一點也不自知,那不如你的人豈不是很可悲。”
“…。。”孟亦萱張了張口,卻啞口無言,她不知道韓未紀到底在説什麼,她比韓未紀好嗎?別開玩笑了,她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沒學歷的沒文化的…傻里傻氣的窮姑娘,長得也不是很漂亮,都27歲了,一事無成,怎麼可能比學姐優秀?
韓未紀沒有再説話,兩人間陷入了沉默。但是韓未紀的態度卻恢復了温和,拉着孟亦萱坐下,重新幫她包紮好腳,然後讓孟亦萱等在客廳裏,自己去了一趟樓上,很快背了一個大盒子下來。那大盒子一看就知道是放樂器的,不是吉他就是提琴,打開後,果然裏面躺了一把漂亮的木吉他。
“學姐…你會彈吉他嗎?”她從來沒聽説過學姐在音樂方面也很擅長。學姐在學生時代最擅長的是筆書畫和體育,音樂方面似乎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啊。
“嗯,彈是當然會彈,畢竟下了苦功學的。不過已經很久沒碰過吉他了,你看,盒子上都落灰了。”韓未紀取出吉他,語氣顯得有些懷念。
“是去本後學的嗎?”孟亦萱問道。
韓未紀抱着吉他坐在了她的左手邊,扭頭看了看她,出笑容道:“你知道的很清楚嘛。”孟亦萱臉紅了,是啦,她當年就是個小痴女。
韓未紀開始信手撥彈起來,簡單的幾個和絃小調,卻立刻將孟亦萱引了。即便她是個外行人,也能看得出來韓未紀是個吉他高手,只是坐在那裏的姿態,就充滿了人的魅力。黑暗中,孟亦萱只覺得心臟鼓動得越發強烈了,那雙漂亮白皙的手,指骨分明,指節修長,彈動吉他時恣意灑,透着一股自由不羈的味道。拿着吉他的韓未紀,似乎變了個人,有點危險,卻足以引人陷落。
“你要和我聊什麼來着?”韓未紀隨意勾着琴絃,低聲問道。
孟亦萱突然回神,這才想起來,自己本來是鼓足了勇氣想問問學姐去本後的事的。只是現在,她突然又有點問不出口了。
“我忘了…嘿嘿…”孟亦萱傻乎乎地回答,答完後她突然覺得自己有模仿靈魂少女的嫌疑。
“是嗎,那我唱歌給你聽吧,聽完了就去睡覺。”韓未紀提議道。
“嗯。”孟亦萱點頭。
“有想聽的歌嗎?”韓未紀問她。
孟亦萱搖頭,她本就不怎麼聽音樂,更不瞭解吉他曲,點歌什麼的,還是不要了,萬一學姐不會彈豈不是很尷尬。
韓未紀想了想,説道:“你知道咱們家貓名字為什麼叫yui嗎?”孟亦萱再次搖頭。
“因為我很喜歡的一位本的女歌手,她的名字就叫yui。我就唱她的一首吉他曲吧,名字叫做《tokyo》。”tokyo?東京嗎?這歌的名字怪怪的呢,孟亦萱心道。
琴聲已經彈起,前奏不長,韓未紀成人的嗓音很快便響起:“住みなれたこの部屋を(終於到了這樣的一天,)出てゆくが來た。(要搬出住慣的房間。)新しい旅だちにまだ戸惑ってる。(嶄新的旅程即將開始,我卻還在猶豫不決。)駅まで向かうバスの中。(緩緩駛向車站的巴士當中。)友達にメールした。(我向朋友發了短信。)朝のホームで電話もしてみた。(其實在早上的家中,也打了電話。)でもなんか違う気がした。(但是總覺得,心中若有所失。)古いギターをひとつ持ってきた。(只是帶上了一把舊吉他孤身上路。)寫真は全部置いてきた。(所有的照片都拋諸腦後。)何かを手放してそして手にいれる。(對什麼學會了放手,然後又得到了什麼。)そんな繰り返しかな?(難道就這樣不斷的重複嗎?)つよがりはいつだって夢に続いて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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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孟亦萱點頭。
韓未紀唱的歌詞究竟是什麼意思,孟亦萱不懂,但音樂不分語言,她似乎能聽出其中的一些覺,很難用語言去描述,學姐是不是想用這首歌向她説些什麼?
躺在客房牀上的孟亦萱,打開了手機,悄悄搜索了這首歌。翻譯後的中文歌詞一行一行顯示在屏幕上,黑暗中的她一點一點看,看完後又拉回去再看,反覆看了很多遍,學姐的歌聲好像還回蕩在耳邊,不知為何,心口有些疼,鼻子忽然酸了,一閉眼,學姐揹着吉他的背影,突然就現了出來,是殘影還是想象,她有些分不清了。
東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