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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逃亡大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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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説完他就走了。我從未見過埃斯文那樣的人,適應環境變化如此左右逢源,如此迅速。他從不急躁,倉促,但隨時準備行動。這無疑是他那非凡的政治生涯的奧秘,而為了我的緣故他已經拋棄了這種生涯,這也是他信任我,忠誠我的使命的原因。我一到來,他就準備好了,在這方面,冬季星上無人能望其項背。

然而,他卻自以為是一個行動遲緩的人,一到關鍵時刻就驚慌失措。

有一次,他告訴我他由於思維遲鈍,因此憑直覺行動,而直覺又是受他的“運氣”支配,這種直覺極少失誤。他是一本正經説這番話的,看來可能是真的。冬季星上能夠預見未來的並非只有隱居村的預言家們,他們馴化,培養了預能力,但卻沒有增加其可靠。在這方面,約米西教也強調:預天賦並非嚴格意義上的或者僅僅是一種預見能力,它還是同時看見一切(哪怕只是一瞬間)的能力:看見整體。

埃斯文外出期間,我讓那隻小小的加熱爐保持在最高温度。

加熱爐是格辛人在千百年來戰勝嚴寒的鬥爭中所完善的一種高級節能裝置,它只使用一組熱聚變物質作為電源,裝有仿生電池,一次充電可連續使用14個月,釋放出極強的熱量,它集火爐、加熱器和照明燈為一體,重約4磅。帳篷是塑料材質,這是一種特殊塑料,能防風雪禦寒冷,並能防止帳篷裏面的水結冰,而在寒冬結冰是帳篷的大敵,另外還有帕斯瑞皮睡袋、衣物、滑雪板、雪橇、食物給養等等,一切都美絕倫,輕便耐用,高雅華貴。

他終於回來了,如同雄鷹展翅,掠過夜朦朧的山崗,疾馳而下——他是個出的滑雪好手——滑到我身旁停下,渾身污垢,一臉倦容。他滿載而歸,背上背了一隻黑如煤煙的大口袋,口袋裏滿了包裹,好比聖誕老人下凡,清掃古老大地的煙囱。包裹裏裝滿了野菜、乾麪包果、茶葉,還有一板板堅硬、紅、帶泥土味的糖,這種糖是格辛人從植物塊莖裏提煉出來的。

“你是怎麼到的?”

“偷來的,”這位昔的卡爾海德首相邊説邊把手放在爐子上方烤火,他沒有把爐温降低,看來連他也到冷了“在塔魯夫偷的。險些被抓住。”

“咱們先吃這東西,”我把一鍋冰端到爐子上融化時,他説“太沉了。”他先擺出來的大都是“超級營養食物”這是各種高能食物混合,加入各種維生素、礦物質,去掉水份,壓幹,切成方塊。在奧格雷納語中它叫做吉面——米西,我們也跟着這樣稱呼它,儘管我倆是用卡爾海德語談。這種食物足以維持我們60天的最低標準消耗量:一天一磅,即一方塊。埃斯文洗了澡,吃了晚飯,然後坐在爐邊。那天夜裏他在爐邊坐了很久,細細盤算我們擁有多少食物,如何才能細水長

最後他終於計劃好了我們的配額,於是他一骨碌滾到睡袋上面,睡着了。夜裏我聽見他的夢語,盡説些數字,什麼重量呀天數呀距離呀…

我們大概要走800英里路程。頭100英里往北或東北方向,要穿過森林,翻越山本森山脈最北端的橫嶺,抵達大冰川,也就是大冰原。據埃斯文推算,我們可以翻越那些崇山峻嶺到達大冰原,或者從一座山坡下到冰原上,或者爬到冰原的一座冰坡上。然後,我們將沿着大冰川往東行走大約600英里。行至戈森海灣附近冰川邊緣又往北延伸時,我們就走下冰川,朝東南方向穿過森西沼澤地,走最後50到100英里,到達卡爾海德邊境。

走這條路線,我們從始到終都可以避開有人煙的或可住人的地區。我們不會遇上任何檢查官,這無疑是至關重要的。我沒有證件,埃斯文説他的證件即使再偽造,也不能矇混過關了。在一般情況下,我倒可以扮作格辛人混過去,但如果有人追捕我,那麼我無論如何也逃不過他們的眼睛。因此,在這方面埃斯文提出的辦法是切實可行的。

第二天,我們小心翼翼地打包、裝雪橇時,他説:“假如你啓用宇宙船,可能什麼時候到?”

據飛船在太陽系軌道上與格辛星的相對位置,從8天到半個月不等。目前飛船可能處在太陽的另一側。”

“不能快一些嗎?”

“不能再快了。‘納芙爾’飛船自身的動力裝置在太陽系失效了,只能靠火箭驅動,至少要花8天時間。幹嗎要問這個?”他拉緊一節繩索,打了個結,然後回答:“我在考慮是否可以請你的星球幫助,看來我的星球已經無能為力了。在圖魯夫有一座無線電信標。”

“功率多大?”

“不太大。最近的一座大型無線電發台在庫胡米市,離這兒南面大約400英里遠。”

“庫胡米是一座大城市嗎?”

“住有25萬人。”

“我們不得不或多或少藉助於那座發台,然後至少要躲藏8天,會驚動薩爾夫的…把握不大。”他點了點頭。

我將最後一袋野菜搬出帳篷,然後説:“要是那天晚上在米西洛瑞時我呼叫飛船——你叫我呼叫的那天晚上,我被逮捕的那天晚上…但當時我的發報機在奧布梭手裏,我想現在仍在他手裏。”

“他會使用嗎?”

“不會。即使他胡亂擺,也不可能撞上運氣。它的聯動裝置太複雜了,要是我使用就好了!”

“要是早知道那天他們的把戲結束就好了。”他説着莞爾一笑。他不是吃後悔藥的人。

“我想你早就知道了,但我當時不相信你。”雪橇裝好後,他堅持主張這一天剩下的時間我們什麼都別做,養蓄鋭。

他躺在帳篷裏,在小筆記本上用卡爾海德小字垂直草書疾寫。這一個月來他沒能天天記記,因此心裏很不了然。他記記相當認真,我想這既是對他的家族即艾斯特大家族的一種責任,也是心繫家族的一紐帶。然而這是後來我才瞭解到的,當時我並不知道他寫的什麼。

糊糊地望着我説:“要是去年我知道你的船就好了…為什麼他們只送你一個人到這顆星球上來呢?”

“到一顆星球去的第一位特使總是隻身前往的。一個外星人是一種稀奇,兩個外星人就是一種侵略了。”

“那麼第一位特使的生命是無足輕重的。”